《宁负流年不负卿(出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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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负流年不负卿(出版书)-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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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应言吩咐长安最好的工匠赶制嫁衣,从洛阳运来了祖传的首饰,他甚至挑剔起这盖头上的图案太过于花哨,他想着盖头下的那张羞涩的脸是支撑他下去最大的动力。
长安城外他已经布置妥当了院子,那日他大婚必然要有腥风血雨,所以他想先安排她过去,只需要一天,一天之后他便迎她回家,一切如旧。
华应言想起那夜桃林里与她相见,心中除了愧疚悔恨再无其他。其实他晓得依照许一诺的性子,根本不可能答理他,就像他当初不可能告诉她自己的计划,为了朋友可以两肋插刀的许一诺,为了自己为了父母之仇,她不可能置身事外,只要她入了局,就一定比自己更危险,只要她安好,被恨被误解又能怎样呢,这一切只是时间问题。分别多时后,他再见易平生是拜托他带许一诺离开,易平生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但是华应言知道他一定会带她离开这里。
次日他大婚,天空一直阴沉着,像极了他的心情,越烨故意让他去宫中举办婚礼,他明白得很,他是怕自己借着婚礼和易平生有什么动作吧,真是多此一举。他摇了摇头心想若是和易平生一早有联系,何至于一场婚礼上见不了事情就办不成呢?他戴上了新郎的红冠,跨出府上的时候,看见了许一诺,他叫过一边的随从道:“告诉她,这里还是她的家,让她去城外等我,黄昏时候我带她去南山寺,不会变。”他用最简单的话,让随从转告给了许一诺。但是她还是跟了来,华应言知道她的性子,所以也并不吃惊,只是她在万人中央撑着油纸伞走了出来,嘴角噙着倔强的弧度,递给他一封信道:“当年先皇恩准我们的亲事,后来也送了我一份贺礼,这贺礼今天才派上用场。这封信赋予了小女在这华夏国做第一个可以休掉自己男人的权力。宁王在你迎娶新人之前,先让民女赐予你自由身。”那信中还夹着一支簪子,他甚至不用看就知道,那一定是当初他送给她的那支。他的心还是忍不住疼了起来,对面要和自己一刀两断的人,是这些年支撑着他走过孤独走过迷茫岁月的人。他在雨中接过她悬在空中的信,他想抱着她说许一诺我华应言的心中只有你一人日月可鉴,只是最后一刻,他的计划就要成功了,所以他仅仅是接过了信。
易平生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许一诺站在了矛头中央歪着头对易平生说了什么,这一幕曾经是那样的熟悉,他心中泛着酸。在看见易平生让许一诺姐弟离开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比起醋意她的安全更重要,所以他抬了手发出了信号,所有的弓箭手布满了大明宫的每一个角落,这一幕似曾相识,越烨笑着赞赏了华应言,然后拿起了身边小公公递来的弓箭,华应言的眼前浮现出了当年越烨刺杀易平生但最后转向了对付许一诺的那一幕,他拔出腰间软剑冲越烨刺了过去,但是那支箭却还是射了出去,他无瑕再与身边的越烨打斗,一跃而下往许一诺的方向冲去,那箭射中了推开许一诺的许一默,他看见许一诺愣了一瞬,随即在大雨中嘶声裂肺的痛哭声,华应言叫着许一诺的名字,他的军队已经到了,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做皇帝,他可以带她回家给许一默看最好的大夫,他都可以了……但是许一诺没有听见,她抱着许一默在大雨中放声大哭,她俏皮过,她坚强过,她活的让他那么尊敬,他站在雨里想走过去,却无法迈动步伐,一道黄色的身影闪过,越烨一剑刺中了许一诺,他听见自己心裂开的声音,他几乎发出了最后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她仍旧没有掉头,她怀里抱着许一默,然后缓缓倒在了雨中,至死也没有看他一眼。
越烨的死不必多作描述,那场大雨中他自然断送了最后的生命,华应言作为当年真正皇位继承者的儿子,已经拟好了一切程序,只是那个时候他觉得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他觉得有些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人刺中了,他拔出刺在左肩的匕首扔在了地上,雨水瞬间将血迹洗刷干净。他走到许一诺的面前,蹲下身来,摸了摸许一诺的脸颊,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道:“诺儿,我来带你回家。”他捡起三尺软剑,只一瞬,红雨洒了一地,他从背后抱着许一诺倒在了雨中。
华应言的故事讲到这里突然戛然而止了,他看着眼前的我,俯下身来道:“诺儿,是我不好。”
我在这里听过那么多的悲欢离合生死与共的动人故事,这一次听的竟然是有关我的故事。同样的故事,每个人带着自己的视角去果真就有不同的感受,他当年没有背叛过我,只是大家各有难处各有倔强。他对我的感情,并非因为放弃皇位让我感动,而是他一直爱着我,从未变过,这样很好。
我反握着华应言的手道:“我在平安镇见到你的时候,以为是你身上的长安的气息让我熟悉,原来我再见到你,还会喜欢你。”说到喜欢的时候,我也没有当年的羞涩,反倒是十分坦然,我直视我喜欢他这件事情再也不想逃避,他的眼里流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缓缓地揉了揉我的头顶道:“诺儿,谢谢你。”我靠在华应言的怀里,目光落在将头撇向一边的易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一笑让我倏地想起了一件事情。“易平生,我的伤势是怎么好的?”在我们三个人的回忆中,都没有异议的记着我最后的受伤。
易平生放下青瓷茶杯,看了看脚下的曼陀罗花,抬头定定地看了看我:“这里只有客人才能推开的房间,你也是这里的客人,只不过暂住在慈悲客栈里,我怕你害怕,所以起初骗你移开了这面墙,明白了吗?”
我努力让自己跟上他的思绪,嘴巴有些合不拢,但是还是不大明白,我疑惑地看了看华应言。华应言轻轻揽过我道:“那时我在黄泉路上寻你,也不见你,直到我听说了这三界之内有个特别的地方,我想你说不定在这里。”
“平安镇?!”我脑海中更加乱了,“黄泉路上寻我?!应言你…… ”我许一诺做了这么久的生意,最后一笔生意的来者是我的心上人?!我有些不可置信地拉过华应言的手,这只手给我无比真实的感觉,可是若是现形与人相见的时候,身体应该是空的,我糊涂了。
这间密室里曼陀罗的花微微颤动,可是并没有风。我看着华应言有些不知所措,突然间我想起了青城挥见到唐果果的时候,因为两人是同类,所以可以感受到对方……
我送走洛城花在魏国的皇宫里晕倒,是华应言救了我出来,其实根本不用担心他是怎么将我运了出来的,因为没了曼陀罗,里面的人本就看不见我;
我送走王易之去重返繁苍楼的时候,坐在大堂里看皮影戏,伙计没有问我要茶水钱,不是他忘记了,而是他看不见我;
我曾经以为镇子里的落日没有温度,是因为我心苍凉,原来是我无法感受到这样的温度;
我送走了青城挥想要独返平安镇,马夫不认识平安镇并不是他不识路,而是这人间本就没有平安镇;
我能移开这间密室的门,并非因为我是这慈悲客栈的主人,而是因为我一直以为自己还活着所以从来没有移动过;
“天元殿的那场政变里,死的人是我自己。”我抬头看着华应言,也好,我们死也是在一起的。
华应言点点头,他的笑容里不像我这样悲伤,反有重逢的喜悦,虽然我们在平安镇里已经相识多时。“起初满脑子都是寻你,却找不到这里,在寻找平安镇的时候,我也会想起那些过往,诺儿,我的罪过太多,杀戮、嫉妒……当我发现自己的罪之后,竟然真的找到了平安镇。”他取出了一支簪子道,“但那些都不重要了,我认识你,的确是有所图谋,我想让你做我的妻子,在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就这样想。”他轻轻将簪子放在我的手中,又看了看易平生道,“我来平安镇先遇到的是易平生,他当时就认出了我,那时候我才知道你已经忘记了过去很多的事情,我想陪着你就好,你不记得我也没有关系……诺儿,可我仍想你做我的妻子,而我们的曾经,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过往,所以我希望能等到你能鼓起勇气直面那些。” 
我曾经以为可以用遗忘作为对过去的告别,到头来发现那只是自欺欺人罢了,无论爱或放下,遗忘只是一种逃避的方式。
“许一默的伤势的确很重,但伤不至死,做完最后一单生意,他就会醒来。”易平生直起身来,他的侧影有点落寞的样子。
想到这里,和华应言重逢的喜悦被悲伤和牵挂冲淡了去,我看着华应言道:“我和你一样,都已经不是活人了对吗?”不等他回答,我扣住他的胳膊道,“你愿意等我做完最后一笔生意,让许一默醒来吗?”
华应言点点头:“自然,只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了。”他指着进入密室前他带来的那盏灯,“这是你和我的命灯。”灯芯越来越短,在黑暗中发着微蓝的光,两根灯芯缠绕在一起终于快要走到了灰烬的终结。
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爱情于我来说固然重要,但再也不会是全部了,如果我不能让我弟弟醒来,我绝不会和华应言一起走向下一个轮回。“许一默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如果我在这个世界的时间真的走到了尽头,我愿意幻化在这慈悲客栈里,守护着他。”灯芯绽开了一朵花,再也等不到什么客人了,我看了看华应言道,“谢谢你最后来告诉我这些,虽然到了离开的时候才晓得,但终究没有辜负我们的感情。到了下辈子,你如果爱我,就等我,我弟弟醒了,我一定去你的世界里找你……”
华应言还未说话,易平生倒是咳嗽了一声,我的时间不多了,我看了他一眼刚要阻止他说话,他却先我一步道:“别折腾了,许一诺,我才是你最后一个客人。”
脚下的曼陀罗花王弯下了腰,颜色越变越深,和那青纱罩里的灯光相得益彰。“许一诺,我比华应言还要早就认得了你,但这并不重要,在经历了这些之后,我想我领悟了许多道理。出生帝王家,见过的东西太多,所以没有见过的才算珍贵,当年你的与众不同是我的世界里从未出现过的存在,因为没法子得到所以更想抓住,等到在慈悲客栈与你相处后,我才明白,原来我并不爱你。”脚下的曼陀罗花王花瓣开始流泪,那泪水打湿了地砖。“我爱的只是自己的执念,贪婪是我的罪。”
我的世界里一直将易平生当做生死之交,因为从未对他有那方面的想法,一心扑在华应言身上,从未想过他竟对我有过那样的心思,好在他也顿悟了,他见我正要说感激的话,笑了笑道:“你不用谢我,我只是帮我自己。我的心愿是,再见你一面,希望……我的朋友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曼陀罗花的花瓣上布满了裂缝,裂缝中流出了血泪,颜色逐渐转成了黑色,在青砖地上触目惊心。易平生道:“这是最后一单生意,我会帮你等许一默醒来。你可有什么话带给他?”
我看着无比熟悉的情形,华应言的身体开始幻化开来,他没有催促我一个字,就那样看着我,像是我第一次在那间包厢内见着他,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的身影上一般。我转身对易平生道:“告诉许一默,姐姐很幸福。”比起我对他的关照,我想血脉至亲的彼此,对方的幸福才是真正的挂念,若要让他好好的生活下去,只有让他知道亲人过得幸福。
我见易平生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奔向了华应言,我见着自己的身子周围也慢慢淡了,却一点也不孤单。
“你若有什么话要同一诺讲,就快些说吧,时间……不多了。”易平生看着我又看了看华应言,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
华应言搂着我,顿了顿道:“诺儿,这世间什么都可以让,唯独你不行。下辈子,无论我们谁先见着谁,我再也不会丢下你孤单一人。”
我闻着他发梢熟悉的味道,点点头:“应言,我信你。”
{完}

我可能不会爱你

许一默如同睡了很舒坦的一觉一般,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醒了来,惺忪的睡眼完全睁开后啊的一声,明显受到了惊吓。他面前的正是易平生,易平生此刻眼下有些乌青,着实是守着他很久的模样。许一默接过他递来的水,喝光了用袖子擦了擦嘴巴道:“我姐呢?”
在等待许一默醒来的时间里,他想了很多种开头白,其中包括:一默,你姐姐她就这样去了;一默,你姐姐她最后还是跟那个小白脸跑了;一默,其实人生如戏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但是这样的开场白一个也没有派上用场,因为许一默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目光道:“她……不会真的死了吧?”
易平生愣了愣,想起许一诺离开时候的样子,此时此刻反而有些释然:“你姐姐让我告诉你,她很幸福。”顿了顿他补充道,“华应言没有背叛你姐姐,他带她一起走了。”
秋日的平安镇,枫叶又红了。许一默披了一件褂子穿上,似乎没有听见易平生的话,走到几案前又倒了一杯水仰头喝光,目光落在了对面紧闭的茶楼门前,又缓缓收回了视线,环视了周围一圈道:“我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虽然昏迷却听见我姐姐叫我,我听见有利器刺入她身体的声音。”额前的刘海垂了下来,形成了明显的光影,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滚了出来,“我那一箭其实并不碍事,她为我挡的才是致命的伤,对吧?”
易平生停住了倒水的手,凝视着空中点了点头。
“她和华应言一起走的?她说她很幸福对吗?”
易平生放下手中的茶壶,点了点头。
“那样也好。”许一默撇了撇嘴,狠狠地吐了一口气,拍了拍易平生的肩膀道,“谢谢你救了我。”
易平生的脸上突然浮起了一丝苦笑,那笑叫人心酸,停了好久,他突然道:“许一默,我有个很长的故事,连你姐姐也不晓得,只是太孤单了,所以想说与你听一听。”
在易平生记忆的尽头,他叫朱墨,魏国的国君,二十八岁生辰的那年,他的帝国发展到了顶峰,连一向以大国自居的华夏也与他保持了平等相处的姿态。在各国献上的贺礼中,他爱上了一份礼物,那礼物身着红衣,名叫洛城花。
他甚至忘记了为什么后宫三千他真的独宠她一人,可这样的宠爱,却没法抓住她的心,面对再珍奇的赏赐也激不起她的涟漪,她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包括朱墨自己。然而朱墨觉得从她的身上嗅到的竟然是“同类”的味道,她冷静、骄傲、淡定,那岂是歌姬会具备的气质?皇后舒雅曾不止一次的说过她的狐媚惑主,他一笑置之。
直到有一天,舒雅再也不说洛城花的不是,她的精力放在了为弟弟司城长空挑选妻子上,那种热情演变成了一种近乎执念的疯狂,这样的异常,让朱墨很快就发现了答案。洛城花早在进宫前就认得了司城长空,据说司城长空还救过她。他一瞬间突然明白了很多,舒雅张罗弟弟的婚事,不再纠结于他的宠爱,更明白的是洛城花淡泊的眼神,她与自己之间总是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原来不是自己不够好爱得不够深,而是那个人比自己先行一步到了她心里去。
朱墨释然的时候又有些酸溜溜的痛楚,无法道与外人说。
朱墨试探过司城长空好几次,甚至故意安排他与洛城花的私下会面,可司城长空一直恪守着臣子身份,不曾逾越礼数。可惜这些年来他未曾娶亲,连最亲的姐姐安排的门当户对的婚事,也私下拒绝了。如果不是君臣身份,身为从小长大的朋友,他比司城长空还要清楚,司城长空爱上了洛城花。
司城长空作为一个和朱墨从小一起长大的武将后代,他为魏国屡立战功,可惜这司城一族这些年来并非十分安分。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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