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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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上痴-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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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顾盼神采,那样的衣衫飞舞,那样的清冽气魄,就像一束强烈磁光,把他的目光、身体、乃至心魂都牢牢吸引住,那幅画面更仿佛化成永恒,深镌刻于脑海中。
尽管他看上去温文尔雅,平易近人,但实际上却有着偏于淡薄的心性,为使南流山庄的剑法在江湖上发扬光大,他一心都专注于习武,那些个儿女情长,从未真正放在过心上,然而从那一刻,从她挥剑击敌的那一幕伊始,似乎有股难以描述的情愫疯狂涌入胸口,在原本平静的心湖上,泛开千层万涟漪。
他倏然感慨万般,在幽寂的夜晚,发出一声若梦般的长叹:“我年少时就曾经对自己发过誓言,日后若是娶妻,就一定要娶个温善贤良、才貌尤绝,拥有卓绝非凡武艺,能与我游遍三山五岳,并肩应敌的巾帼女杰……”
他滔滔不绝说出一大堆,让苏拾花有所思地想了想,接着附和应道:“嗯……二师姐她,很好的。”
“二师姐?”简应辰不懂她提程紫鹃做什么。
苏拾花颔首:“二师姐才貌双绝,跟简公子……的确很配。”
简应辰听她将自己与程紫鹃联系在一块,一时间,没缘由的有些恼意:“苏姑娘,我想你是否误会什么了。”
“呃?”苏拾花眨动眨动眼,“可是你对二师姐难道不是……”想当初他来师门做客,与二师姐最显亲近,练剑谈天都在一块,不知羡煞门中多少弟子,包括她也在内。
她想法皆盈脸上,让简应辰一瞧即知,心内微恼微怨,最后却还是无奈一叹,开口解释:“紫鹃是你师父的得意门徒,因我年岁稍长,这才让我时常带着她切磋武技,指点一二,除此以外,再无其他情分,我待紫鹃,始终如对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看待。”
亲妹妹一般……苏拾花吓住似的睁圆星目,方知一直以来完全是自己想错了,她一直认为二师姐与他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哪里料到与事实相比,根本是差到了十万八千里。
连忙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唐突了……说错了话。”
简应辰摇头:“没关系,只要你不再误会就好。”
只要她……不再误会?苏拾花分辨不明其中的意味。
不待她回答,简应辰又径自启唇:“其实许多事,谁都无法料想先知,倘若料想到了,也就不会发生令自己悔不当初的事……如果那时候,我能早一点……”倏然抬睫,定定望她。
苏拾花就像中箭,心口砰砰一阵乱动,他、他为何这样看她?为何欲言半止?后悔……他想说后悔什么呢,隔着短暂距离,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宛如湖潭月色,存着柔意留恋,将她困惑在一方小小天地中。
换做从前,她多希望多希望,他能这样凝睇她。
可是现在,只感觉气氛说不出的怪异,要被那眼神绞住似的,很想逃离。
她下意识慌乱,觉得不该再继续久留,脚步往后一退,却险些跌倒。
“当心——”他手疾眼快,出于本能反应,一手托住她的肩,一手抓住那芊芊柔荑,而她,也如同一片落花,自然而然跌进他的怀中。
苏拾花瞪大眼,面朝上方,后背正被男子结实有力的双臂托住,那一股好闻的松木清香自他衣襟处窜入鼻尖,叫她的脸宛若发烧。
而简应辰瞧着怀中秀丽无暇的玉颜,被月华一晃,几是澄透发光,随着红晕上染,更像一夜桃花遍地,虚幻间尽呈绝丽之色。
他体内蠢蠢欲动,一颗心恍被什么抓的牢紧,十指渐拢,几乎忍不住,要将她死死抱住不放,可惜还没来得及这样做,她已是脱离开,任那胸怀空虚。
简应辰也如梦初醒,放下胳膊,两手却毫无缘由的紧握:“抱歉……适才多有冒犯。”
苏拾花摇头,脸颊红润未褪,尴尬难掩。
“这么晚了,山上风大,你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他关切道。
“嗯……”刚一转身,又被他唤住。
“苏姑娘。”一瞬不瞬盯着她娇小的影儿,眼神很深,宛如烙印瞳底,“那个人……他待你好吗?”
苏拾花细肩有丝微颤,没有回首,然后,用力用力地一点头,继续迈开脚步,消失在薄雾深处。
她一口气跑下山,显得心慌意乱,不敢停顿,就像背后有人在追赶一样。
简公子,他、他今夜不对劲吧,跟她说了许多许多的话,而且那些话,她听不懂,闹不明白,又隐隐约约觉得是与自己有关……唉,然而为何她又觉得自己一旦真的弄清楚,就好像会变得更加烦恼了呢,所以,还是永远不要明白好了。
她晃着脑袋,甩掉乱七八糟的思绪,深一呼吸,推开房门。
刹那间,一股寒气迎面而袭,颤栗由她脚底沿着背脊直窜头顶。
有人!
是谁,是谁在她的房间!
苏拾花提聚丹田真气,迅捷拔剑欲攻,但当看清楚匿在阴影中的人影时,宝剑差一点点从手中脱落。
她傻了眼:“阿阴……”
兰顾阴雪白长衫,一双广袖顺垂,像个幽魂似的,站在角落里动也不动,当真吓人。
☆、'吵'
苏拾花擦掉脑门冒出的一串冷汗,赶紧跨步合门,拉着他来到桌旁,燃起火折子。
“阿阴,你、你怎么偷偷跑来了……这里是专供门中弟子们休息的地方,要是被发现……”抬首触及到他的眼神,声音莫名咔住。
兰顾阴瞳仁儿黑幽幽的,冰凉凉的,宛若两泓深潭,看上去无波无澜,却又仿佛拢着太多不可得知的情绪。
“这么晚,你到哪里去了。”他眼珠子不动,好像除了盯着她,其余什么事都不会做。
他本是安静近如空气,此刻冷不丁迸出一句,叫人有种招架不住的惊心。
许是心虚作祟,苏拾花一时竟不敢与他盯得人发麻的目光对视,缓缓调开目线:“我,只是出去……透透风。”
“去哪里透风?”他追问,眼神更暗。
“唔……”隐隐察觉他不大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原因,苏拾花眼珠子转来转去,答得支吾,“就是我以前……常去的杉树林……”
兰顾阴面无表情,半晌,问:“一个人么?”
气氛蓦如拉满的弓,绷得紧紧的,一不小心,就会崩裂。
一个人么?
不,她还遇见了简公子,听他说了一些叫她匪夷所思的话,可是,一旦跟眼前人提起,被他继续追问,自己该如何解释?当时氛围,她自己都觉得尴尬别扭,连她也讲不清楚的事,被他知道后,是不是更会胡思乱想?
“嗯……”苏拾花润润干燥的唇瓣,在那人专注到深不可度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她没留意到,兰顾阴脸色陡然一变。
好巧。
你凭借一己之力,轻而易举地便将那群恶人击退,着实令简某佩服不已。
一直、一直无法忘怀……
只要你不再误会就好。
倘若料想到了,就不会发生后悔的事……如果那时候,我能早一点……
通过玄玉石的灵力,他听到简应辰晦涩之中流露着情意的话语。
她在山上,跟那个人在一起。
彼此凝视,谈天,甚至身体接触。
他曾经说过,他们成了亲,他就是她的了,在他眼中,并非是他用卑劣的手段得到她,而是认为是他将自己给了她,所以她不能丢弃他,欺骗他,辜负他。同样的,她也对他亲口承诺过,不是么?
然而现在,她到底因为那个男人,背叛他!
从她上山到现在,闷烧在体内的一肚子火气,此际终于翻腾欲破。
恨着、怨着,从未如此愤怒,又好似被尖锐的东西扎着,生生作痛,五脏六腑扭曲成一团。
他表面如常,内心却已翻天覆地。
“阿阴,你还没说,好好的,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未吐出的字音被噎在喉咙里,他的唇凶狠狠地凑上来,像是饿极了,扑食撕咬一样,她被迫仰着头,后脑叫他的手固定,粉嫩嫩的嘴唇就这样被占据蹂躏。
她瞪大眼,发觉那黑邃的瞳眸底闪着幽火,一簇一簇似能烧进她的心,她被他用双臂禁锢般地拥着,像是身处蒸笼,肺里的氧气开始一点一点蒸空掉,渐渐变得手无缚鸡之力,可他还在吻,好深好深,舌头几乎要探进嗓子眼里,怎么办,她要窒息,要窒息了……
唔……快放手……她、她真的……快喘不上气了……
开始挣扎,捶他的胸,推他的肩,究竟何时起,他的力气大到超乎自己的想象。
一丝殷血自他唇角淌至颌下,像被咬的严重,兰顾阴终于放开她,苏拾花小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滴血,重重喘息着,见他唇角悬挂着一缕血丝,懊悔又难过,她咬疼他了吧,她、她并不想这样的,可是当时,真的真的要窒息死掉了。
“阿阴,疼不疼,你今天怎么了……”想为他拭去,怎料一抬手,被他牢攥掌内,用力一拎,整个人跟着跌入怀中,仰首而视。
“阿阴……”
“跟我走。”他神情平静,更甚无情。
苏拾花闻言一惊,想了想,开口道:“阿阴,师父她受了伤,黑煞帮的人极有可能去而复返,所以现在……我还不能走的,都怪我,这几日忙着在师父身边照料,没有跟你解释清楚,你再忍一忍,好吗?”
他凤眸一眯:“不,你跟我走,现在就走。”
他如此执拗坚持,让苏拾花为难:“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兰顾阴只简短道:“跟不跟我离开?”
苏拾花觉得他简直像个乱闹脾气的小孩子,叹气:“你别闹了好不好?”
“我没闹。”抓紧手腕,带她朝门口走去。
苏拾花见状,赶紧挣脱开,手抽出来的同时,兰顾阴身体一僵,徐徐转过身。
“我说过了,我现在真的不能走。”
他额角隐现青筋,胸膛高低起伏,瞪着她,许久,许久,勾唇冷笑:“你是真的不能走,还是舍不得走?”
“什么?”她一头雾水。
“你曾跟我说好,来了这里,只要向你师父讲明,咱们就离开过平淡如水的日子去,可、可是……你现在反悔了,你其实是见着他,舍不得走了是不是?”讲到最后,他几乎有点语无伦次,不待她答,已经一步一步逼近,高大的阴影覆盖下来,近乎将那小小的人儿融入一片晦色里,“你对他还有情,心里还念着他,是不是?是不是?”
他要疯,箍住她的肩膀摇晃,逼至角落,苏拾花只觉背脊重重一震,撞得她快要头晕目眩:“你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他沉着脸,浑身直哆嗦,“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
承认,承什么认?摇头:“我听不懂……”
好,他一次次给她机会,她就是咬牙嘴硬,死活不承认!
她、她让那个人碰,跟那个人暧昧不清,她不知道,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吗?
恨到极致,他低下头,对着她一阵胡乱亲吻,鼻子,耳朵、嘴巴、下颚……
不、不行……他怎么能在这里……
苏拾花感受到他的热度变化,竭尽全力用手推开,彼此凝视,呼呼喘息,这一次,她也是真的急了:“你不要无理取闹了好不好,如果你当真着急,要走,你就自己走好了。”
兰顾阴面庞瞬间一变,像刷上雪,惨白惨白,大脑轰隆隆、轰隆隆的……
她说,要走,他就自己走好了……
自己走……自己走……
她、是要丢弃他了吗?
桌面上杯盏开始颤动,整个房屋也跟着剧烈摇晃,不,不止是房屋,是地震了!
苏拾花惊惶,下意识拉住他的手就要往外冲,然而他脚下像生了根,死死杵在原地,怎么拽也拽不动。
“快啊,阿阴,快跟我出来……”房梁上开始坠下细碎的木屑,苏拾花急的大叫。
但兰顾阴依旧纹丝不动,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受伤太深,接近魂飞魄散。
“苏师妹——”
地震惊动所有人,门外传来四师姐担忧的喊声。
破碎的砖瓦木屑从他们身侧坠落,但苏拾花拼死也不撒手,正欲去点他的穴道,倏然一条黑影破窗,身法敏快无比,她不遑回首,人便昏了过去。
无痕暗叹声,把受了刺激的兰顾阴扛在肩上,然后快如疾风掣电,又跃出窗外。
**
苏拾花一睁眼,就听到旁边有人喊她。
“苏师姐,你可算醒啦,之前真是吓坏我了。”守在床边的无邪少女抚抚胸脯,满脸惊喜地道。
苏拾花意识恢复后,慢慢转过脸望去,觉得她有些面熟:“你是……”
少女笑眯眯的,娇声解释:“苏师姐,我叫耿小蝶,是师姐出山后拜入师门的新弟子,所以苏师姐先前并没见过我的。”
“是……耿师妹……”苏拾花闻言,较为缓慢地一颔首,两个人皆是水灵乌瞳,此刻你瞧我,我瞧你,小眼瞪大眼着。
耿小蝶则兴奋道:“苏师姐,上回我被黑煞帮的恶人打伤,幸亏有你出手相救,才让我免去危难,入师门以来,我一直以为二师姐的剑法最为厉害,但没想到原来苏师姐才是最厉害的!苏师姐,以后你也多教教我剑法好不好,我也想变得跟师姐一样那么强大!”
“唔……”苏拾花怔怔然。终于想起,当日那个被打飞的女弟子,原来就是她。
耿小蝶眼睛闪亮,简直把她当成了巾帼英雄来崇拜:“苏师姐,我还听师姐们说,你自从历练回来之后,功力一下子增进不少,是不是有什么秘诀或者窍门呀?”
面对少女充满好奇期盼的提问,苏拾花却不知该如何作答,像噎了一下吞吐着:“呃……并没有……”坐起身,就觉脑仁阵阵作痛,才发现额头上正缠着绷带。
“啊,小心小心。”耿小蝶暗暗自责,忙扶着她靠在枕垫上,“苏师姐,你昨晚被碎砖磕伤了头,不要乱动呀。”
苏拾花打个激灵,昨夜的事终于如潮水一般纷沓涌至,旋即抓住她的一条胳膊,焦急之下,反而口齿不清:“昨晚……昨晚……”
还好耿小蝶明白她要问什么,不等开口,主动解释:“昨晚地震了,师姐们说,这还是住在玉牙峰上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遇见地震呢,所有房屋都在摇晃,好吓人的,还好苏师姐你没事,不然真是担心死我啦!”
小姑娘叽叽喳喳说着,苏拾花才想到自己额头上的伤,是当时拽着兰顾阴时被坠落的碎石擦伤的,后来,后来她就失去知觉,不省人事,如此一想,更加心惊!
“阿阴呢?阿阴他在哪儿?”昨晚他们吵架,争执,他无缘无故不讲理,她被他惹恼,所以说了一些气话,但此刻苏拾花的脸色白里透灰,很急、很怕。
“阿阴?”耿小蝶怔愣片刻,恍悟,“是指兰公子吗?”
苏拾花狂点头,就怕对方有个闪失。
耿小蝶摇头:“兰公子没有事啊,昨晚我跟四师姐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师姐你一个人躺在地上。”
“什么……”苏拾花大脑放得空白,紧接着又听耿小蝶道:“不过兰公子已经离开玉牙峰了。”
“离……开……”亦如听错般,她咬着颤音一个字一个字迸出,带着稍稍的不确定,尔后耳膜嗡嗡作响仿似炸开,无法置信,“这怎么可能?阿阴他走了?”
耿小蝶唯恐她不相自己,一挺腰,拍着小胸膛道:“是真的,小蝶对天发誓,绝对没有骗师姐半个字,是侍奉的小童说的,说今儿个一早推门,发现兰公子的房里已经没人了,他的两位朋友也不在了。”
苏拾花顾不得再问,匆匆穿上鞋子,一推门,便施展轻功提纵术,待赶到后山那间房舍,果然空无一人。
苏拾花立在门口,化成泥塑石像。
阿阴他……真的不在了,两位朋友……应该是指无痕无霜吧,难道他们,一起回竹屋了吗?
耿小蝶从后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忍不住赞叹:“苏师姐,你的轻功真好。”稍后瞅她没反应,奇怪地问,“苏师姐,难道你不知道兰公子提前离开了吗?可、可你们是夫妻呀,兰公子离开,你应该知道的才对呀。”
把屋内每个角落看过后,那个人,是的的确确不在了,苏拾花落寞地垂下头:“我……并不知道。”
她神情郁郁,让耿小蝶的心情也如覆阴云,跟着哀伤起来:“苏师姐,你们吵架了吗?”
苏拾花点头。
耿小蝶惊惶失措:“那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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