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忠臣之名,背弃了他们之间的海誓山盟,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进宫,献给了皇上。
一个女人,如何敌得过一个君王的温柔。因为在他为你痴迷时,可以倾尽全天下来博美人一笑。艳丽的容颜,绝世的舞姿,的确赢得了皇上的宠爱。可是……她的心中早已有人。尽管那个男人对她是如此地绝情,她还是深爱着他。
为了他,她甘愿进入后宫,成全他的忠义之道。
后来,皇上终于也对这样的她感到厌倦了。她似乎也欣然如此,只是每每总是对着一方定情玉佩黯然神伤。
天不老,情难酬,最是相思少白头。
红颜未老恩先断,两行清泪洒君忧。
难到老,恨难消,昨日缱绻今成愁。
天长地久有时尽,奈我悲歌一曲求。
记忆中,她似乎就是这么唱着,唱着,直到死。
年幼的时候,还能不明白,她求的究竟是什么。
后来,凤霓裳终于明白了。
她是求死。
或许,死对于她来说,是种解脱吧。
鼓乐声声,琴弦瑟瑟,百转千回。
凤霓裳罗裙轻摆,旋身飞舞,举手抬足之间,平添了几分不一样的华丽,诱惑,哀怨。演绎着从心动到心痛,从相恋到绝恋,从灿烂到坠落,从盛世到衰亡。
***
宴会上,梅妃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开。
此时,她焦急地独自站在玉栏桥上,许久却不见有人来。
这个沙慕青到底在搞什么?她好不容易脱身出来相会,他怎么还不来?
该来的人没有来,不该来的,却在这时候出现了。
凤霓裳和梅妃两人,就在桥头相遇,真是冤家路窄!
“梅妃娘娘,在等人吗?”凤霓裳巧笑嫣然。
“怎么是你?”梅妃一惊。
“不是我,那么梅妃娘娘以为会是谁呢?”凤霓裳冷笑着,“难不成是沙慕青大人吗?”
“你……你怎么知道……该死……”梅妃惊觉自己说走了嘴。
“我当然知道。”凤霓裳笑得异常开心,“你还不明白吗?是我让他主动接近你,也是我让他约你在玉栏桥上见面!”
“你这个妖女!”梅妃气愤地口不择言,啪地一声,一记巴掌打在凤霓裳的脸上。
妖女?好象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
凤霓裳本来可以闪开避过,但是没有躲。她似乎承受不住梅妃这一巴掌的力量,后退几步,像是支持不住,身子摇晃几下,栽下了玉栏桥。
那一刹那,凤霓裳眼角的余光瞥见有太监宫娥急匆匆跑去报信。
梅妃也一楞。她不知道自己使了多大力气,怎么会使凤霓裳跌落桥下。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凤霓裳眼看就要落到湖水中,凌空一道身影掠过,有人救了她。
救她的人稳稳着地,却没有放开她。
凤霓裳有种强烈的被注视感,她下意识地想看清眼前的人。
视线触及他胸前带有标志性的“翠羽金翎”上,凤霓裳已经知道男子的身份乌拉国太子西封烈。
一个狂狷霸气的男子。那个本应该在大殿里做坐上贵宾的人。
凤霓裳不知道他已经来了多久,是否听到了她和梅妃的谈话。
他脸上的表情莫测高深。
她没有时间多想,因为皇上和群臣已经闻讯赶来,随后赶到的还有皇四子天承。
老皇上状似关切询问,“凤儿,你没事吧。”
天承直奔凤霓裳而来,“皇妹,我刚听说,你落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凤霓裳轻轻摇了摇头,“多谢父皇和皇兄关心,我没事。”说完,身子无力地倒向天承怀中。
这样一来不但摆脱了西封烈的钳制,也引发了天承的护妹心切。
自古,皇家亲情比纸薄。为了荣华富贵,权利私欲,同室操戈,父子反目的,不在少数。但凤霓裳知道,尽管皇族子弟感情淡漠,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例外。月婉算一个,而四皇子天承,就是另外一个。
天承扶住凤霓裳,神色凝重,“皇妹,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有皇兄为你做主!”
“我……”未曾开口,泪珠已经滚落,凤霓裳靠在他身上,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天承的目光落在方才慌慌张张跑去送信的小太监身上,“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小太监怯懦地不敢开口。
“说啊,你变哑巴了吗!”天承怒气冲冲地嚷道。
小太监犹豫着开口,“是……奴才看见……梅妃娘娘……把公主推下了玉栏桥,所以……”他低下了头。
“你们还有谁看见了?”
“我……”一个小宫女小声说。
“奴婢也看见了。”
“的确是梅妃娘娘推公主落水的。”有人补充。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出来为凤霓裳作证。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看向梅妃。
“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是冤枉的!”梅妃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她跪着爬向老皇帝。
“住口!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老皇帝翻脸无情。
天承上前一步,锐利的目光逼视着她,“那么梅妃娘娘,你方才不是说身体不适,想早点回宫休息吗?可这么晚了,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梅妃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照实说出来,后宫嫔妃涉嫌与人私通,是死罪。不说,又有苦难言。
梅妃忽然拉住西封烈,“太子殿下,刚才的一切你都看见了,对不对?你可要帮我作证啊!”
众人的目光立时都集中到西封烈身上。
凤霓裳眯起美目,呼吸一紧。
在众人的期待下,西封烈缓缓开口,“事实的确如此。”
他在笑。那笑容背后的含义,只有凤霓裳懂。
“来人哪,梅妃意图谋害公主,把她给朕带下去,打入冷宫!”老皇帝袍袖一甩,转身离去。
“皇上,臣妾……”梅妃还想为自己辩白什么,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
君王无情。
第14章
“凤儿,自从你母亲去世以后,这些年,父皇忽略了你,你受委屈了!”龙榻前,老皇帝轻拍着凤霓裳的手说。
“父皇。”凤霓裳眼圈泛红。
“好孩子 。”老皇帝叹息着。
凤霓裳敛眸于心,等着他转入正题。
一向并不疼爱的父皇,今晚却一反往常地为她做主,又对她软语安抚。恐怕是有所图吧。
果不其然,老皇帝故意咳嗽几声,“凤儿,你今年十六了吧。”
“回父皇,凤儿今年已经十七了。”凤霓裳低头回答。
天下有哪一个做父亲的,搞不清楚自己女儿的年龄。恐怕只有当皇上的他了。子女众多,她又不是得他欢心的那一个,当然也就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
既然是作戏,索性就作得真一些。
凤霓裳乖巧地上前为老皇帝轻轻拍着后背,“父皇,您不要太忧心国事,要注意多保重龙体啊!”
“唉!”老皇帝长叹一声,“父皇老了,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国事有你四皇兄,我倒也并不担心。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父皇……”凤霓裳柔声唤道。
老皇帝摆摆手,“听父皇把话说完,你年纪也不小了,若还不帮你物色个合适的人选,父皇又怎么对得起你早逝的母亲。”说着,老皇帝还假惺惺掉了几颗眼泪。
凤霓裳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好笑,等他继续往下说。
“此次乌拉国派人来谈和亲事宜。父皇见那太子外表出众,气宇轩昂,当属人中之龙。朕想把你许配给他,不知你意下如何?”
原来老皇上打的是用她和亲的如意算盘。也对,疼爱的子女舍不得远嫁边陲蛮荒之地,只有牺牲她了。
凤霓裳表面上恭顺,“一切但凭父皇做主,儿臣并不异议。”
“好啊,好。”老皇帝捋着胡须,笑逐颜开,眉宇间哪有半分伤感之色。
***
夜晚,月婉来到昭阳宫。
“姐姐,听说乌拉国派太子前来和亲,姐姐可已经见过他了?”
凤霓裳试探道,“我的确已经见过了。不过,妹妹你这么晚跑来问我,难不成是对那乌拉国的太子有兴趣?”
“姐姐,瞧你说的。”月婉有些羞涩,“那你觉得他人如何?”
她眼中仿佛透着朦胧,不可错认的,是一副少女怀春的神色。
凤霓裳了然于心,故意迟疑道,“人嘛……”
“怎么样?”
凤霓裳将月婉的急切看在眼里,“英俊威武,气宇不凡。”
最后,她故意补充了一句,“用来配妹妹,再合适不过。”
月婉双颊绯红,“姐姐,我知道皇家不比寻常百姓,婚姻大事往往身不由已。只是我……那天,他刚进宫,我曾远远地望上一眼。”
凤霓裳笑道,“原来,只这一眼,就把我们月婉公主的魂给勾走了。”
“姐姐,你又取笑人家。”月婉羞红了脸。
“如果妹妹真有此意,姐姐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姐姐,你说真的!”月婉惊喜地呼喊。
凤霓裳点头微笑,在月婉耳边一番低语。
月婉听后,不可置信地惊呼道,“姐姐,我不能……”
“妹妹,你要想清楚。和亲的人选不一定是你,如果不这么做,你可能将会错失一生的幸福。”
“可是……这样做,好吗?”月婉还是有些犹疑不定。
“为了你自己,你要考虑清楚。”
终于,月婉一咬贝齿,下了决定,“姐姐,我一切都听你的。”
“这就对了。”凤霓裳笑了。
呵,老皇帝想让她和亲,她岂会那么容易就顺他的意,听他安排。既然月婉对西封烈有意,她乐得成全。
就算是她这个做姐姐帮她一次,也不枉她们姐妹相称一场。
至于西封烈那边,她自有对策。
***
凤霓裳命人将酒宴摆上,等着贵客的到来。
她知道,西封烈一定会来。
因为他有一双追逐猎物的眼神,而一个好的猎手,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从他赤裸裸的眼神中看出。她凤霓裳,已经成为他狩猎的目标。
只不过,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
一双豹皮靴踏进昭阳宫。
凤霓裳抬眸,她等的人终于来了。
她起身迎向西封烈,“承蒙太子殿下赏光,不胜荣幸。”
“公主有请,我自当准时赴约。”西封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像是秃鹰见到猎物一样亢奋。
双方落座,凤霓裳举杯示意,“为了感谢昨晚太子殿下的相救之情,我先敬您一杯,请!”
西封烈道,“公主客气了。昨晚的事,我所做的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还有……”他深深地看着她,眼眸在笑,“顺手推舟。”
凤霓裳也在笑。
其实事情的真相,两人都很清楚,心照不宣。
席间,她不经意地问,“不知太子殿下胸前所佩带的,是否为传说中的『翠羽金翎』?”
“正是。”西封烈把金箭拿在手中,“既然公主喜欢,那就送给公主作为见面礼。”
凤霓裳微笑道,“太子美意,却之不恭。”
西封烈见她欣然接受,脸上浮现出一抹颇具深意的笑容,“这『翠羽金翎』乃乌拉国第一勇士的象征,也是送给伴侣的定情之物。”他的眼神牢牢地锁定她,双眸充满了占有的意味,丝毫不加掩饰。
凤霓裳佯装不知,举杯敬酒。
一杯掺有催情迷药的酒。
一个娇羞无力的美人。
一个春色撩人的夜晚。
成全了月婉公主,也解决了凤霓裳的心腹大患。
第二天清晨醒来,西封烈发现自己铸成大错,可惜为时已晚。
因为公主的名节,是不容毁坏的。更何况,此事还关系着两国的邦交。
老皇帝得到消息,也是震惊不已。无奈之下,只好颁旨,封月婉为和硕公主,赐婚乌拉国太子西封烈,以求两国世代交好。
为免事情夜长梦多,在凤霓裳的全力推动下,婚事公布天下,举国欢庆。
凤霓裳派人送来“同心结”,象征夫妻同心,百年好合。
“多谢姐姐。”月婉的脸上洋溢着甜蜜。
凤霓裳笑道,“月婉妹妹,姐姐祝你和太子殿下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好一个‘永结同心’!”西封烈炙热的眼眸狠狠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盯出个洞来。
凤霓裳只是一笑置之。
米已成炊,量他也搞不出什么花样来了。
事实上,她料错了。
乌拉国使者向老皇上进言,由于天朝到乌拉国路途遥远,为表体贴和硕公主思乡之情,派人一路上陪伴前行。而所选之人,就是她昭阳公主凤霓裳,理由是与月婉姐妹情深。
另外,久不问政事的首辅大臣上官极被任命为送亲特使,护送和硕公主一路抵达乌拉国境地。
举荐他的人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军机指挥使慕容垂。
风千韧盯着那张令人厌恶的笑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和上官极不是死敌吗?没理由帮他。
“为什么?”慕容垂嘴角弯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我做事,但凭自己高兴,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风千韧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努力想看清楚他藏在笑容背后的那张脸。但是,什么也看不透。慕容垂就像是一个谜,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许这一秒他出手救了你,不过不用太感激他,因为下一秒,他随时可能杀了你。就像他说的,他做事,不为别的,但凭自己高兴这就是慕容垂。
良久,风千韧收回目光。
***
风起,她长发飞舞。
如同她吹乱的心。
她静静地凝望着窗外那一片落叶飘然而下。那时候,她真的曾经为他这般痴狂吗?现在想来,却恍然如梦。
他该是一切安好吧。
“公主,首辅大人请您过府一叙。”十二传来消息。
她冷笑。他和她如今还有什么好谈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答应了。
他双目微闭,迎风而立。一袭白衫,衣袂飘飘。
片刻,他豁然睁开眼眸。“你来了。”
他没有回头,清冷如水的目光淡淡地飘向远方。
“怎么?以背影示人,这就是首辅大人的待客之道吗?既然不想见我又何必请我来。”
上官极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注视着眼前言语讥诮的艳丽女子。许久不见,她美貌依然,言语也依然咄咄逼人。想来该是过得很好。
“你这么做,乌拉国太子不会善罢甘休!”他叹息着。他虽然已久不出府,可是关于她的事,他都一清二楚。
凤霓裳似乎并不忧虑,娇声道,“首辅大人,你是在为我担心吗?”
随即神情一冷,嗤笑道,“不,你不会!你当然不会。你只会关心国家大事,社稷安危。”
他欲言又止,良久,传来他一声沉重的叹息,“你……保重。”
“你何曾在乎过我?”她高声质问。
身后,他离去的背影一僵,脚步却没有停驻。
人生如棋,早已注定了结局。
他不明白的是,她要的,从来都不是权势地位,自始至终,她要的,只有他啊。
只可惜,他和她之间,永远摆脱不了政治的纠葛。
第15章
送亲的队伍缓缓行驶在官道上。
从离开都城,到出了幽州关。这一路上,月婉因为察觉到西封烈对她的冷漠而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幽州关外,是一片沙漠。
他们已经越来越接近乌拉国的境内,赶上黄沙漫天,队伍的前行就会受阻。
凤霓裳从来没有见过关外的景象。入目的满是一片荒凉。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乌拉国一直觊觎天朝地大物博,总想攻城掠地的原因。
她轻轻撩开车帘,望向不远处马背上的那个清逸的身影。
这段时间以来,上官极恪守君臣之礼,对她礼貌而疏离。除了必要的接触,她连和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在刻意回避她。她知道。
夜幕降临,队伍驻扎在驿馆。
“公主,希望你一切还习惯。”西封烈出现在凤霓裳的面前。
“有劳太子殿下关心。我还好。不过月婉妹妹,哦,现在已经是乌拉国的‘太子妃’。我想她身子一向虚弱,殿下应该多多关心自己的妻子才是。”
凤霓裳言语看似有礼,实则是在提醒他,他已经娶了月婉为妻,就应该好好善待她。
西封烈并不领情,上前一把抓住凤霓裳的手腕,直视她的眼眸说,“对于我来说,我的妻子只有一个。就是有资格佩带‘翠羽金翎’的人!”
凤霓裳想要挣脱他的钳制,奈何他抓得太紧,让她感觉到痛。
她抬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