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无论他们最后谁输谁赢,最终的胜利者只会有一个,就是他――慕容垂!
他拭目以待着,希望他们不要令他太失望。
第7章
“这是你要的名册。”一只纤纤玉手伸到了上官极的面前。
能视他如无物,把这墨竹轩当作无人之境,进出来去自由的,除了她,上官极不作第二人想。
他抬头看了看她手中的名册,并没有伸手去接,“这是公主费心得来的,又为何给我?”
凤霓裳挑了挑眉,“我要这名册何用!”
妖娆的娇躯倾身贴近他,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我派人去取,只是因为你想要。”
上官极闪身。
她似乎很喜欢借机亲近他。
凤霓裳不满意他的回避,索性把娇躯一斜,靠在他身上,两人形成了一股暧昧的姿势。
“公主……”他出声制止。
她装作不懂他的暗示。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这本名册,拿它来对付齐王。现在名册我已经拿来了,如果你不需要,我就把它毁掉好了!”说着,她作势要撕。
“公主!”上官极起身想要制止,却没想到正中她的诡计。
他一时不备,让凤霓裳有了可乘之机。
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颈,柔若无骨的婀娜身躯,微微起伏的丰盈紧紧与他的胸膛相贴,香馥诱人的红唇近在咫尺。
“你不让我亲近,我就偏要亲近你!”她娇嗔道。
软玉温香在怀,有几个男人能不心动。多少人求之不得!可是……
上官极缓缓地闭上眼,眉宇间透着几分无奈。
凤霓裳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放开了他。但这只是暂时,不代表她会放弃攻占他的人,他的心。
来日方才,她并不想把他逼得太紧太急。
窗外凉风袭来,他突然一阵轻咳。
凤霓裳眯起一双美目,“你身体真有这么差吗?”她怀疑。
上官极止住咳嗽,诧异她有此一问。
她皱着眉,注意到他苍白的俊颜像是不沾丝毫人气。
他一向只顾操劳国事,疏于照顾自己的身体。
思及此,她忽然倾身向前,手指轻佻地去勾他的下颌。
上官极一惊,身子急急后退几步。
她并没有阻止。
“公主。”他的俊颜因这突如起来的举动,布了一丝红云,虽然看上去疑是薄怒,而非羞赧。但总算是染上了点血色。
“这样不是好多了。” 她轻笑着,抛下名册,转身离去。
一年一度的游园大会即将举行,各宫各府都在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筹备着盛典。只有昭阳宫静得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凤霓裳懒懒地,躺在自己的锦塌上假寐,那只波斯猫就蜷缩在她的脚边。
这时,房外传来一阵银玲般的笑声,打扰了她的清梦。
她微微一楞,是谁这般吵闹。
凤霓裳睁开眼,轻唤道,“秋儿。”
“公主。”宫女秋儿提着裙子跑了进来,“您有什么吩咐?”
“外面是谁在笑?”
“姐姐,是我。”一个娇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回答了她。
凤霓裳眯起眼眸,是月婉公主。
近一个月来,月婉似乎成了她门上的常客。
她记得,她们之间好象并不熟捻啊。可现在,月婉隔三岔五地,往她这里跑做什么!
她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让月婉足以误会两人交好的事。好吧,大概有吧。
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凤霓裳思索了一会儿,想到了。好象是从遇到那个叫春菊的小宫女开始的。
那个时候月婉是怎么说的,“姐姐,你真是个好人!”从那以后,月婉就认定了她是个拥有慈悲心肠的好人,只是平日里不善于和人接触罢了。所以就时常借故亲近她。
“姐姐,我正在教小兰编『喜结』。”月婉手里拎着个用红绳编成的图案,“如果把两个喜结穿在一起,象这样……”
她示范了一下,“这个也有个名字,叫做『同心结』,是送给新婚夫妇的最佳贺礼,预示着夫妻同心,百年好合。”
她滔滔不绝地讲着,“游园大会就要到了,姐姐,你也应该多准备些装饰品。据说这‘喜结’能够带来好运,还能……”月婉说着,脸红了,羞涩地低头道,“还能保佑找到如意郎君。”
不觉中,凤霓裳被她脸上的欢快感染了,于是轻笑道,“原来妹妹这么早就想要嫁人了?”
月婉扬起清亮的眼眸,“难道姐姐没想过要嫁人吗?”
凤霓裳被问得一楞。嫁人?她真的没想过。
一直以来,她都无暇去想这些儿女情长之事。她的生活中除了勾心斗角,争权夺势,再没有其他。可是,为什么刚刚提到‘嫁人’一说,她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张温雅清俊的面容。
如果……嫁的人是他,或许……
凤霓裳嘴边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月婉没发觉她的异样,提议道,“姐姐,过几天,我们一起去参加游园大会吧。”
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哦……好。”
到时,他应该也会去吧。
***
游园大会上,是特准朝臣们一同携带家眷共同参加的赏园盛会。
凤霓裳和月婉结伴走进御花园,目及之处早已是人山人海。
看台分东西两侧。西边是女眷的位置。
“姐姐,我想先去向母后请安。”
凤霓裳点头,两人好不容易穿过人群,来到看台上。
“参见皇后娘娘。”凤霓裳向座位上的皇后行礼。
“母后。”月婉娇声唤道。
皇后冲凤霓裳点点头,然后拉住月婉的手,脸上带着微笑,和她攀谈起来。
一队青年才俊从看台下经过,气宇轩昂,意态潇洒,颇引人注目。
有人张口问着,“走在最前面那个穿红袍,帽插宫花的人是谁啊。”
身着一品诰命夫人服的妇人答道,“你连这都不知道,有资格帽插宫花的,当然是今年金科殿试的头名状元啦。”
“原来他就是状元啊!那岂不是少年得志,以后也就辉煌腾达了!”有人惊叫道。
“谁说不是呢!听说还没有婚配,你看,这不是……”
几位夫人窃窃私语,都在盘算着如何把自己家的女儿许配给那年轻有为的少年郎。
“哎,我说,他身后的那个书生长得倒颇为俊俏。”有人指着状元身后那个穿白袍的青年说。
“你说他呀,那就是因一步之差,输给状元郎的榜眼沙慕青。”
“‘一步之差’?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好事者急不可待地询问。
知情者见有人关心,便也不隐瞒,“是这样的。皇上殿试选三甲,出了一道治水方面的题。考考他们谁的思路聪敏,能以最快速度想到治水良方。以步数定输赢。”
“状元郎在皇上数到第六步的时候,就想到了。而这个沙慕青却是第七步才说出来。所以呢,也就因为这‘一步之差’,与榜首失之交臂,退居其次成了榜眼。”
“原来是这么回事。唉,长得倒是不错,只可惜是个榜眼。”
“榜眼怎么了?那也不错啊。能夺得第二名也不容易。”
“不错是不错。不过你想,上有状元,谁还能注意到他啊。我估计,他大概也只能捞到个别人挑剩下的一官半职罢了。”
“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在一旁的梅妃听到她们的交谈,也不禁惋惜地叹道,“可惜啊,真是可惜。”至于可惜什么,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凤霓裳也听到了众人的谈论。不过,她倒有不同看法。才华外展,勇夺头魁固然是好,但是能够锋芒内敛,做到心中有数,进退得宜就更加困难。因为在朝中任职,如果不懂得见机行事,锋芒太过外露,往往官途也不会长久。
“皇妹。”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断了她的思绪。
凤霓裳回头,一个面带微笑的男子站在她面前。
她认出眼前之人,是皇四子天承。
皇家九子,天承排行第四。
早在当初他母亲将他的名字取作‘天承’,就是期待他能够有一天继承皇位,用意可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虽然依照祖宗规矩,应该是长子继位。但可惜其他皇子大多不成材。天承尽管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可老皇帝对他宠爱有加,难保将来不会把皇位传给他。
只不过,他生性温文善良,凤霓裳并不认为他能有资格当皇上。因为他不够狠。成大事者,首先必做到一个“狠”字。温文善良不是错,但倘若成为一个皇帝,则是致命伤。
“凤妹,好久不见了。”天承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怀念和亲切。
他还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他那时还曾经抱过她。
只可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兄妹感情已经渐渐疏远了。大概是在凤贵妃去世以后吧。
想到这儿,天承不觉伸出手,怜惜地轻轻抚了抚她的头。
凤霓裳身子一僵,忍住没动。
她随即恢复自然,轻松地笑道,“是啊,皇兄一向辅助父皇,忙于国事,皇妹又怎好打扰。”
天承故意皱了皱鼻子,“皇妹取笑我了。别的方面还好说,可对于处理奏章,议论国事,我是真的不在行。”
“对了,我想给你介绍一个人。”天承说着,身子往旁边一侧,从他的左后方走出一个人。
凤霓裳抬眼,是方才被人谈论过的那个榜眼。
他一身儒雅的装扮,面目俊秀。
“这位是我的良师益友,也是今年科举的榜眼沙慕青。”天承又一指凤霓裳,“这是我皇妹。”
“沙慕青参见公主。”他温文有礼。
的确是个青年才俊,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眸透着知性的光芒,看来应该是饱读诗书的博学之士。
“沙公子,幸会。”凤霓裳点了点头。
眼角的余光发现梅妃正往这个方向看过来。
她在看什么呢?看这个沙慕青吗?
凤霓裳不觉把目光也停留在面前这个人身上。
她的注视让沙慕青不禁面色微红,“公主……”
注意到他身穿一件月牙色白衫,倒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远远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她望到了另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
凤霓裳转头对天承和沙慕青说,“皇兄,沙公子,我有点事,先失陪了。”
“哦,好。皇妹请便。”
凤霓裳直奔心中那个渴望身影而去,而身后有一道视线,就这样一直尾随着她离开。
第8章
游园大会,女子们赏花游玩,男子们便即兴作诗赋词。
不知是谁提议,“素闻首辅大人博学多才,可否让大家学习一下。”
大学士成子夜也插口道,“在场的年轻一辈都将是我天朝未来的可用之材,不如请首辅大人指点一番。”
此言一出,引来众多附和的声音。
“是啊,首辅大人,下官也想瞻仰一下您的墨宝。”
上官极不及推托,成子夜已命人准备好纸砚。
他思索片刻,便挥笔急书。
众人只见纸上龙飞凤舞,笔锋坚韧,字体刚劲有力。
“将帅手中令,兵士征场行。倾余毕生力,但求四海平。”
一旁的大学士成子夜朗声吟读一遍,不由得叹道,“好字!的确是好字!”
“字固然是好字。不过,字好意更深。”一女子的声音赞道。
听到此话,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回头,顺着声音观望。
裙罗斗转,莲步微移,凤霓裳从不远处走来,她脸上醉人的微笑慑住了在场的众人。
有人认出面前的女子,呼唤出声,“昭阳公主。”
那高昂的身姿,隐隐透着逼人的气焰。
众人分列两旁,主动让出一条路,凤霓裳来到上官极面前。
她脸上挂着魅惑人心的微笑,朱唇轻启,不无讽刺地挖苦道,“首辅大人真不愧是我天朝的栋梁之材,一心为国,任何时机都不忘督导年轻后进之辈报效朝廷,”
面对她的出言讽刺,上官极泰然自若地深施一礼,淡淡回道,“公主过誉了。为人臣者自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凤霓裳秀眉高挑,嗤笑一声,“等一下首辅大人是不是还要说什么『为人臣者自当以国家兴亡为己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上官极微微一笑,“正是。”
随后跟来的沙慕青听到他们两人的谈话,不觉一皱眉。明明表面上看来,两人言语是针锋相对,但似有若无间,却隐隐有种微妙的感觉,仿佛流动着一股淡淡的暧昧。
“是谁在这里大言不惭,本王倒想见识一下首辅大人究竟写下了什么‘好字’!”
齐王摇晃着肥胖的身子,像是被人扼住脖子一般,发出异常沙哑难听的声音。
众人都自动退避。
凤霓裳见到来人,嫣然一笑,反击道,“我当是谁发出这么刺耳的声音,原来是王叔您啊。”
齐王闻言,脸色骤变。
凤霓裳像是没看见一样,上下打量他一番,故作惊讶地问,“王叔最近休息得不好吗?怎么嗓音沙哑,就连气色看起来也不大好啊。”
上官极淡笑道,“我想王爷近来一定是操劳过度,心忧焦虑,夜不能寐。”
丢失了最重要的名册,他恐怕最近真的是睡不着觉了。
齐王闻言,目露凶光,恶狠狠瞪着他,仿佛要把他拆穿入腹才解恨。
凤霓裳瞳眸淡睨,借口讽刺道,“人老了,经不起什么折腾,就不应该再做些徒劳费力又不讨好的事。否则,要是真有个万一,身体承受不住打击,后果可有不堪设想了。王叔您说,是不是?”
齐王的脸早已气成一片猪肝色,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无法发作,最后只能不甘心地拂袖而去。
自始至终,沙慕青站在一旁,目光都一直追随着场上两道风采绝伦的身影。
当两人一致对外,竟有种难言的默契。不需要任何言语,甚至不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配合得天衣无缝。
到底是凤霓裳遇到了上官极,还是上官极成就了今日的凤霓裳!
这个问题,恐怕没有人能够回答。
***
背靠着雕花门框,凤霓裳忍不住问,“名册既然已经拿到,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上官极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还不到时候。”
凤霓裳秀眉一挑,“我不认为还有继续等下去的必要。”
上官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总是学不会忍耐。”
温和的话语让凤霓裳有种语重心长的错觉。
上官极继续说道,“这样子沈不住气,你迟早会吃苦头。”
“我还不相信这世上有谁可以为难我。”凤霓裳眉宇间难掩倨傲,不驯地说道。
一抹极淡的笑容在他的嘴角绽开了。
凤霓裳沈静地望着上官极。
他俊美孱弱,心思缜密,而她遇上的到底是一个怎样无情的男子。与人谈笑风声,不动声色之间就可以杀人于无形。不见他动武,可世上最厉害的兵器也敌不过他的心机。
他品茶的姿势很优雅。他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青竹,眼神是一贯地淡然无波,仿佛这世上没什么是他在意的。在他眼里,青竹就像是他的影子,一般地孑然而立,也一般地孤傲自持。
她真是受够了这样子的他,她厌恶他一贯优雅的姿态,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事物能激起他的强烈。有时候,她真想毁掉他的冷静自持。
她突然倾身欺近他,就在他略带讶异的目光中,她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她知道他一向不与人亲近。就连对她,也同样保持距离。她吻他,不为别的,她只是想知道他那薄唇尝起来是什么滋味。就算是犯了他的禁忌也无所谓。
原来人冷,连唇也是冰的。
她更加用力加深这个吻,唇齿与他纠缠。他不是一向冷淡,那么她偏偏要激起他的热情,她要他为她狂热。
“你逾距了。”他只是冷冷地推开她,呼吸不曾紊乱,连左手边上茶杯中的水都没有溢出。
凤霓裳眯起美眸。他的自制力比她想象中还要强。而这样的人,通常行事也果断狠绝。
“如果有一天,我与你为敌,你会不会也想把我除掉?”她一副颇为玩味的表情。
“你会下手杀我吗?”她盯着他的眼眸,想看清楚他的反应。“你会吗?”
他和她现在是没有利益冲突,但不代表日后也一样。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而他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是淡淡地笑笑,回应一句,“你说呢?”
然后,便不再看她,兀自端起茶杯,品茗。
他会。
他会下手。她知道。
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