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82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人生最痛,唯有生离死别。
她想他,很想很想,哪怕只是见上一面,她也心满意足了。那楚惊云说他已不再信任她了,是为了什么?如果是为了云城的事,她可以解释的,她会将自己做的一切都跟他坦白。可如果不是,而仅仅是因为别人子虚乌有的诬陷,那么她更要与他说清楚。
她从来不是懦弱的人,只是在他的身边久了,他将她保护得太好了,才会让她变得患得患失罢了。只是,如何离开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闻的鬼地方是一个大问题。
而就在晴初以为楚惊云已经消失了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翩翩然玉立于琼轩下,与坐在回廊里出神的她对视着。
他毫不避嫌的在她身旁坐下来,不经意的问道,“听说,你最近吃得很少,莫非是想绝食殉情?”
“笑话,我只是没什么胃口而已。”晴初冷冷的反驳道。她染着薄怒的双眸死死的瞅着他,似要喷出火来。绝食这种无知无谓的抵抗,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还累了自己,她才不会这么傻,她是真的不想吃,也许和心情有关吧。
“是吗?”楚惊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可置否的耸耸肩,“只要你能走出这个地方,往东北方向而行就是生你养你的凤羽,而往东南方向去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南陵了。”他惬意的倚着美人靠,望着庭院外秀致的景色。
闻言,晴初忽的瞪大杏目,这里竟是边城?
楚惊云笑睨着她,“呵呵,你不用这样看我,我们的确在桐月城外。不过,你于凤羽有义,于南陵有情,如今贸然回去,岂不是会遇到两难?留在这里不是很好?至少,你不会于心不安。”
“哼!即使情义难全,也总比与你这等无情无义的人在一起要好!现在想来,言谨是你的人?是你让他杀了我的人?”晴初偏过头,不再理会这个让她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人。
云非,蝶舞,他们一个个本来还有着大好前程,美满姻缘的,就因他的肆意妄为而烟消云散了,她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的!
“我无情无义?哈哈哈哈!”楚惊云笑得猖狂,微愠的眯起双眸,冷声说,“你说得真是对呢,我就是这样冷情的人。不过,那些人是自作自受,不是我让他们死的,他们挡了我的路,不得不死。只不过你不觉得,就我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才配得起你么?他们口口声声说爱你,却一个为国为家,一个为父为兄,总要放开你的手。只有我,只有我知道你真正的好,我可以为你不择手段,可以给你不世的荣华,即使你要我从此只有你一人,我也能做得到,他们谁可以做到?”他紧锁着她的倩影,一眨不眨。
晴初回过头,看着他莫名固执的脸,不明白他与她只见过几面,他为何这般的执着?
她不啻的说,“你以为……我稀罕的是这些?”他根本不了解她想的是什么,“这只是你狂妄的征服欲而已,得不到便是最好的,哪里是真心以待?你如此大费周章的把我抓来这里,恐怕是白费心机了,我不会顺你的意的,不过这点你应该一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他了解她?这个世上有谁能真正了解谁?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荣华富贵。
“我没有掳你来,只是有人想跟我谈条件,偏巧这诱饵我又有兴趣罢了。知道是谁吗?”他自问自答,“是南陵太子。信与不信在你,至于他为何想除掉你我就不得而知了。他知道我想得到你,于是趁君平岳出征后才悄悄动的手,目的是想让我助南陵一臂之力,让凤羽腹背受敌。不然你以为陈天翼为何亲自出征,我又为何出现在这?”她这么聪慧,应该一点就明。
晴初一下子慌了神,思前想后,越想越觉得大事不妙,脸色青白交加。因为如此说来,楚惊云出兵是用来牵制李胧月的,而凤羽才肃清了吏治,处于休养生息的时候,这时能与平岳抗衡的大将寥寥无几,所以小七才会亲自出马。
而屠村之事,正是开战的导火索。
晴初的目光霎时清锐如刀,冷看着他,寒着脸说,“这怕也是你意料之中的事情吧,太子这么做中正你下怀。要我?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其实真正是想要凤羽与南陵打个你死我活,你就能左手渔翁之利了。”如果西楚趁此机会出手,那么于凤羽和南陵都不是好事。
“我说你聪慧呢,这的确是他助我,而不是我助他。他若有你一半的聪明,就不会引火烧身了,我这计是一石二鸟,如何?是否很高明?”他此时竟还扬着笑意,像小孩讨糖果时的样子。
晴初熟读兵书,又曾上过战场,自然知道他布置的这些陷阱有多阴损,好一个借刀杀人。她表面上还能维持镇定,其实心里早已六神无主,如若小七和平岳二人中有谁出了什么差池,她这辈子都不会开心的。于是她狠瞪了他一眼,起身便想离开,不再看他那张可憎的脸。
只是咋她还没转过回廊时,忽然听见了重物倒地的声音,她好奇的往回一看,却惊讶的发现楚惊云一脸难受的跌落了廊椅,全身抽搐在地上翻滚着,模样很是奇怪。
她慢慢的走回去。在离他不到一尺的地方站定,只见他脸色发白,嘴唇已渐渐染上紫红,像索命的厉鬼似的吓人。他声音微弱的喃喃着,“这么快……又是十五了……呵呵……”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楚的自嘲。
晴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既不唤人来救他,自己也不帮他,有那么一霎那,他觉得这个人死了也和她没有关系。可就在这时,楚惊云却还能笑出声来,定定的望着晴初,眼底里有种别人难以理解的痴迷眷恋,“你看我这样觉得很可笑是不是?生在帝王之家,表面风光,可是,又有谁知道,我是多么的恨自己是个皇子?有谁知道?”
她没说话,她也清楚皇子不是好当的,只是,他的做法她不能认同。难道独揽天下就这么的有意思?
晴初转身就要走,然后听得他一个人似痛苦似低喃,“除了皇兄,我其他的兄弟都是这般去了的,同你一样,我眼睁睁的,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我面前七孔流血而死的……”
苍凉,无尽无止的扩散开来。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他成功!他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刽子手,她的心还不够狠。她转而回到他身边,扶他靠向一旁的柱子,执起他的手想替她诊脉,结果被他甩开来,明明已无力却还硬撑着说,“做什么?我没病!”
她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现在杀他,或许是一个好机会。只是这时,楚惊云讥笑出声,“想杀我吗?尽管来吧,我从来都不怕死的。不过,若我死了,你也别想活就是了。”
“你!”晴初气结。
他缓缓的说,“你帮我,帮我从衣襟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来,倒两颗药给我。”
晴初这时才发现就连他的面色已经变得青紫,手指震颤无力的哆嗦着,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她还是依言从他拿出,倒出来两粒猩红的药丸塞到他的嘴里。
他痛苦的咽了咽,过了好久,才舒服的叹了口气,借着晴初的力,慢慢的站起来。
“在西楚,每个皇子皇女都要受这种苦,无论长幼。而只有登上大宝的人,才知道解药的配方。”这时的他已经背过身子,似乎了解晴初的想法,他又缓缓的说,“不要同情我!你可以恨我,怨我,有本事的话,来杀我也成,只是千万别同情我,不要是你!”
说着就踉跄的走出了园子,背影甚为寂寥。
他刚才说什么?每个皇子皇女都得受这种苦?为什么?晴初忽然觉得,或许他也是个可怜人。
而起他说今日是十五了,她最后的记忆那天是初五的,那……今日是四月十五,还是五月十五?
如果是五月十五……她的心又寒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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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初那时还不知道,原来在西楚深宫有个不成文的做法,每个皇子皇女出声之时都会被喂上一种秘毒,这毒每月十五就会毒发,需要用药物来压制毒性。在皇宫中专门有个暗司在负责这个,而这药也只是暂时的,一旦无药服用,毒性就会发作,七孔流血而死。真正的解毒之法,只有登上大位的人才知道,成王败寇,失败的人,就只能身死无望了。如今的西楚王随与楚惊云是一母同胞,可也只是每月固定给药,却并未替他解毒,想必也是防他造反。至于其他兄弟,皆已毒发身亡。
不过,即使晴初知道了又如何,也只能是替他唏嘘几分,作不得什么回应。她现在想得更多的,是为何太子要除去自己。而且,她是喝了小青给的茶才昏睡的,那就是说,小青是太子的人了?
可是,能放在她身边的人,肯定都是平岳认为是安全的可以信任的,那么这表面看来胆小的小青,也是太子安插在王府里的暗桩,甚至是在她没进府之前就已经在那里的了?这说明了什么?太子不信任平岳?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她的心里惴惴不安,如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她很难理解,父母兄弟之间,为何要有如此之多的算计,猜疑,不安,甚至是背叛?她想自己之于爹爹哥哥并不是亲生的,却待她比亲生的都要好,这样才是一家人,难道不是吗?而变了味的亲情,已不能叫情了。
是夜,月凉如水,残照寂寥。
红烛残泪,似在影照着晴初的心境。她彻夜辗转难眠,盘亘在她脑海里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
忽然,厢房的门被猛的推开来,继而传来步履凌乱的声音,让晴初惊得坐了起来。锦绣纱罗蓦地被掀开,见到的是楚惊云那狂肆的脸。也是,除了他,又有谁会如此的大胆?
“你来这里做什么?!”晴初怒视着他,双手紧紧的拥住绣被,似乎这样就可以保护她。
楚惊云脸上有些红潮,像喝了酒似的,再进一步朝她靠近,果然传来浓烈的酒气,很是刺鼻,他发狂的喊着,“我要娶你!我要娶你!谁都不能阻止我……”说着就猛扑到她身上乱亲吻着,撒起蛮横来。如果是平日里,晴初根本不会惧他,只是现如今她被压制了武力,再加上近几日没有胃口,手脚酸软,如何能止住他行凶?
晴初慌乱中只能用手拍打着他,惊恐的喊叫着,“你发什么狂?快起来!快起来!”
楚惊云有一刹那是真的停了下来,定定的深深的睇着她。
只见晴初因为挣扎,粉脸艳如桃花,肌骨莹润,那眉,那眼,盈盈如秋水,淡淡似春山,怎不叫人痴狂?
楚惊云痛苦的低喃着,“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我?为什么啊?我样貌家世学识样样都不比他们差,我会比他们对你的好上千倍万倍!”他说着就往晴初的樱唇亲了下去。
晴初一惊,便左右扭动着身体闪避他的狼吻,只是,她的力量有限,绣床的空间又狭小,避无可避。只是这样也不够,他还变本加厉,开始撕扯起她的衣裳来。
“住手!住手!”晴初的叫喊声里已经带着哭音,柔荑奋力的推拒着他炙热的胸膛,脑子里已乱作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楚惊云不耐烦了,便用一手钳住她的双手扯到她头顶上紧紧压住,另一手开始在她的身上游移,略带粗暴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脖子上,肩上。当他巡礼了一遍,想再次侵吞晴初的红唇时,晴初觉得一阵恶心上喉,偏过头便开始不管不顾的干呕起来。
他到这时才逐渐清醒过来,看看她狼狈的样子,又看看自己,懊恼的低吼一声,微微的松开一些,黑眸死死的盯着她,带些哀切的问她,“难道你就这么讨厌我?”
可那时的晴初早已吐得昏天暗地的,根本没法子回答他的问题。
见她脸色发白,楚惊云才隐隐觉得不对劲,捋着她的背脊帮她顺着气,“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呃……”她才一说话,小手就推开他,又伸出头在床边呕了起来。
楚惊云低咒几声,慢慢的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走出去唤人叫大夫连夜赶来了。他心道,原来自己的心还不够狠,或者说,对她,他永远狠不下心来。
这半夜,烛火冉冉直到天明,谁都没有睡。
大夫来了,诊完脉,开了方子以后又走了。只是,他说的话让听的两个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
晴初很欣喜,有些怯然有些无措的将手轻轻的抚上了自己平坦的腹部。这里,竟然有了平岳和她的孩子?
而楚惊云则是坐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她喜悦的样子,不知是怒还是悲。
他倏地扬眸,恨恨的说,“没想到你竟有了他的孩子?!”他说出的话就像刻字一样的用力,让人听了以后身子发寒。
“你想做什么?”晴初僵住身体,戒备的看着他,背脊开始泛起森冷的寒意。
楚惊云面容无一丝血色,不知是否延续了中午的痛楚,直到过了很久,他才叹了一口气,轻缓的带着些妥协的跟她说,“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抚养他长大的!”
晴初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失去分寸的高喊道,“你疯了不成?他明明不是你的孩子!为什么要由你来养?”他这话说得真是荒谬!
“或者说……你更希望我把他除掉?”他话锋一转,似乎在嘲笑她不识相,薄唇勾起耐人寻味的浅笑。
“你敢!?”她嘴上是这么呵斥着,其实心底里的不安和恐惧早已慢慢泛了开来,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他的确可以做得到的。
“这天底下还真没有什么我不敢做的事情呢……”他忽然趋近她,在附她耳边,语气轻柔却危险的的说,“不过……既是你的骨血,我可以爱屋及乌的把他当成我的孩子,这样已是最大的仁慈了,你最好,最好不要逼我下狠手,那样你会得不偿失的。”
他说完话,满意的见到她脸色倏变,知道自己的恫吓已经有了成效,于是抬步离开了房间,而他,也真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了。
等他走了以后,晴初绷紧的身子一下子瘫软了下来,心情从一开始听见自己有喜的快乐高峰跌至深沉的谷底。若只有她自己一人,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顺从他的,顶多一死了之,何须苟且偷生。只是,现在她有了孩子,还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呢,这么深的牵绊,她如何能潇洒?她怎么样不要紧,可是,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平岳,平岳,你教教我,应该怎么做?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
被掳来这么多天,她从来都是坚强以对,可是,现在却觉得自己很脆弱很脆弱,无助,悲凉的泪水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
从此晴初的日子开始过得战战兢兢,草木皆兵。楚惊云送来的食物要看了又看,也只能勉强吞咽一点点,她知道这样对自己或者孩子都不好,可是,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她想逃,可这周围诸多侍卫守着,外面又是重兵密布的军营,自己一人,有武功尚且堪堪而行,现下……是不能妄想了……
不过,她意料不到的是,一个曾经改变了她的命运的人,会在这时重新出现,而且再一次的扭转她的命运。
这个人就是——言谨。
她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到他,也没想过他还有脸还有胆子出现在她的面前。难道他入夜以后都不会做噩梦,不会良心不安吗?背负了那么多的血腥的人还能好过?他即使死一千次一万次,都唤不回那些无辜受累的人!
“谢大人,好久不见。”言谨迎风而立,黑色劲装,一脸冷然的看着晴初,用的还是旧时在凤羽的称呼。
晴初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几乎银牙咬碎才压住自己不扑向他拼个你死我活。她永远不能忘,云非,蝶舞,还有那些忠直的暗卫,全部都是死在这个人的手里的。他此番前来,是幸灾乐祸,嘲笑自己成为阶下囚的?
言谨似乎早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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