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惜孝依然是走一路哭一路,还是想回头去找哥哥,只是被庄眉蔻紧紧拉扯着,只能顺从的跟她往城里走。
此时,天已很晚,城门早就关闭了。庄眉蔻没办法,只好带着白惜孝在门口蹲一夜,等着天亮进城好回到自己那个已经再没有一个亲人的家。
想到这里,庄眉蔻忍不住又抱着白惜孝哭了一场。
也许是庄眉蔻哭得太凄惨,以至于连一直哭泣的白惜孝都停了下来,温柔的用小手拍着哀伤的姐姐安抚这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靠在一起睡着了。直到天亮之后,城门开启,两个人才互相拉扯着一起进了城。
庄眉蔻的家就在周府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因为是租借,所以地方也不大。
但是等庄眉蔻带着白惜孝回来的时候,屋门已经被锁上了,想来是房东已经知道庄家出了事,便将房子封了起来,准备再次出租出去。
庄眉蔻没有办法只好让白惜孝在门口等着,她进屋里去拿些东西,然后两个人一起离开京城,等以后找到机会再回京城找周家报仇。
庄眉蔻因为身上有伤,手脚并不利索,爬了好半天才爬进去。白惜孝站在门口,等着姐姐从里面拿东西出来。
可是,里面的东西早就被房东全都给扔了,似乎是觉得晦气,还在门上贴了黄纸,避避邪。
庄眉蔻什么也没找到的又泄气的从里面爬了出来。
看着白惜孝,庄眉蔻第一次有些犯愁:下一顿她们要吃什么啊?
“姐姐,里面没有东西要拿了吗?”看着空手而归的庄眉蔻,白惜孝乖巧的问道。
庄眉蔻沮丧的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了。”
“姐姐,你要什么东西可以去我家拿,我家的东西多。”白惜孝瞪着大眼睛说道,“我还有两个红头大将军,也拿出来,咱们一起玩!”
“红头大将军?”庄眉蔻不解的问道。
“嗯,嗯,”白惜孝一顿兴奋的点头,“哥哥给我赢回来的。好厉害的两只大蟋蟀!”
庄眉蔻无奈的笑笑,伸手在白惜孝的头上摸了两下。
蟋蟀那种东西似乎是上辈子才有的事,而其实也不过才过了两天而已,她似乎已经离过去很遥远了。以前都是爹和娘这样摸着她的头冲她笑,而现在,她却要像个大人一样摸着这个孩子的头发笑了。
“你家还有什么啊?”庄眉蔻温柔的说道。
白惜孝转着大眼睛,嘟着红润的小嘴想了一下,然后灿烂的说:“我家还有银子!”
听到银子两个字,庄眉蔻立时眼睛亮了起来,“你家有银子?”
“对啊!我娘总和我爹说,银子就放在荷包里,还老记不住?银子要那么多干什么?够你花就好了。”
看着孩子好笑的学着大人的样子,庄眉蔻一下子就笑了,一双漆黑的眼睛立时变成了弯弯的月亮,好看极了。看的白惜孝立时愣了一下。
“姐姐,你笑得真好看!”白惜孝喃喃的说道。
庄眉蔻伸手挂了一下白惜孝的鼻子一下,“走吧,我们去你家拿银子!”
刚走了没两步,庄眉蔻脚步又停了,转过头问白惜孝:“你知道你家在哪吗?”
“知道,”白惜孝点点头,“风华大街白家就是我家。”
庄眉蔻知道风华大街,那都是住的王公将相的地方,很是尊贵。像她这种贫民小户是不可能去那种地方的。可依眼下的情况也只好先去试试了。
庄眉蔻带着白惜孝饶了好久,才找到白家的地址。但是等他们到的时候,白家竟然已经被烧的只剩下一片废墟了。
庄眉蔻带着白惜孝两个孩子傻傻的站在废墟前,很是不知所措。
“惜孝,这是你的家吗?”庄眉蔻喃喃的问道。
“是!昨晚哥哥拉着我离开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白惜孝更是手足无措的站着发呆。
庄眉蔻想了一想,也许是昨晚下的天火少了这也可能。
“走吧!我们去看看是不是还能找到点什么。”说完,庄眉蔻带着白惜孝两个人走进废墟。
白家是片很大的宅子,前前后后也是几重院落,可是,现在烧的只剩下断壁残垣,实在是残破不堪!
白惜孝对自己家很是熟悉,带着庄眉蔻就直接奔着主厅而去。
然而,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片疮痍。
庄眉蔻边走边看,是否能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度过两个人未来的日子,当然要是能找到银子就更好了。
主厅里一件完整的物件都不剩,只有角落里摆的一个香炉还是好的,只是没有用。
白惜孝带着庄眉蔻四处寻找,直到走到商逸阳的卧室,白惜孝才高兴的在一片废墟下发现了一把木头刻着的小剑。立时高兴的挥舞起来:“姐姐!我找到了,这是哥哥给我刻得剑。”
剑还只刻了一半,剩下的还比较粗糙,但是所有雏形都已经出来了,而短剑的剑柄刻得尤为精致,一直小小的老虎栩栩如生的和旭日结伴而行。
“好!你喜欢就拿着吧。只是以后别再说哥哥的事了。知道吗?”庄眉蔻童声童气却很小大人一样爱抚的摸着弟弟的头。
“为什么哥哥不要我了?”这个问题白惜孝憋了一天,此时终于可怜兮兮的问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吧。以后你只要跟着姐姐,别再提哥哥的事了,知道了吗?”
白惜孝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又把玩手里的短剑去了。
虽然庄眉蔻不是太理解商逸阳的做法,但是,看着似乎是有些难言之隐。从小就在大户人家帮母亲做活的庄眉蔻很是会察言观色和理解别人,她觉得商逸阳虽然恶心恶气的,但是看着却总有说不出来的话,而且在山上的时候还有一群黑衣人似乎也在找他,保不齐是惹了什么麻烦的官司,只好将弟弟送给别人!想到这里,庄眉蔻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正确。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猛然间跳出来几个士兵一样的人,将两人团团围在中间。
庄眉蔻反射性的将白惜孝又紧紧的搂回自己的怀里。
☆、第008章 偷自己家的贼
“你们是干什么的?”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恶狠狠的指着庄眉蔻问道。
“我们是来捡东西的。”庄眉蔻紧紧抱着白惜孝,目光带这一丝畏惧的说道。
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邪,自从昨晚碰到那个抢坟头的,这剩下的就没好事。不是带着个拖油瓶到处逃跑,就是被各种凶神恶煞逮着询问,庄眉蔻在心里狠狠的将这一切倒霉的事都砸在了那个看起来瘦瘦的其实很有野蛮力气的商逸阳身上。
“捡什么东西捡到这来了?”说着,那个侍卫立时看见白惜孝紧紧握着的短剑上,猛然将身上的刀拔了出来,“反了!还敢拿着凶器?”
庄眉蔻不解的一低头,立时看见白惜孝抓着的剑,连忙抢了过来,扔出去。“不是!不是!没有凶器,就是我弟弟捡着玩的。真的没有!大爷,我们只是一些要饭的,真的不是什么小偷恶贼,你行行好,让我们走吧!”
说着,庄眉蔻一下子拉着白惜孝又跪了下来,没好的膝盖又是一阵强烈的疼痛。不由分说,庄眉蔻带着白惜孝又给磕起头来。庄眉蔻知道,这些官爷可是真的惹不起的。
那个人这是才微微放松着将到又插回去,本来两个小孩能行什么凶?不过,就是昨晚上面要找的两个孩子到此时还没找到,所以,他们受了连累,见到孩子就格外反应敏感,内心厌恶而已。
“头,你看这个男孩和画上的像不像?”手下一个人拿着一张画给领头的说道。
庄眉蔻听见立时心里一凉,糟了,难道有什么事是和惜孝有关的?
那个领头的拿着像看了半天。白惜孝的样子本来不难辨认,甚至是唇白齿红长得很是俊美,很好认。但是经过昨晚一夜的奔波,此时的粗布衫和凌乱的头发加上刚才在来回穿梭烧坏的屋室中间又蹭上了一些炭灰,以至现在一时之间还真就无法辨认。
庄眉蔻心思在快速转动,本来庄眉蔻就是一个极聪明的人,此时加上危险的迫近,立时就用手在地上糊了一把直接捧起白惜孝的脸一顿揉捏之后,大声的说道:“老爷,您看这是我弟弟,叫榔头。榔头,快给老爷磕头。”
已经蹭了一脸黑灰的白惜孝被庄眉蔻弄的懵懂懂的,只是姐姐让他磕头,他便想也不想的磕起头来,可是嘴里那句老爷却始终没有叫出声来。
那个领头又看了看,此时白惜孝的脸上除了一层又一层黑灰,实在是看不出来什么,只是从年龄上看倒是差不多。因此,不由得十分犹豫。
“头,这人我看一时半会的抓不回来了,不如我们先留着一个备用的,万一上面要是追究起来,我们也好交差。您说呢?”刚才那个手下又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出着坏主意。
领头想了一想,点点头。
“这个男孩和通缉要犯很是相像,来人!给我抓起来!”
立时,两个手下走过来将白惜孝强制从庄眉蔻的身边抓了过去。
“榔头!榔头!”庄眉蔻没了命一样的奋力去抓白惜孝的手。
“姐姐!你们放开我!放开我!”白惜孝开始没命的挣扎。
庄眉蔻立时怕到那个头的面前,抱着大腿说道:“老爷!我弟弟真不是什么通缉要犯,他只是一个贫民小户家的孩子,您行行好,放过他吧。我做牛做马也会记得您的恩德的。”说着,庄眉蔻没命的磕着头。
白惜孝是商逸阳掉崖前嘱托她要好好带着的,虽然现在他不认这个弟弟,但是,她却不能让惜孝出事。一是因为这是别人嘱托,要有信于人,二是一天一夜下来,她已经从心里开始接受这个弟弟了,家破人亡的她不能再忍受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救下白惜孝。
那个领头的不耐烦的将庄眉蔻踢了出去,怒吼道:“啰嗦什么?!一个要饭花子也敢抱老子的大腿?!实话告诉你,你弟弟我是要定了,要不拿去顶人头,要么就卖到宫里当太监。你要有钱就拿钱来赎人,否则,你就当他死了吧。”
说完,领队一下子抓住白惜孝的衣领将他拎了过来,准备带走。
白惜孝努力挣扎着,忽然抓住了领队的胳膊,猛然一口咬了下去。
领队一吃痛,立时就松开了手里的孩子,白惜孝趁机就朝着姐姐跑了过去。
“姐姐!”
“榔头!”
然而,白惜孝还没等到抓住庄眉蔻的手,领队扬起手中的刀,狠狠的用刀鞘砸在了白惜孝的腿上。
“啊!”孩子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伴随着“咔嚓”的骨裂声,一下子摔倒在地:他的腿被打断了。
“榔头!榔头!”庄眉蔻疯了一样冲了过来,一下子抱住了疼晕过去的白惜孝,眼泪奔溃般涌了出来。
领队趁着此时还要凶狠的抓着白惜孝,庄眉蔻却疯了一样死死抱着白惜孝,拼命的朝着四周踢打,不让任何人碰到已经受伤的弟弟。
一时之间,这些人还真就无法靠近白惜孝。
“怎么回事?”
就在所有人都慌乱之际,忽然一声沉稳中带着刚毅的男人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所有人回头一看,领队立时乖乖的小跑了过去。
“凌统领,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禁军统领凌霄。
庄眉蔻在挣扎嘶喊中的缝隙悄悄的看了一眼,立时眼睛睁得大了起来:来人竟然是帐篷里的那个温暖的中年大叔。
庄眉蔻立时放开手里的白惜孝,哭着爬了过来,抓住凌霄的衣襟,哭着说道:“大叔,我求求你,救救我弟弟!榔头不是贼,我们没偷东西。他们要把他带走,说是什么通缉要犯,我弟弟不是通缉犯,他只是个孩子。真的不是!”
庄眉蔻是个很激灵的孩子,这连日来发生的事已经隐隐的让她感觉到商逸阳和白惜孝身后有很多的故事是要隐瞒起来的。商逸阳明明很疼爱这个弟弟,但是现在却死活也不相认。后面又有好多人都在追他们兄弟,在帐篷里那个美丽的女人明明认识惜孝,却也装着不认识。而此时就更奇怪了,明明是惜孝的家,现在又被当成了通缉犯。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是她这个年纪还不能理解的,但是,她却要在此时保护惜孝,那就只有听商逸阳的话:永远也不认识商逸阳这个人。白惜孝不再是他的兄弟,而只是她庄眉蔻一个人的弟弟。所以,即使在她抱大腿求人的时候,也极其聪明的将一些敏感的称呼和话题藏了起来。
“凌霄,什么事啊?”一个极其柔美的声音从外面停着的马车上传来。
庄眉蔻一听就知道是那个美丽的女人的声音。
“回贵妃娘娘,没什么事。不过是下人们抓了一个孩子,说是通缉犯。”
凌霄立时走过去低声回答。
而这些卫士一听是贵妃娘娘,立时吓得跪在了地上,三呼千岁。
☆、第009章 再见尽是伤
“现在孩子都成了通缉犯了?这京城的治安已经差到这样了?连孩子都成了通缉犯了?多大的孩子啊?”女人的声音又是慵懒又是充满磁性。
“回娘娘的话,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凌霄恭谨的回答。
“五六岁的通缉犯?你带过来我瞧瞧!”
“回娘娘,孩子的腿被打断了,此时已经走不了,怕是过不来了。”
忽然,拢着的车棚里门帘有一丝的波动,但是却又很快的停了下来。
“你去把管事的叫来,我去问问他这五六岁的孩子是怎么成了通缉犯的,去吧!”
“是!”凌霄转过身,对那个领头的一使眼色,“娘娘让你过去回话。”
“是!”
这个领队觉得自己倒霉透了,此时早已经是吓得腿直抖了,只是不知道,这是哪一位娘娘要在今年内要了他的小命。
“属下秦老八给娘娘磕头。”秦老八立时给车里的人跪下磕头请安。嘴里发出的声音却有点微微的发抖。
“你要抓的通缉犯是谁啊?”女人轻声问道。
“回娘娘的话,是白府逃匿的逆子白逸阳和白惜孝。”秦老八得得嗖嗖的说道。实在不能怪他,祖宗八辈都是穷透了的人,此时让他和一个贵妃娘娘说话,实在是超出他能承受的范围。
“那你抓的那个孩子是谁啊?”女人的声音越来越慵懒,越来越性感。
“回娘娘,好像就是白惜孝。”男人颤抖着回答。
“好像?”贵妃微微哼了一下,窗纱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有人轻轻撩动了一下,然后,贵妃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也配做白府的二公子吗?你去瞧瞧!你是不是打量着白府现在家破人亡了,就随便找个人顶替一下,顺便再捞点奖赏?”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秦老八立时吓得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那你说,那个孩子到底是谁啊?”女人的声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不认识!真不认识!但肯定不是白府的二公子!”
“不认识还不赶紧让人走!打量着让皇上替你背这个乱杀无辜的黑锅呢?滚!”女人的声音忽然之间转为严厉,生生让人从脚底就冒出一股凉气。
秦老八吓得立时一顿叩头,然后屁滚尿流的爬回去放了白惜孝,带着人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庄眉蔻立时将毫无声息的白惜孝抱紧自己怀里,眼泪不停的掉下来。
白惜孝那张惹人怜爱的小脸此时被黑灰弄的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但是眼角挂着的一滴眼泪却让庄眉蔻的眼泪飙的更多。
凌霄看着两个孩子心里极其不忍,刚想上前去察看,忽然车里冷冷的传来一句:“走!”
凌霄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