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啊等,从日出等到日中,终于有动静了。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响,是女人的足音。她的心蹦蹦跳,几乎要跳出来。是紫妃?她悄悄地走出来,脸上还带着红晕。走到门口,先四处张望,然后才从容迈出大门。太子妃一瞬间好怕,感觉自己在作贼,紫妃往她藏身的方向张望,似乎望见了自己。她走近了,闻到她身上的带苦涩味道的花香,就像有时候殿下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一样。“花可真漂亮,我们摘一些吧。”她看着太子妃藏身的花丛对身边的侍女说。太子妃心在狂跳,手里的汗都可以浇花了。“娘娘,赶快走吧,让皇上等您次数多会起疑心的。今天皇后可不在。”侍女拉着她的手赶快走了。不大一会儿,太子也出来了,春光满面。她一下子瘫在地上,呆了好久才扶着墙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东宫挪。等她到宫里时,正好碰上太子,太子看她一直不在,有点疑惑,看她进来时脸色苍白,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看,不禁被她看得发毛。“你到哪儿去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太子被他看得很不自在,首先打破沉默。“我到御花园走走,殿下也是刚回来吧?衣服还没换,去了哪里?”她镇静地说。“父皇召见。”太子望向别处,不敢直视她。“是母妃召见吧,在母后那里,母子单独相处了半天,一定有好多话要说吧。”太子妃冷嘲热讽。“你跟踪我?”太子愤怒地说。“不过是好奇而已。你们……”“有什么好奇的?”太子粗暴得打断她的话,“紫妃娘娘经常向母后请教后宫事务,谦虚好学;吾是母后亲生,常去看望她老人家,有什么稀奇?”“哈哈哈,没什么稀奇的,两位偶尔在康乐宫碰面很正常。不过总是一前一后地在那里呆上半天,即使母后她老人家不在,也照去不误,年龄相仿的母子两人单独呆上半天,不奇怪吗?能不让人起疑心吗?”太子妃怒极而笑,声音也越来越大。“闭嘴!闭嘴!”太子捂住她的嘴,恫吓她:“再喊我就掐死你。敢出去胡说八道,我先杀了你。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有事你也逃脱不了干系。”“如果我死了,父亲、哥哥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的太子的位子也别想坐稳。”太子妃拿起娘家人来威胁太子。看太子根本不在意,就改用软的,苦苦哀求太子。“我明白,如果皇上知道了,我们全都完了。你只求你,从今以后跟那个女人断绝联系吧,再也不要去招惹那个狐狸精了。她会害死你,害死我们所有人的。”太子磨不过她,勉强答应跟紫妃断绝关系。可没过几天,两人又照样去康乐宫幽会。她气愤地找到皇后,皇后无可奈何地说,她也没办法,太子根本不听她的话,紫鱼又恃宠而骄,威逼利诱,只要哀家答应为我们遮掩,她就会在皇上面前称赞我,把打理后宫的权利还给我,让哀家坐稳皇后的宝座;否则她将取而代之。我虽然早已不稀罕这个皇后的名份,但为了太子日后能够顺利地继承大业,一定要守住皇后的位子。太子妃彻底绝望了,原以为太子心中一直放不下陈姑娘,她远嫁了,太子自然会淡忘她,回到自己身边来;没想到走了一只狼,又来了一只虎!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一个人呆在卧室,思前想后,紫鱼这股祸水一定要铲除。立刻命令从娘家带来的心腹丫环黄柚立即出宫,随便买一些饰物,然后买来鹤顶红,涂在从风雨轩买来的几片风雪糕上,缩在衣袖里带回来。同时找个刚进来的小太监化妆成宫女,等黄柚一回来,就让他即刻把东西送到紫妃那里,说是太子送的。天快黑了,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到济云宫,守门的听说是太子送来的就让进去了,看她面生也没留意她,西蕊赶忙接住一刻也不停地把她打发走了。紫妃自从进宫,再也没有吃过风雪糕,很怀念它的又甜又酥的味道,还有在风雨轩的风花雪月的生活,就像家里一样五彩缤纷。太子真细心,竟然想到买这种东西送给自己。她想等皇上来了一起吃,可总也不来,在床上躺着躺着就睡着了。梦见自己最宠爱的小花猫把心爱的景德镇花瓶都打碎了,正想教训它,它跑到自己脚边,翻翻眼,口吐白沫,死了。就这样惊醒了,慵懒得打个哈欠,自言自语道,怎么做了个这么怪的梦?皇上也不来,不晓得是不是去宸妃那个小人那里了?脚怎么这么重,一看,那只猫正躺在自己脚上,真是偎人的小猫!轻轻缩脚,它姿势很不优雅地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口边尽是白沫,床单上吣得都是。大吃一惊,原来梦是真的。大喊小莲,小莲连忙跑进来,看到花瓶碎了一地,桌上的风雪糕还有半半拉拉的两个,看那齿印,无疑是被小花猫啃的。遂气愤地说:“这小花猫真该死,把娘娘的风雪糕都吃了,花瓶也打碎了。我看到它一定好好教训它。”“它在这里。”紫妃指给小莲看,小莲看得目瞪口呆。“它中毒了!我去找太医。”紫妃看看猫,看看风雪糕,几乎不敢相信,白天还和自己温柔缱绻的太子会妄图毒死自己,怎么事先一点预兆都没有?难道他怕此事泄漏出去,要杀我灭口吗?也太狠了点吧?我死了他脱得了干系吗?李传回宫前,总以为两人只是同命相怜进而肌肤之爱,刚刚知道真心相爱,却是自作多情。他竟然想除掉自己,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一再让李传失去所爱,让他痛苦万状,他还没想过要杀我;我给了太子那么多爱,抚平他失去恋人的伤口,好不容易两人相伴一路走来,他却半路上置我于死地。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撒在小花猫身上。可怜的小东西,你是替我死的,我要厚葬你,让你风风光光地去阴间报到。王太医来了,小莲扶娘娘起身,王太医仔细察看小猫和风雪糕,确认是猫吃了含剧毒鹤顶红的风雪糕而死。马上报告给皇上,皇上气极败坏,竟然有人敢谋害朕的爱妃!真是无法无天。立即传令,缉拿送来糕点的宫女和太子。侍卫把东宫所有的宫女都搜个遍也没找到送糕点的小宫女,只有拿太子复命。太子大喊冤枉,如果是我派人送去的,会报上自己的名字等着皇上来缉拿归案吗?皇上觉得很有道理,踌躇不知所措。太子提出去搜芳华殿,李传恨紫妃娘娘不让他和陈姑娘在一起,是他下毒手嫁祸于我也说不定。皇上觉得有道理就派人去搜,李传正一人弹琴自娱自乐,听说风雪糕的事也很吃惊,就请侍卫们随便搜。侍卫们把芳华殿搜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个宫女,连风雪糕的渣也没搜到。皇上于是下令从康乐宫开始挨个搜,务必要把那个小宫女揪出来。与此同时,从把门处查出入宫门的记录,看谁带来风雪糕。结果根本就没人带进宫来,那个送风雪糕的小宫女也随风而逝了,似乎风雪糕从天而降。紫妃叹口气说,算了,查得宫里人心慌慌,人人自危,反正我也没事,就这样算了吧。皇上气愤地说,不能算,一定要搜出来,今天既敢谋害爱妃,说不定连朕也不放过。皇上怀疑是皇后娘娘嫉妒紫鱼专宠,想害死她。挨个传讯康乐宫的太监宫女们,皇后只管颂经念佛,不闻不问,仿佛超然物外。紫鱼心想,也许是上天惩罚我淫乱后宫,毒死猫以作警示。我真的该罢手了,不可再与太子纠缠下去,否则我们两个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在济云宫院内设坛祭祀小花猫,把它装在一个玉匣子里埋在柏树下,亲手为它挖坑、攒土成坟。同时树起一个小牌子,小花猫之墓。皇上看她如此哀怜这只普普通通的小猫,为它郑重下葬,寄托哀思,不禁耸然动容。太子妃走过来,亲手为它捧土。心里想,紫鱼,我多么希望这是你的葬礼,我愿意为你披麻戴孝,可惜这只谗嘴猫替你死了。你倒是福大命大,再敢勾引太子,我要你这张花容变色,遭人唾弃,生不如死。这件事以后,紫鱼如太子妃所愿,几乎完全和太子断绝了联系,太子以为紫鱼怀疑他毒害她,想解释却找不到机会,紫鱼根本不见他。他满腹愁绪不得宣泄,又早就怀疑太子妃所为,审问她,她却说,太子说话可要有证据,胡乱栽赃自己的妻子,让别人听到了一定会问,太子妃和皇上宠爱的紫妃究竟有什么过节,要置她于死地呢?到时太子恐怕也自身难保!太子恨透了太子妃,看到她就一肚子火。无论太子妃对他怎么温柔体贴、服侍周到,他都漠然置之。太子妃一腔怒气都发到紫妃身上,看到紫贵妃,都想一口吞吃了她,紫鱼却全然不知。
正文 第十五章 王子与公主的婚礼
大雪纷飞,迎来了新的一年。在一片喜气洋洋中,纯然成为康乐公主,要踏上北去的征途了。当她盛妆出现在群臣面前,大殿静悄悄地,群臣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惊叹于她的绝世容颜,难怪太子和传王争抢她,紫妃容不下她!新公主的眼光迅速掠过他们,寻觅心爱的王子,李传一身雪白,两眼肿胀,似乎一宿未合眼。两人久久相视,完全不顾世俗的礼仪。胡人使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是那个卖包子的女孩吗?察哈和副使都从对方脸上读出惊讶,这不是鲜莹公主,是那个卖包子的女孩。虽然美艳绝伦,但是他们要的是真正的画中的公主,不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卖包子的女孩。察哈和副使相互使眼色,察哈启奏圣上,此位公主高贵美丽,可是我们大汗所要的是鲜莹公主。君臣谔然,他们怎么知道的?陈姑娘的气质完全像个高贵的公主啊。陈尚书和王大将军偷偷相视而笑。纯然和传王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李候爷说,请两位不要听信谣言,这位公主系皇后娘娘亲生,是我们最尊贵、最美丽的公主。如果仍然不能令可汗满意,我们实在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察哈正待要争辩,副使扯扯他衣袖说,如此美丽的女人,可汗一定会喜欢。只怕那个画中人,可汗还不喜欢呢?既然他们说是公主就是公主,有什么区别呢?察哈觉得有理,他们在这呆得够久了,思乡心切,想早日回去复命,这边一定要新年后才肯发嫁,再争执下去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去,就这样吧。他们妥协,请马上起程。纯然一听几乎要晕倒,狠狠地看那两个使臣,两个不称职的家伙,明明知道她不是公主还要把她带回去。李传、陈尚书和王大将军也睁大眼睛看着两位使臣,两位使臣坦然催公主上车。费尽心机,还是不免远嫁的命运。一步步向马车迈去,泪水洒了一地。“父皇,请允许儿臣送妹妹一程。”李传请求皇上,恐怕此生再也无缘相见了。皇上看到他憔悴的样子,有些不忍,颇为踌躇。国舅却发话了:“殿下放心,由李候爷、王大将军亲自护送,公主一定会没事的。”李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满脸期待地喊“父皇!”皇上转过脸,好像没听见。纯然一边走一边眼泪汪汪地回头看她心爱的王子,永别了,我们此生恐怕再也不会相见了。你会忘了我吗?“啊”一声大叫,她一个趔趄,倒在马车旁的石凳边。旁边一堆眼疾手快的人争相搀扶她,纷纷问怎么样,没伤着吧?纯然索性闭上眼睛,有人试她鼻息的时候,屏住呼吸。听到“公主晕过去了,连点气都没有了”的惊叫声差点笑出来。一双强健的手臂抱起她,把她紧紧捂在怀里,熟悉的气息扑来,是李传。他大叫太医太医,抱着她跑进内室。看她心急如火的样子,很想告诉他自己根本就没事。可是身前身后一大群人围着,她根本无法开口。李传把她放在床上,医术最精湛的王太医过来诊治,看了半天却摇了摇头,这病蹊跷,在下才疏学浅,另请高明吧。又来一个张太医,看得一脸狐疑。两个太医凑到一块,同时低低说了一句话,便都转过身去看正在床头照看病人的传王。李传带他们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他们吞吞吐吐地说,“公主没事……”李传立即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没事就好,吓死我了。”看太医似乎还有话要说,就让他们直言。“公主有喜了,是个男婴,已经两个月了。”李传一听又惊又喜,一次就怀上了!这么快!这下就不用出塞了。天大的喜讯啊!他丢下两位太医快步向纯然那里走去,把纯然屋里照顾她的人都赶走,关上门。纯然马上挣开眼睛,坐了起来。李传跑过去,扶着她的双肩,满脸喜色,道:“傻瓜,知不知道自己有喜了,是个儿子,都两个月了。”纯然一脸茫然,道:“什么?有喜?”马上恍然大悟,“难怪都两个月没来了,我还以为是太过焦虑所至呢。”说完害羞起来,脸上飞满红霞,头直往李传怀里扎。两人正沉浸在甜蜜的拥抱中,外面敲门声响起。“殿下,皇上正等着回话呢!”太医的声音。“好了,马上就来。”李传对着门大声喊,亲了亲纯然的额头,小声说:“等着我,宝贝,我去告诉皇上这个好消息。不用出塞了。”纯然开心地笑了,转念又忧虑起来,低声说:“如果别人指责我不守妇道,坏了和亲的大事,会处死我,甚至祸及全家的。”“不会的,是我们的儿子,父皇很想抱孙子,一定会马上封你做我的妃子的。等我的好消息。”摸摸她的脸,依依不舍得走了。李传带着两个太医快速向太极殿走去,太医一边走一边说:“该怎么对外宣布呢?殿下。”“就说史无前例的罕见病,要召开太医会诊,恐怕要缠绵病榻数日。父皇那边本王亲口告诉他。”听到太医的陈述,群臣都半信半疑。国舅心想,李传,你在耍什么阴谋诡计,摔了一跤竟然摔出史无前例的罕见病来了!使臣们无可奈何,只有等病好再出发了。陈尚书面上装出忧郁的样子,心里正偷着乐呢,他早就知道女儿在装病,还不清楚她那点小伎俩?就随她闹去吧,反正是传王他们两个的事。只有王大将军担忧起外孙女来,不要因为出塞,出起怪病来了。立时退朝,李传和两位太医随着皇上回宫。皇上刚才就知道他们在撒谎,就屏退侍从,让他们如实交待。一听到太医说要出嫁的公主有喜了,都已经有了两个月的男婴,不禁大吃一惊。李传赶忙跪下说:“父皇,是儿臣的错,儿臣以为她还俗了就可以嫁给儿臣,所以没等到她入宫就……”一副闯祸认错的可怜兮兮的模样。皇上气得拿起书卷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怒睁着眼,道:“为什么不早说?都要起程了才说,让朕如何向可汗和使臣交待?让天下人怎么看我们?”“使臣们本来就请求让鲜莹公主出塞和亲,现在康乐公主因为有病不能前行,何不趁机答应他们的请求呢?”此时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如此了。鲜莹公主听说要马上和亲,又哭又闹,哭得皇上心烦意乱。皇后也哭哭渧渧前来哀求皇上,和国舅穆天一唱一和,坚决认为太医胡扯,康乐公主看起来完全正常,一点事也没有。既然胡使已经接受她了,另换公主是不合适的。皇上说不过他们,只好说出实情,他们的震惊不亚于皇上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国舅马上说,这是欺君之罪,外加淫荡私通,是要灭族的。皇上盯着他狠狠地说,当初趁朕醉酒,让朕同意陈姑娘出塞算不算欺君之罪?国舅立时下跪,低头认错,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鲜莹什么都不管,撂出话来,死也不去。李传看到她的样子,心有不忍,就走上前去,启奏皇上说:“汉朝有昭君和亲,王昭君并非公主,可她的和亲对胡汉友好相处起了很大的作用。儿臣以为,从后宫中愿意出塞的美人中挑选貌似鲜莹公主的人,照着鲜莹公主装扮,务必惟妙惟肖,胡使看到鲜莹公主愿意出嫁,一定会很高兴的。至于鲜莹,改个名号就可以了。”众人都觉此计甚妙,只要做好保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