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苑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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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苑飞雪-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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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边游说,有道士高人断言纯然是皇家克星,进宫必会导致兄弟反目,政局动荡。皇上心里清楚还是太子、李传和纯然之间的事,既然下旨就不想再提了。李传是最晚得到消息的,简直如五雷轰顶,呆了半晌。回过神来,就直奔济云宫,当时天色已晚,他料定皇上必在济云宫。紫鱼早料到他会过来,就让小太监在外面候着,看他一到不待他开口就告诉他皇上休息,谁都不见。他如何肯走,就直直地在外跪了一个晚上。早上皇上起身上朝时,模模糊糊地看到外面跪着一个人,闻公公告诉他是传王,在外面跪了一夜了。皇上走近他,看他浑身上下都被露水打湿了,就脱下自己的大氅为他披上。“朕不是故意把她嫁给胡人的,只是……”皇上欲言又止,似有不得已的苦衷,“既已批准,万无更改的道理。朕会为你选一位更合适的妃子。”说着皇上就准备走了。“父皇,难道您还不知道我心中只有她吗?”饱饮一夜的冷露已经让他冷静下来,“我们历经磨难,终于走到今天,本以为可以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竟然还要被迫永远分离吗?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我发誓一生不娶。如果她真要去胡地,我愿意做个侍从追随她一生。”“就这样弃父而去吗?你这不孝子!送传王回宫,没有我的吩咐不许私自出宫。”皇上大怒,甩袖而去。李传看着皇上远去的身影,不禁绝望。再回首,济云宫一片灯火通明。李传甩掉妄图架他回宫的侍卫,冲入正殿。紫鱼正在对镜梳妆,丝毫不理睬进来的莽汉。那莽汉一把手抢过为她梳妆的宫女手里的梳子,狠狠地扔到一边,吓得那个小宫女直往后退。揪起她的衣领,把她提到自己眼皮底下,大吼:“说!是不是你干的?你想害死我吗?你就不能让我开心一会儿吗?为什么要那么做?即使她走了,我传王府一样会有人来,什么时候都轮不到你!”紫鱼泰然自若地笑笑。“你不觉得自己好笑吗?是不是在外面一夜撞邪了?我怎么想害你了?怎么不让你开心了?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是皇后娘娘和国舅爷的主张,干女儿也是人家的,我还没资格做她义母。再说,我一个堂堂的贵妃会希罕毫无权势,名不见经传的传王,费尽心机去做传王妃吗?哈哈哈哈哈”她笑得前仰后合,如果李传此时松开手,她一定会倒下。她笑得令人毛骨悚然。“你敢说你一点作用也没起吗?你敢做怎么不敢当?”“这些事从一开始就是因我进宫而起,我怎么会没起作用?皇上可以同意她还俗,但宫里绝对容不下她!皇上很清楚,决不是一时胡涂下的召。你死心吧。你在宫里除了皇上的宠信,什么都没有。还是想想怎样可以让皇上对你继续宠信吧。”“你不也是一样?”李传低声说:“还记得那个晚上吗?你失踪的那个晚上?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当然记得,人人都说我和你在御花园幽会,而且也的确有人看到我们在御花园里并肩漫步。”“你想血口喷人?”“皇上很清楚我们以前的关系和我当初进宫的目的,他不会想到别人。即使你说出来实话,也没人相信,只说你是栽脏陷害。想清楚了,哈哈哈。李传,你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卑鄙!无耻!淫妇!”李传咬牙切齿地骂她。“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狂笑,“骂得太好了。我本来就是婊子,在青楼学得最多的就是怎样对付无情无义的嫖客。哪有几个婊子像你那个大家闺秀一样品行端庄的?能混到这步田地已经很不错了。”“你知不知道玩火自焚,自作孽不可活!小心!亏心事做多了就会遭到报应的。”“我愿意,我不怕。”紫妃还在笑。李传气得喘不过气来,愤然离开济云宫。想到此时皇上一定是在太极殿与朝臣们商议国事,他便前往,想看看还有没有机会解此死局。等他到太极殿,正是下朝的时候,迎面碰上陈尚书、王大将军,就邀二人一起到玄玉宫商量对策。陈尚书昨天经皇后说得已经心灰意冷,今天上朝又重申,国舅给胡人的信中指明纯然公主将要和亲,现在几乎不抱什么希望了。看李传似乎有话要说,问他却又说没有。其实他很想告诉他们那件事,可始终无法启齿。怕因此影响了纯然的声名招来更大的麻烦,甚至怕紫鱼、皇后趁机以不守妇道、淫乱的名义将她处死,再连累了陈尚书一家。太子恐怕也不会放过他,皇上也会不耻于他的行为而不再宠信他。犹豫再三,终于没说。此事不到迫不得已是坚决不能说。为此烦躁得慌,坐卧不宁。王大将军极爱这外孙女,而且又是主战派,压根不同意这和亲举措,无奈战败,也无颜在皇上面前为外孙女求情,一直紧绷着脸望着窗外。奶娘亲自奉茶,微微一笑说:“我今天去御花园,老远就听到大笑声,走近一看原来是鲜莹公主和一群宫女太监们玩,玩得可开心了。”“没有去和亲就这么开心吗?国家有难,连和亲都不去,让别人代替,算什么公主?”李传生气地说。“如果胡人指名要她和亲就太好了!”王大将军绷着的老脸松驰下来,笑纹越来越明显。“岳父大人有何高见?”“胡人一定希望娶个真公主回来。呵呵呵呵”王大将军捻起胡须,笑呵呵地说。“太好了,让人散布真实的消息给他们,他们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指名要真公主的。”李传高兴得站起来。陈尚书说:“此计虽妙,可要是办不好就是私通番国之罪呀!”“放心,此事就交给我来办。一定会万无一失。”王大将军胸有成竹地说。当晚王大将军就着人趁着夜色偷偷把鲜莹公主的画像扔到胡人宿处,画像下写明这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公主。请使臣看清楚了,不要随便带一个假公主回去,把自己身家性命都赔上。使臣们第二天就要求见鲜莹公主一面,说想提早拜会未来的国母,有一些敝国的习俗想先让公主熟悉熟悉。皇上和朝臣们都觉得很突然,穆天当即说,公主病了,不能接见诸位,诸位要是想见,就等病好吧。使臣们半信半疑,也无可奈何,就骑马晃悠悠回永安街官府传舍祥龙官邸。拐个弯到了永安街,突然听到一件咄咄怪事。“卖包子喽,新出炉的陈家大包子,一两银子一个,只卖给有缘人!”喊这话的是一个姑娘,远远望见她的背影,背上摞满大大小小、歪歪斜斜的补丁,那补丁应该也可以做一身衣服了,就这样大材小用做了补丁!真让人为它惋惜。透过粗布衣裳,还可以看出窈窕身姿。稍近,看她头上一个麻绳系着头发,脚下一双露着脚后跟的草鞋,肩上挎着一篮子包子,沿着他们的巷子永安街大声叫卖,后来索性呆在他们门外叫卖个不停。急忙走上前去细看,不禁大吃一惊!天下竟有如此国色,竟然在这卖包子!褴褛衣衫包裹不住明目皓齿,樱唇雪肤。为首的察哈看得目瞪口呆,副使口水都流了出来。只见她的身边早聚集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一边听一边评论着。“这是金包子还是银包子啊?一两银子一个,恐怕只有皇上吃得起。”“皇上也要是咱们汉人的皇上,胡人恐怕没一个能吃起的,就连去和亲的公主恐怕也吃不起。”人群中的一个小丫头一边靠在这个姑娘旁边,一边跟着起哄。其实这个丫头就是春波,卖包子的当然是她的淘气姑娘陈纯然,她身边的两个壮汉是家丁。她怕那个画像不起什么用,就来了这一招。等到起程那天,使臣看到她就是那个卖包子的,一定会觉得受到朝廷愚弄,拒绝带假公主回去复命。这样她不就可以明正言顺地留在父母身边,和那个淫贼没完没了吗?想起那个淫贼就生气,引诱了自已就不管不问了,一点出息没有,连自已女人都保不住。没办法,靠天靠地靠爹娘,还要靠自己,只好本姑娘亲自出马打个漂亮仗。给那个淫贼瞧瞧本姑娘的厉害,看她还敢不敢不娶自己,做缩头乌龟。她算好时间,等他们快回来时就这样喊,一定会吸引他们注意。其实,即使她不喊就往祥龙官邸这门口一站,就凭她那模样也一样会有人把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看使臣们注意到她了,立即对他们甜甜地笑着说:“大人,买几个吧?我们中原的特产!回去即使不吃也可做个纪念。”“要不,先买一个尝尝?”副使看得嘴馋、眼馋,直咽口水。“不!这个女人来得蹊跷。看她的手,雪白莹润,会像一个做包子卖的吗?看她的脸,绝色!这能是烟熏火燎出来的吗?再看她的神色,分明是书香世家浸润出来的大家闺秀,怎么会是一个市井卖包子的?把她请进来。”副使恭敬的说:“我们想把姑娘的包子全都买了,姑娘就给我们送到里面,可以吗?”“当然可以。”纯然进去,春波也看热闹一样跟了进去,使臣也不阻拦。到里面,使臣请她把包子拿出来,看她笨手笨脚地拿包子的样子,使臣们不禁相视而笑。“姑娘是第一次出来卖包子吧?”纯然撅撅嘴,命令春波说:“你拿,快点!一直都是我挎着篮子,累死我了!”春波手疾眼快地三下五除二就把包子全部拿到他们篮里。他们细细品尝,连声说好吃好吃,请问姑娘是哪家,我们好去再买。“陈家。”纯然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请问是哪个陈家?”“这长安能卖得起这么贵的包子的有几个陈家吗?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我们家在这长安里是很有名气的。好了,该交钱了,本姑娘要走了。”纯然傲然说。“姑娘恐怕不是来卖包子的吧?”“什么意思?敢情本姑娘是来卖自己的?你们不配,你们可汗还差不多,可惜本姑娘不想去那穷山恶水。天王老子都不能强迫我!哼!快给钱。”副使随手掏出一百两银子给她,纯然高高兴兴地收下,告辞出门。察哈使眼色命手下人悄悄跟着。纯然自出家后还没在街上逛过,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好玩,拉着春波东看西看。春波小声说:“小姑奶奶,快回去吧。咱们出来这么久了,夫人要是知道了,非打折我的腿不可。你还是可怜可怜奴婢吧。”“放心,你会没事的。等我回去,把这件事一说,母亲一定会夸咱们做得好,有智谋。比他们那点偷偷摸摸的小伎俩强多了。”“可是,姑娘,我看他们刚才的样子,好像看上了您的容貌,如果他们一定要把你献给可汗,怎么办?”春波一看到副使的口水就有了这个念头,终于说出来了心中的疑问。纯然也大吃一惊,“这个倒没预料到,怎么办?”随即又自我安慰说,“不会的,正儿八经的和亲,要的是公主,我去算什么?”“算陪嫁。”春波随口插了一句。“你说什么?”纯然大吼。“姑娘不要!”春波捂住了她的嘴,“也许是奴婢多心了。”纯然难过得要哭起来,春波好生安慰她说:“就算是个陪嫁,有个公主同去也值得。她要拆散你和传王殿下,你也让她不得好过,就让可汗冷落她,把她打入冷宫,你做王后。多好!”“我宁愿做宫女也不做那胡人的王后,听说可汗满身都是毛发,像野人,我才不去做她的王后。还是那个该死的李传好些,只是他那么没本事,一次次地让我为他受苦受累。”两个家丁早就料到会有人跟踪他们,看到几个贼眉鼠目的家伙鬼鬼祟祟地在后面跟着,就让姑娘和春波快上马车,伴随着驾驾驾声,一溜烟不见了。害得那几个家伙愁眉苦脸地回去交差。纯然回到家时,王夫人看她从马车上下来,还有家丁护送,也没什么事就放心了,也没审问她,想她都是要远嫁的人啦,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就让她好好享受长安的物华天宝吧。纯然被春波说得心情低落,王夫人既不追问,她也不想说了。就这样,离出塞的日子一天天近,离她和李传上次相会的日子也有一个多月了,他的心情也一天天黯淡下去,出塞的依旧是她,那帮使臣会不会认出她拒绝她这个假公主呢。李传也不来,连个书信都没有。难道他就这样把自己恭手让给胡人可汗吗?如果当初选择做太子妃该有多好!太子可比那个野人好多了,还可以留在长安,当然也可以常常见到那个负心汉。可是李家女已经把太子抢了去,再后悔也没有用了。也许是老天惩罚自己移情别恋吧,如果李传不出现在自己家,不一次次地招惹她,她看也不会看他一眼的,哪里跑过来的野王爷一次次地害我?害得本姑娘信期都不准了,都一个多月了还不来,都是那个可恶的家伙气的啦。她恨恨地骂李传,恨不得揪住他的耳朵转几圈。此时芳华殿的李传被她凭空揪得耳鸣、心疼,想去看她却力不从心,守门侍卫们把他看得很紧,他寸步难移,几次出宫都未遂。连他的侍卫、小太监都被禁止出宫,连个信儿都送不了出去。他想纯然一定骂死他了,要不,怎么耳朵发热、轰鸣,胸口也闷呢?他在宫里太闷了,都出不来气了,就到御花园走走。正文 第十四章 小花猫之死御花园里太子妃正独自徘徊,从来没人见过她和太子相偕游园,太子不爱她已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她比刚入宫时明显消瘦很多,似乎一阵风都可把她卷上天,眼睛大得有些吓人。她喜欢叹气,不停地叹气。李传忍不住问她,有什么难过的事吗?她说没有。只是觉得人生莫测,谁也想不到以后是什么样子。我以前看到陈姑娘意气风发的样子,常常想,她一定是当今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没想到……李传接道:“是小王害了她,也许我们本来就不该认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可怜的是她,不是殿下,走了一个陈姑娘,自会来一个别家的姑娘。殿下身边是少不了王妃的。只可惜了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到寒冷的蛮夷之地。”这个没人爱的可怜的女人竟然可怜起别人来了,似乎兴灾乐祸,真是可笑。难怪她不招人喜欢,蠢!李传心想她一定是妒忌纯然,不愿让她嫁给自己,从而进宫跟她做妯娌,才这样说的,真是可恶,说不定让纯然出塞的事她也有一份“功劳”,就懒得理她,目不斜视地到别处去了。刚走了没几步,迎面来了紫妃,他施礼,紫妃笑着说,我儿,好久不见,变廋了,不会是相思成疾吧。他心里难过,立即告退,全然不顾紫妃回头凝望他的背影,眼里充满了泪。我应该高兴才是,这个抛弃我的人就要被他心爱的女人抛弃了。可是为什么看到他难过,我也难过?“贵妃娘娘可真是仁慈,看到别人难过,自己也难过。其实,娘娘要整天伺候皇上,已经够忙了,就不要操那么多人的心了。像传王、太子都是大人了,不需贵妃娘娘为他们日夜操劳了。”不知什么时候,太子妃已经亭亭玉立在她面前,她赶紧咧嘴笑,说陈姑娘真让人为她惋惜,如果她当初选择太子恐怕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太子妃要感激她才对,否则恐怕现在出塞的是你而不是她,坐在太子妃位子上的是她而不是你。你可真有福气啊!那个陈姑娘真傻!白长得花容月貌,白让人惦记那么久不能释怀,连自己的妻子也不要。哀家有事,先走了。嘻嘻嘻嘻。一脸妩媚,风情万种地走了。太子妃气得咬牙切齿,臭婊子,狐狸精,专勾引男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看你能大难不死几回?她早就注意到紫妃常去母后那里,还以为真是去向皇后请教后宫事务;而太子也总是或前或后到康乐宫,可能事有凑巧吧,太子是很孝顺的,常去母后那里很正常。可前些天母后去西山烧香拜佛未回,太子还往康乐宫奔,她就悄悄地尾随他到宫门口,找个花草浓密的地方隐藏起来。等啊等,从日出等到日中,终于有动静了。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响,是女人的足音。她的心蹦蹦跳,几乎要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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