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眉去一个……什么什么比赛回来之后,居然来了一趟卡萨。红着脸跟我讲她喜欢上一个人了。
我跟看鬼一样看着她:“你没开玩笑吧?”
谷眉继续脸红:“嗯…他叫moonset…是在比赛的时候遇见的。我从河道进入近卫野区想要阴他们优势路然后碰到了对面五级的——”
我赶忙打断她:“哦好吧——所以——你们是对手?然后就这么认识的?”
谷眉欲说还休的点点头,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我看着她小动物求顺毛一样的眼神,无奈道:“好吧好吧……呃,他是哪的人?多大了?靠谱吗?”
谷眉脸又红了:“我——我也不知道呀…但是——但是觉得他很——”
哎哟我天…两个DOTAER,我该说啥。
没过几天,谷眉兴高采烈的对我讲moonset对她表白了,两个人确定了关系,moonset说会来这里找她。
我依然怕她被骗,毕竟只是莫名其妙半道上杀出来的一个人,谷眉就这样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他真的没问题吗?
卓越无奈的拍拍我的头道:“你啊,啥时候能把你这胡乱担心的脾性给收一收就好了。”
我哼哼两声,出门接人。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开心,眉眼中都是盈盈笑意。她身边那人紧紧拉着她的手,肩膀上搭了个包,冲我们拘谨的笑着。
好吧好吧,第一印象也不赖。
吃饭期间这对DOTAER一直在讲各种比赛的事情,赛场上的笑料,幕后的花絮,身边几个男生听得津津有味,还能插上话跟着惊叹两句什么的,我一头雾水满脑子都是啥跟啥哪跟哪几个字来回绕,欲哭无泪的钻到厨房炖汤去了。
谷眉过来帮忙,因为长期不晒太阳而略显苍白的脸上浮着一抹红晕。
她悄声道:“我才知道,原来明哲因为那一场比赛出了名,都叫他M神呢。”
哦对了,moonset的真名叫明哲,于明哲。
谷眉跟我夸他:“明哲在DOTA真的很厉害,有好多次我都想不到他会走那一步——”
我忽然想起什么,皱眉问她:“那你们两个都打电竞,以后谁照顾谁?”
谷眉愣了下,笑道:“嗯……我想,可能以后……sunrise会隐退吧。”
我手一抖倒了大半瓶酱油在汤里:“你要隐退?!你——你要隐退?你忘了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现在就是谈了个恋爱你就要——就要隐退了?”
谷眉还是笑盈盈的样子:“因为……明哲他在电竞上的路一定会比我走的远……而且,任性了这么多年,我总该——”
她的话突然被明哲打断了。
“要隐退也该是我隐退?!!你在想些什么啊?”
于明哲涨红了一张脸,站在厨房门口,不管不顾的冲谷眉喊道:“谷眉我告诉你!我跟你不是在中国区总决赛上遇到的!我们是在明海高中的门口遇见的!我不是巧合才叫MOONSET我们不是因为巧合才在那场比赛上遇到的!我喜欢你不是五个月!是五年!!!”
剧情突然翻转,谷眉红了脸,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真没想到。这也可以。
明哲带了哭腔道:“我是因为你才开始关注电竞的,是被S带入DOTA这条路的,如今你要因为我放弃了吗?”
谷眉走过去,温柔的抱住了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孩子,把头抵在他胸口,轻轻的笑了。
我翻了翻剧本,没找到给我们几个准备的台词,于是自动退散,给这对苦命的SM留下空间。
只是,我托着腮想,那锅放多了酱油的汤谁来喝呢。
☆、柒
“嘿!”我正在卡萨无所事事的擦玻璃杯时,一个女孩儿推门而进。
干净利索的黑色短发,帅气的黑风衣,眼线上挑的弧度却妖得很。
她走过来冲我笑着打招呼,可我还想不起她是谁。
这不怪我。最近酒吧生意越来越好,熟客来这玩儿,陌生人也推门走进来。
她毫不意外的笑道:“是我啊,田田!记不起来了?”
我恍然大悟的哦一声,原来是两个月前因为失恋来这买醉的小丫头。
我问她:“你怎么——?”
田田跟我同样靠在吧台上,熟门熟路的抬手要一杯酒:“我又恋爱了!”
我笑道:“恭喜啊!”
几个星期之后,田田又来了一趟,云淡风轻的说了句分了,也没见她有多难过。
我有些奇怪,不好说什么。
我眼前还能浮现出上次田田分手,在酒吧大哭,拉着我巴拉巴拉讲她和她前男友——啊,现在已经是前前男友的事情,各种回忆杀,一直到她朋友来把她拖走。
这次分了居然这么平静…我考虑要不要请她喝酒让她哭一哭发发泄……。
田田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摆手无所谓道:“分了就分了呗……我真不难过,真的,一点儿都不难过。”
她把酒杯拿到嘴边,喃喃道:“……感觉不对。”
感觉不对?
感觉不对你也不能一直乱七八糟换人啊?
说不好田田像韩风一样骚年玩心吗的渣了许多人,她每一段感情都谈得特别认真。
每一段感情都很严肃的谈着,对人家很好,吃小醋,会闹脾气,也跟人家牵手拥抱,朋友圈合照秀恩爱,笑的很幸福。她很认真的经营感情了。
只是谈了这么多,短则几个星期,长则不超过五个月,用田田的话讲,新鲜感没了,无以为继,只能分开。
因为这个我还跟田田大吵了一架。
自从她在酒吧大哭过后,她每次分手都没有再去买过醉,只是会来酒吧喝几杯,跟我拉拉家常叙叙旧。
那一次她又过去,顺道告诉我谈了五个月还带来给我看的那个分了。
看她有些惘然的一口一口灌着酒,我有些火大。
我不明白。现在大学里把耐心和温柔只耗在游戏和女朋友身上的男生一抓一大把,一个比一个一事无成。她为什么要这样?感觉不对就不要凑合,为什么明明知道不是最对的那个人还要将就?
田田嘟囔着:“还是……不对。”她扭头看着我,“陶子,感觉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只好压着火劝她:“你能不能……就是,冷静一段时间,先别急着恋爱,好好想想——”
她看着我,浅褐色的眼睛里突然有水光:“我——我只是不适应没人对我好了…我喜欢有人对我好——而且我也喜欢对别人好,喜欢有个男朋友的感觉,喜欢相爱的人肌肤相亲的感觉。但是……没有感觉了就只能分开——Am I Wrong”
田田是学对外汉语的,一到情绪激动就会自动切换成英语。
我:“……但你这样…是不对的。你只是为了那种感觉。这对他们不公平。”
我加了重音,脸色阴沉,一字一顿的告诉她:“ITS NOT FAIR。NOT A BIT。”
田田冲我吼道:“THEY ARE JUST IRRELEVANT PEOPLE!!U SHOUT AT ME 4THOSE FUCKING GUYS”
我操着高中英语就跪了的破烂口语吼回去:“BUT WHAT UR DOING IS TOTALLY WRONG!!!”
田田暴走冲我巴拉巴拉喊了一串鸟语。好吧,我承认,除了开头那个WTF其他的都没听懂。
我冷静道:“sorry but…pardon”
她发泄完情绪,喘着气跟我对视片刻,我们两个像疯子一样大笑起来。
田田哈哈哈笑道:“哎陶子你是第一个跟我用英语吵架的人哎——”
她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来:“……BUT UR RIGHT。”
田田的眼泪弄花了她的眼线:“你说的没错——我只是为了跟人在一起的感觉才恋爱的,不是喜欢不是依恋,只是单纯的为了有个人对我好——只是为了有个人能叫我起床,有个人能带我一起吃饭,有个人能让我撒娇耍性子……”
我无可奈何,只好默默喝着自己手边的那杯冰茶。
田田不再说话,抹了一下脸糊了一手黑乎乎的眼线液,哭笑不得的从包里拿出一包湿巾来。
后来田田不再跟我提起恋爱,只聊一聊家长里短。
次年春天,田田讲她要出国了,会去欧洲的某个国家教小孩子说汉语。来向我们辞行。
希望她过得好。
那天整理酒吧。突然翻到有一次我们做三周年庆送的小贺卡,想起那次我们用到相角贴的时候四处买不到,田田跳起来说啊她那有,然后风风火火冲回宿舍拿来一本小相册。翻开最后一页把一打相角贴递给我。
我问她这是什么?
她笑了笑翻开首页,一张两人接吻的合照贴在那里。
往后翻,是她和她男朋友的聊天记录,还有短信说说微博好友圈动态,全部都截了图洗出来,裁开贴在相册上。更不可思议的是,她还随手画了许多奥特曼和小怪兽,有奥特曼小怪兽一起打游戏的,有小怪兽坐在篮球场边拿着水等奥特曼下课的,甚至还有奥特曼去给小怪兽买卫生巾……
田田冷静的把相册合起来,冲我笑道:“当时做这些,瞒着他,想要送给他做生日礼物的。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到他过生日,我们就分手了。”
我突然哽咽道:“别说了田田。”
田田继续讲:“其实还有好多没贴出来的东西,后来放假了一直懒得弄。合照就那一张,是这世间仅存的一张了。分手的时候我和他都把照片删了。没想到只有这张接吻的阴差阳错留下来……”
我:“别说了!”
田田笑道:“我也没有很难过呀。你看。我都没哭。”
田田扭过头去,侧脸寂寥而孤单。
那已是距离她因为分手来卡萨买醉的半年后的事了。
☆、捌
阿钟喝醉了。
这很正常。卡萨本来就是酒吧,又开在学校附近。没有很乱的时候。倒是经常有小年轻来这里买醉消愁。
阿钟跟卓越关系很好。所以捎带着也是我半个哥们。
夜渐深。我们几个合力把阿钟折腾到卡萨二楼最头上的房间,好让他躺一会。
那里本来跟其他地方一样是个小包厢,我接手卡萨之后,把它改装成了一间小卧室,以便有时候忙到太晚懒得回家,直接就在酒吧凑合睡下了,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把卧室和旁边的小间打通,装成开放式厨房,有时候凑合做一顿也就不用出门吃了。
橙子忙上忙下的,又是倒水,又是拧了毛巾帮他擦擦脸。她接过我递过去的小毯子,温柔的盖到阿钟身上,然后扭头轻声告诉我们这里有她就行了让我们快回家早点休息吧。
我们应允,出门前我回头看了下,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着沉睡的阿钟,目光如水。
橙子喜欢阿钟。这谁都知道。
阿钟喜欢的是另一个人。这我们同样知道。包括橙子。
他们两个态度暧昧不明,忽近忽远。旁人乐得看戏,我却对阿钟很不满。
我曾经还因为这个跟卓越吐槽:“他不喜欢人家就不应该跟人家耗着啊?这样耗来耗去橙子耽误多少时间?这算什么?”
卓越为阿钟辩解:“可能是因为……人都喜欢多个人对自己好吧…就连你也……不能免俗啊……”
我愤愤瞪他一眼,却没办法反驳。
阿钟跟这一任女朋友分手之后,一个星期能有三四个晚上来卡萨喝酒。每次橙子都陪着他,却从来都只喝橙汁。我问她,她笑眯眯的说万一两个人都醉了谁来照顾他啊。
我叹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熬好米粥回到临时改装的小卧室的时候,橙子依然保持着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目光沉沉的动作。我咚咚敲下门,才把她惊醒。
我问她:“……你就…甘心这么一直看下去吗?”
橙子接过米粥,尝了一口试试温度,这才开口道:“……我一直都很希望……像现在这样,像妻子一样照顾他。”
她把阿钟叫醒,将米粥碗递到他唇边,一边轻声问他:“头还疼吗,我给你揉揉?”
阿钟委屈道:“烫。”
橙子笑起来,轻轻往粥面吹着气。
我在门边抱着胳膊看了一会,只觉得是个局外人,半句话都插不上。
橙子有天下午独自来酒吧,她只会喝啤酒,来了就要一扎,眼也不眨就开始灌。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拦也拦不住。
几杯酒下肚橙子的脸开始泛白,一看就是不能喝酒的姑娘。
橙子突然冲我嘿嘿笑起来:“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我叹口气:“我知道。”
橙子继续笑:“我对他真的很好。”
我:“我知道。”
橙子笑道:“可是他不喜欢我。”
我沉默,不知道该怎么接。
橙子毫无征兆的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呜咽着什么,根本听不清。她摔了酒瓶把自己缩在沙发上,抱着膝把脸埋起来,越哭越带劲。
我最看不得人哭,她这样我简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秋冬之交天气已经转凉,我摸了摸橙子的手,冰的吓人。
打开手机想要找场外援助的时候,看到好友圈阿钟一条动态,跟他前女友和好了,说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橙子一边哭一边对我说:“陶子你知道吗,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他耗着我,陶子我都知道……”
她抬起头绝望的看着我,眼睛下面一圈乌青:“我不敢睡。我真的怕……一觉起来,就会忘记恨他了。”
我无语,只好一包纸巾递过去,拍拍肩膀聊作安慰。
橙子哭累了,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拿过她的手机想要找人来多少看着她点,却不留神看到她发给阿钟的短信。
她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等你。我是真的爱你。橙子。
你还没睡起来,就已经不恨他了吗。
你看这世间恩怨情仇,风月那么多。
众生皆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
求不得。
☆、玖
董闲是个很闲的人。
他很闲因为。他很有钱。
董闲有钱的过程短暂却又痛苦。在此不作赘述。后果是他直截了当的辞了工作四处旅游,最近刚好来到我们这个小城,平时拍点照片,挣来的稿费一顿酒就喝掉。有次阴差阳错走进卡萨,那是个下午,没什么人,我正踩在高脚凳上擦柜子,听到声音一扭身结果从凳子上摔下来,屁股摔成八瓣儿疼得要死。董闲哈哈哈哈笑了半天,最后请我吃饭权当赔罪。
这就是我和董闲认识的最开始。
董闲是个单身主义者。
这让我很受用。
因为平时在酒吧里呆着,看到的听到的动不动都是些风月屁事。老实说,我自己还长期失恋综合征自愈失败呢,看到别人的恩怨情仇分分合合,总还是有些不舒服。
不过只是不舒服,没办法、也不能更多了。
董闲听了我转述那些情情爱爱的故事,总是不置可否的一笑而过。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他总觉得,一个人才是最自由的,根本闹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急切的想要跟另外一个人在一起。
我问他,你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么?
董爷翘脚靠在沙发上,悠哉悠哉道:“正是因为喜欢过也恋爱过,才更喜欢一个人的生活啊。”
我原本还以为董闲这又是个虐恋情深的故事,所以对他抱有浓厚的兴趣。
我和董闲偶尔会在周末的午后一起出门散步,傍晚就回去,因为到这时卡萨生意就渐渐忙起来。董闲喜欢摄影,而且经常看到我们看不到的画面。有时候走在路上,就见他突然蹲下身或者怎么样的找一个角度,喀嚓一声,画一样的风景。因为摄影的缘故,他一直想走遍大江南北,拍一拍江南小镇,看一看长白雪林。
我奇怪道:“这跟恋爱有半毛钱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