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从未如此低声下气地求过一个女人,只为了让她点头答应嫁给他。
然而,红袖全做到了;他让他不再像个专制的君主,为了博君一笑,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包括新娘之夜,答应她不卸下她的罗衫、不亲吻她的唇。但除了这两项,他的手、他的唇依旧可以寻到别的乐趣。
云楼的唇避开红袖的嘴,亲亲她的颊、吻吻她的颊,他的舌挑逗着她的耳珠子,而一双手在她罗衫下,覆上她秀巧的**,逗弄着上头的悸动。
红袖觉得这次她病的更严重了。她不仅全身无力,周身发热,她还觉得她就快要没气了。
她想要阻止他的手再往下游移,但才张口,她的嘴就被堵住了。
他犯规!他说过不亲吻她的嘴的!
红袖想拿枕头闷死她的男人。
他怎么可以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他明明说好不亲她的嘴,不——不脱她衣衫,不碰她的啊!那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她做出种事!
红袖气得想揍人,她朝云楼的腰身子狠狠的捏一把。
“唉哟!”云楼痛呼出。“你干么捏我?”没有新娘子在隔天一大早就这么叫她家相公起的!
“你骗我!”红袖瞠着杏眼,一大清早便开始控诉云楼的罪刑。“你昨儿个晚上答应我,不碰我的。”
云楼又晃他的手指头了。“没有,我没有这么答应你,我只说不亲你的嘴,不脱你衣服,可没答应不碰你,不与你亲近。瞧!”他掀开他们俩的被。“你的衣服不是还好好地穿在你身上吗?”
是哟,她的衣服的确是还好好地穿在她身上,他没犯规,但——他还是碰了她,要了她的身子,且把她逗弄得全身酥麻,无力反抗;他是怎么办到的?红袖忘了原有的愤怒,昂起头,眨巴着灵动的双眼询问云楼。
云楼的嘴角浮着志得意满的笑,他就知道有一天红袖会被自个儿的好奇心给害死。他的鼻磨蹭着她的雪白的颈子,耳鬓厮磨地低语着:“当我的妻子,将来会有那么一天,我会公布我的密诀。”而现在,他不想讲话,只想要她。
至于红袖,唉,为了好奇心,为了想知道楼二爷是怎么办到“隔空取物”夺走她的身子,她就只好委屈求全的再当他的妻子。反正现在木已成舟,他与她都已拜了天地,她再使性子说她不嫁给他,不当他的妻室,好像有那么一点矫情;更何况,当二爷的妻子,好像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糟,反而还有些甜蜜。
噢!她好像有些堕落,因为若有似无的,她似乎还满期待二爷的吻与碰触,有时候她还喜欢摸他的胸膛;这样的她是不是有点……色色的?
???
所谓长嫂如母,红袖今天依循古礼,一大早便起来奉茶水,服侍二爷的嫂嫂。
二爷的嫂子脸上虽是堆满了笑,但,红袖还是觉得二爷的嫂嫂怪怪的,至少她觉得季府的大夫人对她并不如她脸上所表现的那么友善。
柴英英一双凌厉的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红袖,她的脸上虽浮着一抹笑,但笑意却没染上那对眸子;她的眼眸里只有鄙视与妒嫉。
一个婢女!竟然是一个婢女抢走了云楼!
当年,当她还是个闺女时,她就爱着这个风流成性、潇洒不羁的季二公子;那时她顶着锡安美女的头衔,举办绣球招亲,为的也就是招来季云楼的目光。她要嫁给他,纵使是他的目光无法始终停驻在她的身上,她也无所谓;她只要他一时半刻的温柔,只要他看她一眼,只要当他的妻,其余的,她都可以无所谓。
可恶的是,他不!
季云楼没把她柴英英看在眼底、放在心上;绣球招亲当天,季云楼竟然缺席,没来参加她的招亲试!这口气教她怎么咽得下去!
因为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她嫁给了他大哥;她要他日日夜夜注视着她,知道她的美丽,她要以长嫂的身份,让这个小叔知道,错过她,是他这一辈子的遗憾。
三年了。三年来,他的目光依旧没锁在她的身上,反而流连在外头那些野莺野燕上!而她没报复成功,反而日日夜夜看着他怜惜别的女人,而将心沦陷得更深。
两年前,丈夫因病逝世,她没有该有的伤心,反而多了庆幸;她庆幸自己又有机会可以让她的小叔疼惜。
入季家这些年来,她很清楚小叔他的性子;他是个多情种,爱尽天下各式各样的美人,他对每一个都真心,但却从不留恋。她相信以她的美色,她是有机会的,所以她守着孩子为她的男人守寡,为的不是那块贞节牌坊,而是为了他,季云楼。她相信终有一天,她的小叔会正视她的美,而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是她!是这个婢女坏了她的美梦!
柴英英的目光转为冷冽,瞪向红袖。
是她,要不是她的出现,云楼终究会是她的。
然而更令她咽不下这口气的,她梁红袖只不过是个婢女,容貌还只算是平庸,不是上上之选!而云楼竟然娶这样的女人,不是当妾、不是小星,而是正室,是他季云楼唯一想收纳在身边的女人!
这样的结果教她怎能甘心呵!她苦苦等了三年,最终教她败给一个名不见经传、貌不惊人的丫环!
不会的,她绝对不会轻易地放过她,她要让这个丫头从云楼身边消失,永远永远。
柴英英的目光转柔,嘴角含笑。她像个长辈似的拍拍红袖的手背,说:“今儿个的奉茶是例行古礼,自是不能省,但从明儿个开始就免了吧;以后你就多睡会儿,或是多服侍小叔也成,而我这,你想来就多来走,如果没空,那也没关系,反正我同安安在房里用膳也习惯了。”
她慈爱明理的模样如同个长者,红袖理应放宽心胸的,但红袖看着柴英英的笑脸,愈觉得不安;她总觉得在这抹笑意的背后隐藏着不怀好意,所以当柴英英开口说要她别来请安奉茶时,红袖马上点头。“那以后我就不来了。”她与她还是少见面的好。
柴英英继续拍着红袖的手背,而脸上还是那抹慈爱的笑。
第九章
在季家,虽是云楼当家做主,但以往季家的一切内务都是英英这个大房在主管,所以红袖嫁进了季家之后,她也没那个打算去接管原本由英英管理的一切事务,她有兴趣的是云楼在外头的生意。
在苏家,她每天跑银楼、跑钱庄,不然就是到码头盘点货,她可从来没插手过别的生意;而现在她得试着开始着手打理季家的布庄、米行与伶人茶馆,帮着云楼分担一些外务。这些行业她虽不熟,但凭着她多年来在商场上的经验,红袖有那个自信自己可以尽量用最短的时间去吸收这一切专业知识。
而她现在该担心的是,她最近的身子好像不大好,老是恶心、想吐,今儿个早上小解时,还排出大量的血块。这种状况,她不敢开口对云楼说,她不想让他为这点小事忧心,只是她得找个时间去看大夫,看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她从小到大,没生过一回大病,反倒是嫁进了季府不到一个月身子便出了状况。
红袖趁云楼去布庄看帐时,走了一趟医馆。她向大夫说明了今天早上的状况,而大夫听完后蹙着眉头帮她把脉。
好一会后,大夫抬头,忧心忡忡地问红袖:“夫人的月事有多久没来了?”
红袖心里大略盘算了一下。惨了!“有两个月之久。”自从上回她生病,莫名其妙地跟云楼睡了一夜之后,她的月事好像就停了;前些日子忙着与云楼斗嘴,再加上这一阵子事多,她也没多加注意;莫非——“我有了身孕!”
大夫为难地点头,又无奈地笑了一笑。“夫人的确是有两个月的身孕,不过,已流了小产。”
大夫的话一下子将红袖捧上云端,一下子又将她狠狠地扯下。她楞楞地问:“流了小产!这——怎么会呢?”她这一阵子虽忙了点,但也没忙到不顾身子的地步,这又怎会流了小产?
“照夫人的状况看来,可能是吃错了药物,所以才导致小产的状况。”本来还以为季二夫人是不想这么快有孕,所以才故意喝下堕胎的汤药,不过照季二夫人脸上的表情看来,她该是不小心误服了药汁。
“我没有,我这一阵子并没有吃什么药,只除了——”红袖的心突然冷寒了起来,只除了云楼昨儿个晚上端给她的“补品”之外。
红袖的心整个都冷了下来。
她没想到云楼竟然会做这种事!他若是认为以她梁红袖一个婢女的身份不够资格怀他的孩子,他可以明说,大可不必用这种卑劣的手法来让她当个失职的娘亲。
“大夫您看得出来我是误服了哪种药草吗?”
“当然可以。”凭他行医十余年,这种小事难不倒他。
“那就麻烦大夫开个药方子,好让我明白我是误服了何种药物,以后好避着点。”
年过半百的大夫拾手写了个药名递予她,而后微微颔首道:“这种药草能不要吃就最好不要吃,因为这吃久了,会让女人无法生孕的。”
红袖的嘴角扯出一抹凄楚的笑来。“我知道,我明白。”原来,云楼压根就不愿意让她有身孕。
红袖照着大夫的药方子去抓了一贴药,回家后她马上差婢女熬成药汁。她要弄清楚这药和云楼昨儿个晚上拿给她喝的是否一样。
婢女熬好了药后,便端到红袖的房里给她。红袖将那药盅凑近鼻子,仔细地闻着它的味道。
是一模一样的!她孩子的死果然是云楼下的毒手!
是怎样的狠心肠呵他,他怎能如此残忍,怎能这么残害自己的亲身骨肉!
红袖愤怒地挥开药盅,让那害人不浅的药汁倾了一地。她的心因为那药汁而渐渐变冷。
季云楼,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得给我一个交代。红袖气愤的身子抖着贲张的怒火。她忿而转身离去,去找云楼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云楼看着自个儿的妻子像只剌猬似地怒视着他,他心里纵使是有再多的疑惑,他也不敢当着管事、长工的面问她。他知道当红袖生气时,不管是有理还是无理,她会不顾一切地咆哮她的不满,直到她把事情给弄个水落石出;红袖她是可以这么胡乱,但是,他可是丢不起这个脸;所以当红袖摆出一副“我有话要跟你谈”的表情,云楼是马上放下手边的帐本,拉着红袖进内屋里去。
要命,有事没事娶个妻子来对他摆脸色,他真是自找罪受。
一进内屋,云楼还来不及和颜悦色地讨好红袖,红袖已经噼哩啪啦地讲了一堆罪名按在他上头。
“你既然不要孩子,为什么不明说?为什么要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使坏,让我当个千古罪人。”让她为了孩子的死,而背负着失职的罪名!红袖含恨的眸光狠狠地瞪上云楼。“你说,你说啊。”
说?说什么?他到现在还不晓得红袖是在生什么气,他能开口说些什么?
“不说话?那就代表心虚,代表默认了,是不是?”红袖咬着泛白的唇齿,冲向云楼,大力地捶打着他的胸膛。“季云楼,你不是人,对于你自个儿的亲骨肉,你怎能狠得下心肠去下这种毒手?”
浑浑噩噩中,云楼从红袖的歇斯底里中捕抓到一些重点。
亲骨肉!下毒手?
云楼的手紧箝在红袖纤细的臂膀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为何他刚刚听到的事是那么骇人听闻,红袖她——她似乎是在指责他亲手弑杀了他的新骨肉!
他的手不停地摇晃着红袖的身子,焦急的口吻里透着不安,他问:“你怀孕了是不是?”
红袖的目光转冷,眸光似两枝冷箭,狠狠地射进云楼焦虑不已的眼瞳里。“是的,我是怀孕了,不过却被你给害死了;是你,是你,是你亲手害死了我的孩子!”红袖凄厉地控诉着云楼的罪。
此时他若是个大丈夫,那这个时候他就不该扮成这副无辜模样,企图为自己的罪名抹上一层无辜的色彩。
禁锢在红袖臂上的手垂了下去,云楼的眸子涣散而无光,他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头,喃喃低语着:“怎么会?怎么会呢?”他的孩子为什么会死?而红袖——为什么按这个莫须有的罪名给他!
“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我不爱小孩——”
“可我的孩子是你杀死的,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她粗声地打断他的辩驳;她不要听他巧言令色的说词,她只要一个真相、一个理由,一个他之所以要如此狠心杀害她孩子的理由!
红袖含泪的眼紧紧地瞅着云楼瞧。
云楼被这样的眼神剌痛了心。“你怎能以为是我下的毒手?那孩子不仅是你的骨肉,他也是我的血亲,是我的命根子。”而她怎能如此误解他,怎会将这个罪名加诸在他身上!
红袖扯着嘴角,露出凄楚的笑。“不!你根本就不爱他;如果你爱他,那么你就不会不要他;”她的泪垂了下来。“倘若你不是不爱他,那么,你就是不爱我,因为不爱我,所以你认为我不配拥有你的小孩。”
“红袖!”他受不了她的指责,想伸出手抱紧她。
而红袖却退开了身子,不让他的手再次纳她入怀。“你不要碰我!”她厉声的吓阻他的行动。“你知不知道你的碰触让我觉得好恶心;你怎能不爱一个女人,却依然眷恋她的身子!”她冲着云楼吼出声。“季云楼,你让我觉得你好脏,好下流;你为了你一己的情欲,可以不择手段将我娶进门,而后用杀害孩子的方法来凌迟我的身心!”
而她更没想到这样的男人,竟是自己一生的依靠!而她,竟还曾傻傻地爱过他,以为他真的会信守承诺,为她而改!
傻呵,梁红袖,你真是傻得可以!
云楼知道现在不论他再怎么解释红袖都不会相信他的话,他再多说什么,也无助益,而现在最重要的是,为什么红袖会认为孩子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
“告诉我,是谁说孩子的死是我下的毒手?”
红袖径是瞅着忿恨的目光望着云楼,不发一语。
他到底还要佯装到何时?他既然有那个歹毒心肠去毒害自己的孩子,为何没有勇气来承担这个罪名!
云楼不想为自己多做解释。“我只要知道答案,告诉我,是谁说我是害死孩子的凶手?”他的口吻里有着风雨欲来的暴戾。“如果你要将我判处死刑,那么,红袖,你也该给我一个答案,别让我死得莫名。”
红袖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移向云楼眸中的坦荡荡。
为何一个杀人凶手依旧能有如此清澄的目光?他果真是不知廉耻,没有悔悟之心,做了亏心事,依旧能活得如此坦然!
红袖的心彻底绝望了。
他要答案,是不是?
好,她给他。
“是我,是我说的,是我说你是个刽子手,说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昨儿个要不是你端来那盅药汁,而我要不是那么傻地喝下了它,那么,我的孩子就不会死,不会死!”
昨儿个晚上的药汁!
云楼的心蓦然跌到了最谷底。
是她!是她害死了红袖腹中的胎儿!
红袖死命地想挣开云楼的怀抱,但他的臂膀犹如两只铁箝,箝住了她所有的行动与反抗。
云楼将红袖抱进新房,将她放在他们俩的鸳鸯床上。谁晓得云楼才一松手,红袖就从他的身侧溜走。
她不要再待在他的身边,不要去感受他的邪恶与狠心肠;红袖只当自己从来没爱过这个男人,也不要自己再眷恋着云楼。
云楼轻而易举地转身,又将她攫获。他想要试着去跟红袖解释,害死他们俩的孩子的凶手不是他;但是红袖激动得根本就不愿意听他说任何话,他的手才一碰到她,她便放声尖叫喊救命,而一双脚还不停地踢他的下裆。
“该死的!”云楼用尽气力地将激动的红袖纳入他怀里,紧紧拥着她。“告诉我,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不会害死咱们的孩子。”
他是如此爱她呵,她怎能不相信他!
“是我的表现一直不够好,不足以让你相信我的爱,以至于当有事发生时,你第一个质疑的便是我的真心与否,是吗?红袖,看着我,用你聪慧的眼看着我,”他的手捧起她的脸,让她水蒙蒙的眼注视着他。“看我的眼,看我的心,看我这些日子为你所做的改变,如果你可以忽视这一切,而再次质疑我对你的爱;那么——我无话可说。”因为他已经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