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除她的人可不就多么?”
了悟的回话,却让千面绷紧了眉头。那目光,冰冷的要把兰姑看穿。但后来什么也没有发生。他起身,不作告别。颜照会意:“我也有事,就不打搅了。”
“我没什么事做。”她又为其倒了一杯茶,关切地打听道,“听说将军刚从边疆回来。”
“是。”颜照点头。
“那么一直以来,过得好吗?”
“挺好的,北胡那边不敢再闹什么乱子!”
“哦,恭喜你!”
兰姑墨眉细长,红润面上扫过一丝愁。可许久,两人除了笑,都没有说上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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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埋葬成陌路(3)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挨在米缸里,然后生了霉。自从上次告知经历“身孕”笑话之后,水朵朵就时时把自己闷在屋子里,逐渐养成了少言寡语的性子。
“夫人,这大好的天气你不出去坐坐么?”帐子中的人轻声哼了哼:“不去了。”“不如属下陪夫人去闹市逛逛?”模糊中一手臂摇了摇,墨离再不顾得男女有别,直接挑了帐子望去:“夫人这是做什么?一句话就颓废到如此地步。楚国司徒公子一事,属下还自觉得夫人性子极好。却不得是这番……”出言虽鄙,但为了心上人振作,也顾不得什么所为与非所为了。
那侧身的人儿转过身来,一双半眯地红肿眼睛微微睁了开。墨离神情呆滞,眸光定着水朵朵的脸,不自禁地出声:“夫人,你的……你的?”水朵朵攒了个笑颜,惊骇地问了句:“我……我怎么了?”手抚上脸,哑声道,“墨离,我的嗓子好难受。”墨离提醒道:“夫人这是……太累了,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吧!”
“太阳?”水朵朵拉了帐子,瞧向门口的桌上腿边窜进的一缕日光,微微动了动唇,“外面的日头真的挺好。”
“是。”墨离答,“夫人在屋里待的这些日子,日头更好。”“是么?那我今时起来也去晒晒?”听音,墨离伸手去扶。却见得斑白唇瓣血丝全无,相比之下,脸上那些密集无缝隙的红痘便有些咄咄逼人了。
“我要过去?”梳妆台前,墨离灵机一动,只笑道:“今日属下……属下替你……”墨离不善言辞,神色尴尬地往台上檀木梳子一指。“你要给我……鬓发?”水朵朵看着自己几日干枯油腻的头发,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想着自己作为女子,青丝绾成,该当良人,何以麻烦一个外人。墨离含糊道:“若是夫人不乐意,属下差几个女婢来服侍您?”墨离意欲出门,水朵朵拉住他:“巧手的丫鬟多数支给了夜婉。我又不是废人,鬓个发又有什么难事?”她尽量笑得如沐春风,可面上让人一看去,无不觉得可怜,“素日我都是自己绾发的。”说着挤了挤右眼,“我又不是小丫头,这种小事难道还不会?”说着挣了墨离的手缓步挪向梳妆台。
刚步至中央,铜镜中的人影一晃,墨离拦在身前:“夫人,不若我们此时便出去吧?”他不善谎辞,眼光躲躲闪闪,倒让水朵朵多疑起来。她弧疑地问:“我脸上有东西?”
“怎会,夫人一直很漂亮?”
“那……我们出去吧!”
“好!”墨离放心地带头走向门口。就是在这疏于防范的关键时刻,水朵朵摸向自己的脸,只觉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令人多生恐惧。情急之下,她凑近铜镜一看,突然啊的一声尖叫起来。她捂着自己的脸蹲在地上。
“夫人,夫人莫怕,这只是……”墨离回身安慰一时找不到理由。细想了番,便道:“多半是在屋里闷得久了。时常出外走动走动便没事了。”
“那我……现在要怎么出去?”墨离的手指在水朵朵的鼻梁上比了比,微笑地回答:“只需一块面纱,晚上属下再请平大夫过来,开点儿药不就好了么?”太过情不自禁,也忘了自己的身份。手指团着拭了拭泪:“哭成这个样子,真像个小花猫。”水朵朵一愣,避开递来的柔情。她沉稳道:“墨离,你不该对我这样!”
这时候墨离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忙敛着眉拱手道:“属下唐突了,望夫人见谅。”“你起来吧,我……我没什么事。”水朵朵心不在焉,摇着手这便忍耐着努力晃到了梳妆台前。她绾了发,听墨离言戴了面纱。
刚收拾规整,便见得丫鬟前来传话。说,庄主宴请大齐英雄豪杰来赴佳宴。但具体出于什么心思,那下人并未言明。水朵朵望墨离一眼,见他神色间也是纳闷。方起身随丫鬟出。
“夫人,你的脸……”那丫鬟识得水朵朵,这么一入神,便望上了水朵朵脸上的面纱。水朵朵敷衍道:“夫人新换颜,难道巧儿不觉得漂亮?”自欺欺人之话说的,却不能丢掉气势。否则真让下人给瞧扁了。丫鬟怀疑地转了转眼珠子,不得已地垂了头。水朵朵猜想,大概这丫头认为我与夜婉真是开始夺夫大战了。
“宴会上来了些什么人?”丫鬟摇头表示不明。水朵朵也不好再问,只得穿廊过院到达大堂。
大堂内外嘈杂不休,陌生面孔比比皆是。有的持刀握剑,神情好不友善。毋庸置疑,此方坐的定是江湖中人了。再看其另一边的锦衣绣袍,端肃容颜以及带着的左右护卫可以推测此拨人是着豪门士族。其实,正中央的人水朵朵一眼便见得,她的师父千面。近旁女子貌美冷丽,那是兰姑。
“他们来了?”水朵朵低声看着墨离。
“夫人需要属下传什么口信儿么?”
“嗯,不必。此番小风打理得很好。”水朵朵握紧拳头说,“这次我定要在宴会上揭穿那夜婉的真面目。”墨离提醒,沉着道:“庄主定不会让夫人杀了她,因为她的肚子里……怀着公孙家的骨肉。”
“我知道。”水朵朵笑,“可是若不除掉她,只怕着浩大的山庄里还会出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把小风置于那么危险的境地之中。”墨离淡然:“属下明白。”
刚回神,只见得大堂上方走出一人。仍是林宇风。白衣烁烁,在日头下格外亮眼。身旁的夜婉也是白衣装扮,袖子领口的碎白珍珠镶嵌着。颈项一串项链,连着纱衣。面上芙蓉,胭脂红。
好管闲事儿的江湖中人暗觉困惑,身边那艳丽佳人原是其大哥林芸萱之妻,何以如此艳装立在林宇风跟前。再看那妇人大腹便便,俨是有孕之身,莫不是弟嫂私混,情结一处?底下人纷纷投去狐疑目光。
可非是江湖中人的千面此时竟是横眉竖眼,目光放到正中那被称为郎才女貌的男人和女人。他把着椅子,两眼有神似锋刃。按耐不住的冲动和烦躁。
一旁的兰姑巧笑嫣:“相公莫要一个受不住便冲上去,让这江湖中人看见了,恐怕不是体统不体统那么回事了?”魅笑地弯起唇角,小声道:“不过相公若是凭着师父的身份前去?那就另当别论了。”千面知道兰姑话中讽意,微垂了眼底,坐直了身体。
“朵朵没有出现?”千面冷声道,“那个男人真不成样子,嫁给他真是委屈了。”兰姑道:“女人这一辈子无非是希望自己有个疼爱的丈夫,有个好点的归宿。朵朵挑上他,难道你会不高兴?”如今兰姑说话语气不冷不热,凡事着个笑,让人听了如沐冬雪,寒意逼人。千面不敢再说话了,冰着面孔仍然望过去。
许久,兰姑道:“长依居的醉意公子呢,他怎么没来?”
“最近他时常有事,长依居闭门不出。怕是真有事儿。或者又是在钻研曲谱?”千面目光不在兰姑身上,可答话却是爽快利落。这般听来,月姬藏身长依居的事情千面兰姑夫妇俩还不知道。
“墨离,他这是什么意思?”水朵朵定在人群中,目光瞅着林宇风身旁笑颜如花的夜婉,“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夫人,庄主定是有要事。”墨离劝解,“否则今次请来这么多人,是要做什么?”水朵朵点头,自我安慰:“想必也是。小风不会无缘无故待她如此。”可是很多无缘无故不是早就在自己的身上应验了吗?瞧瞧夜婉,隆起的大肚子,而自己呢,平平瘦瘦。难怪相公不相信自己已有身孕?
“夫人,我们该过去了。”墨离对着正中央的位置使了一个眼色,“庄主给你准备怕是许久了。”
“我?”果然走去时,便有丫鬟簇拥上茶。林宇风点头示意也同夜婉坐下。此时大堂噤若寒蝉。水朵朵觑去,却见立着的子鹰在有节奏地拍掌。江湖暗号,水朵朵并不知。不过果见其效,两掌一下,四周江湖豪杰纷纷把目光聚拢。林宇风持着酒杯对着四周看客饮尽。一席话讲得酣畅淋漓。只是水朵朵和旁边坐着的夜婉心无旁骛。
“怎么,这时候戴个面纱,莫非无法见人了?”夜婉优雅地一拂手,想要除去水朵朵的面纱。“大夫人,我家夫人身体有恙!”墨离俯瞰的凛然目光将夜婉唬了一跳。只得缩了手臂回去。“呵呵。”水朵朵也莫名笑起来,“你这么想看我的脸,就不怕有什么不该碰的,传染给你肚子里的孩子吗?”
果不其然,夜婉防范地望向水朵朵,双手紧紧抚着自己的腹部。她是如此在意自己的孩子,一个可以保证太子妃的宝贝。所以,她害怕,一个害怕的人就必须小心谨慎。可于魏如莲,身处熹枫山庄,那便是狼窝。因而这小心谨慎的程度一深。那便患得患失了。
水朵朵为自己的话真的戏弄住夜婉而喜悦,她掩着嘴唇轻微一抿,得意扬眉间俱是兴奋。“哼。”夜婉明白过来,又恼又气。撅了嘴恨恨说道:“谁输谁赢还没见胜负!”这一话,水朵朵的心又很是难受地颤了颤。
林宇风站着,他的目光仅瞥了戴着面纱的水朵朵一眼,便饮了自己跟前的一杯酒。连饮数杯,潇洒接话。全场再次噤若寒蝉。因为他说,今日要召告天下,古人言妻子自当三从四德,但吾妻违之,遂于此时将其休之。
夜婉还没有理清个头绪,就被林宇风一把拉了起来。他们之间动作亲密,林宇风的手更是将她纤细的腰往自己的身前靠。
豪爽的江湖人士也是拍掌送福。闲暇无聊的江湖人倒是很不客气地问上一句:“那么林庄主,你因何要休了水夫人呢?”林宇风沉默一会儿,哈哈大笑。忽而冷目看向那人:“那么方馆主,林某想问一句,若你的夫人若被别人蓝田种玉,你当如何?”那人嘴一抿,不说话了。
在他们的思想里,这妻被别人蓝田种玉,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没能做到一个妻子的本分。此妇必当休之,才对得起列祖列宗。不说江湖,就是皇宫里的妃子与别人私通,也当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林庄主,成亲之时,你邀我们大伙在此祝福你和水夫人白头偕老。如今怎么就要残忍休妻。事实没有查清楚,莫要妄做结论啊!”一个白发长者劝道。
“游前辈说笑了。”林宇风拱手恭敬道:“初遇吾妻,的确倾心,哪知此女心肠歹毒。婉儿乃我大哥结发妻子,她竟然想要谋害其腹中孩子,以图得庄中……”话音刚落,桌前坐着的水朵朵豁然站了起来,扑通一声响,那戴着面纱的女子摔在地上。
“你……你说什么?”她的手指定向林宇风,语气冷冷不可置信。林宇风一笑,出手将她拽了起来,手上动作一挑,面纱垂落。众人唏嘘不已。原见得水夫人可爱美丽,如今再看,密密麻麻的红渍斑点挤满了。如果不是那双水灵动人的双眸,恐怕众人会觉得这个女人是个怪物。周围看客熙熙攘攘,都不忍直视。有的略有同情之心,专注望着。等待着有人说个解释。
水朵朵喉咙似有什么东西堵着,她什么也说不出。林宇风握着水朵朵的手,冷汗直出。还没说话,便见得夜婉凄声对着一众道:“她,她,她……”连说了三个她,又揉着眼睛哭出来,“她一而再再而三想害我的孩子……”断断续续地吐字,看着那娇容,很难想象得出,她是在伪装,“哈哈……大伙看,上天垂怜,恶人终有恶报。她还是没能害了我的孩子!”
“哦,没想到这水夫人如此心狠手辣。”
水朵朵闭紧双眼,泪水顷刻而下,她怒目瞪着林宇风,声音凄惋且动听:“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声声入耳,林宇风不答。
可他整个人已经执着了夜婉的手。眉目中皆有笑意。
今时我一直认为这是个大好的机会!
今时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的缝隙会因为真相大白而得到解除!
今时我一直觉得你会执上我的手,说,夫人,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孩子平安长大。可今时今地,在我们的家,你说我心肠歹毒,辜负君意……
心头似风霜严打,水朵朵气地呕出一口血来,身子在林宇风的身侧缓缓倒下,没人看见那女子的血沾满了嘴角,有的溅在脸上,有的和红痘相得益彰,还有的混合着泪水坠至脖颈。
林宇风和夜婉皆是一惊。两人的脸上都有惊慌。但不知为何,未几,还是没人上前扶水朵朵一把,任由她痛苦不堪地捂着胸口潸然泪下。
千面的脸变得煞白,那如茄子一般的眼中带着愤怒的种子,有种随意植地的期盼。他站起来,兰姑冷眼拉住他。
他拂袖仍是跳出,那么坚决的爱一度令兰姑难堪到地底下。说不得的伤。
“你为什么要负她!”一把长剑出鞘,指着林宇风的后背。林宇风转过身,仅和此人对视了三秒。
“千大人为何如此生气?莫非那人就是你?”千大人恨道,“当初本就有言在先,你怎么出尔反尔?林宇风,她不是旁人,她是你的妻子。”林宇风笑:“如果她心里没有我,那又该当如何?”
“什么,没有你?”千面诧异,“你是什么意思?”林宇风垂首莫名悲伤:“只怪,只怪……呵。都是我一厢情愿!”那剑尖往里一寸,滑破了林宇风的后背。隐隐有血渍。林宇风咬着牙,顿得有些荒唐:“你若真是欢喜我的女人,当初便该从我手中抢回去。何苦暗箭伤人!”
千面一恨,扔掉了手中的剑。他蹲下抱起了那全身哆嗦的水朵朵,在天下豪杰面前字字冷傲:“现在我真后悔,当初没有拼尽全力将她从你手中夺回来!林宇风,我们之间的账还没完!”
千面走了,甚至没有对随从的任何一个人辞别。众目睽睽之下他抱着别人的娇妻走了。周遭乱作一团,无不嗤之以鼻。
谁都知道,水朵朵是千面的徒弟。师父爱徒弟为天下所不容。不尊也不敬。
“你……”水朵朵的瞳孔睁得极大,精神恍惚。只觉刚才的话还荡在耳际。
休妻,当着天下豪杰剥夺了妻子这一身份……
朵朵,我把幸福重新还给你!林宇风望着那人的背影,彷徨神伤……
风干了泪,无处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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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辜再成笼中鸟(1)
一纸休书,水朵朵理所当然地回到了千府。十日以来,她不说话,也不做事。整天躺在床上,颓废度日。
脸上的红痘称地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不为别的,只因上次宴会,太受打激。孩子未能幸免,流掉了。这个消息没有人告诉她,但她却听到了。那位大夫长脸,留着胡须。
走出门的时候还很是奇怪地骂了千面一阵,这时候她才听到那些要命的话。夫人的孩子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