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他自己得来的书信。当初我被打得皮开肉绽,都没有透露半个字,为得就是某一天将军能够含冤得血!”热泪盈眶,伸出木盒子的手抖了抖,“如今你们兄弟二人齐心协力谋到现在,老头子很欢喜。”
刘緇霖言辞之间莫不透露着伤悲,四人只道他是多年苦心能够如愿以偿,所以喜极而泣。哪晓得是他自己近日呕血过甚,俨知大去之期不久矣。所以特在林宇风和林芸萱赴楚报仇的当口里安排后世,说出自己最后心之所愿。
“爷爷,等到大哥和小风归来,我们庄里从此也就太平了。”水朵朵因觉得此次报仇万无一失,心中欣喜。
“相公。”夜婉走近林芸萱,执着手拂了自己的脸,接着又盈盈笑了笑,将水朵朵拉近身前。看了看自己的相公,又看了看旁边的林宇风:“你和二弟且放心,庄里自有我和朵朵看着,万不会出了差错。”林芸萱失落,哽咽道:“婉儿,真是苦了你了。”夜婉面上也是一抹凄切,绚丽的笑容只冻在唇边。“不苦,婉儿还等着你们凯旋呢。这次若大仇得报,我们也算快乐无忧了。”
很少分开,水朵朵心情有些烦乱,与相公林宇风并走在院落,一路无语。她拉了拉林宇风的袖子,林宇风也在想事,所以没能察觉。她望着身侧高挺的背影,捏了自己一把,松开了拉拽的手。还未缩到身前,又是猛地一伸,这次用力更大。
“小风?”她说,“你…你想吃什么?”努力想要端出些夫妻离别的甜蜜话,但不好开口。林宇风摇了摇头。
“小风?”这次她唤得更大声了,林宇风终于顿住步子认真地瞅着她。
“朵朵……”话音刚落,便觉额头一凉,原来她趁起不备,踮脚吻了林宇风。扭扭捏捏把握得恰到好处,她定在夜色里开怀大笑:“小风,你欢喜男孩还是女孩?”
她觉得自己的相公定会温柔大气笑说男孩女孩随意,只要是所生,他便欢喜。哪知林宇风一本正经地抬了抬眼睑,瞧着她的模样笑:“女孩子罢!”她无法镇定了,冷着脸窜到走廊生闷气。闻见身后的脚步声,想了想,她正经地笑:“好罢,我答应你,日后定然多生女孩。要是男孩子我就自己养在外面,懒得你看了心烦。”
她脖颈上微微一热,林宇风贴过来,凑近笑了笑:“夫人,其实我是想说生个女孩更好。日后长大成人,便生得如她娘亲这般可爱。那样世上定会再多一个像我这样幸福的新郎官。”
喉中一涩,回身拥紧林宇风,贴在怀里软声说了些甜言蜜语。
“其实,生个男孩子也不错。生得如小风这般俊秀,日后世上便会多出一位像朵朵这样幸福的新娘子。”
她的手牢牢地圈住了林宇风,掌心都握出了汗渍,好半天她才脱离怀抱,抹了抹泪,小孩子似地说:“相公,我想了一天的甜言蜜语,今夜你觉得朵朵说得好不好。”林宇风很欣慰地应和她:“很动听。”两人再次拥紧,她只柔声回他:“那我便给你说一辈子!”
那我便给你说一辈子!清凉之夜,只见得笼光映照下的红晕里嵌进两个人影。她依偎着他,喃喃细语。“小风,这一次我们真的能成功么?”
“不知道。但是只要我能将爹他们被害的证据交给楚皇,无论如何,都会讨个说法!”
“我真担心。”
“担心什么?”
水朵朵终于屏足了气,下决定说:“小风,你放心,若是这仇你报不得,朵朵便替你报。”
若是这仇你报不得,朵朵便替你报。
你们讲究所谓的证据,而我只讲究所谓的人性。
纵然与虎谋皮,九死一生,但为了你,我也愿意。
小风,我真的离不开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
☆、爷爷被害中毒亡
去楚之路,渗透着夏日的炎意,衰竭的草木兴许是历了一春,犹见其坚不可摧的光泽。荒凉的大道还能迎风摇摆地怕只是那晨风曳曳的草尖,生了芽,在枯死与未枯死的边缘。
两骑并行,朦朦不清的天幕陡然射出一丝柔和的清亮。
寥寥腾出的金色晨辉。
林芸萱拉僵停了片刻,望向身后的弟弟,眸中生情,含有关切之意。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你怨我大晚上就叫你出发,还来不及同朵朵他们告别。”林宇风眸中没有神采,面上仍是清毅。
越发冷似冰,越显得其内心淡然。
他徐徐停下,瞪着林芸萱:“大哥的用意,二弟能明白。”
怎会不明白?两兄弟心系自己的爱妻,担心去楚难以忍受离别之苦,因而不得大半夜出发。临走之际,未与水朵朵打招呼。此时,林宇风心中感伤,大哥林芸萱看透之际不免劝说。只是不明白林宇风感伤地竟是别的。
“大哥,你…你为何隐瞒于二弟?”林宇风牵马走了两步,捻起腰间利器便往身后林芸萱扔去。铿锵有力的声音,原来林芸萱早已回剑打落。
然而正是这突如其来地回击令林芸萱暴露了多年隐藏的秘密。
林芸萱面色一白,和林宇风对视时只是从未瞧见过的心灰意冷。
“你还是知道了?”林芸萱目光直视,过了瞬才勒马近到林宇风的旁边,温柔瞪着他,语重心长道,“二弟,大哥不是有意瞒你。大哥习武多年,只是想担起一个做大哥的责任。”
林宇风不乐,叫嚷道:“可是你总不该隐瞒于我。大哥,当初我对义父发誓,今生要护你周全的。”林芸萱执拗地跨下马背,背手道:“大哥习武又有何错,不过强身健体罢了。你也知道大哥身子骨弱,全靠习武撑着。”
他凑近林芸萱,恼怒地叫嚣,“强身健体?呵,大哥,你以为说这些话来就能唬得了我么。从小到大,你就固执。你习武多年,只是想一个人报仇,是不是?”
“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两兄弟争执不休,因而前往去楚的时辰也在缓慢地流逝。
“二弟。”林芸萱语气平缓,说道,“大哥习武瞒你是不对。可是大哥也是有苦衷的,你现下有了妻氏。以后我们公孙的后代还得由你传下去。若是这次上奏不效,我必定……”
“大哥是想一个人独揽大仇么?”林宇风后退两步,一拳重重击在地上,“我做庄主的时候,就对义父发过誓。我当时说,这一辈子,生生世世,复仇的担子只我林宇风一个人来扛。”
“糊涂!”林芸萱给了他一巴掌,神情扭曲且哀伤,“朵朵是你好不容易娶过来的女人,难道…难道你就不该想想她。虽然她明着没跟你说什么,其实心里一直担忧。只害怕到时候你会因为复仇毁了自己的人生。”
“你不也一样么,大哥。无故把仇恨一个人揽下。你就没想过大嫂么,何况她腹中还有你的孩子,你若死了,大嫂她要怎么活呢。爷爷当年为了护我们周全,还失去了一条腿啊…大哥,你听二弟的。若是此次复仇失败,你也不能贸然寻仇。”
这番话说得苍天可泣,两兄弟情真意切,自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任何一个人因为复仇而死。所以你瞒我瞒,都为对方着想。两人相拥而泣,各起誓言,兄弟齐心复仇。
“大哥,我们可说妥当了。兄弟之间不能再有任何秘密。”
“好了,自小就这样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大哥呀怎敢不听你的!”林芸萱嘴角一笑,心情甚为欣悦。
可是,娘亲赴刑场的那一番话他怎可轻易望见。
那夜雨点漫天袭下,似一根重重的皮鞭抽打在人的面上,好疼好疼。那双暖热的手被高高地举起。娘亲逼他发誓,此生无论如何他为兄长,兄长就该承担所有重担,即便是复仇,也要护自己的亲弟弟周全。
然而就在今时此刻,一向正直的弟弟竟然也逼着他起誓共同赴仇。林芸萱摇了摇头,无奈苦笑。上苍就是这么折磨人,他活得很痛苦。即便曾经一个女人受伤也没让他如此痛苦。
“大哥,我们快去和墨离他们汇合罢!”
……
山庄之内,暖风习习。水朵朵着了身单衣坐在高高搭就的假山之上,任拂面风吹乱发梢,定眼望去,只觉沉寂的庄内像洒了一层厚厚的网。
水朵朵敛袖擦去眼底的泪水。
“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做什么?”夜婉揣了惺忪的睡眼一派好笑地打量着她。
“思念一个人。”她用手指着远方。但见夜婉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没来由地怒了声:“大嫂,难道你不知昨晚小风他们已经走了么?”
夜婉捏了捏手上丝帕,漫步惊心地慢了语调,“知道,当然知道,我早早就张罗了补汤,临走之前他还喝了一碗了。”
水朵朵腾地立起来,诧异道:“大嫂,你…你知道他们要走?”吸了一口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昨天晚上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醒了就发现桌上留了书信。倘若你告诉我……”夜婉中途持刀切断了水朵朵的话:“倘若?朵朵,你究竟有没有脑子,这种事情你都要大嫂来提醒。当日芸萱同我们说叨复仇一事时,你就早该考虑到。现下他们走了,你却反过来怪我,到底是什么心思!”
夜婉的面容是不同往日的决绝,一棒白雪敲得水朵朵的心颤了又颤。好半天,她理了理思绪,抱歉道:“大嫂,适才朵朵说的话你莫要介意,我只是看着小风他们走了,心里有点舍不得,所以着急。”
“罢了,朵朵,刚才的事我不同你计较。芸萱走时交代我好好打理山庄,你回屋呆着罢,穿得这么少呆在这里受凉了可伤身。”抛了句不冷不热的话,便步下假山,转到走廊离去了。
万翠挺拔的绿竹带着别样的风姿,直指苍穹。
一步一步的脚印踏在冗长的杂草上,分成深浅不一的路口。
魏玉春风得意地向着坐在石凳上的那人走去。他抱手道:“公子,有消息传来,那两人已经出发了。”楚夫易缓缓地手中的木雕娃娃放置一旁。“我就知道,这两人必定趁我在大齐的时候动手。没想到这么沉不住气。”立起身时,唇角莫名地一咬,邪魅一笑,“让他们早活几个时辰也不错。魏玉将军,择个时辰,我们也回楚捉鳖。”
“是,公子!”魏玉一口应道。“可惜,可惜。那醉意公子的萧艺,我是没机会切磋了。”楚夫易心口不一,面上端着个哀楚模样,心中却尤自欣喜。魏玉待在楚夫易身边很久,自是了解他的喜怒哀乐。当下挺直了背,开门见山地笑:“与此相较,公子不应该认为消灭了后患更加重要么?”
楚夫易望着直视的魏玉将军,先是一冷,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们魏氏家族究竟积了什么德,会生出如你和你妹妹这样明智的人来?”魏玉拱手阳奉阴违地一笑:“只因太子殿下赏识罢了。”楚夫易举步而走。
林中只回荡着两人森森可怖的鬼笑。
黄昏将至,熹枫山庄不同以往的宁静。
自当家男主人走后,水朵朵便觉无聊。有时会莫名腾出时间下厨去看望爷爷刘緇霖,只是每次回房都心神不定。
刘緇霖咳嗽的老毛病犯得不轻,整个人瘫睡在床上,连翻身都相当困难。眼角乌黑发紫,皮肤也皱在一起,看上去就如贴上的黄老姜片。水朵朵心急如焚,计较着晚上再给爷爷煎一服药,若是喝了毫无效果,便出庄请人前来。
“爷爷这病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嗯,还好,世上还有一名神医。”水朵朵回想起在楚地林宇风知会的一名神医救好瘫痪在床几年的叶滢,心里自我安慰着。
刚和衣睡下,漆黑夜幕下浓浓火光弥漫。烟尘寥寥升起,四处乱窜。水朵朵开了窗,朝着屋外喧闹不歇的方向瞅去。眼光一滞,着了衣裳而出。
“快,快救火。”水朵朵到达刘緇霖的房外,大火走势越来越大,烧了半边天。
“爷爷,爷爷…他还在里面。”水朵朵一惊,欲闯进大火里。
夜婉伸手捉住她的手腕,当下斥道:“你这是做什么?火势这么大,你这么闯进去,非但救不了爷爷,还会自取灭亡。”
庄中如热锅中的蚂蚁,四下里动员救水。只可惜,茫茫的火势看不到半点生存的希望。更没有一个出口可救困于火势之中的爷爷刘緇霖。水朵朵心中害怕,刘緇霖是其相公林宇风和大哥林芸萱存活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若是就这么没了,那怎能对得起他们。
当下挣了夜婉的手,灌了两桶冷水在身上,便冲进浩势大大的火蛇中。庄中的大大小小的属下纷纷想法助阵,各个头脑灵活,因着都经过林天特殊的训练。现下情况虽为夫人担忧,却仍然保持镇定。
夜婉震撼,想起林芸萱离时所托,也不得不闯进火中,和水朵朵齐心协力找到了那刘緇霖。一众在外帮衬,不多时便将人救出。噼里啪啦,四下一众依旧持水救火。
尘土泥垢的夜婉和水朵朵软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显是累得不行。
“爷爷,你怎么样,怎么样?”手臂还算温热,可双手推搡了半天,那刘緇霖依旧浑然不知。
“夫人,有…有簪子。”一属下朗声说道,水朵朵一怔,忙借着火光看了看,只见得刘緇霖的胸口汨汨出血。
夜婉抚着那簪子,端详了会儿,惶恐不安道:“朵朵,这簪子究竟……怎么一回事?”水朵朵惊慌地对着夜婉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夜婉脸上一横:“可我明明记得这簪子是你买的?”水朵朵抱着没气的刘緇霖,呆傻地回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簪子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夜婉侧头,神色冷冷,对着一众属下道:“将爷爷的尸首烧了罢!”
“不,不可以。大嫂,爷爷的死因还没有调查清楚,你怎可草率行事?”她张开臂脖,拦住夜婉,“大嫂,这杀死爷爷和陈叔的簪子事关我的清白。他不能动!”冷眼对着身旁的属下道,“来人。”
“属下在!”
“你们把爷爷的尸首抬进棺木!”水朵朵恨恨地瞪着夜婉,在夜风中离去。
水朵朵对夜婉的言行举止会变得如此生硬,仅在于刚刚闯进大火中,她在狼狈不堪寻找爷爷刘緇霖,而夜婉的突然闯进却是直中目标,一眼将刘緇霖找到。对于此点,她很是不解,当然生出一些困惑便在情理之中了。何况,更加令人纳闷地,却是夜婉不可捉摸的武功。
大哥林芸萱曾言夜婉柔弱贤淑,可并未说过她会习武?
正是因为夜婉,才让一向处事鲁莽的水朵朵安全闯出火海。
“大嫂,我想知道,你为何骗我?”两人走至回廊,她开口询问,“今次若不是你,恐怕我根本出不来!”夜婉捻起一丝秀发,扬眉道:“朵朵,莫非你要答谢大嫂的搭救之恩?”水朵朵余怒未消:“你知道我想了解什么,大嫂。”夜婉反问:“朵朵,我想你应该也知道大哥习武一事罢。何况,我从未和你说过我不会习武。我懂武不言,你大哥也懂武不言。可想而知,我们夫妻二人是多么心有灵犀。”觑了觑水朵朵,嘲讽道,“倒是你,朵朵。害死了别人的孩子,晚上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呢?”水朵朵唤道:“你什么意思?”夜婉攒了一个艳丽的笑,眸子透彻如水:“唔,朵朵你的记性不大好。几个月以前,在这大齐街上,听说你害了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夜婉啧啧两声,“哎,想起真是可怜,血肉模糊啊。你说这样一个怀胎数月的孩子,死了是多么的可惜呀!”
水朵朵捉住夜婉的手腕,“你是什么人,你同兰姑是什么关系?”夜婉甩开,愤愤道:“水朵朵,你难道不清楚么,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