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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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花劫-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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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姑娘,风弟,今夜与我在舍下小聚如何?知你们来,我已温好了小酒,顺便叫厨娘李婶也做了几道好菜?”司徒叶坐着道。
  林宇风本想着早点回烟火居,但见水朵朵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知她饥饿难耐,索幸直起身来,拱手应承了此事。水朵朵高兴地对他眨了眨眼,林宇风也做出同样表情,对水朵朵眨了眨眼。司徒叶会意,吩咐随从下去准备了。一夜的欢畅痛饮,一晚的把酒狂欢。
  司徒叶也放开了心思。
  世界上所谓的真只有摆在最放开的情况下,才能最明显地表露出来。
  水朵朵酒力太浅,小喝几杯就醉倒了。司徒叶安排女婢将水朵朵送到了房间,而林宇风和司徒叶则互饮了一夜。其间,他们有聊到当初比武,聊到当初下棋。凡此遇到的种种,他们都觉得满意。
  辰时一刻,冬日出现了难得的暖阳。柔和的日光刺透窗棂,照在她的红色被褥上。水朵朵伸腰起来,揉着眼睛看了看天,忽然发现自己睡到了头。急匆匆地下床穿衣。
  正焦急间,门外有女婢问道:“水姑娘,奴婢是来伺候姑娘梳洗的,可以进来么?”
  水朵朵慌乱地将衣服穿好,前去开了门。
  女婢望着她笑道:“姑娘,您怎么急得一身汗。”此女婢年龄较大,拿着丝巾就往水朵朵的额上抹去,嘴里自言自语道,“奴婢们啊,以前伺候夫人那会儿,经常闲着呢?”
  水朵朵随口问了句:“这么大早来,怎么还能经常闲着?”
  女婢倒并不拘谨,挺爱说话,捂嘴笑了会儿,道:“那是因为夫人哪,经常早起。天还没亮就出城上山采药了。”说完泪光点点,声音有点沙哑,“只是……只是夫人……夫人她再也醒不来了!”
  水朵朵看着哭作一团的女婢们,越发纳闷。只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们夫人她……为什么醒不过来,她人呢,究竟哪里去了。”
  其中的一个小丫鬟自作主张,提议道:“我们哭有什么用,不如我们告诉水姑娘,看看她有什么办法?”说罢,几双红眼睛齐刷刷地望向水朵朵。水朵朵尴尬地笑笑,试探问道:“你们的夫人……她不会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年长的女婢摇了摇头,问牛答马抢先道:“我们夫人是天大的善人,平日最喜欢救济穷人了。凡有哪个找她瞧病,她分文不取。”
  水朵朵听去,对叶滢这等女子着实有了个好印象。点头表示钦佩间,又见那女婢道:“夫人他不是得了不治之症,只是……”与另外几位小丫鬟对视几眼,小声道,“夫人……夫人她中了毒,至今昏迷不醒。”
  水朵朵疑惑:“中毒?可知中的什么毒?”几个丫鬟面面相觑,说不出个所以然。
  一个穿着紫衣的小丫鬟插口道:“应该是一种剧毒。不过夫人只是沉睡,身体并未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水朵朵越发感到好奇,出口道:“你们能否带我去看一看夫人?”
  女婢们犹豫不决地嘟囔着:“这……”
  年长的女婢上前几步,附在水朵朵耳边说道:“水姑娘,此事绝不能让公子知道。”
  水朵朵应承地点了点头。于是几人忙碌地为水朵朵梳洗,便拽着她往后院逼去。
  那是水朵朵第一次到达后院。
  后院离水阁很近,之前见过司徒叶坐在那里看书。院内有一处围着栅栏的土地。虽然那里面杂草丛生,但还是能清楚地看到被人收拾的痕迹。
  水朵朵凑近了往里看,忽然发现曾经水月谷姝弥坡附近的种植的三叶草,那是一种安神定气的草药。
  年长的女婢看着水朵朵的好奇的眼神,于是出口道:“水姑娘,我们夫人是医者,所以爱弄这些花花草草。她叫我们悉心照料,还叮嘱说,这些都是治病的良药。”
  水朵朵点头,说:“对,你夫人说得不错。里间那种亮光闪闪的就叫做三叶草,专治疗分神疲劳的药。我曾经还亲自采摘过。”
  “真的么,水姑娘也懂医?”有个小女婢投去赞赏的眼光。
  水朵朵摇头:“我不懂,我若是懂,也许……”
  心里面猛地牵起一层涟漪,如果她懂,以前去边塞时,兰姑受伤,师父也不会那么着急。如果她懂,也许师父中毒那会儿,她能派上用场,而不是站在门外苦等消息;如果她懂,也许能帮阿妍止血,救她一命。如果……
  心神落入别处,年长的女婢唤了唤她,抬眼一看,正到那个房间,推开门来,药草芳香迎面扑鼻,从床幔里渐渐往外渗透,一层一层氤氲开。
  水绿色的窗帘,水绿色的衫裙,水绿色的发簪,水绿色的被褥。只是这样一个好看的姑娘,却终究没有水绿色那么的朝气。水朵朵瞧见,她紧闭的双眸上有弯弯的黑色的睫毛,皮肤雪白柔嫩。眉心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她的酒窝出似乎还有经久不变的笑容,从她半抿的唇角,可以看出她是那么地温柔,与她善良的心地很是匹配。
  难怪,她能捕获司徒公子的心。
  “她就这样睡着,一直没醒么?”水朵朵扶着肩前秀发,深思问,“她的气色看上去很好,按道理不该这般。”
  “水姑娘分析得是,以前奴婢们也这么揣测,可惜前来医治的太夫都是摇了摇头,称无能为力。就连同为太夫的老爷也是失望地离去,近年来到处配置良药!”说着,女婢们纷纷叹了好几口气。
  水朵朵跟着也表示遗憾,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她想救救叶滢,就如想救阿妍一样。也许躺在床上的并不是痛苦的,而最为痛苦的,是那些存活于世上正苦苦等待着她们苏醒的人。可惜,睡着的叶滢至少还有几丝希望,可死去的阿妍呢,淹没在冰雪地里,而那个心心念念的男子正在疆场卫国,所敌的一方,正是她心上女子的故乡。水朵朵无法预料,如若沐天惹知道了阿妍去世的消息,他究竟会为了国家的尊严欢腾,还是陷在个人情感的泥淖里难以自拔。就像兰姑,因为师父千面,把她恨到了骨子里。那曾经最和谐的四人,最终因为情,因为恨,分崩离析了。
  “水姑娘,水姑娘,你……你怎么了?”一旁的女婢再次唤了唤出神的水朵朵。水朵朵垂着视线说了句:“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听罢,几个小女婢咿咿呀呀地哭了起来:“我们……我们就知道夫人……夫人她。”那没救了三个字终究没能哭出来。年长的女婢一向沉稳,劝了劝几个哭泣不停的小丫鬟:“哭个什么劲儿,夫人不是还好么,只是睡着,还没……没说就醒不来。”说着这年长的女婢也抹着眼泪,不能自已。
  她想,她们跟叶夫人的关系一定很好,即便叶夫人睡着,也终日担心着,关切着,唯恐她哪一天离去。
  “谁让你们来这里的?”外面吵吵嚷嚷的,传来司徒叶怒斥的声音。
  一个小丫鬟慌张跪倒在地,哭泣道:“公……子,我们……我们只是来……来看看夫人。”回话的声音吞吞吐吐地,显然被司徒叶的气势吓坏了。大踏步进来,恰望见水朵朵。
  司徒叶有点吃惊,声音沉沉开口道:“水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看这样子,司徒叶必定气急,好一点辞了这些女婢。不好,则要了她们的命。于是在心里做了决定,时则林宇风刚好走到这里,便听见房里传来朵朵的声音。
  她说:“我……我会救她,我要救她!”坚定不移地目光被迫上扬,司徒叶忽地单脚跪地,拱手感激道:“若水姑娘真能救回我爱妻,我司徒叶哪怕是把命交出来也再所不惜!”声音饱满磁性,里间还伴着不言而喻的欣喜。
  他等一个人救她,已经很久了。
  “可是我夫人中了剧毒?”司徒叶试探性地抬起头来。
  “不妨碍,现在江湖上到处是良医,你夫人定能治好。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水朵朵笑着说,随之过来拽着林宇风,一起点头应承。
  实际上,那样好的运气又怎会那么容易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

  ☆、起死回生君有心

  “朵朵,你这般答应司徒叶,可是真有法子救他爱妻?”
  水朵朵走在前面,拢着手指百无聊赖地踢着路道上的小石子。回头一望,没有说话。
  林宇风再次焦急道:“方才见你那般信誓旦旦,私心想着也该是有好办法的。如今闹着唱了这样一出,看你日后该怎么圆?”心急如焚间,也略带怨意。
  水朵朵退步,往林宇风身前一靠,也略带怨意:“如此说来,你是不打算帮我收拾残余了?”
  林宇风盯了水朵朵几眼,见水朵朵嘟嘴,冲他眨了眨眼睛,仍旧一言不发地闪身避开。
  任谁都看出他在生气。
  水朵朵又抢步拦住他:“哎,你真不打算帮我收拾了?”
  林宇风前路被拦,只得侧目无可奈何道:“朵朵,你这乐于助人的性子究竟跟谁学的,什么后果都不想,只凭自己的感觉!”
  也不知是否真被这话伤了心,水朵朵倒不言语了。跟谁学的,是啊,究竟什么时候学会的呢?水朵朵自言自语着。曾经摆在面前的,无论是高山,还是陡崖,都有他聪明绝顶的师父千面解决,所以,日积月累,养成了一个这样的习惯,即便没有任何能力,也可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任何事?
  那时候责备自己的定是阿妍,护着自己的定是兰姑,收拾残余的定是师父。如今换成了一个相处不到一月的陌生男子,又岂会真心忍耐她?想到此处,独自伤感,为了掩饰,步伐也加快了许多。
  林宇风大概也是想事,一时没注意。等出城,到得烟火居,才发现身后的水朵朵早没人影了。
  拾阶而上,墨离匆匆赶来报道:“庄主,适才见到水姑娘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是在司徒府出了什么事?”
  林宇风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笑着坐下道:“这丫头,脾气还挺倔,竟是说也不说不得了。”饮了口茶,神色凝重,交代道,“墨离,飞鸽传书给子鹰,召他前来!”
  身后站着的墨离吃惊道:“庄主可是遇到了什么要紧的事,这急匆匆地让属下传子鹰做什么?”声音低沉,“属下……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
  林宇风正转着酒杯偷笑,听见属下墨离说出这话,不由得立起来,劝道:“不。你一向做得很好。只是这一次我需要你帮我去办点事儿!”
  墨离更加吃惊:“庄主是让墨离办什么事?”
  林宇风背手走到窗前,正色道:“前去晋国,帮庄主召来水灵子?”
  墨离疑惑又问:“水灵子?是那个……神医?”
  林宇风慎重地点了点头。
  “庄主哪里不舒服,怎要去请神医?”墨离担忧地瞅了瞅林宇风上下,“还是水姑娘哪里不舒服,庄主,不如我们赶回大齐吧?”
  林宇风见着忧心忡忡的手下,仰天大笑起来。
  “庄主是要急死我么?”墨离哭笑不得。
  林宇风走近,拍上墨离左肩:“没什么旁的事,你不必担心。前去晋国求医,的确是为了朵朵。”墨离脸上一滞,刚想说什么,林宇风又笑着抢白道:“莫误会了,庄主我是说与朵朵有关,并非指她生病。今日,我们见着司徒叶的爱妻。朵朵她见后觉得可怜,便随口答应了司徒叶要救她!”冲属下墨离两手一摊,续道:“这不,我必定是那位收拾残余的了。”见着对面的墨离偷笑,骂道,“哎,我说,庄主都如此了,你还有心情笑?”
  庄主发怒,属下自是不敢顶嘴,墨离只一本正经道:“庄主,您对水姑娘真不是平常的好!”墨离计算着,此话一出,依庄主的脾性,必得矢口否认。不想林宇风嘿嘿两笑,瞪他:“你也看出来了,呵,真是越发聪明了!”墨离只觉胸口闷得慌,干咳两声,想要退出房门。
  看样子,林宇风的心真被那姑娘给俘虏了。
  墨离刚要跨过门沿,林宇风侧身叫出他,道:“我交代你查的事情,可查清楚了?”
  墨离回身,拿剑退了回来,拱手道:“庄主,属下有查到,司徒公子的夫人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林宇风摇了摇手,“只是昏迷,并没有死。”墨离瞪大瞳孔,道:“庄主怎知道?”
  “适才朵朵乐于助人的可就是她?”林宇风耐心解释道,“几年前,竟然昏睡这么久?”
  墨离附耳在林宇风的身边说了一阵儿,只见得林宇风的脸渐渐苍白了起来。
  水朵朵自回房以后,心思全无,躺在床上冥思苦想。看着司徒叶与其妻叶滢之间的爱恋,不自然地联想到故人。于是笃定过段时日便回大齐。
  她想,师父中了那么厉害的剧毒,都可以起死回生,那司徒公子的夫人也当苏醒过来?
  “兰姑一向恨我。我若回去,也不知……”心内一阵酸楚,想着师父千面中毒之后,兰姑待她的点点滴滴,那时刻薄无理的语言经常会铺天盖地地击中她脆弱的心,让她招架不住。也许是因为某处对师父的迷恋,觉得内疚?也许是因为兰姑杀了阿妍,觉得愤懑?也许是因为师父千面否定她的感情,觉得失望?有很多因素阻在心头,这些因素像雨中一窜长长的烦恼珠,从天而降,波了她一身水,手脚瞬间冰凉。
  “哎,我……真是管不住这张嘴。没有能力还逞强做什么?可是……可是那些姐妹们……”水朵朵用力甩了自己一巴掌,正如林宇风教训的那样,没有能力还喜欢逞强,没有能力还喜欢瞎凑热闹。可又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自己的应承势必是那些女婢们的一条生路。何况,对那个痴情的公子司徒叶,也是一种希望吧,估计没有比他想要叶滢醒来,更想叶滢活着?
  “嗯,水朵朵,你要加油!这么怨天尤人的,可不该是你的作风!”水朵朵撑着床沿起来,蹦了蹦,给自己打着气。
  岁月就是一个不断作选择的累积,选择就是选择,无所谓对错。而水朵朵是这样,错了无法挽回,但人生还是要继续。谁能说尽力救治司徒叶的夫人,不是一件好事,自己无法得到幸福,那把幸福转给可以得到的人,也是很有意义的吧!水朵朵心里打定了主意,私下想着,等到时机,就和林宇风道别。
  她也是时候回大齐了。出游这么久,他总会想她的吧!
  “你说什么?她在楚国?”兰姑拂袖站了起来,继而深思嘀咕道。以前只知道水朵朵孤身一人,怎么还能跑到楚国。于是冷声又问道:“墨哥哥,那丫头可是一人出行?”
  墨夷摇了摇头。“不是?”兰姑咦了一声,忽冷笑道,“除了她自己,竟还有旁的人陪伴?你可查到他是谁?”
  墨夷又摇了摇头,思忖道:“小姐,末将只查出是个男人,具体身份不是很清楚。”
  “哦?”兰姑挑了挑眉,忽地惊奇问道,“你这消息可还传给了别的人?”
  “别的人?”墨夷脸上现出疑惑的神情,除了她,他不会想着再帮其他的人了,“没有,末将只……只听从小姐的!”
  兰姑回眸笑了笑:“不,墨哥哥,你得帮我告诉他,一字不差地告诉他!我倒想看看他心目中的乖徒弟到底有多重要?”
  墨夷心中一冷,舟车劳顿,辗转楚齐两地,快马加鞭回来,听到得也只是兰姑心头浓浓的醋意。
  她在打一场并无硝烟却能致人死亡的仗。
  这仗可能付出多少心血,她也许不会关心,她已经退不出去了。
  墨夷望着满脸得意的兰姑,良久,才扯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好,末将这就便去!”说罢将黑色面纱往脸上一盖,开门出去了。只听得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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