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圣上再做打算。于是便宽衣睡了。可他并不知道,他的好徒儿已经开始了行动。
府中不远处是历来千面收押重犯的地方,但因位置偏僻,看押犯人的人数颇少。水朵朵是第一次见到,要不是多留了个心眼,恐怕再怎么都找不到这个地方。
水朵朵一眼望去,此地是一硕大的‘天牢’啊,大门虽破洞百出,却不知是铁链所做,里面机关重重,大门外还有两个身穿异服的人,看似杀手,却又像是探子。而且头戴黑色斗笠,面貌也分不清楚是男是女。
“站住,谁让你来此地的!”一人挺刀上前,拦住水朵朵的去路,大声喝道。
水朵朵摸了摸头,想了个点子:“大哥哥,你们经常呆在这个黑黢黢的地方么?”
一旁的守卫似乎热情些,不如右边的人谨慎,只见他挑开那拦住水朵朵去路的大刀,语重心长地劝道:“小丫头,这地方可不该来啊,到时候出了问题,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可全完了。”笑了笑,摘开斗篷来,却是一个年纪稍大的大叔,而且嘴边两腮胡子,毛绒绒地,看上去特别扎人,水朵朵不禁吓退了几步。
右边的手下生气地拽了一下这大胡须的袖子,一本正经地拉过去小声道:“二叔,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陌生人呢,你忘了,公子曾经就说过凡事都要细心,任何人都不可相信。否则最后总会出问题的,你知道么?”
“哎呀,你这孩子瞎操心了啊,你说那么一个小女娃娃,能对我们构成什么伤害,我看你啊,跟在公子这么多年,也开始疑神疑鬼了。真不知道怎么想得。你仔细瞧瞧,就那小胳膊小腿,二叔这一刀都扛不过去啊。哎呀,你这孩子别再瞎操心了哦!”说着一拳敲在那唤他二叔的人身上,那一拳似乎甚重。直敲得唤他二叔的手下咳嗽了半天。好在是习武之人,这一咳嗽并非没完没了。只听得那人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抱怨地说了一句:“二叔,你什么时候说话不这么打人啊,差点连五脏六腑都敲出来了。”
那大胡子也反口骂道:“你这家伙,要是平日里下苦功,练成了铜墙铁壁,你二叔还怎么奈何得了你!”水朵朵在一旁嘀咕道:“看来这丑大叔性格豪爽,我只需要稍稍糊弄一下,也许就可以混进去救阿妍了,嘻嘻!”于是冲那大胡子招手道,“大叔,大叔,你的武功可真厉害,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全天下最厉害的?”
水朵朵本以为这大胡子肯定骄傲自负,好比输赢,哪知大胡子只扁了扁袖子,笑道:“哈哈,小丫头,你可太抬举大叔了。当今天下,卧虎藏龙,武功高强之人比比皆是。莫说当今天子厉害得很,我们家公子也是厉害。可是我们却记得十几年前,主公还败给了一个人呢。所以呀,公子都会输,我这个做属下也不例外了!”
“大胡子啊,大胡子,你可真是猜不透。”水朵朵在心里寻思,想了想,又转了转眼睛,当下心生一计,又笑道,“大叔,大叔啊,你怎么可以看低自己呢。这个地方的人肯定没你厉害吧!”眼睛小心地扫了扫那大胡子。
大胡子谦虚地扬了扬手,对水朵朵说:“不是啦,不是啦。大叔的武功也不怎么厉害的。”嘿嘿两手,显出一丝得意的神色。水朵朵心中暗笑:“中计了,中计了。”接着更进一步,忽悠道:“大叔啊大叔,你不会连这些小手下都打不过吧,哎呀,真让人失望!”
大胡子当即气愤道:“你这小丫头,不知道我这大胡子的本事吧。”眼神有意识地看到旁边的那个属下说,“来,子文,你去把这儿的弟兄叫出来,和我比一比!”
那个属下跺脚急道:“二叔,你现在在做什么,怎么又养成以前那个毛病了。公子走时可交代过,不能掉以轻心,你怎么给忘了!”语气里满是劝解,思了一瞬,又说道,“二叔,要是犯人出了问题,可就惨了。你知道不知道!”
大胡子也踌躇起来,徘徊不定。水朵朵又说服道:“大叔啊,你怕什么,又没有出什么问题,而且啊,要是让我这个小丫头亲眼看见你打倒了那么多人,以后也就没人敢说你武功不济啦,对不对?”
大胡子听后豁然开朗,拍了拍那唤作子文的人,得意道:“你看,子文,听见没有,就是打一架而已,我们又不走远,你去把里面的弟兄都叫出来,听见没有。”
那跟前的子文无可奈何,只得开了铁门前去叫人,心里面是又急又担忧,如果犯人真就出了问题,那该如何是好。这样一来,可就犯了大事了。但又思忖道,二叔这么大把年纪,跟在身边,只不过图个输赢而已。又瞅了瞅一旁笑得开心的水朵朵,想来也不会出现什么大事,当下也就开了铁门进去唤人去了。
哪曾知道,水朵朵在开门霎那,早已注意到了钥匙所放之处。也不心急,自顾自地等待着。不一会铁门之内,就出现了许多头戴斗笠的探子。纷纷出来,看着那大胡子作揖。这般有礼,水朵朵不得不猜出这人是如何地厉害了。就是那地位都不能让人小觑。看来,计划快成功了,又抬头瞧着那扇铁门。脸上红云朵朵,真是够开心的。
“走走走,这女娃不信我武功厉害,所以我打算和你们打一场给她看看。你们都别客气,随便出招。”大胡子对着众人说道,心里面高兴不已。
身旁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大胡子宝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几人并不答话,只是拿眼睛瞪着那水朵朵,想要看看引起这大胡子输赢之心的罪魁祸首究竟是怎样的人物。水朵朵被看得心慌,立马藏在了大胡子的身后,小声说:“大叔,你看,他们都是在担心你赢了呢,你可不要输啊,不然会让朵朵失望的!”
“好好好,不输不输。”大胡子转过头,冲水朵朵使了个眼色。又眯眼看着几人道,“快快快,赶快出招,不是说好比一下嘛。扭扭捏捏的,像大老爷们的样子么?”
其中有人担忧道:“公子说过,不能玩忽职守,现下我们是在做什么,要是犯人出个好歹来,那可怎么办?”
大胡子沉默说道:“出了事,一切责任我来承担。这下你们放心了吧!”几人频频点头,这才放了心。
一时之间,此地围成一团。叫嚷地叫嚷,对武地对武。嘈杂声中,水朵朵早已偷了钥匙,混入铁门内了。
而铁门外,正打得很忘我呢。
铁门之内,偌大的铁链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天牢。透明的罩子中,横七竖八地连着根根铁锁。
铁锁之外,东西南北四面各延伸出一条路来,有月光从高高的牢窗中溢出来,然后斜斜地洒在铺有谷草的地板上。
阿妍,也就是大漠奸细乌那成尔渡渡,她蜷曲着身体,狼狈不堪地躺在谷草上,四周残留的血渍已经泛干,死死地贴在同样干枯的杂草上。人与草因为血连在了一起,旁人看来,越发触目惊心。
她闷哼了两声,努力将弯曲的腿伸展开来,哪知刚刚轻微地动了一下,贴在腿上那些凌乱不堪的谷草也随着阿妍的动弹往后移去。最后恐是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刺了一下,她猛地把腿缩了回来,许是没有留心,小腿撞在了铁链上。顿时,雪白的肌肤上出现两淤青的伤痕。然后严重一点,青色的伤痕周围又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紫痕。
接着整个人因为腿刺骨的疼痛开始麻木,很想伸出手来,温柔地揉上一揉,却见两手腕上带着一根细小却坚不可摧的锁链,锁链之上挂着七八个银白色的小铃铛。两手向相反的方向拉扯,直听得那叮叮作响的铃铛声飘在死一般孤寂的牢房中。
水朵朵闯进来,看着一身是伤的阿妍,咬着牙齿发颤地叫了好几声。但是阿妍倒在牢房中,浑然不知。
“阿妍,是朵朵啊。朵朵来救你了,快醒一醒,快醒一醒!”水朵朵用力摇晃着那铁链,口中大叫道。
貌似听见了水朵朵的呼喊,阿妍挣脱着抬起头来,往铁门方向看去。她的身体软软的毫无力气,就如虚脱了一般。
她艰难地向水朵朵伸出手去,那双小手又是血渍,又是黄色泥垢。不过,好像看到了一点希望。水朵朵瞧见,阿妍笑了。
她笑地比平日更自由,她笑地比平日更自然。可是这在水朵朵的眼里却看得非常辛酸。
有一个声音在说,瞧,水朵朵,你的朋友不是一直都如此厉害么?
“阿妍,阿妍,你放心,朵朵一定会救你的,你放心,朵朵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你的!”水朵朵哭哭啼啼地说。
阿妍环顾了四周,又看了看自己手腕处的铁链,摇了摇头,叹气,哭着回答道:“朵朵,你别白费力气了,我是逃不出去的,你看这里,到处都是铁链,纵然我是铜墙铁壁,也很难逃得出去的!”说着又哼哼地抽泣了两声。绝望地脸上映着斑斑点点的泪痕。
“不会的,不会的,阿妍。你一定要相信自己,一定能逃出这里的。我知道你从大漠里来到大齐,做得那些事肯定是迫不得已的,但请你相信我。只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朵朵一定帮你!”水朵朵顺着铁链一直往里走,她看着阿妍的目光分外坚定,好似在给她绝望的同伴带去几丝希望。
蓬头垢面的阿妍定定地看着她,终于她抿了抿唇,笑着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又恢复了点红润。或许那是兰姑做了那件事后,给她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吧!是啊,她曾经那样那样地去相信一个人,只是因为她的奸细身份,所有的信任根本不值一提。
“朵朵,你在过来一点点。我……我有话跟你说。”阿妍对着水朵朵招了招手,唤其过去,她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句,“只有你……你一个人进来这里么?”阿妍好像有点怀疑,若有所思地再道,“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人跟朵朵你……你一起来的?”
水朵朵猜出了阿妍的心思,两手无奈地苦笑说:“你这个样子好像不信我朵朵。阿妍,你以为作为朋友就只有欺骗的份儿么?你知不知道你出事了,被抓了,我心里面有多么多么的担忧。好不容易进来这里,你真是……”说着有点恼怒,转头背身生着闷气。
阿妍见此,想了想,忙赔礼道歉:“朵朵,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了,那阿妍我就再也没有办法逃出去了。”
水朵朵听着阿妍的话这般诚恳,思考了一会儿,也不再赌气。凑到门口看了看,除了铁门外一片嘈杂的打斗声,并没有什么跟踪的坏人。
于是水朵朵又跑到阿妍的牢门外,喘着气回答说:“没人,没人,阿妍,你可以放心,有什么话赶快说吧!”
“朵朵,你……你还记得我们初次去的那个酒馆么?”阿妍气若游丝地说,接着顿了顿,又道,“你这一次帮我带个口信儿,让我在死之前见一见我们大漠的亲人好不好?”拨开面前散乱的头发到耳鬓,继续道,“阿妍绝对是逃不掉的了,我好想……想回大漠,想放牧,想骑一下马儿,在草原上飞奔。朵朵,你说,是不是很幸福呢?”
水朵朵听着阿妍这近乎告别的话,早已是梨花带雨。想着自己远在水月谷的阿爹阿娘,想着往日和阿妍在一块儿幸福的点点滴滴,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她哭泣着阻止道:“阿妍,你别说了,你快别说了,我就知道,你看上去那么高高兴兴的,心里面却总是藏着事儿。以前你就总说自己要是坏人,自己要是和我们分开,会不会我们也都不再理你了。那现在朵朵告诉你,无论如何,朵朵都不会抛下你的。现在是,以后也一样。”
“朵朵,你别哭,这都是命不是么?阿爹从来都是不看好我的,为了娘的遗言,我答应那个男人,总是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阿妍撑着坐起来,哭着道,“现在也太幸运了,可以有机会永远摆脱了。不久就可以见到我阿娘了。如果她知道了我做什么都是为了阿爹,你说她老人家是不是会高兴一点,不怨我也早去阴间陪她呢?”
一双小手死死地拽着铁栅栏水朵朵已经相当气愤了,阿妍惆怅的样子让她越发难以忍受。她开始骂道:“你这个臭阿妍,你怎么可以这样自暴自弃,这么小就去死了,多不划算。朵朵拼命地想办法来救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么?”
阿妍垂头沉默,不再看水朵朵。
犹如不断线的珠子,打在铺满谷草的地板上,噼啪,噼啪……
或许老天永远不会让这样的事情顺风顺水,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有一定的造化。
是的,八月中旬。水朵朵为自己所做的事受到了惩罚。
师父千面让其罚跪在院落,直到午时。之后让水朵朵面壁思过,写了十篇悔过书。
自然千面也全不会无缘无故地惩罚她,只因她独自闯到天牢,唆使天牢看管人员争锋相对,只为了分出谁的武功好。虽说水朵朵巧妙地运用了看管人员的虚荣心,但是却为放跑重要人犯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即便那乌那成尔渡渡还是完好无损地呆在天牢里。
近日以来,千面频频头疼,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至。但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水朵朵一心筹谋着阿妍的事。趁着空闲的日子,真将口信带到了初次去过的酒馆。
当然,水朵朵并不知道阿妍骗了她,什么死前见见亲人,原不过是知道自己的阿爹乌那成尔将军就身处在那个酒肆,而且那个酒馆里里外外都是他们胡人的眼线,尤其是那个掌柜,身份就不容小觑。
待到朵朵将口信传到了酒肆。立刻被其胡人手下报告给了首领。
乌那成尔将军坐在内室的大殿正上方,一把拍上坐着的太师椅,气愤地对台下众将领道:“你们说,如何救出渡渡?这孩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早就警告过她,凡事不能太注重感情,她却不听。迟迟不忍心下手,现下倒好,成了瓮中之鳖。”
乌那成尔将军一向不看重亲情,所以对阿妍从小就很严苛,幸好阿妍小时就放在男孩儿堆里养,骨子里就透出一股不服输的傲气。因此吸引了众多胡人将领的喜爱。
非尔达达是乌那成尔将军的一位年轻的副将,对阿妍这孩子更是爱得死去活来。一听其被抓,心急如焚,忧虑地拱手对乌那成尔将军道:“将军,末将认为我们应早点派人去救出小姐。如今小姐身份被识穿,必然不能安然无恙地呆在那个天牢。势必要被大齐皇帝斩首示众的!”
台上的乌那成尔将军蹙了蹙眉,道:“非尔达达,你可有什么好计策?”
“末将有一计,只是需要将军……”非尔达达欲言又止。
“你说?”乌那成尔将军伸手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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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胡将两相抗
“倘若救出小姐,将军必须立即回大漠!”非尔达达抬起头来,诚恳地说。
乌那成尔将军显然不悦,想着努力这么多年,才兜转在了大齐。如今为了救一个可有可无的孩子,就必须牺牲多年的计划,实在很不划算。当下一丝不苟地捋着衣袖,道:“非尔达达,你知不知道就凭你刚刚说的这个想法,本将军就可以治你死罪!”拿眼睛觑了觑,又厉声道,“本将军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你若说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我开心,我既不治你罪,还会……呵呵,奖赏你。”
非尔达达闻言一怔,心里面百转千回,这大将军哪里都好,就是从不看重亲人。乌那成尔渡渡本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可还是不顾一切培养她,让她成为细作,替他办事。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心狠手辣的阿爹?
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