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饱的生活。目连于是用他的神力化成食物,送给他的母亲,但其母不改贪念,见到食物到来,深怕其他恶鬼抢食,贪念一起,食物到她口中便立即化成火炭,无法下咽。目连身为人子,虽有神通,却救不了其母,十分痛苦,请教佛陀如何是好。佛为他念《盂兰盆经》,嘱咐他七月十五作盂兰盆以祭其母。因此,在民间盂兰盆节又叫鬼节,传说阎罗王在每年七月初一,就要打开鬼门关,放出一批无人奉祀的孤魂野鬼到阳间来享受人们的供祭。七月半时,重关鬼门之前,这批孤魂野鬼必须返回阴间。所以人们认为,在鬼节这一天也应该张灯,为鬼庆祝节日。不过,人鬼有别,所以,鬼节张灯是在水里,因为人为阳,鬼为阴;陆为阳,水为阴。水下神秘昏黑,使人想到传说中的幽冥地府——鬼魂就在那里沉沦。
这不“演净”“引魂”之后,白天的喧嚣慢慢退去。随着施放焰口的到来,夜晚静静地涌了上来:星星点点的河灯掩映在幽暗的河水中,似乎真的在引领着落水的孤魂飘向阴森的地府……
不知是着了夜间的阴气,还是这几日实在太累了,馨悠看着看着娘亲的画像,竟不知不觉睡了去,恍惚间觉得有什么在走动,可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反倒睡的更沉了,身子却轻飘飘地不知到了哪里:
暮色中,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随风起舞,馨悠正和馨媛、馨兰走在若隐若现的小路上。突然看见前面李子树上挂着一幅白绫,馨悠好奇的取下,拿近一看,觉得好生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正要细细思量,却重重地坠入深渊。馨媛、馨兰似乎急急地喊着什么,但任凭自己怎么用劲,也听不清楚。
待到落地,却发现四周一片漆黑,眼前的树林也是若隐若现,刚要寻思自己到了哪里,只听后面一阵喊声:“孤魂野鬼吃我一鞭”,馨悠害怕地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半身人,浮在空中,左手举着皮鞭,右手牵着两条黑狗。说是迟那时快,馨悠连忙冲进森林,可那个怪物也紧追不舍。眼看前方有一条大河,却怎么也到不了河边。一路上不停地长出尖尖的石头,躲过这块,却又踩着那块,只觉得脚底一阵阵钻心的痛。
好不容易来到河边,却见旁边的石碑上刻着:留下希望,方能过河。馨悠看着越来越近的黑狗,正要吐出心火,前方却飘来一叶片舟,上面还立着一个人,“快上船吧”还未等那人把话说完,馨悠便跳了上去。稍作休息后,她禁不住打量起眼前这个人,只见他身着淡黄色丝段圆领袍衫,宛如一尊雕像立在船头,可怎么也看不清楚他的脸。那人仿佛知道馨悠在看自己,便不动声色地说:“此河名曰沉羽河,这河面上的点点星光其实是许多过河人留下的,他们没了心火,就可以变轻——飘着过河,而有些在岸边等待的人如果前世积德便能靠着摆渡过河,保住心火”。听他这么一说,馨悠不禁环顾四周:果然那些灯光若明若暗,叫人寒心。正要细想,却听那人接着说到:“我乃冥界十王之转轮圣王,因迷上你的香气,情不自禁拈花一笑,又因着三千年的机缘——遇上了你,待把你送到那正西的黄泉黑路上,我便渡了河,转世凡尘”。“原来如此”馨悠暗暗惊叹道,可转念一想:自己怎么就会平白无故迷住了他?正要发问,却听那人说到:“过了这条河就是鬼判殿了,每个人都可以在那里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然后听凭发落,各自走路”话音未落,船就到了岸边。
第六章 前世因缘各自休
馨悠不明就里地走下船,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浊浪滔滔中,一座殿门巍然屹立,上书“秦广王殿”。不知不觉馨悠已跨过门,进到殿内,只见处处金碧辉煌,檀香徐徐,莺歌袅袅,如梦似幻——倒不像转轮圣王说的那般唬人……正想着,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争执的声音,只听一个女音说到:“我乃“夺衣婆”,大凡来了冥界十殿的魂魄都要脱去衣衫,交由悬衣翁将衣服挂在衣领树上,称量前世罪孽。你这模样——半身为人,半身为妖——料想罪已不浅,还如此凶恶——看我不脱下你的衣衫!”。待她正要上前探个究竟,却听得旁边传出一阵女人的哭泣。
馨悠顺着声音,来到一座亭子外面,只见亭内台子上有一翘头案,案后坐着一庄严老者——头戴方形冠,身着圆领衫。老者背后设有荷叶屏风;后有两侍女手持大扇。案的左侧摆有一枚玉玺。案上有朱笔两支;批文一本。案的右侧立有一名判官。台下跪着一披头散发的妇人——身穿花笼裙,裙上绣着如血的海棠花。只听那老者缓缓说到:“罪妇徐白氏,辜负天地生人,不报父母恩、众生恩、国家恩、三宝恩。未奉到勾帖,擅自上吊——枉为人事。然念你抚育孤儿,又是被人所逼做出傻事。戊亥日以来,已知忏悔,敛心守藏不现出鬼影魅形惊吓生人,也不乱找替死之人。故判尔重新投胎,有生之年尽享人伦。”——看来这真是“富贵皆由命,前世各修因”,正这样想着,却听那妇人说到:“多谢圣王度生之恩,但民妇还有遗愿未了——不知我那三个女儿可好!”这声音好像娘亲,馨悠正要看个真切,却听那老者喝道:“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门神、灶神速押此妇到奈何桥,待灌下孟婆汤后,时辰一到,立刻打入凡间——不得有误”一阵拖拉之后,那妇人便被带出亭子,留下馨悠遗憾万分。
正在此时,忽然传来一阵天籁:“原来是佛家圣花驾到”,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位盛装贵妇缓缓而来,待走到馨悠面前,竟福了福身,笑着说到:“我乃鬼判殿里的执卷女,圣王命我引你去那“心苑””,见馨悠面带狐疑,执卷女又接着解释说:“佛曰: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要的都是份心境,故名“心苑””,馨悠听后,点点头,便跟着她踏上云路,两人虽是初次相见,但心里都觉得十分投缘,因而执卷女便将“心苑”的内外一一道来:“这苑子分为“圣花司”与“百花司”两部分。“圣花司”里又分为“善见城之优昙”、“阿修罗城之莲”、“持国天城之水仙”、“爱染明王城之牡丹”四个署,而“百花司”则分为“栀子花”、“丁香花”、“曼陀罗花”、“珍珠花”……共一百个署”
不知不觉两人已来到“心苑”外,那岫玉砌成的苑门玲珑剔透,迎面飘来的气息也不似凡间的那些个俗香。向里看去,只见苑内郁郁葱葱,小径深幽。待到进了苑子,才知道原是别有洞天!
第七章 一枚玉叶初探情
沿着云径,没走几步,便望见一棵大树,树冠宛如巨伞,树下云雾缭绕。待执卷女引着馨悠走近了看,才发现那树上老枝呈圆柱形,新枝则扁平如叶。再细细瞧来,新枝的边缘竟生着小花,那花形状浑圆,犹如满月,走远了看去,倒像是卷了千堆雪。“这是何树,走近后竟有瑞祥之气缭绕周身之感?”馨悠正想着,就听执卷女说到:“这就是西方极乐佛国中善见城之优昙——此花三千年一开,随后转轮圣王便要在人间出世。因着优昙波罗花结的子像极了桂子,所以此花生在人间便成了天竺桂的模样,只是这一次这天竺桂又吸了千年的日月精华,竟幻化成女形——说是要等着现世的圣王!”
馨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准备离开,却听得一阵清音缓缓传来,两人便小心绕过树身,但馨悠还是脚底一滑,险些摔跤,低头一看,原来是踩着一件联珠兽纹锦半臂。执卷女连忙解释:“前几日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一幅珍珠帘子,不偏不倚正砸在优昙上,眼见着有越压越重的劲儿,众仙子正要施法,却见那帘子突然烧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竟现了原形——原来是一件联珠兽纹锦半臂——定是护花女一时贪玩,忘了收拾,才让它还在这里!”。说完便扶着她来到树后。
馨悠这才发现原来树的这边摆着一把檀木古筝,虽已无人弹奏,却仍是余音袅袅,细细听来,竟是一首曲子:千年的等待/幻作一世牵挂/我的前尘往事只因你而念/停不了灼手痛/最在乎你的心/我的痴傻枉然都凝在眉中/我恋上你给的吻/百转千回笑了红尘/沉羽河畔等着你的渡船/我吸入你的气息/只要活在你的心中/但求今生化作伴你的鸟/拈花的微笑/幻作一世纠缠/我的今生今世只有你最懂/眠不了孤枕夜/最在乎你的痛/我的千辛万苦都埋在心中/我恋上你给的梦/百转千回忘了红尘/优昙树下守着你的约定/我痴了你给的情/只要一抹你的微笑/但求今生化作朗朗晴空……
“这是什么曲子,听来叫人心生牵挂?”
“此乃圣花三千年年前经了红尘所做,因着曲子清幽委婉,所以便在仙界传开了去”
“原来如此,我们再往别处看看吧”
“请随我来”拾级而上,馨悠和执卷女来到一乘崖边的七宝辇前。只见辇的四角缀有五色香囊,囊里装着瑞麟香、金凤香。辇上用水晶、玛瑙、避尘犀等宝物镂成龙凤。辇的八面用小团窠锦织成帷幔。“如此隆重,可见辇内之花也非俗物!”馨悠正想着,就听执卷女说到:“这就是爱染明王城中的牡丹。此花国色天香,生就一股子贵气”,馨悠听后不禁细细打量起这花,只见它形如绣球,色如朝阳——真是美得摄人心魄!馨悠正叹着,忽见微风吹起帷幔,幔上似有字迹。馨悠便绕着帷幔看起来:自古牡丹真国色,丽质天成难自弃。纵使身在离人苑,守着圣颜难相见。他日入得椒房宫,花开盈盈动人间。都说烈焰为油烹,守住平淡是真言。馨悠正百思不得其解,却听执卷女说到:“这里离“栀子花署”、“丁香花署”都很近,我们姑且先去那两处看看。”
没过多久,两人便来到一座檀木凉亭前,那亭上写着“栀子花”,环顾四周——原来这周边竟满是栀子,没有旁的花草。向里看去,只见地上到处撒的都是香饼;有白色的,有红色的,各种味道混合着飘了出来——倒也别有一番风致。再看那亭的两边竟刻着一幅对联:烈花无人及,拈香笑红尘。馨悠正要细想,却听执卷女说到:“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去那“丁香花署”吧”。
话音未落,就见一座九层水塔上养着一株丁香。缓缓的流水拾级而下,青青的花儿含苞待放——好个浑然天成的景致!再看那水塔旁边,竟摆着一副绣架,走近一瞧,绣架上还撑着一幅未完成的《丁香图》,上用小楷刺着:静香惹人怜,持久为无欲。一朝入红尘,难经风霜摧。
馨悠还沉浸在批文里。远处却传来一阵钟声,执卷女面带不舍之情,轻轻解下身上的玉佩,小心放到馨悠手中说:“你我二人也算有缘,这是我随身带着的玉树叶,从未离身,今日便给了你”,馨悠听后,仔细地看着那玉佩,突然它竟不见了。馨悠连忙四下寻找,可无论怎样,都无济于事,竟连那执卷女也不见了踪迹。正在焦急中,却听得一声大叫:老爷房里又闹鬼了!馨悠摸了摸头上的冷汗,这才晓得原来是一场惊梦。连忙起身,来到父亲房中。
第八章 忠心老奴念旧主
刚走入房间,馨悠便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夜风正急,吹着窗外的树叶悉悉作响。灯火通明,却显得屋内越发苍白。父亲已被仆人扶到方凳上坐下,正细细地喘着气。撇角案上胡乱堆着一幅白绫,錾花银灯旁赫然放着一条花笼裙。
那白绫竟与刚才梦中的甚为相似,馨悠不禁暗自惊叹。再看那裙子,也是十分眼熟,待拿起来细细端详,才看见轻软细薄的丝裙上,用彩线绣着许多海棠花,顺着花瓣颜色的由浅入深,针脚也是以后针继前针,一批一批地抢上去。“是戗针针法,娘亲在世时就长于此绣法,难道当日娘亲的衣物并未完全烧掉!”馨悠暗暗揣度到。待她顺着花瓣,摸到裙边时竟看到一个小小的“绫”字。“果然是娘亲的”馨悠心中一阵欣喜。
“媪媪,这是娘亲的衣裙吗”馨悠小声问到。
“求老爷恕罪”吴媪媪扑通一声跪下,继续说到:“老奴服侍夫人二十几年,那天老爷让人把夫人的衣物都烧掉,老奴舍不得,就私下藏了一件”。
“可这衣裙怎么会在这里?”馨悠不解地问。
“老奴也不知道,今天下午晒好正要收的时候就不见了,老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正寻思着明天定要把它找到,不想刚才打鼓时,老奴正要歇着,就看见门外有个人影飘过,老奴正要穿鞋出门看看,就听到老爷房里传来叫声”
许久,见父亲并未说话的意思,馨悠便吩咐到:“累了一天了,大家都去歇着吧。我留在这陪着父亲。媪媪,其实父亲并无责罚你的意思,你先将娘亲的衣裙带回去吧,记住要好生收起。”
众人退下后,就听徐老爷自言自语:“但凡这个时辰自杀的人都会变成厉鬼,但素绫是不会的。难道她还在怨我?”
馨悠怔怔地打量父亲:从前的满头黑发如今已有些许银丝了,平日里阴森刻板的脸此时倒添了几分忧郁。“父亲老了”馨悠这样想着,心里滑过淡淡的凄凉,忍不住劝到:“鬼神之说不可全信。听说太元年间,明德皇帝就曾在床榻下发现一枚玉蟾蜍,接着边关又发生内卫断头的事,当时大家都说是前太子的冤魂作祟。可后来破了案,才真相大白,原来是几个公主窥视帝位,阴谋造出来的。”
“哎——不提这些也罢。为父此次颇费周折地把你嫁到静王府也算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亲。静王府里只有两位侧妃,你嫁过去是做正室。听袁媒婆回来说王爷这次看到你的画像倒没有象以前对待其它小姐的画像一样——撂在一边。还说了一句:眼睛真像。后来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也都很顺利。如此看来,你们倒是有缘分。人活一世,碰上有缘无分的人真是“苦了心害了人”……”说着说着,徐老爷竟陷入了沉思。
“父亲”
“嗯”徐老爷顿了顿,继续说到:“把杏儿带去吧,她从小就跟着你,冷了热了她都知道,刚进王府,难免有不顺心的事,到时候也好有个说话的人。吴媪媪就不随你去了。你娘亲过世后,我本打算送她回家,可她几次求我说:夫人不在了,你们姐妹素来是夫人的命根。她要代夫人看着你们嫁人。我念她一片忠心也就答应了。”
“女儿以后不能时常侍奉父亲,父亲心悸的病一定要注意调养,记得按时吃李医生开的药才好。”想到自己不久便要嫁人,馨悠还是忍不住提醒到。
“为父的身体,我自己心中有数。”徐老爷以少有的柔和语气说到:“听说那边都已准备好了,七月十八爹就让吴夫人去王府“铺房”。我们这些不是“五姓”的人家嫁女,再加上又是嫁到王府,自然要表示一下,免得你过去受气。想当年——哎,时候不早了,你也下去睡一会儿吧。再过几天就要出嫁了。”
“是,女儿这就回房”,看着略显苍老的父亲,馨悠心中那股淡淡的凄凉又涌了上来。轻轻关上房门,走在回廊上,夜是寂静的,皓月当空。耳畔回响起父亲的话:你们倒是有缘分。“什么是缘分?素未谋面的两个人,因着一纸婚书便订了终生,是缘分吗?”
第九章 富贵堂中富贵经
世人都道富贵好,却不知富贵之家也有难念的经。就拿这静王来说,外面看起来是花团锦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