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看戏
百里凝墨冷冷的盯着罗湘看了半晌，闭上眼睛一会儿忽然转头看向一边战战兢兢的掌柜的：“敢问掌柜的，与这个女人一起来的那位公子住在哪里？”
掌柜的吓得不轻，抖嗦着开口：“那位公子就住那小姐身后的房间，也就是那小姐刚刚出来的房间。”
百里凝墨眼色一厉：“他们住一个房间。”
“不不不，”掌柜的吓得脸色发白：“不是，那位小姐她身后房间的斜对面。”
百里凝墨一声嗤笑：“夫妻还有分房睡的？”
罗湘暗自思忖，这百里凝墨与连城的纠缠很不一般，她拦也未必拦的住，干脆让他们见面，让连城自己解决，也免得自己坏了连城的什么算计，毕竟在百里凝墨发现连城后，他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辛城，就一定有什么目的。
“五皇子若想见我相公，又何必这般费功夫，直接问我就是了，不过此刻他在睡觉，您还是等他醒来再进去吧。”
百里凝墨阴沉沉的一笑：“你放心，我们之间没那么多礼数，他不会介意。”
罗湘不置可否：“那你就来吧。”说着让开了位。
百里凝墨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上楼到了连城的房外，迟疑一会儿，推开房门。
连城还在睡着，抱着被子很是酣然。
百里凝墨屏住呼吸，轻巧的上前看着他的睡容，连城毫无所觉，恬静又乖巧的样子很诱人。
连城半张脸全部埋进枕头里，只露出小半张脸颊，百里凝墨看的心动不已，连城出现的地方一向只有红衣楼，他不在红衣楼基本上就没有人找的到他，而且他出现时，一张脸画的妆容艳丽无匹，却也面目全非。根本就看不出真容。
事实上，百里凝墨几乎是第一次看清楚他的容貌，这样具有诱惑力的连城让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连城细腻温软的脸颊。丝缎一样的触感几乎让他舍不得放手。
连城却忽然睁眼，一双凤眸杀气顿显，抬手抓住百里凝墨的手腕，手指用力，巧劲一拧，“喀啦”一声，百里凝墨只觉手腕一阵剧痛，“啊！”的叫出声来。
下一刻，他还不曾反应过来，连城顺势一掌挥出，直击他胸口，一股力道直接掀飞了百里凝墨！
百里凝墨被打的倒飞出去，破房门仍没有停止，撞开了栏杆，掉至一楼，巨大的冲力让他的身子砸坏了一套桌椅，方才停下。
罗湘站在一边看着百里凝墨躺倒在一堆椅子碎片里爬不起来，一边的家丁慌忙去扶，刚一动他就听得百里凝墨一声惨叫，估计是折了哪里的骨头。
罗湘转头，就看见连城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出来，红色软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领口的系子没有系上，露出一小片玉石般白皙的皮肤，隐隐绰绰的可以看到小半截精致的锁骨，诱惑力十足。缎子样的头发零零散散，混乱的散满肩头，直落至膝间，有大半的刘海遮住大半张脸，反映的另小半张脸颊白的雪塑的一般，一双凤眼凌凌如冰，隐隐鬼气森然，似乎他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死物！
“我竟不知五皇子竟然如此不知礼数，难道您不知进门之前要敲门吗？”
百里凝墨艰难抬头，看向连城：“红…红衣，咳咳…咳咳咳……红衣，你…你是红衣，你为……什么……咳，咳咳！”百里凝墨焉的一口血吐了出来，晕迷过去。
身后的家丁立刻惊叫起来：“殿下！”
连城挑眉，看着百里凝墨：“我是红衣怎样，不是又怎样，与你何干？”
“纵然不相干，公子这样公然打伤皇子，犯下大罪，难道不该下来认罪吗？”陈素衣的声音忽然在客栈外面传来，随着话音落下，她也走了进来，依旧一身墨绿色罗绸长裙。
然而陈素衣刚刚进门抬头看向连城，就愣住了，眼里一瞬间惊艳起来，接着竟痴痴然的看着他忘了反应。
连城漫不经心的靠在门口：“呵，这么说五皇子殿下公然私闯房间就理所当然了。我就该躺在床上乖乖让他先奸后杀？”
陈素衣被他一噎，瞬间清醒，面色青白起来，不止连城此话犀利，而且极其露骨，光明正大的点出百里凝墨断袖之癖，丝毫不留情面，陈素衣到底一个闺阁女儿，只怕这样的话听都没有听过，哪里能再争执下去？
连城冷冷淡淡的看了一眼一边看戏的罗湘，罗湘本来看的甚是有趣，见连城一眼扫来，双眸冷漠，立刻察觉到他的恼怒，不由的吐了吐舌头，冲他俏皮一笑，好像是在说，你自己惹的桃花与我无关。
连城怔愣一下，眼中的冷冽稍微褪却，他又转头看向陈素衣：“不想你亲爱的表哥出事儿，陈小姐还是赶紧带着他回去治伤吧。”
陈素衣大恼：“来人，把这个目无王法的……啊！”
她话还没说完，连城一只匕首直打到她的肩膀，所幸他手下留情，匕首的后柄撞到肩膀，没有伤了她，但连城手里的力道也不小，这一下子，直接撞的她摔在地上，而那匕首撞到陈素衣后又反了回去，直向连城而去，连城轻巧抬手，握住匕首柄部。
罗湘一声喝彩：“好俊的一手回旋刀。”
连城冷冷转身，直向罗湘房间而去：“我累了，剩下的事你收拾吧！”
罗湘大翻一个白眼，她敢肯定，这厮肯定是在闹起床气，嫌弃她没有拦住百里凝墨。
家丁们看两位主子都出了事儿，赶忙带着两人离开客栈，罗湘扔了一锭银子给掌柜的算是赔偿店里损坏的东西，将空碗扔给伙计后回房一看，连城已经又趴在她床上睡了。
看他还没有睡着，罗湘好笑的靠在门边：“你睡成那样怎么还知道有人？”
“睡的再沉，有人碰我也会被我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伤到。”连城淡淡扫了她一眼：“等我把他摔出去后才清醒过来的。”
罗湘一声赞叹：“牛！”
连城扫了罗湘一眼，干脆的闭眼继续睡，罗湘还是忍不住感叹：“果然是艳传天下的红衣公子，我记得之前还有一个女人大闹雕月湖，是因为二皇子百里凝襄喜欢你吧。”
红衣冷冷清清的开口：“一，那个婢女那点能耐还没本事大闹雕月湖。二，她爬的不是百里凝襄的床，而是百里凝墨的床。”
罗湘一声唏嘘“看不出来，百里凝墨的心机还不浅啊，若是那婢女成了，你就是他府上的娈宠了，若是不成，还可以借用此事打压一下百里凝襄，估计这事儿让百里凝襄吃了不少亏吧。”
朝中隐隐三派，一派以柳启承为首支持二皇子，一派以陈尚书为首支持五皇子，一派则是敬国公为首保持中立。此三派斗的你死我活牵连无数，却不知，有人冷眼旁观，如同看戏。
☆、第四十八章 挑战
第二日，罗湘又端了一份膳食上楼，却发现一路引来无数关注的目光。
这家客栈不大不小，在辛城只是一个不算起眼的普通客栈，平日里客人不多，除却夏季来往商人过城时人满为患。往日楼下的饭桌都是坐一半空一半。今日却是坐满了人。
不止如此，罗湘一出来，竟引来一片关注的目光，看样子，这些人都是来看什么的，罗湘立刻就想到了怎么回事，只怕，这些人都是冲着她来的，不，应该是连城。
红衣艳名，果然传遍天下。
罗湘懒得搭理这些人，干脆的上楼进房。
连城竟然起床了。
连着好几天，他几乎都没有下过床了，罗湘几乎以为他要休眠了，没想到竟然醒了。看到她端了吃食进门，连城笑意微盛：“这几日辛苦你了。”
罗湘看他从容优雅的样子，前几日睡的迷迷糊糊的蚕儿宝宝似乎从来都不存在一样，她忍不住低头嘟囔：“真不可爱，你还不如睡着好呢。”
连城耳力自然是非常之好，自然听得清楚，罗湘一句话把他弄得哭笑不得：“你还想我睡多久？”
罗湘扯了扯唇角，放下膳食：“吃东西吧。”
连城一边拿起筷子，一边开口：“明日，我们就离开吧。”
罗湘惊讶的看着他：“你在这里耗了这么长时间，招惹了百里凝墨然后就走？”
连城一声嗤笑：“我为什么要招惹百里凝墨？”
见罗湘睁大的眼睛，他又转头慢条斯理的吃饭：“在这里只是因为这里睡觉比较安全。”
“辛城鱼龙混杂，江湖人聚集，魔卫没法明目张胆的活动，很安全。而我最近沉睡之后几乎没有醒的时候，不能保护好自己。”
罗湘看了他半晌方怪异的问道：“你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只为了睡觉？”
连城理所当然的点头。
罗湘：“……”
连城毫无顾忌的举起筷子，正准备夹菜的手却在半空中顿住了。
罗湘看着他停手放下筷子，讶异了一下接着就听到外面风声传来。不一会儿，楼外忽然传来一道女声：“红衣公子，艳色倾国。久闻红衣公子才情横溢，小女佩服，今日特来讨教几分，不知公子可否赐教？”
连城叹口气，无奈之极：“看来是走不了啦。”
罗湘“扑哧”一笑：“就你这张脸，只怕看到的第一眼都会想到红衣。天下间，只怕再没有一个人能比你更加美貌。”
歌百风站在客栈门口，看向楼上，一身红衣张扬如火，头上绑了一条红丝带，手上挽了一串红玛瑙手串更是映的人美丽张扬。歌百风以歌声成名，她的容貌实际上并不是非常妍丽，只是中上姿色，但今日一身红裳却是美的精心动魄。
一时间客栈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呵呵。”一声空灵幽笑传来，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抬头看去，只见……
一角红色飘荡而出，那红色艳丽，血腥，像是地狱里漫开的曼陀罗的颜色，紧接着是一片浓重的黑，那黑色幽暗森凉，是冥河水的颜色。在一片红与黑的交织中，一片灿灿的金下一片白到几乎透明的色泽诱人的近乎蛊惑。
红衣穿了一身红衣，衣摆处用黑色的丝线绣了妖娆浓烈的曼陀罗花，脸上则是一张金丝编就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小片白皙如雪契般的脸。
哪怕他是一个男人，也在一瞬间让人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比他更适合红色了。
转眼间，同样一身红裳的歌百风就被他无二的气质完全压了下去，明明是一个清倌，却没有一个人会觉得他身份低贱，相反，他清冷里反而透出极致诱人的妩媚，神秘而妖娆的阴郁引起了别人无限的探究欲，哪怕温香软玉下埋着的是森森刀锋。
连城站在楼上，半靠着栏杆看向歌百风，手指忽然动了一动，歌百风只觉一线凉风扫过颈间，下一刻身上一冷，客栈里惊呼四起，她一低头，只见身上的衣裳已经全部滑落裂成碎片！
只见她一片白皙肌肤细腻柔软，身上只余一件粉色的鸳鸯戏水的肚兜和粉色的亵裤。
“若不是看你亵衣是粉色的，这会儿你是一丝不挂。”连城冷冷淡淡收回手指。
那一点玉石手指隐没在一片腥红浓黑中，一时间，客栈里竟然满是叹息的声音，相比歌百风，连城身姿笔直，优雅从容，宛如大家闺秀般，无论如何动作都矜持淡漠的令人心动，反而比歌百风这种处处带着风情诱色的女人更引人遐思，偏偏他有些阴郁的气质让人不敢亵渎。
红衣之美，确实无人可比。
歌百风见自己衣裳被毁，干脆也不在遮掩：“明日粉桃湖，邀公子一比才艺，看看是谁更能担的起天下第一这个名声。”
连城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我为什么要给你比？”
“你不敢应战吗？”
连城淡淡勾唇：“你若喜欢，这天下第一的名头让给你如何？”
“你！”歌百风气的一噎：“你让给我，天下人就承认了？”
“天下人承不承认干我何事？”连城一样凉薄的说。
罗湘站在一边感叹，红衣公子不只艳名传天下，与他艳名一样知名的是他的冷血，哪怕他面前是尸山血海，他一样可以面不改色的继续弹曲吟歌。
歌百风怒道：“既然受的起天下第一的名号，为何不敢应战？”
“你不配。”连城还是这样平和的冰冷的近乎麻木漠然的声音，偏偏说出来的话，几乎气死了歌百风。罗湘忽然觉得难过，这样漠然矜冷的路程让她忽然觉得，站在那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华丽人偶，空有一副美丽的皮囊，谁都没有看到，这样繁丽妖美的人皮下面，是一颗已经千疮百孔毫无生气却仍在苦苦挣扎着求命的心。
歌百风面色涨的通红，盯着连城掌风出手，就要打上去。
不妨一直手忽然拦住她，百里凝墨站在了门口：“红衣。”
连城丝毫没有情绪波动：“五皇子有何吩咐？”
百里凝墨看着他良久，才低声道：“再为我唱一曲好吗？我…好久没有见你了。”
“呵，”连城嗤笑：“见我，我怎么不知五皇子何时见过我？”
☆、第四十八章 竞歌
百里凝墨神色一黯：“雕月湖每次的品景赏乐，我都会在。”
“雕月湖每天都有各种贵客往来，若是来雕月湖就算见了我，那我见得人也不止你一个。”
不知为何，明明一个是低贱清倌，一个是高贵皇子，可是众人却生出那高居阁楼上的美貌清倌才是真正的雍容华贵。
百里凝墨身子一颤，面容透出几分狠辣怨恨，随后又变的坚定冷漠，对着连城势在必得的开口：“红衣，你虽为天下第一的清倌，但也是妓！如果红衣楼的楼主决定，你也反抗不得！”
“所以？”他明明是勾起了唇角，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是他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那勾唇的一个动作不过是一张面具。
世上很多人都习惯性带着一个面具生存，不管那面具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只不过大部分人都会不让别人察觉那张面具。
然而连城，却丝毫没有掩饰他带着一张精致面具，一点也不介意让别人看到他虚浮而漫不经心的敷衍。
对于连城来说，活着不过是一场应付。
“那就等五皇子殿下找到楼主，要了我的卖身契，再来找我。”
百里凝墨僵硬了半晌，终于放软了声音：“红衣，就当我求你，唱一曲吧。”
连城看着百里凝墨好一会儿，忽然虚浮的笑了起来：“五皇子殿下如此盛情邀请，红衣怎敢推诿，明日粉桃湖，还请歌百风小姐备齐风雅物事儿，红衣定准时赴约。”
……
红衣公子应下歌百风小姐的挑战，在粉桃湖一比才艺的消息一日间传遍辛城。
第二天，粉桃湖上画舫游船成群，游船之多，甚至挤做一团，不能动作。
就连岸上也围满了围观之人，人人议论纷纷，都想看一看这近乎于传说中的人物。
粉桃湖的正中心停着一艘巨大的楼船，船上粉纱飘荡，浅紫绛绯的纬幔极具勾人之能事。
歌百风就坐在船中和着渺渺琴音唱：“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歌声反反复复，呜呜咽咽，切切如情人的细语，婉转嘤嘤里似道不尽的思念，到当真是百转千回欲醉人。
“娇啼婉转，如凤悠扬。歌百风小姐不负天下第一好嗓子之称。”连城的声音忽然浅浅随风而来，幽幽渺渺如远方风声，却清晰的飘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众人闻声抬头，寻找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红色的影子，同时另一道女声传来，清浅温柔，略微低柔：“好一曲‘玲珑骰子安红豆’倒是唱的别样妩媚。”
楼中歌百风面色一变，这根本就是讽刺她把一曲相思唱成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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