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水中拼命挣扎着喊救命,小苏子不再多想扑通一声利落地跳入了菡萏池。巧妙地避开冬日里凋敝的荷花残叶,借力游到最近的小贼身边,挟着他的胳臂将沉重的他吃力的拖上岸边。
被水呛得脸色苍白的他嘴里还在喊着“秋儿”,她转身又跳进了菡萏池里,池水冰凉刺骨,她看到穆景秋的头顶逐渐在水中淹没,赶紧闭气钻入水中。靠近了才发现她因为落水太久气息已经微弱了,未多想小苏子便凑上前渡气给她。
她的cuwen为了救人无奈献给了个女子!老天是存心的么?!
嘴唇相接,终于看见她重又睁开眼,小苏子才揽过她游向岸边。而这厢原本以为会没命的穆景秋看到迷蒙间有一个人正在给她渡气,心智还不全的她心扑扑跳了起来,满腔情意都在那一刻给了小苏子这个假太监。这若是让小苏子知道,或许她会发现老天的的确确在玩她。
先救的小贼已经缓过气来,看见小苏子带着穆景秋爬上岸忙迎了过来,关切的问着她有没有事。穆景秋被呛了几口脏水,吐出来就好些了。她看着在一旁正理着在带池中带上的残叶的小苏子,苍白的脸上不禁一阵红晕。小贼瞧见,完全也不顾刚才小苏子救过他的命,冲小苏子质问道,“你刚刚对秋儿干了什么?”
小苏子拍着衣袖,一脸无谓的道,“她刚刚快窒息了,我只是渡了口气而已。怎么这年头救人就这么窝囊呢,不感谢就算了,态度还这么差。”就像之前自己还救过当朝太子,竟也只落得个当太监的境地。
“算了,反正今儿我瞧见了一个笑话,便两相抵了吧。小贼,劝你快把拐来的这个小姑娘送回去,连凫水都不会你还做贼呢,笑死人了!”小苏子这话成功的使得小贼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她心下得意,让他吃了个鳖转身就打算离开。
“想走,前事旧账还没算呢!”小贼却受不了小苏子的气,抓着小苏子的肩膀不让她走。
径自以为身材比小苏子高,力气比她大就可以一雪前耻,但是明显这个小贼想得过多了。
小苏子抓住按着自己肩膀的手,侧身从下逃出面对他,脸上得意一笑,便听到一声骨骼错位的声音。小贼痛苦的抱着自己的手嗷嗷直叫,一旁的穆景秋赶紧上前查看。
“齐哥哥,你怎么啦?”
小苏子抱胸看着疼得在地上翻滚的他,轻蔑地说,“我说,你连我三脚猫的功夫都打不过,我觉得你会玷污‘贼’这个词在我心中的定义。”
“齐哥哥不是贼,齐哥哥人很好的,求你放过他吧!”穆景秋在一旁看着他痛苦的样子也心痛不已,束手无策的落下泪来。
“秋儿,不必求他。”这小贼就是疼得厉害,也时时不忘坚守骨气。
她本只想好好惩戒这个小贼一番,却经不得小姑娘这梨花带雨的一番恳求。
“看你穿的这么富贵,好吧,既然小姑娘都这么说了,那我信一次,放过你。这次小惩大诫一下,下次别再想偷袭什么的,你打不过。”她蹲下来拧着小贼的手再咔嚓一声,骨头这才复位。
“这是怎么一回事?”小苏子的身后突然传来威严深沉的声音,让她原本挺直的脊背不禁一僵。小苏子慢慢转过身,看清楚了身后的人,腿肚子不禁一阵哆嗦,“砰”的就跪在了地上。
身后不知何时来了许多人,侍卫随从众多。为首的人着玄色龙袍,他身侧的两人一人服上只绣了四爪的蟒,另一人则是石青色银丝绲边长衫。小苏子这一转身,可着实被吓得不轻。为首的自然是九五至尊的皇帝,身侧一人是当日自己跟随回宫性情莫测的太子,那另一位……今日是为萧郡王庆功的花灯宴,能站在两位尊贵之人身边与之齐肩的,自然便是萧郡王无疑了。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才不知皇上亲临,请皇上恕罪。”她慌忙求饶,心想今日怎么那么倒霉。又瞟到太子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心里更加忐忑不安。
已近暮年的皇帝听了小苏子的话,并未责怪,只说“算了,今日花灯宴,朕很开心,你下去吧。”
小苏子听了皇帝的话,脸上忙堆起讨好的笑,起身谢礼准备撒腿退下。皇帝再次威严深沉的声音让她原本已经沉下去的心又跳到了心口。
“等等。你,转过身来给朕瞧瞧。”
她被吓得僵住了身子。
一旁的总管太监看见小苏子呆滞的样子,站出来大声喝道“皇上让你转过身来,耳朵聋了还是怎的?”
小苏子忙整理好表情,冲着皇帝微微一笑。她的模样虽未生得如那个绿袄小姑娘和那个白嫩小贼一般好,但是就这么微微的一笑也还是能让人见着之后的感觉还不差的。皇帝盯着小苏子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了许久,渐渐面色凝重起来。
“袖云。”她被皇帝看得一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听见他突然喊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那么简短的两个字,让皇帝身旁的萧守靖身躯一震,也同样盯着小苏子看起来。同样的面无表情,四周的气氛突然就变得凝重无声。两人都看得出神,倒是早前在小苏子身上吃了瘪的那个小贼打破了这宁静。
小贼牵着绿袄小姑娘的手缓步走到萧守靖的面前,湿答答的衣服还直往下滴着水。小贼冲着萧守靖喊了一声,“父王。”
萧守靖的视线很快就转移到了那个小贼身上。此刻,应该不能叫做小贼了。小苏子清楚的听到,刚才那个弱得简直不行的小贼,竟然叫上梁城的萧郡王一声“父王”。这时小苏子才终于清楚明白的意识到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萧守靖见到他们俩人的衣上满是脏泥、水草枯叶,不禁惊呼出声,“你们怎么弄得如此狼狈?”脸色阴沉地怒唤来一侍卫,道“寻世子郡主不利,自己下去领罚吧。”
那侍卫战战兢兢应了声是。
绿袄小姑娘天真活泼,完全感受不到萧守靖的怒意,甜甜的声音回道,“郡王,我和齐哥哥刚才不小心掉到那个池子里去了。”穆景秋的手指了指一边的菡萏池,语气极其无辜。
萧守靖心中更为大骇,蹲下身焦急的来把两人来回转着瞧了一遍“你们怎么上来的?齐儿从小不会水,你们俩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听到穆景秋的话,皇帝也不由得担忧起来,忙命人加高菡萏池边的石栏。“鲁国送来花溆郡主,若出了什么事,必又是一番恶战。”
穆景秋摇着头道无事,指着一旁的小苏子道,“神仙哥哥救了穆景秋和齐哥哥。”
萧齐听到穆景秋这么说小苏子,愤愤的撇过头去不屑一顾。
小苏子反应了半天才知绿袄小姑娘说的是自己,因为在自己的脑海中,神仙这个词与自己一般不搭调……
皇帝听了朗声大笑,“今日你这小太监可立下大功了。这是谁辖下的奴才呀?”
这么一问,一直未言语的太子走到皇帝身边,用清冽的嗓音回答道,“回父皇,是儿臣宫里的奴才。”
皇帝“嗯”了一声,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吾儿宫中果然不凡。来啊,看赏。”
小苏子跪在那里看到皇帝的动作和神情,竟然意外觉得有些猥琐。
“两国邦交可差点就毁了。萧爱卿啊,今日你倒要感谢他了,免了你几年边境打仗的心血毁于一旦!”皇帝背手对萧守靖道。
萧守靖点头称是,望着自己儿子毫无血色的嘴唇,心中一疼“齐儿母妃只给我留下这么一个孩子,今日幸好无事,不然可教我有何面目去见他九泉之下的母妃呀。”
整个菡萏池边不知何时就变成了温情戏路,小苏子没想到竟然还有赏赐。但是她看到那个萧郡王正满目疼惜地看着他的爱子,自己恍然就想起不久前梦中的场景。那遍地的鲜血,凄凉的刑场,以及深刻脑海中的“报仇”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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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救了仇人的儿子(1)
“小苏子自幼好奇边境战事,仰慕萧郡王许久。不知可否不要奖赏只要萧郡王能单独告诉奴才一些行军之事呢?”
所有人对于小苏子提出的要求都不禁一惊,赏赐都不要,只要萧郡王和他单独说说话?
“哈哈,这奴才,这点要求朕替你应了。”小苏子忙磕头谢恩。
一场花灯宴就这么略过去了。她只听说后来鲁国的花溆郡主被安排在东宫的碧落苑里住着,只怕萧小世子再带着出些什么事。皇帝颇有心思地将郡主放在太子身边,宫里皇嗣单薄,只太子一脉,如此正好让两人相互有个乐子。
这天小苏子正在屋里替陆双回补着烂了个洞的褂子,陆双回坐在一边悠闲地嗑瓜子,突然屋外传来一道清甜的嗓音。她放下针线,寻着声音出去,只看见晚风中早已枯落的树下站着一个绿袄小姑娘和一个臭着一张脸的少年。兴许是上次掉落菡萏池的事情,两人的身后都各自跟着一个小随从。
穆景秋看见小苏子从门中探出头,一个人笑嘻嘻地就跑了过来,完全不顾身边的萧齐。萧齐抱胸而立,本不愿过来,但生怕他的秋儿又受了小苏子什么欺负,他还是不情愿地跟着她走了过来。
“小苏子,小苏子。”绿袄小姑娘气喘吁吁的跑到小苏子面前。
小苏子昨日得知面前的两人一个是上梁萧世子,一个是鲁国花溆郡主。虽然自己心里对那个做过贼的小世子极为不屑一顾,但礼数总不得少,于是对着两人行了个礼,直接问道,“不知郡主找小人何事?”
萧齐对小苏子的行礼望都没望一眼,脸早就撇到一边去了。穆景秋却更为开心俏皮,“昨日多谢你救了我和齐哥哥,今日特来谢谢你的。”
小苏子腼腆一笑,身侧突然冒出一个大头来,吓了一跳。陆双回瞧着屋外的两个人,问道“这是?”
“这位是鲁国花溆郡主”小苏子又指了指一旁看天的萧齐,语气都明显随意起来,“上梁萧郡王的世子爷。”
陆双回赶紧站在了出来,朝着两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行完礼,陆双回的眼睛就离不开穆景秋身上,直冒出比看到金子还亮的神色。小苏子扯了扯陆双回的衣摆,冲穆景秋笑道,“奴才救主子们那是理所当然的,还望主子们无大碍才好。”
一旁的萧齐听了小苏子的话,颇感奉承,哼了一声。
小苏子装作未听到,继续道“看二位的脸色,想必已经无大碍了。如此真是万福幸事呀。”
不知哪儿的,又传来哼的一声。
“这个是秋儿的拙作,特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希望你不要嫌弃。”穆景秋招了招手,身后的小丫鬟递给小苏子一个翠绿色绣荷花的荷包,针脚细致,模样精巧。小苏子推脱,“这……主子的东西,奴才怎么好收呢?”
这时一旁的萧齐已经明显沉不住气了,“秋儿,你的绣品怎么能给一个奴才呢?可不糟践了?”
小苏子本来不想接的,但听到萧齐这么一说,不想接也得接了。嘴上也不再推脱,伸手就接过了丫鬟递过来的荷包直接揣兜里了。“既然主子一片心意,奴才也就受下了。”
穆景秋也觉得萧齐刚才的话过激了,“苏公公昨日救过我们,怎么是糟践了绣品呢?倒是秋儿怕自己的荷包还不上苏公公的恩情呢。”
萧齐听罢,脸上的神色顿时难看起来,又哼了一声转身就怒气冲冲的走了。穆景秋秋见萧齐生气了,匆忙地就向小苏子和陆双回道了别。
“切,肚量这么小。”小苏子嘟囔道,又把刚刚穆景秋送给她的荷包拿出来细细翻看。
陆双回依依不舍的看着穆景秋走远的背影,脸上无限痴迷地道“绝色仙子啊,怎么就走了……”
小苏子看见陆双回这个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极其凶残的将陆双回从渴望中拉回了现实。“大哥进宫多年,岂是不知觊觎主子是多大的罪过?”
陆双回被她的话吓了个激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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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请。”领路的宫女将小苏子带到偏厅,然后下去请萧郡王过来。
萧郡王离宫还有三日,但她实在等不及就赶过来拜见,此刻她的心砰砰跳个不停。所有的问题,今日都将有个结果。
门口萧郡王的身影渐渐走近,小苏子向萧守靖行了个礼。萧守靖摆摆了手让她坐下,自己端起茶盏用茶盖轻轻地拨开茶水上的茶叶,“前日你救了世子和花溆郡主,什么都不要只想听本王给你讲边境趣事?只怕不是如此简单吧?”
“不知萧郡王是否听过,京北苏镇远苏将军?”
这句话,让正在啜茶小饮的萧守靖不禁呛了一口,手中的茶盏被哆哆嗦嗦的摆回了桌上。萧守靖脚步不稳地走到小苏子面前,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她,“你与袖云如此像,当日皇上把你认成袖云时我还奇怪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人!你说,苏镇远与你是什么关系?今日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苏子咧嘴一笑,“萧郡王怎么如此大惊失色?五年前苏府上下一百零五口人早已命丧刀下,成孤鬼冤魂,我和苏镇远又能有什么关系?若是有关系,只怕现在站在您面前的,应该……就不是人了吧。”
萧守靖的背脊生寒,被小苏子的话吓得不轻,嘴里的话也说不连贯了,“那……那你是何人?怎么与苏夫人生得如此像?”
“苏夫人是我的远方姨母,昔日姨母照顾本家甚多,或许冥冥之中寻了我来报姨母恩德,所以我与她生得很像。姨母一家相来良善,怎么可能通敌叛国?幸好苏将军早年抗敌有恩,才免了我们这旁系一门的罪,只是姨母一家却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小苏子为报姨母恩德,特来问问萧郡王,当年之事的真相。”小苏子从地上站起来,走到萧守靖的面前,身量虽然没有他高,却是圆睁着一双眼望着他,骇得他往后一缩。小苏子的样子,直让他想起了当年阮袖云临终时望着他的那一双眼睛,绝望而悲凉。
“本王对此事也只是略有耳闻,何来所谓真相一说?”
“苏将军与萧郡王原本都在边境抗鲁国进犯,怎么苏将军叛国是真是假都不知?还是这其中,有人一手遮天故意陷害呢?”她的语气突然激烈起来,萧守靖虽有些被她骇住,但自己郡王身份,岂容一个小太监颐指气使?气急怒吼道,“本王念你与此事无关又是救过世子之人,对本王如此大不敬便不责罚你了,只是今后不要再问这件事,你退下吧!本王累了。”
“萧郡王,你为什么不告诉奴才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您开个口啊!我可救过小世子一命啊!”
本已走到门边的萧守靖被气得直喘大气,“真是放肆,快拖出去!”
小苏子还想问,宫人已将她拖了出来,两个宫人还没见过这么大力挣扎的人,到了大门外就随手把这个祸害一扔,小苏子啪地就跌入了泥水里,满脸污泥。重华殿。
珍珠琥珀嵌满的华丽屏风后,一个少年慵懒地卧在闲云榻上,闭目浅眠,手还一下一下轻轻地抚着一只同样慵懒的雪猫。
榻下的织金长靴旁跪着一个男子,年纪比那个少年要大上许多,但却用极其恭敬的语气对那个少年道,“太子千岁,武德司已经查到了您要的消息。皇上口中的袖云,可能是京北苏镇远将军的夫人阮袖云。”
小太子“嗯”了一声,薄唇轻启“另外一个人呢?”
……就那么木然的走到了木庭居,陆双回正好在居内的小院里洗衣,看见小苏子一脸颓然,浑身脏兮兮,以为又有人欺负他了,撸起袖管就要去揍人。小苏子拦着他直摇头,摇着摇着眼前就一片虚空,身子软软地直接坐到了地上。
“小苏子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去找萧郡王谈事的吗?怎么变成这样了?”陆双回赶紧拉她起来,伸手去擦小苏子脸上的泥,却不料手心触到一片润湿。
“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欺负你了?我陆双回不打得他满地找牙我就不姓陆!”陆双回的怒意更胜,手指的关节捏得咯吱作响,小苏子按住了他的手,声音喑哑地对他说,“是我,是我太没用了……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