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喜龙套之四)》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天官赐福(喜龙套之四)- 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藏了一条毯子有什麽好叫的……”灵光乍现,他怒斥:“你把庄里的马车当什麽了?里头藏人!藏什麽人?想害谁?”

又严厉又肯定的猜测让小翠吓得失了魂,双腿虚软地跪倒在地,叫道:

“奴婢绝没有想害庄主或者龙少爷的出息思,是……是……对,是前几天奴婢发现有个乞丐又冷又饿,所以让她躲在马车里取暖,三餐有剩的就送给她吃,除此外就再也没别的了……”

“是这样吗?”

“是真的!”

“是双腿不便的人吗?”凤鸣祥忽问,引来余沧元惊诧万分的目光。

“啊!少爷怎麽知道?”小翠脱口。

“果然!”方才那像破运的男子就是抱著一个姑娘。“是男的还是女的?差不多几岁?”

“呜祥,你……”余沧元一头雾水,这种问法分明是在怀疑禳福未死。

凤鸣祥举手阻止他发问,认真地看著小翠:

“你老实说,不要隐瞒。”

只是藏个人,有这麽严重吗?还是凤小姐要弄清楚她这个婢女有没有足够的资格待在她身边?没有一家的小姐会让心狠的丫鬟留在身边的,她只是遵从母命丢弃一个无法行动的姑娘而已碍…

“是……是个男的!还是小孩子!所以奴婢才一时心软,抱他上了马车,方才就是瞧他突然不见了,心里一急才喊出来的!协…少爷,您原谅奴婢吧!”

“是男的吗?”凤鸣祥喃喃道。

余沧元低声:“你怀疑她没有死?”见她不看可否的神色,苦笑道:“你心思极细,性子又多疑,不管你怀疑什麽我都可以明白,唯独她……如果她真没有死,为何要躲在马车里不见咱们呢?只要她喊一声,就能与咱们重新生活,不是吗?”

“这倒是……”不知道为什麽,脑中老是停留在那像破运的男人抱著一名女子的景象。“你真的不想去找破运?”

余沧元摇摇头,转身离开。

凤呜祥回头看了看那早已没有熟悉背影的街道。

“如果一个没有死……另一个也不会死……两人死过一次的命运会一样吗?会不会因为一样,她才不愿见咱们,怕连累了我们?还是,是我多想了……”

是多想了,凤呜祥忖思道,义爹的死是亲眼所见、亲手所埋,难道还会有假?

刚才,那只是……一个很像故人的背影罢了。




第二章

过去。

“住手!住手!小姐!你这是在做什麽?你会打疼自己的!”少年扑上去抓住那使力拍打自己双腿的小手,见她抵抗,乾脆用力抱住她那小小的、软软的,如精般的身子。

“打疼?我的腿连感觉都没有了,还会疼吗?”

冷淡到几乎空洞的声音出自她的唇间,若不是听出那是她特有的稚气童音,他更要以为那是别家的小女孩。

他才离开几个月啊,怎麽天地都变色了?以前那个有点活泼、有点爱故作大人样儿又善解人意的小女孩去了哪儿?

她的腿又是怎麽废的?

“小姐,”他试图安抚她,道:“现在你的腿……是有点不方便,但只要有名医……”

“你真的认为只要有名医,我就能再走路吗?”

少年正要给予肯定的答覆,突然发现她直勾勾望著自己的眼神里再无任何感情,他心一颤,轻喊:“小姐……”

“这就是我的命了,不会再改变了,上天的注定……谁能改呢?”

那已经不单是丧气的话啊,分明是一种执著的认定,是谁给她这种消极的观念?是谁能在他离开庄园的一个月里,让她彻底地改变?

“说得真好,福儿,小小年纪就有这种想法,连义爹都不得不承认,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啊!”

门口传来的愉悦,让少年顿时一僵;他向来就极为提防禳福她义爹,一见此人就遍体生寒,因此才留下来守著他的小小救命恩人。他始终不明白啊,不明白为何小姐会对这种人全然的信赖与崇拜?

思及他的小小恩人,他心中微讶她连头也没有抬地瞧向她义爹难道她的打击真这麽大?连她崇拜的义爹也没有办法改变她的心情吗?

“小姐,你义爹来了……”他柔声说道,正要扳正她软软的身子,忽然感受到她小小的掌心有些汗湿,她的眼里闪过刹那的怨恨,随即死寂一片,不再燃起光芒。

怨恨是针对人的,对谁?!

倏地,少年望向她义爹,终於明白她的腿是怎麽断的!

终究,他还是让他的小恩人陷进她义爹的魔掌之中了。

*

现在。

“……抱……”

“不,不是报恩!”

他回神,低喊,随即浑身一颤,像是想起什麽,缓缓垂首注视自己怀里温暖的躯壳。

那躯壳的主人,正抬头望著自己上如往昔的淡漠,彷佛世间没有任何人可以住进她的眼瞳里

果然是禳福!

“你要抱著我多久?”

沉静的面容开口了,让他为之一愣,不由得脱口:

“你会说话?”不是幻影?还是幻影更具体了?浓眉大眼闭了又闭,确定她的存在是真实,而非日复一日的虚幻。

“我已经行动不便了,若再是哑巴,那可真是苦惨我了。”她微微一笑:“天都黑了,你先放下我吧。”话方落,整张脸就被迫埋进他的胸膛之间。

淡淡的男人味扑鼻而来,有点熟悉、安心,不会难闻,只是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差点闷死在他的气味里。

“你没死!你真的没死!”他的激动难以形容。

会高兴她没有死,而不会追究她没有死的可怕後果,也许只有他了吧?

她唇畔含笑,正要推开他死命的拥抱,解释一切,忽地有人喊道:“破运大哥!你快要闷死她啦!”

紧抱她不放的男人闻言,立刻松开她,让她得以吸气,也让她有机会看见了那站在门口的少女。

那少女,显然是附近的姑娘,打扮得十分纯朴乾净,憨憨又可爱的小睑在瞧著她时,流露出疑惑跟些许的不开心。

她心里微讶,视线瞟到这少女端进屋的饭菜,轻“呀”了一声。

半年可以发生很多事,破运会成亲,她不该觉得吃惊才是。

成亲,应该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情吧?至少,他如愿地脱离了过往的生活,还拥有了适合的妻子与生活。

“破……”

她才发了一个音,那少女的声量就大过她,叫道:

“破运大哥,之前我跟爹瞧见你抱著这姑娘狂奔,叫你你也不理……她是谁啊?你这样抱著她也有好几个时辰了,对她的名声不太好吧?”

瞧见他是下午左右,像是有鬼在追一样,谁叫也不理的,现在都天黑了,若不是姑娘家要矜持,她早想过来瞧瞧到底发生了什麽事?让平日冷淡的破运能有这麽激烈的反应。

偷瞄破运大哥怀里那女子,蓬头垢脸的,她悄悄地松口气了。

“小姐行动不便,自然需要我服侍。”他冷淡答道,同时走进那简陋得可以的内室。

内室里只有一张木板床,窄窄的,除此外,就什麽也没有了。

“小姐,委屈你了。”他轻声说,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

她未及回话,又听见那少女不可思议地掩鼻喊道:

“小姐?她?这个脏到很像路边乞丐的女人?”

这一说,破运才发现禳福一身的狼狈,像是多日未曾梳洗过。怎麽可能呢?她明明坐在余沧元的马车里,不是跟著他们一块来北方吗?

“是天水庄出了什麽事吗?为什麽他们这样待你?”

“我……”迟疑地望著他一会儿!又瞧向那略带敌意的少女,最後,袖中的小手抚上无力的小腿肚,她怯怯道:“我该认识你吗?”

破运愕然地瞪著她。

“破运大哥,你是不是遇错人啦?”

“你叫破运吗?”禳福露出好奇的笑颜:“你真的认识我吗?会不会认错人了?”

他慢慢摇头,微颤的大掌慢慢抚上她软软的颊面,轻声道:

“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

她闻言,不由得心头一跳。明明是简单易懂的话,为什麽他说出口像藏有玄机一样?

直觉想要避开他专注的视线,但仍是连眼也不眨地对著他讨好地笑道:

“我连自己也记不得了……你真的真的认识我吗?”

“你连自己也不识得?”

她乖顺地点点头。

“什麽都忘了?所以,连我也记不得了?”见她又点头,他一时难以消化这天大的消息,一时间只能愣愣地看著她怯然的笑颜。

他的小姐不曾露过这样的神情,至少,在被她义爹弄断双腿後就再也没有露出真心的笑容过,她也不曾在一天之内主动说过这麽多的话是真的忘了过去?

侥幸未死,却遗忘过去,这表示什麽?

“你真的真的认识我?也许,你只是错认?”她不死心地问道。软软的脸上有些无助与好奇,像极他尘封记忆中那个如糖般的小姑娘。

“瞧,破运大哥,她也说你认错人了,对了,不如将她送回你说的那个什麽庄,让他们去认好了……”

远处有模糊的说话声,他不想听也不要去听,眼里只剩下禳福。

“嗯?如果你真的不认识我,那可不可以……呃,让我洗个澡,再赶我走呢?”她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破运几乎是痴痴地看著她有“人味”的表情,直到她喊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紧紧地、不赚脏地握住她的手。

“我没有认错人!”他哑声说道。

她一愣。

“你叫禳福,曾经是我的小姐。”

她闻言,淡淡一笑,心里已然有底。“曾经”是吗?这里并非她流浪的归处,她不会怨他,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路要走。

正要开口请他送她出去,忽然瞧见他的脸庞极为紧绷,汗微渗。

“你叫禳福,我叫破运。你真的连一点记忆也没有?”见她点头,他虽安心,但声音仍微有颤抖:“你曾经是我的恩人,曾经是我的小姐……後来……我们……我们私奔了,是私奔了。”

“私奔?”那少女尖叫。

禳福也想要叫,但过度的惊讶让她的话滚到喉间就呛住了。

破运见她没有任何的反应,料想她果然失去记忆,否则不会一声不吭。他心里忽地轻松起来,紧握住她的手,笑道:“是的,私奔,你跟我。若不是你不慎落河,早与我共谱鸳鸯了……总之,现在好不容易遇见你了,你的承诺没有变过,我的承诺也没有变过,所以,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连眨好几次眼才能勉强自己回过神,禳福难以置信地望著他专注到令人感到害怕的脸孔。

“你真的真的确定我是你的妻子?”

“再确定也不过了。”谁哭著离去,他也不知道,眼里只看得到她、耳朵只听得见她,世界里只剩她。“你失去记忆了,自然记不得,记得的只有我。只有我。”

*

眼皮暖暖的、刺刺的,张开眼才发现是窗外的阳光照在自己的脸上。

好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阳光了……或者是从来没有意识到过?

就像是平常都有人照顾她的生活起居,一旦独自一人了,才体认到她一直得依赖著一个人才能活下去。

想起那人,直觉地翻身,往地上瞧去,昨晚打著地铺的地方已是空无一人。

“认了我,又有什麽好处呢?”

是他太死脑筋,还是太可怜她了?

她撑著身子爬起来,瞧见床头有一件乾净的男衫。她露出微笑,贪恋地闻著男衫上阳光的味道。

昨晚赖著破运帮忙,好不容易才洗净身子与长发,也亏得他不嫌她臭,毫无怨言地换过一桶又一桶的热水。

如果没有他,她什麽事也做不了啊,无法洗澡、无法独自上茅房、无法爬下床去喝水,无法做的事太多了,如今想来,他几乎算是她具体的影子了。

“破运,你可要好好想清楚啊!”

门外模糊的声音传来,她回神,讶异这麽早就有人来拜访破运了……他以前是这麽好客的人吗?

一点印象都没有埃

“我想得很清楚了。”破运冷淡道。

“她真的是你老婆吗?”是中年男人的声音。

“我这一辈子的老婆只有一个,就是她。”

“这……唉,真不知该说你太真还是太傻,我听小祈说,你那婆子得了失忆症,还是个瘸子,是不?这种老婆……呃,我也不是要你抛弃老婆啦,只是她好像会拖累你,我想,如果你告诉她,你认错人了,咱们一块出点钱雇马车送她回你说的那个什麽庄的,岂不皆大欢喜?”

“我没有认错人。”

禳福闻言,淡淡笑著。

“我知道你没错认人……哎啊,你这楞头楞脑的小子,一个瘸了腿的老婆能帮助你什麽?做饭吗?还是整理家务?她连从房里走出来迎接你回家都不行了,你供著她一辈子吗?”

“我是打算供著她一辈子,张老伯,以後还有赖您多多照顾。”

“呻,搬来半年,就今天这麽礼貌。你对你老婆好,那我家小祈……”

接下来说了什麽,她并没有兴趣多听,换上乾净的长衫後,破运正好进来,见她已醒,似乎十分惊讶。

“小姐,你这麽早就醒了?”以往不到固定时辰,她是不会张开眼的。“是睡得不习惯吗?”

“不,这可能是我睡得最好的一次。也亏得你不嫌我一身臭味,帮我沐浴,不然我可能要弄臭你的床了。”

再度惊讶她会回应自己的话,他提醒自己她已失去记忆,当然跟以前那个不问世事、不理众人的禳福有著不同的面貌:.…而这样的面貌让他想起没有被她义爹影响前的禳福。

“你做的?”她好奇问道,瞧见他将托盘放在床上。“原来,你会做饭埃”

“以前总是我负责小姐的三餐。”他俊脸微红:“我一个人一向吃不多、也不讲究,等晚点我上城里多带点新鲜的菜回来。”

多养一个人,对他来说也算会多一份重担吧?她看著他,轻声问道:

“你真的是我的相公吗?”

“是。”他粗哑答道。

“你真的真的是我的相公?”再重问一次,怕他反悔。

破运微眯起眼,迟疑地搜寻她等待的眼眸,小心翼翼地反问道:

“小姐,你想起什麽了吗?”

“不,只是很奇怪为什麽你会跟我这个瘸子私奔呢?”她随口问道,心思有些习惯性地飘远。

“会私奔,自然是因为……因为喜欢。”

原要遁进白口己世界的心绪突然被“喜欢”两个字吓得跳回,她张大眼,瞪著面前有些陌生的破运。

破运对她的反应并不吃惊,柔声说道:

“你失去记忆,当然没有任何的印象。我喜欢你,小姐。”

“你……”见他从怀里掏出木头梳子走到白口己身後梳起她的长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这种感觉有点熟悉,像是每天每天都有人这样对她,不曾间断过……是谁呢?

“我喜欢你,小姐。”

她愣了一下,道:“刚才你说过了。”

“我知道。”

短短三个字让她的颈毛无故地再竖起。

“我知道”明明是再浅显易懂不过的三个字,为什麽在他嘴里说出来又像别具含意?

而她,在不知其意的情况下:心头撩过一阵令人轻颤的微风。为什麽?

心里的反应让她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也无法理解,只见破运梳好她的长发,收起碗筷,正要退出内室,她连忙叫住他:“你等等。”

他立刻停步,讶异的表情透露出她以前不曾主动叫住过他。

“你……你……”

“小姐有话请说。”

“你真的要养我?”看他吃住并不算好,多养一个白吃食又要照顾的人……会很苦吧?

他闻言,松了一口气。方才还以为她想起过去了呢!他露出笑来:

“一个男人养老婆,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天经地义……他说得这麽理直气壮,让她差点以为一个黄花大闺女在眨眼之间变成有夫之妇是很理所当然的呢!

难道,他这一辈子就这麽心甘情愿地耗在她身上?

“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