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平日常常厚着脸皮或者是无赖的说些话来逗她,但见到她这副僵硬的模样,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安静的坐在她对面,沉默的等着她先开口。
冷清秋也不打算把两人可能剩不了多少的时间全都以沉默浪费掉,安静了片刻后淡淡的开口问着,“这次是哪里?”
“这次要往西边去。”
“什么时候要走?”
“再过五日。”
她的语调突地上扬,“五日?”太快了!
冷清秋的惊诧他看在眼底,苦笑了下,又继续说道:“但前两日爷就得先到兵营里先点将排兵,所以……”
所以,只剩下三日了。
这个答案同时浮现在两人的心中却谁也没说出口。
她心中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难受情绪,涨涨的,像是随时会因为这阵沉默而溃堤一般。
牧战野的心里也不好受,他哪里愿意与她分离?但是军令如山,带着她上路这想法显然并不现实,而他好不容易让她放下心接纳他,却相处不过一个多月就得离开,他的心中自然是也有许多不舍。
她不知道的是,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在她睡着之后,偷偷到她的房里坐在床边一看她的睡颜就是大半夜。
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样,她秀气的眉毛、她红嫩的唇、她纤细修长的手指、她柔顺乌黑的发丝。
看着她,每看一眼就对她多一点爱恋、多一分怜惜,恨不得能够一直看着她,将她的美好给刻遥心底。
她几乎不哭,但是她此刻这种难过却又强忍的神情却让他更是难受。
牧战野第一次开口安慰人,有点笨拙的想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说出来,“别担心,无论是西边还是北边爷都去了好几回了,不会有事的,这次也只是说那里有些小骚动罢了,大概两三个月爷就会回来了,你别难过。”
冷清秋看着眼前男人难得的露出局促的神色,拚命的找话安慰自己的样子,她不是没有一点悸动的。
“我明白,我不难过。”
是的,她不难过了,因为她刚刚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脸上露出微笑,眼神坚定看着他,“因为,我要跟着你一起去。”
他的俊脸顿时混杂了震惊还有不可置信的表情,还没等他说出反对的话,她就抢先开口解释。
“先别说不行,我说的跟着去是我跟着大军过去,等到了军营附近,我会自己找个住的地方住下来,一路上绝对不会拖累你们,你就放心好了。”她侃侃而谈像是一切都那么简单。
“放心?你要爷怎么放心?!你这是什么馊主……”牧战野被这疯狂的提议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心里认真觉得冷清秋平常看起来聪明,但在某些时候就很容易犯傻。
例如以前一直拒绝他的原因,还有这次想要一个女子只身上路跟着大军的事隋。
“是,这主意是很烂!但是要我就在这里等着,我做不到!”她同样瞪大了眼,固执的回望着他。“放心好了,我真的不会拖累你的,我没那么娇弱。”
她可不是普通的大家闺秀,在进宫之前,她也是随着爹娘走遍大江南北的,若非如此,她也没那个能耐知晓许多风俗民情。
牧战野也不是迂腐之人,只不过碍于军规并未深思她可能跟着走这个想法而已。
如今竟然她先提了出来,先不说这主意好或不好,但是她的那份心意他却感受到了。
对他而言,他也是巴不得她能够跟在自己的身边,贝是让她一个人跟着大军是绝对不可能的,那就只能弄个身分让她混进大军里前进了。
看着他突然沉思不语,让她着急了起来,因为她知道如果他不答应的话,他有的是办法让这将军府里的人把她看得牢牢的,不让她踏出这里半步。
牧战野想了半晌,一睁开眼就看见她着急望着他的表情,但他不像往日一样连忙哄她,反而是一脸严肃的问着,“你当真要跟着爷一起走?即使此行路途艰困万分,甚至还会有极大的危险?”
“是!我要去。”她的回答坚定无比,水眸定定的回望着他,“难不成你让我敞开心房恋着你,就是要让我一个人在这京城里等着你?难道你以为我是那样禁不趄一点风霜的娇弱花朵?假若如此,那我们还不如就此散了,我另找良人,你也——”
“你敢?!”牧战野怒吼着打断了她的话,将她的手握得死紧。
这女人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他都还没死呢,这女人就因为可能不顺着她的意思,说要分手,去找那什么鬼良人?
他要是会让她去找野男人那就有鬼了!
“你说我敢不敢?!”她同样不甘示弱的回瞪着他。“说吧!说我到底能不能跟着去?”
“去,怎么不去!爷要是把你丢在这里让你有机会去找野男人,那爷的名字就倒过来写。”牧战野没好气的道。
看见男人被逼得不得不让步的样子,冷清秋也难得的像个娇俏的女儿家撒娇了一会儿,扯扯他的衣袖,眨着水眸瞅着他,低声说道:“放心好了,带着我,我不会惹麻烦的,而且西边我也曾经去过,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呢!”
毕竟她也替皇上献过不少计策,领兵方面虽然不是她的专长,但是打仗又不是只靠蛮力,她应该还是能派上些用处的。
牧战野自然也知道她的意思,只不过大男人的心态让他拉不下面子,嘟囔着,“爷可不需要一个女人的帮助。”
她无所谓的朝他眨了眨眼,“随你怎么说,总之,可别小看女人。”
连孔老夫子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了,这还不够说明了,小看女人可能会受到多大的挫折吗?
不过,看在他都已经退了好大一步愿意带着她一起走的份上,还是让他继续逞逞他男人的威风吧!
滚滚黄沙,一眼望过去几乎看不见天际,甚至觉得整瑰地都是流动的,就连他们现在站的地方都似乎不断的变动着。
经过了艰苦的半个月行军,牧战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西边边境,那漫天的黄沙像是西边最大的特征,让一行人没有到达目的地的放松,而是更加小心谨慎,准备应付随时可能会有的激战。
在牧战野下令休整后不到三天,在一日早晨,随着战鼓声隆隆的响起,所有人都穿上了战甲,拿起武器就往外冲去。
在地平线的那头,随着那漫天飞舞的沙尘,一大群骑着马的羌越族人正提着刀狂奔而来。
牧战野神色一凛,看了看同样精神抖擞做好应战准备的将士们,他露出满意的微笑,眼神则带着凛人的杀意。
这一路行来,他见到许多被羌越族人劫掠过的城镇,那景象可说是惨不忍睹,心中的愤怒杀意早就累积至极限,现在他们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左军右军散开,中军向前,弓射手居前中位置,待我一声令下……杀——”
在箭矢破空之声和喊杀声中,所有人随着穿着火红镗甲的牧战野向前冲杀,众人的脸上都带着浓烈的战意,刀起刀落之间,喷溅出一道道的血泉。
站在大军后方的一处高点的冷清秋,看着下面那激烈厮杀的血腥画面,脸色有些苍白,却仍坚守着一步不退。
她就这样看着两军对战,直到羌越族终于不支败退,看着那火红色的镗甲最后原路返回,她才咬着唇,一步步的往回走。
当回到军营时,她脚步加快的往大帐里去,众人看见一身书僮打扮的冷清秋也没有拦她,知道是将军带来的人,让她直直的闯进大帐里。
大帐里头那浓厚的血腥味让她差点晕厥过去,但她马上就稳住心神,看着那个脱下沾满鲜血的镗甲的男人,上半身赤裸的坐在帐中,眼神还带着杀戮遇后的森冷,配着他嘴角的浅笑,看起来宛如地狱来的修罗。
“你受伤了?”那浓浓的血腥味让她感到不安,一见到他就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事。”他随意答着,然后挥手让她走近一些。
冷清秋一身的书僮打扮,脸上也抹了均匀的灰,头发也全都扎上,看起来就像是个脏兮兮又没长大的小子,让人猜不透原来她竟是一个女红妆。
“你呢?你怎么不好好的待在军营里,这四周随时都可能有敌人出现——”
她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我只是到军营前不远处的土坡上去了,不亲眼看着我总是不安心。”
羌越族在西边算是一个大族,以马术佳、个性凶残着称,即使知道他有把握在这第一仗将敌人击退,但是行军打仗哪有一定的事情,她还是忍不住担忧的去看着。
“这次也就罢了,以后可别这样了,要不然爷会让人守着这里。”牧战野皱了皱眉,果断的下了决定。
她有些迟疑,不愿听他的话,但是看到他严肃的神色,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方才上场杀敌造成的澎湃心绪似乎还无法退去,甚至光是这样看着她就让身体有种莫名的骚动,牧战野忍不住将她拉进怀里,在她惊呼出声的同时他封住了她的唇,粗鲁的探索着她的甜美。
他身上此刻的味道并不好闻,汗味血腥味混杂在一起,而且身上满身是汗水还有黄沙,让她刚落入他怀中的时候只想要挣扎。
但是他那霸道的索取、粗鲁的动作让她忽然发现这男人对于方才双方的杀戮并不是没有任何感觉,内心也受了影响,急需平复,她于是顺从的坐在他的怀里,任由他予取予求。
直到她双眼蒙上水雾、一片迷离之色,他才终于放开了她,身体紧绷着推开了她,“好了,去帮爷弄些热水来吧!”
她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推开她,但是某种预感让她明白自己最好不要再继续待在这里,也就脚步虚浮的出去帮他弄热水了。
而大帐里的牧战野则是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
只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他就停不下来,想直接将她剥光丢到后头的床上去了。
他长吁了口气竭力平稳体内的骚动,难怪这军规里规定着不能随意带着女子入营,或许就是因为这制走军规的人早已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吧。
可现在说后悔什么的也来不及了,他也只能忍着,忍着这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眼前却不可得的折磨……
这次的战事似乎出乎意料的顺利,不过两个月,羌越族就已经送了降表,甚至让他们将人质一起送回京城。
这次出征,牧战野收到的军令是平乱即可,并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所以在收到降表之后,也就整军回京。
或许是因为这次战事这么快就平息,军士们纪律也显得比较散漫,对于那些人质基本上不走入军中的禁地,其他地方倒是没有设限。
这一日,大军停下就地扎营后,冷清秋随意在营地附近走着观察周围情况,却无意中听到了几句羌越话和官话混杂的对话,她直觉有异常的停下了脚步,躲藏在附近一个草堆里,屏着呼吸听着。
“达克,那些人……可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昨日已经收到了消息,确定在前头设下……到时候别说什么平虏大将军,这全部的人都要给我们死去的族人陪葬!”
“那就好,记得月亮到了中间山头的时候……”
“知道,呵呵!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不是在边境打,而是在这里等着他们……”
那两人似乎越走越远,话声也越来越小,直到没听见两人的声音后,她又躲了一阵子,才探出头来,确定左右无人,才暗暗心惊的快跑回到大帐。
果然!这次的征战会如此简单的结束果然是因为有诈!
一路心急火燎的回了大帐,在冲入营帐险些摔倒的瞬间,她的身子也被人扶住,她连看都不必看就知道这人必定是牧战野。
她猛地抬头,小声的说着,“前方有诈。”
他眼一眯,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她小声的说完方才她听到的事情,也幸亏她多多少少还听得懂一些羌越话,否则就是有人听见了也搞不清楚他们那混杂两国语言的对话里在说些什么。
听完之后,他沉默着没说话,而是摊开了地图,看着接下来几天要走的路线而皱眉。
这一路土适合伏击的地方恐怕就是接下来会踏入的这段山谷,可这山谷连绵不断,敌军会选择在何处埋伏,对不熟悉环境的他们而言实在难以判断,若有熟悉此处的人一同商讨,应当能缩小需加强戒备的地点,更可以确保大军的安全。
他的军队里头不是没有军师,只是他虽然在西、北两方都常常来往征战,但大多都是在北方边关,军师与手下士兵也都较熟悉北边环境,这西边虽说不是第一次来,但只有他们一支军队前来却是第一次,一时之间,他竟然找不到一个适合询问的军师。
而回城的路还有十来天,大军总不可能每天都早晚不懈怠的防备着突袭,不说这对精神与体力都是种折磨,就算体力撑得住,不知道危险来自何方,在这敌暗我明的状态下也容易吃了大亏,更不用说人家摆明就是挖好陷阱好了,绝不可能轻易就放过他们。
冷清秋也明白他现在的窘境,毕竟她也和军中众人共处了不少时间,自然明白他们不足的地方。
她看着地图,细细思索好一会儿,突然开了口,双眼发亮的望着他问道:“你可信我?”
牧战野抬头看着她,点了点头,“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冷清秋露出一个浅笑,手指指向地图中的一点,“信我的话,按照我推测,他们应该是设伏在这里。”
牧战野眸光闪了闪,定定的看着她自信的神情,“喔?我就听听你怎么说。”
看了两个多月的黄沙,当眼前的道路从连根草都鲜少看到的荒凉土地,变成现在可以看见郁郁蒽葱的许多草木时,许多人是难掩兴奋,因为这代表着他们即将到家了。
而在这一片兴奋中,一场设伏与反设伏双方的较劲正默默的在暗处展开。
这日一早,在不少人看似尚未完全清醒的起身准备早饭和拔营出发时,从清晨的蒙蒙薄雾里突然射出了不少的箭矢。
“有埋伏——”
在有人大嚷后,紧接着就是一阵的兵荒马乱,因为一开始射来的箭矢里有些是着了火的火箭,而那些箭矢的目标全都是朝着放着粮草的地方射去。
许多木柴和放在外头的粮草就这样迅速的被点燃,而很快的就有几匹马在混乱中冲出了军营,但在这混乱的时刻好像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而随着士兵们将起火的地方慢慢扑灭,浓烟与雾气也慢慢散开时,众人赫然发现那些原本为人质的羌越族人提着刀,后面跟着一大群兵马正在军营外头冷笑着。
这时候牧战野似乎才听人禀报,终于发觉不对劲,匆忙的从大帐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士兵们,而人数较在边境少了许多。
达克对于人数的减少颇为满意,认为这是方才那阵箭雨造成的后果,脸上露出狞笑,“哈!以为我们真的会投降?作梦吧!今日就要让你们埋骨在这清山之肘!”
牧战野穿着一身火红的镗甲,看着外头那张扬喊话的羌越人,脸上却没有半分中计的惊慌或是气愤,只是露出令人遍体生寒的笑容,表情也带着嗜血的狰狞。
“废话少说,谁死在谁手上还说不准呢!”
“哈!你以为你能够逃得出去吗?不说双方目前看来兵力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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