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故作生气:“谁不知道你是个土财主,最有钱不过了,还来算计我一个老人家的棺材本儿!”
如意顺着话:“老人家才有钱呢,尤其是老太太这样的,又没个小孩子来问你要钱花,您能花用多少,整个侯府都是您的,您只怕指缝被银子撑得都有我的腰粗了吧。”
这话说的老太太撑不住,捏了她腰一把:“瘦的藤一样的,还说腰粗呢!”
说笑着就摆了桌子,几人玩了几把,如意突然身子一僵,撑着打完了一局就起身:“崔妈妈帮我玩几把。我去去后头。”
然后去后头一看,果然亵裤上点点红。
她穿好了就面色绯红的出来,找了花间说了几句。花间满口答应帮着告诉老太太,如意才带着金盏回了临江苑。
“我的月事带子可备齐了?”如意问。
“早备齐了。奶奶这个月可迟了。”金盏笑道,她是真的如释重负,就怕如意怀了孕,这是孝期之前怀孕的,接下来郑元驹就是睡丫头也不能睡出孩子来,所以这时候如意若有身孕,真是可以放心的直到生出来!
“递给我吧。”如意拿着进去了,下意识的闻了闻。这是自任二旺家的算计过她一遭之后,她就养成的习惯了。
干干燥燥,没有一丝儿香气。
收拾好了,如意洗了手,看了看天色:“让人去老太太那儿说一声,我身子不舒服,就不过去了。”
如意最怕经期里着了凉。
金盏应了,如意的睡意上来,打了哈欠:“我去歪一歪。”
郑元驹进屋子的时候就看见如意睡得跟早上他离开的时候一样,他无奈的拍了被子一把。金盏匆匆进来:“世子爷回来了。”
轻手轻脚的,小心翼翼的。
“怎么了?”郑元驹也压低了声音。
金盏道:“奶奶身上不爽利呢,世子爷轻着些。”
郑元驹从她绯红的脸颊上猜出了如意的“毛病”。有些失望:他还真想如意能生个孩子。
“我知道了。叫人到老太太那儿说声,算了,我亲自去说。”他起身往外走。
金盏又酸又妒,拿了别的话岔开心思:“世子爷怎的没穿奶奶做的衣裳呢?今儿老太太还问,怎么没给您做衣裳?”
郑元驹套衣裳的手一顿:“哦,你们奶奶怎么说?”
“奶奶说做了,您不爱穿。”金盏一五一十的说了,郑元驹微微抿紧了唇:“你奶奶倒是惯会让我背黑锅。”
这本是寻常的一句玩笑话罢了,金盏心中却窃喜。面色却露出焦急之色来:“世子爷,奶奶也是无心的。奶奶不爱做针线,奶奶曾经说。您太挑剔了,谁做的衣裳不都一样么?”
金盏说完就忙捂住嘴,又是一脸无辜:“世子爷,我说笑呢。”
郑元驹脸色微变,接着穿好外套:“我知道了。”
然后大步流星的出去了,金盏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勾勾嘴角。
……
“府里是短你吃还是短你穿了,你这上串下跳的折腾!”郑善佐终于抓住了苗氏让八角去要布料,说是嫌弃衣裳花色不好,要了来自个儿做。
可是如今西府哪里有鲜亮的布料?就是岚姐儿,都穿的是小青袄。
“我也不是为我自个儿,年姨娘肚子里的,出来就要给老太太守孝!我也认了,我给他穿好些有什么不是?外头大面儿上过得去也就是了,内衫我要软和些的新料子又碍着谁了!”苗氏也寸步不让。
苗氏一味拿了年氏肚子里的那块肉说话,郑善佐被逼的舌头打了结:“……你……我不和你多说,你只消停些,按着公中份例过吧!你再闹腾!我就……”
他说不出狠话来,苗氏倒是红了眼:“你就怎么着,休了我?我的二老爷!我跟着你,这些年在府里熬油一般的过着日子……你道我为什么一直没孩子……都是老太太……”
苗氏本想说罗氏的,可是罗氏惯来嘴巧会笼络人的,怕弄巧成拙了,只好拿出老太太来说事。郑善佐怕西府老太太跟郑善佑怕东府老太太一样。
“你这话什么意思!”郑善佐瞠目结舌,他以为是苗氏的毛病,虽然从没因为这个产生休妻的念头,可是多少有些不足,如今听了苗氏这样的话,苗氏不孕竟然另有隐情,他怎能不惊!
“二老爷!”苗氏哭了出来:“原来老太太还在,我也不能说……我的药里头被掺了红花。”郑善佐自然知道红花是什么用处。
他木讷讷的跌坐在椅子上:“怎么会……怎么会?你怎么知道?”
苗氏是把话想好的了,现在不能把年氏供出来,可是半夏嘛……她擦着眼角:“也是巧了,驹儿媳妇带了丫头过来,那丫头恰好懂些药……去茶房倒水就瞧见了小丫头正在倒药渣子,就告诉驹儿媳妇了,驹儿媳妇告诉了我……”
郑善佐因为郑善佑的关系,对如意也是颇有微词的,听了这话就不信了:“我就不信这么巧了!”
苗氏着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怕郑善佐被郑善佑夫妇误导了,对郑元驹两口子存了偏见,这以后做荥阳侯的侄儿不巴结着,反怨怪上了怎么得了!
她忙道:“我又把往常的药渣子翻找出来。”
因为西府老太太跋扈,他们连药渣子都不敢乱倒,怕西府老太太知道她在求子嗣,又要吃刮落。
郑善佐没开口,知道西府老太太在的时候,苗氏过的日子苦。
“然后又去拿了两副……就是咱们常常拿的那家……还是有……”苗氏擦着眼角。
郑善佐也算明白了苗氏为何把年氏肚子里那块肉看得这般重了。
他讪讪道:“这个,你也说了是老太太,她不喜欢我姨娘,连带的也不喜欢咱们,这些年都是大哥大嫂护着,咱们才能在西府住的安然,出门应酬,谁也要喊一声‘二老爷’……”
还是把罗氏当好人,苗氏暗暗咬牙,道:“树大分枝,人大分家,咱们搬出去了,大哥给多少,咱们就要多少,二老爷,你的本事是有目共睹的……如今府里的铺子、庄子上的租子都是你在打理……还愁出去没饭吃么?”
“咱们这样,把大哥大嫂置于何地了?”郑善佐还是不肯松口。
这般油盐不进,苗氏只能生了半天闷气,想了一回,还是得让罗氏提出把他们分出去。
她想到了郑元骅,那可是个天然的靶子。还能自动产生隔山打牛的效果的那种。
……
摸着如意,手心倒是干燥的暖和,郑元驹道:“趁着这段日子,让徐先生好生调理了,出了孝,咱们就养个孩子,好不好?”
如意见他虽然面色淡淡的,眸子却闪亮得很,就道:“出孝还早呢,世子爷,你怎么了?”
“以后叫我凤雏吧。又不是丫头,叫什么世子爷!”郑元驹闷声道。
如意从善如流:“凤雏世子爷,您怎么了?”
这不伦不类的叫法,让郑元驹想起了李熠喊皇后,每次都是“母后娘娘”,后娘两个字,咬得还准,让人听了都是哭笑不得,隐隐觉得没对,可是又说不出不是来。
郑元驹捏了她的脸颊一把:“嗯,每天睡了吃,吃了睡,终于有肉了。”
“讨厌,有肉也疼啊!”如意甩开他的手,郑元驹揽着她的腰:“给我作件衣裳呗。”
“不是给你做了,你又不穿!”如意诧异。
郑元驹有些发火,可是强忍住了:“我就穿你做的。”
“你做的”三个字,郑元驹咬的死紧,如意明白过来了,知道金盏告诉郑元驹衣裳是她做的,被郑元驹发现了。
如意倒是不怪金盏多事,毕竟金盏也是一片好心,可是她实在不了解李元驹,是那等眼里不容沙子的,瞧吧,报应来了!
“那我试试?”如意也不点破,毕竟金盏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好。
“嗯,要‘试’好,不好不给钱!”郑元驹郑重其事。
如意无奈的点点头,遇上了这么个“豌豆”世子爷,真是……
ps:豌豆世子爷真是挺作的,但素,偶觉得好可爱!有木有!
☆、15、巧言令色
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了,怎么也要装一个样子。
如意第二天特意起了一个大早,让丫头们在库房找了料子来,雨过天青的颜色,正好做来穿里头。
如意也只能做穿里头的衣裳:一则棉袄、大氅什么的,太废力气,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跟让小学生高考一样;二则,第一次做衣裳,要是做得不好,穿在里头也没人瞧见不是?
金盏笑着抱来料子:“奶奶,咱们给世子爷一个惊喜,先别告诉他您在做衣裳,等过年了再拿出来给他。”
如意算了算日子:“还有十天不到,来得及么?”如意心中没底。
金盏道:“来得及来得及,咱们把样子画出来,您只管按着线裁了缝起来,也不花费多久。”
如意也不乐意这般就顺从了郑元驹,也想抻一抻,就点头:“咱们不告诉他。”
然后自个儿找了郑元驹的旧衣裳来琢磨。金盏在旁暗暗着急:“不如我来画线,您跟着线裁?”
“不,我要自个儿做呢。”如意索性拆了郑元驹的旧衣裳,铺开了摊在桌子上,然后很沮丧的发现:布料不够宽。
知画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乐了:“奶奶何不把袖子、身子分开做,再缝起来?”
这也是正规做衣裳的方法。
如意如梦初醒,忙把旧衣裳的袖子剪了,布料摊开放在桌子上,然后比着袖子画了样子。
金盏笑道:“奶奶这做一件衣裳,怕是要废三件的料。”
“等手熟了就好。”如意自我安慰,知画实在看不下去了,自去忙去了。
金盏在旁帮着继续摊开布料,如意则先剪出两条袖子。
比划身子的时候。还是不够宽,而且肩膀上裁剪来是不规则的,如意忙得满头大汗。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金盏道:“奶奶,世子爷快回来了。咱们收起来,别让他瞧见了。”
如意也是累了,举了半天见到,手都是软的,乐的歇息了,就由着金盏把衣料包了。
连布头都没留的有。
如意一下瘫软在床上,不到半刻钟就睡着了。
郑元驹回来看见了,就问金盏:“奶奶今天都忙什么呢?”
金盏悄悄看了看床上:“也就跟平日一样。只是没去老太太那儿。”
“没做别的?”这小狐狸昨晚答应的信誓旦旦的。
“没有啊!”金盏睁着眼睛说瞎话。
郑元驹有些失望,好比晚上男票给你打电话问你要带什么,你说出梦寐以求的巧克力,然后心心念念的灯他回来,一半是为了见他,一半是为了巧克力,但是等门锁响了,你去看,他两手空空,说忘了。
虽然不至于生气。可是失望却是避免不了的。
他面色如常,金盏却暗暗窃喜,说什么鹣鲽情深的。还不是一件衣裳就能挑拨坏了!
……
苗氏去了桃源居,说的是看岚姐儿。
小罗氏眼下的青黑已经散了,脂粉涂得厚些也就看不出来了。
她也是憋闷坏了,出不得门,又见不着人:她如今和金氏是一点儿来往都没有的了,连面子情都懒得叙。
所以这会儿见了苗氏就分外热情:“快坐,二婶儿,年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可好?”
倒不是小罗氏刺她,而是下意识就问出来了。她说出口也发觉没对。见苗氏面色如常才罢了。
苗氏笑道:“都好呢,每日在年氏肚子里头动弹。有时候我摸上去,还踹我呢。大夫都说,是个小子。”
说得颇为得意,小罗氏暗暗纳罕,哪里能把别的女人肚子里孩子真看做自个儿的一般?
紫绢把岚姐儿带上来,岚姐儿依旧怯生生的,但是眉目俊秀,颇有些郑元莲的品格,因为今冬没犯病,也就长了些肉。看着就没原来那般惊心的瘦弱。
苗氏伸手去:“岚姐儿,来,二祖母抱抱。”岚姐儿却把头扭了,只要紫绢。
“这丫头,被紫绢带得只认她一个,连我这个亲娘都要靠后得。”小罗氏怕苗氏尴尬,忙解释。
“这孩子还小,大些了就满地儿自个儿跑,谁都能带了。”苗氏笑呵呵的,并不生气。
小罗氏招手,岚姐儿下了地朝着她走去。
小罗氏抱着她,还是觉得轻飘飘的,这泪水怎么也忍不住,把孩子递给紫绢,让她抱了出去,再也忍不住对着苗氏就诉苦起来:“……这样可人疼的孩子……也一把抓了要摔死……还是不是人……告诉太太,也只不轻不重的骂几句……”
苗氏陪着掉眼泪:“咱们没孩子的,见了孩子稀罕的什么似的,他倒好!我告诉大哥,大嫂只拦在里头,把大哥哄住了,也不来说骅儿几句。”
小罗氏是信这话的,也觉得罗氏太偏心了,岚姐儿可是她亲孙女儿!
她也骂开了:“都说姑姑做婆婆是福气,你瞧我,福气在哪里?福没有,气倒不少!我娘家只念咱们是亲戚,让我多忍耐了!这生无可恋的日子可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这孩子,黄瓜才结蒂了,怎么就说起这丧气话来!骅儿不好,你只管说,他不停,你就找大嫂,大嫂护着,还有大哥呢!我看骅儿也就怕大哥几分。”
小罗氏心思微动,擦了擦眼角,罗氏拿话来笼络住她,又许她给燕京的礼比往年加厚三成,她也就一时心软被糊弄住了,满心以为罗氏会管束郑元骅一二,可不想罗氏不过找他去说了几句话,郑元骅回来后也不见收敛,如今和桃源居的一个媳妇子打的火热。
小罗氏是彻底歇了和他好生过日子的心了,原些盼着他做荥阳侯世子,能有个身份,如今只想按她娘说的,多存私房,给娘家去,让亲爹给撑腰。
所以她就冷眼看着,反正媳妇子只要和他“好”了一回,她就让人给那媳妇子灌红花,她冷冷一笑,看这以后都不能生的下贱、货还有谁要!
但是郑元骅千不该万不该拿了岚姐儿来摔,若说郑家除了钱财能让她留恋外,就只剩下岚姐儿让她放在心口上了。
罗氏这个姑妈么!哼!
“其他的还罢了,大爷如今还酗酒,一酗酒,岚姐儿一哭,他就要骂,这样下去,岚姐儿怎么养得好?”小罗氏眼泪又忍不住。
苗氏重重的拍了一把桌子:“骅儿还有没有些人心!你别怕,二婶帮你!”
“二婶?”小罗氏从来不想总是笑眯眯的苗氏竟然有这般的“路见不平”的义气。
“骅儿如今在哪儿?”苗氏问。
小罗氏拿眼觑了厢房,苗氏起身就朝着厢房走去。
……
虽然针脚歪歪扭扭的,好在也算缝起了两只袖子,如意看着被金盏包的跟肿了一般的左手指尖:“亏你想得到用牛皮纸来包手,虽然慢些,但还在被没戳成蜂窝。”
如意很是被扎了几针,一碰都疼,金盏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看着惨不忍睹的针脚,金盏闭了闭眼:“奶奶,该缝身子了。”
“啊!”如意抬起头来,脖子酸得很:“今天就不做了吧。”如意看着窗外,今天天气好,难得的有太阳。
“奶奶!”金盏绷着脸:“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您这速度做出来还要缝起来……还要熨烫……还要做袖口领口……”
她说的一长串,直让如意脑仁儿疼:“好吧。”她扭扭脖子,继续开始和针线、布料奋战,同时暗下决心,一定要把郑元驹这矫情的毛病修正过来,术业有专攻,她就没让他给做月事带子,不是么!
郑元驹每日回来就看到如意瘫软的跟狗一样在床上睡着,问玉环呢,又是什么事儿都没做,他就有些着急了。
“夫人……”他在如意耳边呢喃,好容易能吃到肉了,自然得先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