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二旺咳嗽了两声，任二旺家的才想到那是偷来的锣鼓打不得，不自在的道：“也不知谁当的……”
冷子轩看着夫妇两个这番眉眼官司。哪里不知道这是防着他呢，心中气愤得很。吃了两口就推说饱了。
在床上躺着，他娘子进来：“我爹让你把碗洗了。”
“又不是没下人，怎么要我洗碗？”冷子轩不肯动。
任娘子道：“我爹说了，这任泉是铺子的朝奉，两个丫头要帮着我娘铺床，你勤快些，也免得又遭说，到时候可别说我不忙着你。”
冷子轩气呼呼的起床。去把碗洗了，就在厨房生闷气，突然听得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像是在砸什么东西。
他跑到院子一看，空无一人，壮着胆子走到了任二旺住的那间，声音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轻轻戳开了窗子，就看见任二旺一家子都在，似乎在从炕下掏东西出来。
冷子轩更生气了，这丫头都比他得信任。这任家上下就没一个好的！
他气的很，想着马管事说，驹大奶奶已经把任家上下的卖身契给了彭知县夫人。备案做金契了。
哼，看你们得意到几时！他转身出了门。
“呼呼……”任二旺累的直喘：“怎么只有一个？”犀牛角黄的束腰高脚杯，在烛火摇曳里透出黄昏夕阳一般的光。
“还有一个，在东府里头。驹大奶奶跟条狗一样盯着，我哪里拿得到。”任二旺家的也是气呼呼的。
“这给太子妃成亲的，单个的肯定不行。”任二旺沉吟。
“那怎么办呀？”任二是个没主意的。
“真是！也不说早些来，那样咱们还在府里……”任二旺家的埋怨。
任大娘子犹豫：“这贵人是真的还是假的，怎么就贸贸然来了荥阳？”
“没听你男人说，是为了给太子妃找这夜光杯呢！”任二旺家的反驳了闺女。
“他。就凭他能说的也能信？”这冷子轩也就看着牛高马大一表人才的，一趟到炕上就是死人模样。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所以人大娘子对冷子轩很不满。
“他见天儿的跑去和‘马上走’哭诉。说咱们对他不住……”任大娘子接着说。
“正好了，你就告诉他，只要他能让‘马上走’把东西给顺出来，我许他当铺的三成利！”任二旺道。
任二旺家的睁大眼：“这怎么行，还有两个儿子呢！”她本想说她生的任家小、三，到了嘴边转了一下。
“这铺子本就挂在他的名下，如今咱们的身份还是奴籍！”任二旺说到这个就气得不行，本来可以装的好好儿的，得了如意的信任，到时候求一求，新媳妇面嫩，也乐得装好人，能放了他们一家子！
这任二旺家的可好！处处显摆，还和西府的太太勾搭着！如意又是个烈货！眼里揉不得沙子，让他们一家子如今不上不下的。
“这有什么，太太说了，只要事儿做了，就保咱们没事！”任二旺家的不以为杵。
“那娘，什么时候把冬梅接回来？”任二问。
任二旺家的冷冷一哂：“咱们都成自由身了，还要一个奴婢家里出来的媳妇？老二，到时候我给你重新寻摸一个好的。”
冯大给她抓的楞子
“就是就是！”任大娘子五大三粗的，最不喜欢冯冬梅窈窈窕窕的模样。
任二没说话，只眼巴巴的看了他爹一眼，任二旺不耐烦：“好了，这事儿以后再说。这东西，也轮不到咱们送上去，明儿你去送给太太，让太太送给彭夫人。”
“可是这只有一个……”任二旺家的舍不得。
“既然有一个，第二个还怕寻不到？到时候第二个怕是得天价！”任二旺可比他婆子看得远。
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冷子轩牺牲色相，闭着眼睛在任大娘子身上耕耘，终于伺候得她眉开眼笑，才对他和颜悦色起来：“咱爹说了。只要你能拿来另一个杯子，咱们就得当铺三成红利。”
冷子轩算了算，倒是有些心动。可是对于又缠上来的胖大身子甚是厌恶，还强忍着：“那咱们家的那个呢？”
任大娘子也是色心上头了。随口道：“我娘交给了太太，让太太转交给彭知县夫人去了。”
这话让冷子轩冷了心肠，若是让他们谄媚得手，只怕彭知县大笔一挥，就恢复了他们的自由身了！到时候……
冷子轩惊出一身冷汗来。再也硬不起来了，任大娘子啐了一口，不甘心的又胡乱弄了一把，只是软塌塌如卵袋。
如意听了这消息却笑得开心得很：“真以为她一丝儿坏行都没有呢。这下好了，你且瞧着，什么时候彭夫人过去，咱们什么时候也跟着去！”
定然让那杯子送不出去，砸在罗氏手里。
“要是是西府太太亲自送去呢？”花间娘问道。
如意悄眉一挑：“你可见我那婶娘无事去拜访过谁？都是别人上赶着来的。没得为了一个奴才的事情，巴巴跑一趟的？”
罗氏这点自矜还是有的。
没过几日，杨氏就亲自上门去找罗氏了：为了夜光杯，她也得出一把力。
两个人还没说几句话呢，四喜家的就掀开帘子：“驹大奶奶来了。”
如意笑着给两人见了礼，杨氏虽嫌如意碍事：当着如意的面儿。很多话都周展不开。
罗氏倒是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我以为你再不登咱们西府的门了呢！”
如意笑道：“哪儿能呢，这几天也是忙着收拾，下个月就是咱们大爷认祖归宗……呸呸呸。瞧我这张嘴，是咱们大爷昭告祖先，他回来了。这等大事儿，侄媳第一次做管家媳妇，就怕出了纰漏，不好交代，少不得亲自守着。”
她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杨氏笑道：“我瞧驹大奶奶就是极周全的，上次的小宴真让众人尽兴而归。这夏灵芝的身段没得说。”
“也是各位夫人、娘子捧场的缘故。”如意谦虚一笑，这才说明来意：“婶娘。有件事儿想求您一求。”
罗氏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可是却不能否了如意：“这孩子。惯爱人前客气。”
“这不，那万家大爷，说起来和咱们大爷是世家……将国公和万国公是姑表兄弟，咱们大爷的义父呢，是宁王，和蒋国公又是郎舅……少不得这万大爷的事儿咱们也得尽心，这也是巧了！我昨儿看咱们太太的陪嫁单子，赫然有一对夜光杯，去寻了却只得一个！”
如意说得愤愤然：“也不知哪个黑心贪婪的把太太的东西给偷了！婶娘，这次我真没说您，您千万别在侯爷面前说我又冤枉您了……”最后一句话是如意笑着说的，罗氏恨不得撕了她的嘴。
还只能强笑道：“许是哪个摔碎了不敢说，这偷了也没偷走一个的道理……”
“或许是偷的东西太多了，拿不下了，彭夫人，到时候若是审出贼来，还求着彭大人明镜高悬，帮我们找到失物呢！”
如意接着对杨氏说，杨氏是再也不好提杯子的事儿了：“好说好说。”
如意又问道：“对了，上次给夫人的卖身契，可都弄完了？”
杨氏不好意思的一笑：“近来事情多，还忘了呢。”
如意点点头：“无妨的，搁在夫人那里也丢不了。咱们大爷说了，杯子找齐了，只说是彭大人找到的。咱们虽然想帮人，可也不想落了下乘，白白被人说嘴。”
杨氏感激的很：“这真是多谢了！”
罗氏僵笑着送杨氏和如意携手离去，回了屋子就摔了盘子：“去，告诉任二旺家的，这杯子，快点来拿走！”
☆、第九十九章 环环
如意把今儿的事儿对郑元驹说了，郑元驹笑的不行，搂着如意不知该怎么下嘴，咧嘴一笑：“奶奶威武！”
“哼，我都说的这么明了，她敢送出来，我就敢闹开说没了的东西都是她偷走了！”如意得意得很。
“对，都是她偷走了，两府称赞的大善人，罗夫人竟然是一个三只手的！我那老爹怕是面子上好看的很。”郑元驹想想就解气。
“侯爷只怕脸上能开果子铺了！”郑元驹听着如意这俏皮的形容，想想郑善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黑一阵的，就觉得可乐得很。
夫妻两人说笑着，赵如谨叫了绿袖来请郑元驹上街去。
花间娘接着就进来。
“……说让我那口子把杯子‘顺出去’……给咱们这个数呢！”花间娘比了一个拇指和食指张开比了一个“八”。
“八千两？”如意问，花间娘啐了一口：“任二旺是出名的悭吝老狗，哪里舍得，八十两！”
“呵呵。”如意冷冷一笑：“八十两！倒也大方！”总管一个月月银是五两，也算给了一年半的月银了。
“只怕是冷家小哥儿从中有回扣的吧？”如意揣测，八十两，实在太少了，真当马管事是傻子不成？
花间娘摇头：“只怕就是八十两，任二旺当初之所以想娶及春娘，就是想着是个寡妇……聘礼少……主子还得帮衬着些。”
如意愕然，花间娘接着说：“而且，还不肯养及春，及春娘才没答应，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和秋竹勾搭上了……”
这真是太刷新三观了：“就这样也能做管事？”
“奶奶有所不知，这任二旺当时还不是管事呢，他做管事，也就这七八年的事情。”
如意点点头，想到空空如也的库房，假冒伪劣的临江苑，恶狠狠道：“奶奶我要把任家一窝端了！彭夫人身边的人，你可有认识的？”
花间娘笑道：“也是巧了，彭知县家的采买惯爱在我娘家铺子上买肉的。”
如意对花间娘嘀咕了几句，花间娘点头领命而去，下晌就回了娘家。
任二旺家听了人带信叫去西府，她以为事情成了，屁颠屁颠儿的就去见罗氏，罗氏把杯子还给她：“这东西我是送不出去的了，你自个儿去送，顺便央着彭夫人把卖身契给你。”
任二旺家的笑意一僵：“太太，这是为何？”
罗氏叹口气：“也是巧的很，驹儿媳妇来当着彭夫人面说，让我帮着寻一个杯子。”
她没有说，如意可说了，小郭氏的陪嫁杯子少了一个。
任二旺家的恨如意恨得想咬下如意几口肉来，她只得接过杯子，道：“真是太不巧了，太太这般，真是不好意思再送给彭夫人了。”
亲侄儿媳妇不送，送给外人，这让人听了，总有说头。
任二旺家的骂骂咧咧的拿着杯子往回走，刚出了巷口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让开，让开！”
她躲闪不及，被马车刮擦得翻到在地，只听得闷闷的“咚”的一声！
她心中一凛，忙打开包袱皮……欲哭无泪，夜光杯……夜光杯碎成了三块了！
马车不停，驶过转角，她跟着跑上去，就见马车折进西府去了！
她哪里敢上门去骂，只咕叽了几句，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如意和苗氏站在临江苑楼上，看着马车折进西府，苗氏笑道：“这下子，我可背黑锅了！”
“二婶，这狗咬狗的戏，咱们看着就是了。对了，年姨娘可还好？”
虽说年氏疯了，可肚子里的肉倒也经得起折腾，苗氏一力维护，硬是从西府老太太的杖毙的吩咐里把年氏保了下来。
“如今只在屋子里，不大出门。二老爷倒是满心感激我，只是……”苗氏低落，还是见不得说半句罗氏的不好，气的苗氏只想骂，罗氏是你亲娘么！
“慢慢来，日久见人心，是人是鬼，总有分晓的时候。”
任二旺家的回了家，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见一个婆子来请：“彭知县夫人请任娘子过府一叙。”
任二旺家的忙笑着把婆子迎了进门：“不知彭夫人找小的所为何事？”
那婆子板着脸：“不知道，能得彭夫人青眼，任娘子，你的好日子也快到了。”
任二旺家的却听得心头一紧，道：“那我这就去换衣裳。”
“任娘子这身已很好。”这可是任二旺家的穿去见罗氏的一身装束，她虚荣，惯爱人前摆阔的，这身衣裳，搁在普通人家，一辈子也不见得能穿上。
她只得忍着痛递出去了几个铜板，婆子连眼皮都没抬，接过去了也没半分喜色，任二旺家的心里骂了一句，道：“我总得和家里人说一声。”
婆子点点头，她去了铺子上找任二旺。
“……太太不肯送，我只得拿回来了。”任二旺家的道。
任二旺心中也恼火如意多事，但还是安慰她：“趁着这次彭夫人有请。你亲自递出去也是一样的。”
任二旺家的哭丧着脸，见左右无人，在任二旺耳边说了几句，任二旺气的手一抬就给了她一巴掌：“你个败家婆娘！你……”
他气的眼前发黑，任二旺家的捂着脸：“我还不是摔着了，一身都在痛，西府的马车不早不迟就那会儿……”
然后她突然说不下去了，惊恐的看着任二旺，任二旺也了然过来：“难道是太太？”
“太太想撞死我！”任二旺家的抖抖索索道：“车子是突然间就冲出来的，一丝儿没减速，论理都要到府里了，也不差那一刻。”
这不过是任二旺家的托词，就怕任二旺再生气随口一说罢了，任二旺却当了真：“你先去彭夫人那儿，把彭夫人兜揽好，把咱们的卖身契拿回来。等会儿我亲自去找‘马上走’。”
“你去找他做什么？让女婿去……”
“你懂什么！这万家公子是咱们大爷都敬着三分的人物，既然是来寻宝的，咱们手里那么多东西……总有他瞧得上的，能傍上这颗大树，还怕西府的太太？”任二旺脑子转的快。
任二旺家的似懂非懂，外头传来婆子的催促，她只得理了理头发出去了。
荣阳县衙。
杨氏按着招待正经客人的礼数让任二旺家的坐了。
“任嫂子这一向生意可好？”她问道。
任二旺家的忙道：“都是女婿的生意，我们不过帮着瞧瞧，混口饭吃。”
杨氏捂嘴一笑：“若不是荣阳侯府在后头撑着，你女婿一个年轻小哥儿，也难把当铺的生意做到如今这般。总归还是你们两个老的的本事。”
任二旺家的忙道：“不敢当，不敢当。”
杨氏叹口气：“如今你们奶奶放了你们出来，这倒是成全了你们，俨然富家翁一般了。你是不知道，我这里有一件棘手的事情，任嫂子帮着拿个主意。”
“夫人客气，有事但凡开个口，只要小的能帮得上忙的，定然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不，你们奶奶把你们的卖身契都给了我，让我给我们老爷转成金契备案。我想着，这样一来，你们可就有苦日子熬了……”杨氏道。
任二旺家的眉眼一挑，忙跪下：“求夫人高抬贵手，超度一个……”
杨氏忙扶起她来，眉眼柔和，端得是仿罗氏的品格：“我这人最是心善了，一直想着劝劝你们家奶奶，总归是伺候了长辈的老人，侯府也算高门大户了，最讲究的不就是这长幼有序么？”
任二旺家的只能陪着笑，杨氏道：“只是这荣阳地界儿上，我若一直不给办，就怕得罪了你们奶奶，到时候我被你们奶奶记恨了是小事，就怕耽误了我家老爷的仕途。”
任二旺家的只能苦笑，大概知道杨氏这话头了，她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回绝，杨氏这才说明请了她来的用意：“如今万家公子到了荣阳，也是咱们老爷的缘分到了，他们家在京中能为极大，只要他一句话，咱们老爷就能离了这荣阳地界儿……到时候我就把卖身契给你们，也算成全你一家子，免得骨肉分离不是？”
她也不给任二旺家的说话的时间，接着道：“也就是一对夜光杯的事情，你们开当铺的，又在碧波楼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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