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春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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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春闺图- 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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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太平给他倒了水:“奴才瞧着,不是锦衣卫不对,也不是定郡王不对……而是对您,少了些畏惧之心。”他说起如今京里传说来:“……您是皇上,别说喜欢个把妇人,杀个把小人,就是不高兴了,屠了城又算什么?这些酸儒只说个没完。”
    李炜恨恨的拍了桌子:“朕就不信了,父皇能办到的事情,朕办不到!笔墨伺候,朕这就下诏,然苏国公速战速决,解决了老三,再谋他事。”
    “依着奴才看,皇上不如舍了锦衣卫不用才好,他们都是些官宦子弟或者有帮有派,做事难免就把皇上反放到一边儿了。”这话点醒了李炜,李炜沉吟半晌:“你说的很是,等南边儿事儿平息了,朕,就设一个监管……易太平,你来管着,只要内侍。”
    内侍无儿无女无牵挂,只有靠着皇权才能活。
    这时候礼部侍郎张知贤来回话,说是四方馆里,蒙古世子郭子归不见了。
    话里意思是,礼部尚书给放走了,李炜听了这话却微微一笑,心里有了主意,转身回宫去了翊坤宫,崔贵太妃所住的寝殿。
    ……
    京里暗潮涌动,皇帝成立了东缉事厂,简称东厂,如意听到这名字的时候很是诧异,纳罕道难道这就是历史的力量么?总会不经意间回归到轨道上。东厂用的清一色都是内侍,但是厂公却是万国公。
    众人还摸不到成立这么个机构的原因的时候,户部尚书钱再文就被抄了家,罪名是贪污,还是宁王出面求情才赦免了流放之刑,两老口孤零零的就离开了京城,众人都说是东厂厂公万细银在报仇呢,毕竟当初就是因为钱再文的孙子才让万信明没了世子之位的,一时间东厂的存在感突兀了起来。
    紧接着又是一系列的人事变动,都是那些往日和万细银有过节的人,查出的都是些那些阴私事情,万细银一时成了周通之流,李炜再接再厉,除了锦衣卫监狱外,还专门设了东厂诏狱。进了诏狱的,就没一个囫囵出来的,就是出来了,不是死就是残,短短两个月,南边战况倒是喜报连连,可是京里血雨腥风。
    把东厂仇恨值拉倒顶尖的,是蒋子宁被误抓。
    “也是件小事,蒋世子在酒楼喝酒,几个书生说万国公误国,不知怎么就传到了万国公那里,东厂的人去抓,把蒋世子一并抓了进去,虽然东厂小管事认出他来,好生把人送回去了,可是大长公主硬说是吓着了。万国公去道了歉,打杀了几个抓人的,只是不行。”如意闲来听着宫里姑姑们说起外头的事情,她这两个月过的闲适,徐镜屏给配了药,只让她脸色黄黄跟害了肝病一样,太医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李炜见她这样也怕折腾着她,要是真没了小命,他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想要放手又舍不得,如意就是他的阿芙蓉一样,欲罢不能。
    他索性也看开了,等事情平息了,他的天下坐稳了,如意迟早是他的:“如今谁不知道我天天儿的来?她除了我,还能有什么去处?”
    所以如意才能懒散的坐着,穿着素白单衣,和老太太一起听姑姑们说外头的事情。
    “真是作孽。”老太太有些生气,如意安抚她:“未必就是万国公的意思,下头做事,矫枉过正的多得是。”
    姑姑看了如意一眼。
    “只是做的太过,天看着呢。”如意以扇子掩住半边脸,掩盖嘴角那丝嘲讽笑意。
    ……
    魏无忌神色激动的从门外进来,趔趄了几次,众人都瞧着这素来稳重的清客相公激动的如同二八小子一般,他旋风般的冲进了书房:“来了,来了……万国公遇刺,不治身亡!京中出现暴动了!万国公的儿子反了!”
    郑元驹都激灵一下,站起来:“就凭他?”万信明是个不折不扣的酒囊饭袋。
    “不是!是另一个,带着九门军队围堵住皇城,要皇上退位,迎了西宁王进京。”
    众人颜色都变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蜀王也颤抖着声音,京城生变,这可不就是他们一直等待的时机!难道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郑元驹也忍不住:“京城如今可还安稳?”
    魏无忌拿出书信念起来:“……七月叛军封锁皇城,崔贵太妃薨。叛军缘由乃是为父报仇,直指万国公之死乃是昏君所为!”
    字里行间,丝毫没有提起过京城百姓这些问题。
    “时机到了!”郑元驹起身,躬身请命:“这才是真的勤王时刻!王爷!”
    蜀王按捺住心头狂喜,深深吸了一口气:“诸位,按计划行事,凤雏,你先打头阵,必要时候动用京城的暗探护住你的家人。总不能你们在拼命,却家人都护不住。”
    在座诸人纷纷动容。

  ☆、41、波云诡谲

李炜看着手上的玉扳指,是从如意妆奁里头拿的,想到如意,他嘴角微微弯起,万晖躬身道:“蜀王要勤王,西宁王被部下所杀。”
    “看来,大鱼终于浮出水面了。”李炜起身:“我那大哥装了这么些年傻子,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来了,你把军队集结好,把五军营带进来。”
    万晖是万细银庶子,素来沉稳:“要不要给苏国公发出密报去?”苏国公怕是也要回来勤王的。
    “不必。”李炜挥手:“鱼还没钓完呢。”他瞧着玉扳指,迫不及待想去看如意。
    如意脸色还是蜡黄蜡黄的,李炜皱眉:“这群庸医,还是找不出原因么,你觉得怎么样?”
    “也就那样了……”如意懒懒散散的,无精打采,玉环到如今都没消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隐隐有些后悔,不该让玉环独自去寻郑元驹的,此去巴蜀,一个姑娘家的……
    “你别担心。”李炜毫不介意就要去揽着她,如意轻轻一躲:“我现在吃着药呢,您去别处吧,我身子不爽利呢。”
    “我就只看看你。在这里还是麻烦了,等事情了了,你就进宫去,住珍宝馆,那里离我近。”李炜握着她的手,也是奇怪了,她脸色蜡黄,手却还是依旧白皙清透,隐隐能看到青色的筋脉水汪汪的。
    “事情了了?”如意心中咯噔一下,急促的跳了起来。
    “嗯,如今我在钓鱼呢,你只管在府里,我派了私兵守着这里,听了什么传言你都别信。”他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如意瞧着眼熟:“这个不是我匣子里头的?我嫌大了,一直没戴。”是一枚小扳指,李炜戴在尾指上正好。如意说着就要给他取下来。他一扬手:“我戴着合适。”
    如意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如今京中气氛紧张。司马氏也不来走动了,宁王妃来了几遭,如今也不来了,那些平日里有事没事的都要来“请安”的夫人们也没了踪迹,她想问情况却问不出来,姑姑们口风紧,小丫头们又不能出去。如意如今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万事不知。
    ……
    “你怎么在这儿?”也是巧了。郑元驹带着先头部队去南方,却遇上了玉环。
    玉环黑瘦如山里姑娘,两眼灼灼,看到郑元驹先湿了眼,然后就噗通跪下去:“大爷,终于见到你了!”郑元驹让人把她带到后方去,只匆匆问了几句,得知如意果然是落在李炜手里了,心就沉沉的,军队行得急他也没时间和她多说。匆匆带着一队人马奔赴南边,先和南边的军队汇合,而蜀王则带着一队人马直接北上。
    京城外紧内松。富贵人家有些灵敏的觉察到了不是,但是如今出城不宜,尤其是带着辎重,是以虽然人心有些散,但是尚算平和。
    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了,先是户部拿不出银子来了,李炜无法只得动用了私库,并且控制了京中几家勋贵和官员,首当其冲的就是皇商金家被抄了家。
    金氏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她坐着不住的哭:“……人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做买卖的,给当官的送东西本就平常。偷些税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娘家破了产,她只得进京来求了如意:“听说郑国公出了事,太太高兴了,一时间就好了,都不防,结果捅死了父亲。”说完娘家才说婆家,难怪她带着孝:“大哥出事了,你们也不说说一遭。”
    如意歉意:“我如今不管事的,你今天也是来得巧,我的丫头恰好出门见到你,否则未必能见着。”如意惨淡一笑,李炜把她当囚犯一样,原来还允许司马氏、何氏、李诗薇、苏三几个来瞧她,如今她都十几天不曾见过外人了。
    金氏噗通跪下:“嫂子如今的能耐,咱们都知道,我也不和嫂子虚客气,但求嫂子求情,超度了咱们一遭。”
    如意沉吟:“如今,我绰绰约约知道些,皇上最近动作大,你回去告诉了你们族长,若要求得东山再起之日,如今就要舍了家财求个官。”
    金氏不懂,只是听说舍了钱财就心如刀绞,如意越发说破了:“你们拿钱给做官的,不如给官头子。”
    金氏似懂非懂,宫里姑姑进来请了金氏出去,金氏看如意,如意只冷了脸,不发一言,金氏只得抽抽噎噎的回去了,如意才想起荥阳的事情来,郑善佑没了?金家垮了?罗家倒还鼎盛,如今和万家走得近,万家……崔玉质……这些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如意只觉得心头乱乱的,出门就往外走,几个姑姑跟金刚一般跟在后头,如意去了老太太处,这两个半月里,老太太精神越发短了,经常半天不说话,有时候管着花间叫宁顺,有时候又赶着如意叫镜屏,如意心知,只怕老太太这是老年痴呆的症候了。
    “今天精神可好?”她问徐镜屏,徐镜屏摇头:“奶奶有事?”
    “侯爷没了。驭弟妹来说的。”徐镜屏瞪大了眼:“什么时候的事情?”
    “说是咱们爷出事的消息传回去之后,再耽误些,只怕也就这几天的事情。”徐镜屏忙迎了如意进屋子:“该告诉老太太。”
    如意点头,勒令了四个姑姑在院子里头:“我们几个女人说点体己,你们也要听不成?”四个姑姑忙堆笑着目送了如意进屋子。
    “宁顺来了?”老太太还是认出她了,如意笑着:“老太太今儿看着好。”
    “好好,崔姑娘也好。”她突然说,如意知道她看差了,糊涂起来,也不纠正:“您还记得郑善佑么?”
    “记得,我儿子……不是我儿子,是侄儿。”老太太说,如意点头:“他如今不能来看你了。”
    “是要他来看,我是不稀罕他的。”老太太说着就拉住秦氏的手:“我有孙子,还是郭家的子孙,那个老恶棍,再也想不到,是外头人继承了他的家业去!”
    秦氏忙要捂着她的嘴,她转头看着如意,又清醒过来,“宁顺啊,你来。”她招收让如意坐在她身边,悄声在如意耳边说:“我知道,驹儿活着呢!驹儿不是寻常人,他啊,是皇家骨血,是孝贤的遗腹子!你那太太,不过是姨妈罢了,没有生恩,也没有养恩,再不晓事,你就送了她走,去庵里,去庄子上,你和驹儿好生过活……”
    这话让如意全身一僵,目瞪口呆,这郑家……郑元驹,怎么就离奇至此!
    说完,老太太咯咯咯的笑了:“都是命,都是命,郑家的孩子没站住,好在还有一个站住了……”如意起身,吞了吞口水,让徐镜屏看着老太太,自己带了秦氏进了屋子:“太姨娘,你给我说句实话,老太太,这话究竟怎么回事?”
    秦氏踌躇半晌,如意着急:“四个门神在外头呢,老太太如今这样,你不告诉我,等老太太以后说出来,咱们怎么应对?就是大爷回来……”
    秦氏咬咬牙:“这事情,还要从二十多年说起。”
    孝贤太子带着良娣大郭氏去荥阳办事情,住在荥阳侯府,回去的时候在驿站出了事,无一活口。
    “奶奶不知道,郭良娣和咱们太太是双生姐妹,长得都是一般模样,后来良娣逃了出来,在忠仆护送下敲开了咱们的门,因为她谨慎,也没谁瞧见,是我接了进去,后来老太太把她安置在了府里,过了七个月,我们太太早产,孩子没站住……就把郭良娣的孩子抱在了太太屋子里头,郭良娣因为想着孝贤太子,怕被人暗害了……整日里担惊受怕,孩子生下来差点没养活,自己也丢了命在里头。”
    轻描淡写几句话,却满满的都是险恶:“她为何不回京?”
    “因为……老太太发现了,动手的人,乃是老侯爷……”
    老荥阳侯!
    如意恍然,这就能解释过去了,难怪老太太没送郭良娣进京来,原来是顾忌着郑家上下,若是彻查下去……如意沉吟:“那太太可知道?”
    秦氏摇摇头,如意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谁也别说,谁也别告诉!免得平生波澜,大爷回来,身世再曝光了,只怕谁做皇帝都容不下他!”
    孝贤太子之子,再根正苗红不过的皇位继承人:若是李炜下了,蜀王是傻子(至少众人认为的)、西宁王叛变了的……就算蜀王昭告世人自己是正常的,只怕臣子们都会心存恐惧,这样一个帝王,隐忍、有眼光、有魄力的……
    如意安抚了秦氏几句,又问了徐镜屏老太太这情况可能缓解,徐镜屏摇头,如意临出门悄声对她道:“我瞧着这药虽然厉害,只怕也管用不了多久,劳烦想个法子……”
    徐镜屏沉吟半晌:“我瞧着能不能用药,让奶奶的脉象也乱了,最好妇人病一般。”
    如意点头:“你多想想。我也不是守着,等着大爷……”如意怅然的看着窗外:“我就怕,一旦失了手……就再也回不去了。”

  ☆、42、变生腋肘

外紧内松的过了几天,李炜都没来,如意松了一口气,四座金刚还是在院子里,如意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晚上却喧嚣了起来,如意起来,还来不及穿衣裳,李炜就冲了进来,抓着她就要走。
    “怎么了?”如意被拖得趔趔趄趄的,李炜板着脸,打横抱起如意就丢进了车里,如意还来不及站稳,车子就飞奔开来,李炜进来,一言不发,只紧紧攥着如意。
    “开门!”车帘外头,传来大门开阖的声音,如意要掀开帘子。
    “别动。”李炜低声道,如意手一缩,低声道:“您松开手,我理理衣服。”李炜送了手,如意理了理衣裳,车子又缓缓开动,一路南行。
    车厢里沉闷异常,也不知道行驶了多久,直到天色熹微,车厢里渗透进了些光亮,车子才停下来:“爷,已经出京了,可要用些膳?”
    是易太平的声音。
    “恩,用些。让太医来给宁顺瞧瞧。”李炜起身出去了,一会儿太医站在车前,车辕上放了小凳子:“劳烦夫人把手伸出来容小的探看探看。”
    如意伸出手去,太医仔细听了听,收了探脉包:“夫人脉象平稳,奔波无碍的,只是要多休息,因为熬了一宿,有些虚浮。”
    如意却自己下来了:“人有三急。”匆匆去了林子里才出来,李炜看她脸色蜡黄有些褪去,遂道:“你用些东西,咱们继续赶路。”如意点点头,喝了水和干粮,上了车。
    她以为会一直沉默下去,李炜先开口了:“京里乱了!朕实在没想到。老大的手什么时候伸了这么长……你知道,谁为他打前阵么?”
    老大?蜀王?蜀王反了?如意心头急促跳动,大约知道是谁了。她神色一僵:“凤雏……”
    “哼!好一招瞒天过海……打着勤王的幌子……还勾结了朝中叛党,可恨!”李炜狠狠锤了锤车窗。真没想到,万细银手上的火枪营居然这般不堪一击!火器全都废了!如今他被逼的只能外逃,指望苏国公那里能帮着他东山再起。
    “您不该带着我,拖累您步伐。”如意柔声说,李炜摇头:“我只想带着你,就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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