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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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日月-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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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但自气度与外化的功力来看……
  “怎么?不出来见见面?”她的思绪被陈昀的话打断,看得出他对这个躲在黑暗中的人相当感兴趣,比起直接上前戳穿,他倒是更加热衷于玩心理战,“虽说不请自来,但来者即客,不妨现身喝杯茶如何?”说罢嘴角挂起一抹冷笑,倾凌不禁打了个寒颤,真是个可怕的人,她想。
  知道瞒不过去了,她不知道倾凌这个身份到底还有多少分量,但这生死关头,也只好冒险一试了。
  在黑暗中给自己壮了壮胆后,她捏捏嗓子,尽力挤出一个楚楚可怜的声音来,几乎是同时,她颤颤巍巍地从黑暗中走到微弱的光线下。见到来人的那一刻,陈昀的阵脚明显慌了,这一下,倾凌明白,风水轮流转,她扳回了一局。
  “公子,这全是倾凌的错。”受到了鼓舞一般,噗通一声,她直直地跪了下去,极合时宜地,一双明眸大眼竟满满地盛上了汪汪的泪,抬眼望着陈昀,却是梨花带雨的模样,接着是泣不成声的解释:“不知倾凌做错了什么,这些日子公子对倾凌不闻不问,本就与公子分离良久,心中甚是惦念,可公子却……”如怨如诉中,她竟还偷瞄了一眼对方的反应,陈昀显然被她这番攻势给震倒了,木讷地低眼望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知道胜利在即,她继续往下诉说,却挥之不去那双平日里凶狠的双眼里温柔的目光,“倾凌按捺不住对公子的心意,却又深知这府内的规矩,只得想出这下下策,只盼能与公子见一面,可碍于公子的名声,倾凌只敢暗中前来找寻公子,却万万想不到缘分尚浅,竟与公子无缘相见。倾凌不甘就此离去,明知不可为,却仍旧失礼进了公子的卧房,只愿能感受公子的气息。怎料上天不忍,竟让公子赶了回来,一时间倾凌没了主意,怕被他人望见败坏公子名声,也是不知如何向公子解释,便躲在黑暗之中……倾凌知错了,这全是倾凌的错……”几乎快要泣不成声,却能够敏锐地察觉到陈昀心理防线的彻底崩塌,果然不出所料,他上前一步,轻柔地扶起跪倒在地的倾凌,也是痛苦万分。
  “是我的错……”他轻轻握着倾凌的双手,低低地说,“我想不到你竟如此痛苦……可我也并不轻松半分,自父亲发现你回来后便找我谈了话,他道若是再与你往来密切,他能让你消失一次,自然能让你消失第二次……他是我父亲,我对他无可奈何……是我保护不了你……”那声线的柔和大大出乎倾凌的意料,她料不到,陈昀竟还有这一面,正在她不知如何回应时,敲门声再次响起,是那女婢的催促声:“公子,大人道有急事与公子商议,还往公子速速赶去。”
  “知道了,”逼迫自己强力镇定下来,陈昀竭力用正常的声音回应,“我这便去了。”那敲门声遂又消失了,明显看得出他的流连不舍,担心露馅难以脱身的倾凌赶忙善解人意道:“我竟不知公子也有此难言之隐,是倾凌过于唐突了……大人召唤公子,还请公子速速赶去,勿为了倾凌耽误了正事。”
  陈昀沉吟了一会,也是担心陈初起疑,免不了不舍地放手,眼下的他也基本恢复了理智,“我且出去,引开她们,你便可放心离去了。”说罢便径直向那屋门而去,挂着两行清泪的倾凌在身后暗自庆幸以高超的演技化险为夷,却听不得跟前那个步履坚定的男子离去时心底沉着的暗誓。
  待我将父亲的恩情偿还完,我必带你远走高飞,逃离这是非之地。
  她不懂,因为,她终究不是倾凌。
作者有话要说:  

  ☆、明月出天山

  
  这一点之于她,也将是致命的弱点。在陈昀处的顺风顺水让她敏感的神经开始略微松懈,对局势的判断也不自觉地有失偏颇,否则她也绝不会如此迅速地就将矛头对准了阴暗可怕的陈初,这也怪不得她,这天的机会实在太好。
  这天一大早她就从府中打探出陈家两父子早早地便一齐外出了。这还不是倾凌下定决心的筹码,她很清楚,在陈昀处之所以能够一直相安无事,是他在身后无声地一次又一次迁就着她,有的时候看着陈昀透澈的眼睛倾凌甚至都在想,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了自己的意图,迟迟不肯戳破是因为他心底对那名女子的内疚,对,只是内疚,倾凌不禁定定神,那绝不是爱,若是他爱她,就绝不会让她陷入如此绝望的境地,倾凌闭上眼,那久卧在床不省人事的悲惨模样蓦地涌上心头,心一沉,她动摇的信念终于再次坚定下来。
  真正推动倾凌下手的是陈昀房内一名女婢的请求,早晨,当她正优哉游哉地在府中散步以探听消息之时,一名慌慌张张的姑娘忽地冲了过来。
  “倾凌姐姐……”喘着粗气,往往的大眼一闪一闪地,由于奔跑她的脸颊上深了一色桃红,却甚是好看,只听她道:“我正赶着去完成公子清晨临走前交代下来的任务……可,”面露难色,她有些难以开口。
  看出了她八成是有求于己,倾凌连忙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这些天在府中过着的可谓是千金小姐的生活,虽说关注重点不在于此,但依然能够明显地感觉出周围人对她殷勤恳切的态度,这样反而让她不安了起来。所以眼下面对女婢的请求,她甚是求之不得。
  “谢谢姐姐了,”脸上的愁云散了大半,姑娘喜出望外,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另一位大姐姐交代我去大人的屋内稍稍整理一番,今早她偏将此事忘了,要知道大人是最爱干净的,若大人回来时发现……”似是为了强调事件的严重性从而达到说服倾凌的目的,姑娘滔滔不绝地交代原委,却不知眼前陷入沉思,没有再将她的话听进半分的倾凌早已有了决定。
  灵光一闪,就在明白过来对方请求的那一刻,心底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师出有名,堂堂正正,即便中途被人发现哪怕是撞上了陈初本人,自然也有理可依,她立刻意识到绝不可以错过这个机会,于是立刻答复,也不管是不是打断了女婢的叙述,“请放心,你且忙去吧,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我保证大人回来后定将看到一个整洁的屋子。”
  冷不丁被打断,先是愣愣地看着她几秒,随即明白过来,女婢不禁大喜,连忙答谢道:“这样自然是最好的,谢谢姐姐了。”也许是倾凌的身份过于特殊,也许是陈昀的特意交代,府中人丝毫不敢怠慢更不敢麻烦倾凌半分,也难怪这名姑娘如此受宠若惊了。
  倾凌也不耽搁,一路径直到达了陈初的屋外,时候不算早,屋旁远远近近聚集了相当多的人,倾凌开门的瞬间双眼敏锐地四下打探,百米之内就有不少形形□□的人,能将屋内的情形听个大概,看起来动静还是不宜太大,她想。
  谨慎地进了屋,她敏感地察觉到在跨过门槛的那一刻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视线,装作视而不见,倾凌冷静地关上房门。
  这间屋子和陈昀的有些相似,同样是宽敞精致的布局,大气尊贵的设计,但能明显感觉得出的是,并没有显著的人为装饰的痕迹,换句话说,屋子的主人不善于也不在意打理屋子,好在有下人的清扫,房屋是十分干净整洁的。想起此行的任务,倾凌伸头望了望,果然书案上随意摆放的书卷笔墨与这屋子的简洁格格不入,走上前,四下探望了一番,确定没有人的注视之后她才将手伸向了那横七竖八的书卷。
  拿起一卷书后,她并不急于走向书架,而是先抖动书卷,确定没有夹带的书信信息后才仔细地一页页翻看纸上内容,直觉告诉她,陈初远比陈昀要难对付,必须要拿出十二分的细心来才能从中看出端倪。
  果不其然,在书架上一本不起眼书籍的书页间,一纸极薄极隐秘的书信随着倾凌翻动的动作缓缓掉出,飘落在地。拾起一看,落款处的陈昀二字首先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是一封这对父子间往来的家信,而真正让倾凌血液上涌的,是书信落款处的时间,正好是萧渝在江南与陈昀初见的时候,心底的想法再次被坐实,看来那次陈昀不远千里赶赴江南果然事出有因。
  合上信件,放回原处。故作镇定的外表之下她的内心波涛汹涌,她想的没错,那是一个阴谋,精心策划借刀杀人的阴谋。书信里清清楚楚地交代了事件的原委,回想起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眉头轻蹙,不忍心去想萧渝知道真相后的画面。
  弯下身将书卷放回原处,这时一个上了锁的小黑盒显现出来,它原本摆放在一排书卷内侧,因为完全没有光线,所以与其说摆放不如说是藏,倾凌重新插回书卷之时视线正好与小盒撞个正着。
  她暂时还没有轻举妄动,她很清楚既然黑盒的位置如此隐蔽,想来必是私密之物,四周有没有布上了机关……提溜着眼珠警惕地四下张望,轻声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此次前来陈府谨慎起见她并未携剑,这把匕首也是手中唯一的武器。
  “咔哒”一声,锁扣在刀口的挑动下跳了开,并没有特殊的机关袭来,不由得在心底舒了一口气,她把匕首放回原处。黑盒里整齐叠放着的是一封封的书信,看笔迹明显是出自同一人,是谁?为什么与此人的往来书信要被陈初隐藏?直觉告诉她这成叠的书信中藏着一个秘密。
  倾凌小心拆开一封信,细看之下,轰隆一声,她登时面如死灰。一股恶心裹挟感自下而上冲了上来,她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忍住呕吐的冲动。
  这些信的主人,是赵翊。
  抬起眼,窗外鸟语花香,但她的耳旁却响着蜂鸣般的耳鸣声,这么说来……双手有些颤抖,不安地咽着口水,一个可怕的念头逐渐成形……萧渝投奔赵翊,岂不是……去送死?转眼间她的双唇就已煞白。
  一定是这件事的可怕程度彻底超出她的承受范围,否则她不会在动静响起后还没有察觉半分,脚步声由远及近,细碎的谈话声也分明存在,危险的警报在不停闪动,江湖嗅觉一向敏感的她此刻竟呆若木鸡,没有半点反应。
  直到一个深沉而骇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才意识到一切已不可挽回。
  “你在干什么?!”话语里是带着震怒与质问的,眼下倾凌是背对着他,余光看不清他是何神情,但清楚的是,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双手还抱着黑盒,出于本能她紧咬着下唇,看得出,她没了主意。
  身后的陈初又怒吼了一声:“你在干什么?!”这声音出奇的大,当时她只以为是出于愤怒,但后来冷静下来的倾凌发现他之所以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引来四周众人的注意,耳目越多,她的谎言就越不堪一击。不过眼下看来他似乎多虑了,倾凌根本不打算捏造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化险为夷,或者说,根本做不到,整理清扫屋子的女婢是断然不可能搜查主人的东西的,这一点,谁都清楚。她的手,缓缓地触到了系着匕首的腰际,不如就死战一场吧,她想。这也是她作为江湖中人摆脱不了的通病,一到山穷水尽之时,江湖人士想的大多是决一死战,冲出重围,这样死的既壮烈又勇猛,他们也以为,这是生命的最高境界。
  但转念一想,又移开了手……不行,她在心底低喃,万一死在这里,那么萧渝的危险就将骤然上升,既然赵翊是陈初的人,那么……她不敢再想下去,沉重地摇了摇头,眉头死死地扭曲在一起,表情十分痛苦。这一系列的反应也不过就顷刻之间,身后已聚集了闻声赶来的形形□□的人,陈初已经断了她所有的退路,既然如此……
  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倾凌猛地转过身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明月出天山

  
  倾凌做梦都想不到,陈初不仅有私人武装,家中地下室内更是有堪比朝廷的牢房,当被一行人押着进了牢房之后,震惊之余的倾凌总算明白过来,陈初这颗毒瘤,已经在离朝廷的心脏最近的地方逐年成长起来,眼下的大小足以威胁到当今天下的生命安全。
  她被关进一个小小隔间内,常年见不到阳光的地下显得昏暗且阴森,微弱的烛火一闪一动,幽幽的走道向外绵延,乍一看,有点鬼门关的味道。不过她倾凌可不是弱柳扶风的弱女子,这等场面远吓不着她,眼下她正面无惧色地直坐于牢房内,双眼毫不躲闪地直视陈初的眼睛,仿佛想要看透他那深不见底的内心到底潜伏着多少阴谋,但谁都知道她什么也看不到,陈初浮浮沉沉老奸巨猾了数十年,谁都猜不透。
  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冷地回看了一眼倾凌几近挑衅的直视,陈初淡然地转向身边的随从,低语,“看好她,是时候让她吃点苦头了。再这样下去,府里一点规矩都没有了。”说罢又风轻云淡地自上而下轻瞥了她一眼,“倾凌,你在陈府呆了这些年想必很清楚府内的规矩,如今你破了规矩,我也不得不以儆效尤。你且受些委屈,在这里呆些日子……”陈初眉头紧锁,一副很为难的模样,听起来也满是虚情假意的宽慰。
  忍住了想要冷哼的冲动,倾凌抿着唇微微颔首。她想,倾凌可以坏了规矩,泠苏可不行,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不能使身份暴露,否则绝不可能走出陈府半步,只是……眉头微微一皱,她心下没底,当年从师父的书信来看她像是陈初的同伙,失传多年的易容术按说陈初该有耳闻……抬起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的心里沉沉的。
  脚步声传来的时候,倾凌正迷迷糊糊地微睡着,日夜不分的昏暗地下只得靠体内的生物钟来提示时辰,看起来应当是深夜的模样了,这么晚了谁还会来?心里一震,立刻睡意全无,倾凌直起身,坐了起来。
  等待的片刻间她的心底隐隐地有着答案,直视着前方,双耳捕捉着愈来愈近的声响,直至脚步声消失在长廊的那一刻,来人的样子坐实了她的猜想。这人正是陈昀。
  只带了两个贴身随从,陈昀的步履缓慢,倾凌缓缓抬头,只见他唇角紧闭着,眉宇坚毅,一双眼睛看起来有些疲惫,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他带着剑来的,这倒是大大出乎意料,心里蓦地又是一沉。
  倾凌呆呆地看着陈昀半晌,那双大大的眼睛盛满了苦楚和辛酸,陈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倾凌……”话刚出口,尾音却又被收了回去,他不再看她,眼神转向一侧,倾凌嗫嚅着:“公子对不起……”
  “够了吧,”静了半晌,陈昀的语气听起来疲惫又绝望,倾凌猛然瞪大眼睛看过去,只见他仍旧瞥向一方,薄唇抿成一条线,眉头始终微微地皱起,心里咯噔一声,直觉告诉她,他有话要说。
  “你到底想怎么样?”微微地蒙上了眼,这声音极轻极淡,倾凌尴尬地咧了咧嘴角,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心里万马奔腾,但又拼命地想缓和场面的尴尬,于是试图挤出一个微笑来,“公……公子,你……这是何意……”话音未落,陈昀蓦地扭头,径直朝这边看过来,那双眼重新盛上戾气与力量,倾凌肩膀微抖,有些惊慌,他冷冷地笑了一声,“够了吗?还准备演多久?你到底是谁?!”
  每个字都足够一颗沉石的重量,重重地砸进倾凌的心里,唇上还保持着僵硬的笑容,愣愣地看向陈昀,意识到身份的败露已经是数十秒后的事,对方在这期间也极有耐心地保持沉默,眼睛始终盯着不知名的角落,侧边的轮廓尖锐分明,唇角紧锁,看得出他的内心也正极度挣扎着。
  倾凌的第一反应是心底的担忧终究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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