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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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倾城-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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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快步过去搂了陈天意,殷殷问道:“刺了哪里,可还疼?快给母后看看。”

陈天意的表情有些奇怪,缩着手摇头道:“只是一个小针眼罢了,早不疼了,母后不要担心。”

朱如水放下一直捧在手中未饮一口的清茶起身,一双金镶珠翠坠子在耳下晃动,“王上,滴血验亲的结果如何?可证实意儿是王裔与否?”

陈相允不曾即刻回答,反而扫过每一个在殿中的人,包括跪在地上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他的拉姑以及那两个宫女。

“贵妃,你说曾见到有人出入王后行宫,而又不是殷无垢,那是谁?”他忽地这般问朱如水,神情凝重。

朱如水眉心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旋即笑道:“瞧臣妾这记性,都忘了跟王上说呢,先前是记不清现在细细想来倒是记起来了,那人原是一个宦官。以前服侍碽妃娘娘,碽妃娘娘薨了之后他被放还出宫,后来姐姐远嫁,他念着旧主的恩情,所以一路跟随侍候,直至出了大明国境方才离去,没曾想拉姑竟然将他当着了与姐姐私通之人,实在可笑。”

一直咬唇不语的柳青青闻言蓦地抬起头,灼灼目光直逼朱如水,后者看到了,却只是笑笑。丝毫不放在心上。

陈相允笑了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在里面,怜惜地抚着陈天意胖乎乎的脸颊。

“他是孤的儿子!”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乾明殿的每一个人听得一清二楚,“往后要是再让孤听到有人造谣说大殿下不是孤的儿子,格杀勿论!”

余音袅袅间,柳青青走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长出一口气欢言道:“太好了,总算能还王后和殿下一个清白,不枉废了这么多周折与功夫,真是苍天有眼。”随即又指着拉姑几人厌恶地道:“王上,这几个奴才无事生非恶意中伤,实在可恶至极,应立刻处以极刑!”

拉姑几人听了险些昏过去,随即爆发出尖锐的哭泣声抱着青青的脚哀求道:“不要!王上饶命,贵妃娘娘饶命,饶命,奴婢不想死。”

青青嫌恶地踢开她道:“你险些就害王上误会了王后和殿下,现在居然还有脸来求饶?就算本宫和王上肯放你一条生路,王后也不会答应。”

拉姑一听这话赶紧膝行爬到拂晓脚边用力甩着自己嘴巴子,“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所以才会胡言乱语绝非有意,求王后饶奴婢这一回!”

朱拂晓冷凝无言,反而是朱如水以扇障面娇笑道:“现在才知道求饶不嫌太晚了吗?拉姑,其实本宫很好奇呢,姐姐远嫁是六年前,殿下出生是五年前,这么久以前的事你却在今时今时突然抖了出来,真是无心吗?本宫很怀疑呢!”

“拉姑。”拂晓终是开口道:“你想让本宫饶你不难,但你要将所知道的一切从实招来,是否有人指使你污陷本宫与殿下?”

青青诧异地捂住了嘴唇,骇然道:“王后的意思是这一切并非偶尔,而是有人蓄意陷害?这……这怎么可能?是谁会那么大胆敢谋害当朝王后与殿下?”

朱如水吃吃一笑,若有所指的目光从她隆起的腹部划过,青青看到了咬唇不语,陈相允也看到了,看向青青的目光头一次闪过怀疑,但依然没有说话。

“拉姑,你想清楚了没。命只有一条,别等到死了才来后悔。”拂晓紧紧盯着跪在最前面的拉姑。

正文 第八十九章 逆(2)

第八十九章 逆(2)

拉姑的哭声有一瞬间停止。目光快如流星地掠过某人,随即哭得更大声,“没有人主使奴婢,是奴婢一时糊涂,说了不该说的话,求王后娘娘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

细细银钱自高耸的发髻上斜斜垂落,坠着南海明珠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泽,与萧索如深如的叹息形成鲜明对比,“拉姑,本宫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自己不珍惜怨不得本宫。”话语一顿再响起时已是奇寒无比,“来人,将拉姑与那两个奴婢拉出去施以腰斩之刑。”

“不要!王后不要!”拉姑几人听得腰斩之刑吓得魂飞魄散,这可比斩首痛苦的多了,人断成两截后不会立刻死去,往往要挣扎许久直至血流尽才会断气。

“娘娘救救奴婢们,救救奴婢们!”在被拖下去经过柳青青身边时,拉姑等人不断向她尖叫讨饶。

柳青青不忍地别过头,一张俏脸毫无血色,抚一抚烦燥欲呕的胸口朝陈相允道:“臣妾真不中用。只是听着这两个字就觉得难受得很。”

陈相允抚着她苍白的脸颊道:“孤明白,平常你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不忍何况是腰斩这样残酷的刑罚。”

青青与朱拂晓真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呢,一个温柔婉约,纯真善良;一个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等等等等;这种女人应该被唾弃痛恨,事实上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可为何现在他却觉得朱拂晓更加真实呢,甚至于开始怜惜她……他疯了吗?

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拂晓脸上,眸光复杂的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但……也仅止于此了。他执了青青冰凉的手扯了扯僵硬的唇角道:“忙了这么久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

他不陪她一道吗?青青眼中掠过一丝异色,旋即以谦恭的垂下身去,“多谢王上关怀,臣妾告退。”

“慢着。”拂晓的突然出声,令众人都惊了一惊,陈相允更是诧异地望向她,“王后还有事?”

拂晓命岚风先将陈天意带回昭阳殿,自己走至陈相允面前深深拜倒,“是!臣妾有要事禀奏。”

陈相允蹙眉道:“什么要事,不能明天吗?孤有些累了。”

拂晓不说话,只以坚定的目光望着他,陈相允见状只得叹一叹气道:“好吧,你说就是,不过青青是有身子的人,累不得,让她先回去吧。”

拂晓摇头道:“臣妾也不想累了慧贵妃。但是臣妾要说之事与慧贵妃有莫大的关系,所以还望王上见谅。”

她这一说倒是勾起了陈相允的好奇心,追问其究竟为何事。拂晓笼一笼被风吹乱的鬓发,任细细银线从指间穿过,“王上可还记得昨夜臣妾在昭阳殿前说过的话?”

陈相允眼皮微微一跳,浮起重重疑色,“当然记得。”

拂晓嘴角噙了一抹悠远冷漠的笑容,“当时王上不信对吗?可臣妾说的确实是千真万确呢!为着这事,臣妾一直在追寻当年掳走慧贵妃的乱臣贼子,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然真让臣妾给找到了。”

柳青青脸上头一回出现慌乱之色,手指不自觉地紧紧绞在一起,强笑道:“是吗?其实事情过去这么久,臣妾已经记不太清了。”

“哦?”朱如水状似讶异地道:“当年的事本宫也耳闻一二,对慧贵妃来说是一生的污点,怎么可能短短几年功夫就已经记不清了呢!”

一直以来陈相允怕柳青青伤心,对那件事一直避而不提,也不许任何知情者提及,眼下拂晓突然当着青青的面说及此事,不禁有些生气,不客气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拂晓扬一扬精致的双眉冷冷道:“臣妾就想当着所有人的面弄清楚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臣妾不明白王后的话。”柳青青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惶恐地望着朱拂晓。

“不明白不要紧。当年袭击王上挟走慧贵妃的人此刻就在殿外,请王上召他入内询问清楚昔年所发生的事,究竟是臣妾有意让他们截走慧贵妃,还是另有内情!”最末几个字她说得轻缓而坚定。

柳青青像被谁用针狠狠扎着太阳穴一般,头疼欲裂,当年之事她最清楚不过,一旦对质,对她是极为不利的……

她以哀怨的眼神望着陈相允道:“王上,臣妾不想见他也不想再说当年之事。”

换了以往陈相允必是百倍怜惜喝斥于拂晓,但这一回他却犹豫了,沉吟片刻后以歉意地目光看着青青,“不必担心,有孤在,没人可以再动你一根汗毛,王后既是要问就让她一次问个明白,省得以后一直纠结于此事。”

“是啊,慧贵妃若心中无鬼又何怕对质呢。”朱如水也在旁边凑了句,眸中有一闪即逝的厉色,与笑嫣如花的神情极不般配。

青青与陈相允相伴多年,知道他是个一旦下定主意就不会轻易更改的人,自己再多说只会令他起疑,当下硬生生忍了在嘴边的话,忐忑不安地看陈相允将朱拂晓口中那个人召进来。

当她看到那个衣着邋遢,神情猥琐的男人一步步走向他们走来时,脑海中一片混乱,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奴才……奴才金则见过王上,王后,二位贵妃娘娘。”此人一进得殿来便慌忙跪下叩拜。

“抬起头来让孤看清楚。”随着陈相允的话,金则抬起了头。约摸四十余岁的年纪,长相甚是普通,属于丢到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实在没什么特点。

陈相允盯着他的眼想了半天道:“事隔多年,且他们行事之时又都蒙着脸,孤并不能确定是否就是他。”

“那么慧贵妃呢,你可有印象?”拂晓微一抬眼瞧向神色不安的柳青青。

“他们从不曾除下面巾,所以臣妾也不知道。”柳青青别过头。

拂晓淡然一笑,敛一敛长袖道:“其实要知道他是不是很简单,王上是习武之人,当知道武者皆有自己的一套武功路法,别人冒充不得。”扬脸对跪地不言的金则道:“你耍几手给王上看看。”

“是,请恕奴才放肆。”金则说完后起身摆开架式,当着众人的面耍了几手,陈相允的目光时而迟疑时而恍然,待他停下时已是万分确定,“孤想起来了,没错,就是他,他就是当初袭击孤的那群人首领。你从何处找到他?”最后这句是问拂晓。

拂晓浅浅一笑,漫过无边冰冷,“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王上曾说过袭击王上的很可能是大王子与二王子所派来的人。臣妾一直记在心中不曾忘过。后来王上登基,处置了大王子与二王子,将他们圈禁起来,臣妾分别去宁古塔见过他们,从而得知一切皆是二王子所为。”

“你偷偷去见过他们?什么时候,孤怎么不知道?”陈相允不悦地问。

“怎么能说是偷偷呢,臣妾有权出宫,有权去宁古塔,王上忘记了吗?只是在一切未明了之前臣妾不想太早告之王上罢了。”她好整以瑕的回答。

陈相允蹙一蹙眉,虽仍有不悦,但她违逆他的次数太多。以致他都不知是否该生气了,哼了一声道:“金则就是二王兄所派的杀手?孤是他所伤,青青也是他所掳?”说到最后一句已是暗含杀气。

“这一点王上自己问金则不是更清楚。”扔下这么一句后朱拂晓走到朱如水身边坐下,端了一盅刚沏好的茶水轻抿着。

“金则,你老实回答孤,当年在山神庙的情形究竟如何,果真是……”他停顿了一下后咬牙道:“果真是王后故意让你们掳走慧贵妃的吗?”

金则惶恐地磕了个头道:“当年奴才奉二王子之命一路尾随王上到大明伺机谋害,王上去山神庙的时候,奴才就带着人跟在后面,想要看看是否有机会动手。之后王上与那些人拼斗受伤晕倒,奴才认为时机已到就现身偷袭,没想到王后会突然带人前来,令奴才等人前功尽弃,王后更为救王上而挨了一刀。慌乱之中奴才为求能离开,就抓了缩在角落里的慧贵妃为人质,王后投鼠忌器不敢枉动,这才被奴才等人逃了出来。要说王后是故意让奴才掳走慧贵妃,奴才确实没有看出来。”

陈相允脸色大变,身子微微晃了一下,这件事他整整认定了六年,而今却被人告之是他错了,怎么会?怎么会?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朱拂晓指使金则故意这样说的。

指甲在盏盖轻碰之下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拂晓眼也不抬地道:“王上不必急着下定论,不妨再问问金则后面的事,他……”淡漠的笑容掠过柔软的唇角,“有没有侮辱过慧贵妃!”

柳青青心中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她情知自己要是再不作声的话就要彻底陷入被动局面,涕泪俱下地道:“王后这么问可是想说臣妾在撒谎?”

拂晓放下茶盏淡然道:“本宫只是想确认一下罢了,慧贵妃何必这么激动,除非……”她没有说下去,只将目光转向陈相允,他不是笨人,后面的话自然能明白。

“王上……”柳青青明白自己现在只有紧紧抓住陈相允的信任才能化被动为主动渡过眼下这个凶险的局面。朱拂晓既然敢这么做,必然是有备而来,相比之下自己什么准备都没有。先机已失,唯有后发制人!

陈相允拍拍青青的手示意她稍安勿燥,“孤知道你心中不舒服,但既然已到这个地步,不妨听他把话说完。”

柳青青心中一凉,握着那抹暗金的手无望地松开,刚才的试探令她知道自己说到这里已经是极致了,再多言只会加深陈相允心中的怀疑,不利于已。

“金则,王后的问话你都听清楚了,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必难逃千刀万剐之刑!”在安南,这是最重的刑罚,一边用小刀将人身上的肉一片片剐去,一边用人参之类的补品吊住受刑人的命,痛苦永远休止,直至将其身上的肉一片片剐光为止,千刀并非虚言。

金则曾在二王子手下效力,对这些刑罚自是相当清楚,哆嗦着道:“回,回王上,奴才……奴才并没侮辱过慧贵妃!”

这真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陈相允像被谁狠狠扇了一个巴掌一样脑袋嗡嗡作响,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青青柔婉的面容被不断扭曲。

“这是真的吗?”许久,他望着同样惊惶不定的青青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青青低头不语只一昧垂泪,直至陈相允再一次追问方才仰起泪痕满面的脸大声道:“王上宁可相信这个不知是何来历的奴才也不愿意相信臣妾吗?在你心中臣妾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可以自毁青白的女子吗?若王上真是这样认为,那臣妾无话可说,听凭王上处置就是!”

柳青青的态度深深震慑了陈相允,他还是头一次听到青青用这样大的声音和自己说话且态度如此坚决,丝毫没有要求饶的意思,不像心虚的表现,难道真是金则冤枉她?

朱拂晓亲眼看着陈相允眼中的震怒与怀疑因为柳青青一席话而一点点消退,不得不佩服柳青青对陈相允的心理已经把握的炉火纯青。她很清楚现在示弱只会显得自己心虚倒不若显得强硬一点,会让陈相允觉得她受了委屈被人冤枉。

十年朝夕相处,已经令得她对他了解入微,每一个细微的弱点都了如掌握,这样的敌人太可怕……

拂晓与朱如水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

若说在此之前拂晓对柳青青还有那么一丁点儿轻视的话,那么现在就完全将她放在与自己对等的地位上,将全力的、不留余地的除掉柳青青!

陈相允已经被柳青青说动了,并且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金则是朱拂晓带来的,也许在此之前他们已经串通一致陷害青青。而串通所带来的利益显而易见,除掉青青,朱拂晓便保金则不死,为了性命,金则可以说出任何谎言来。

“金则,欺君是诛连九族的大罪,你若想带着全族老小一起去死,孤很愿意成全你。”陈相允阴恻恻地盯着跪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的金则。

金则汗如泉涌,从额头滑过脸颊至下巴,然后滴落在平滑如镜的金砖上,细微的声响在耳边无限放大,像锥子狠狠从头顶钻落的声音,令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他慌不择言地叩头道:“奴才不敢!奴才说的每一个字都千真万确,没有半句虚言。”

陈相允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回望朱拂晓道:“王后,这种人说的话你也相信?还是说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为此可以不惜牺牲自己的良心?”

拂晓沉静地将口中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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