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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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倾城-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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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月静默片刻,低声道:“公主暂请忍耐,奴婢一定会尽早弄到麝香,现在还请公主把药喝了,先将身体调理再好。”她这样劝,但心里没有把握拂晓会听进劝。

药碗中冒出的热气四散于空中,令得整个屋内都弥漫着药的苦涩,目光长久落在岚风捧在手中的药碗上。

见她迟迟不接,岚风无奈地瞥了一眼随月,正待拿药撤走,忽地手上一轻,诧异望去,竟见拂晓仰头咕咚咕咚片刻功夫将一碗药全喝了。

喝过药又休息了一会儿,拂晓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窗外夕阳正红,照在拂晓苍白的脸上仿佛有了几分血色。

“随月……”听得她叫自己。正在收拾东西的随月赶紧走至床边,“公主有何吩咐?”

拂晓无力地指一指床边踏脚示意她坐下,失血过多再加上险些小产令她声音听起来格外虚弱,目光遥遥看向被夕阳染得五彩缤纷的天空,“随月,你瞧这天空可美?”

随月望了一眼便回过头来替其掖着被角道:“傍晚时的天空自是最美不过了,公主若喜欢以后天天可以见着。”

唇微微弯起,像是在笑一起,嘴里吐出的话却带着几分凄凉,“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随月心里咯噔一下,听着不对忙打断道:“公主才刚醒,身子虚得很,应当多休息才是,这夕阳也没什么好看的,奴婢这就去关了窗让公主安歇。”

“不用。”拂晓平静地将目光从绚烂多彩的天空中移开,随着手隔被抚上小腹,她的目光也落了下来,口中如同呢喃一般道:“随月,孩子还在呢,还在我身体里,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

公主还是念念不忘要打掉这个孩子吗?如此想着,随月强笑道:“只是暂时的而已,奴婢一定尽快寻到麝香帮公主了断这桩心事。”

“不必了。”在短暂的沉静后,拂晓忽地吐出这三个令随月诧异的字来,她怜惜地抚着微凸的小腹道:“以后……以后都不用了。”

“公主您说什么?”随月怀疑是不是自己耳背听错了,公主。公主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意思难道是说要留下这个孩子?

“本宫说要留下这个孩子。”她以平静的口吻说出这句石破天惊的话,在确定她不是开玩笑后,随月喜得几乎要掉下眼泪来,不住地说,“太好了!太好了!”

拂晓看着笑得跟个孩子一般的随月不禁也弯起了唇:“这样开心,倒仿佛是你留下了孩子呢。”

“奴婢是替公主高兴。”随月拭去不小心滚落的眼泪道。

“呵,往后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呢。”话虽如此,眼中已是泛起怜惜与慈爱之色,她是爱这个孩子的呢,而今终于不用再压抑自己真实的心意。

“公主怎么突然改变了心意?”高兴过后疑问随之而来。

拂晓淡淡一笑,怜惜之色愈加深重,“我一直以为打掉这个孩子,在成为我的羁绊与制约前让他消失才是正确的选择,可是昨夜当他真要从我身体剥离时,我才猛然发觉其实我并不舍得让他离我而去。”说到这儿她抚着随月姣好的脸庞自嘲地笑笑:“随月,我很寂寞呢!”

随月牢牢贴着她冰凉的手哭泣道:“奴婢知道,奴婢都知道。”

“傻丫头,怎么又哭了。”她抚去随月脸上的泪痕歇了口气又道:“我一心想要斩断羁绊,然羁绊早在他出现在我体内的那一刻就已根深蒂固,幸好。幸好孩子还在,否则我一定会后悔。”

她仰首轻声道:“我以为我可以捺得住这份寂寞与寥落,其实不是呢,我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坚强,除了仇恨我还需要其他东西来寄托,如此才可以坚持下去。”

“往后都不会了,有这孩子在,一切皆会好起来的。”

拂晓淡淡地笑着,“会不会好起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会拼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孩子,连同母妃那份一起保护,没有人可以伤害他!”陷匿在柔声浅笑中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来仪阁的每一个人都会拼尽性命去保护这个孩子!随月在心中默默道。

说了许久的话,拂晓容色倦怠,正待躺下,手突然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低头看去,是一个木制的盒子,不知什么时候放在了床头,“这是什么?”

被她这么一问随月有才记起来还有一事忘了说,当下喜滋滋的掀开盖子道:“公主您瞧,这是燕王殿下派人日夜兼程送来的月饼呢。”

“月饼?”拂晓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光早已被那几个色泽金黄的月饼所吸引。

“是啊,其实殿下并没有真的把这些月饼拿去喂狗,只是和公主闹着玩,事后殿下也很后悔,让杜总管把月饼送来给公主,殿下已经知错了,公主您就别再怪殿下了。”趁着这机会随月帮陈相允说了几句好话,想要缓和一下双方的关系。尽管她并不喜欢这位王子殿下,但他与公主总归是夫妻,总这样闹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拂晓根本没有听到她后面的话,整个心思都在那月饼上,以颤抖的双手捧起一个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里面是豆沙馅,四哥还记得她喜欢吃豆沙馅的月饼呢,四哥……四哥……

在这样的呢喃中她沉沉睡去,即使是在睡梦中嘴角依然止不住上扬,这世间还有人牵挂着她,这就够了,她其实很好满足呢……为了四哥,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如此数日后,拂晓的精神渐渐好了起来,也有了几分力气,但因汪太医嘱了要多卧床休息以稳胎象,是以一直未曾下地。这一日她想起还在后院的王美人逐叫岚风带一些衣物和吃食过去,告诉她自己并未忘了当初的话,让她好生安心减掉那身子赘肉。

夜间拂晓喝完药正半倚在弹花软枕上看书,若雪忽进来禀报道:“公主,王美人来看您了,您要不要见她?”

目光从书卷上移开。侧首鬓边垂落的一串南海明珠轻贴上脸颊,带起一片清盈柔和的珠光,迷蒙若雾。

“让她进来吧。”她道,浅笑浮上眼眸,知道避开旁人耳目趁夜前来,王美人果然也是个乖巧人呢。

不多时,王美人挑帘进来见礼,她穿了一身日前岚风送去的珍珠纹花衣衫,虽不华丽却是簇新的衣裳,远远好过她穿了好几年的那些旧衣裳,再加上配在发间的青玉簪子令得她整个人看着神清气爽。大有一扫以往颓废之色的气势。

“妾身见过王妃娘娘,娘娘吉祥。”王美人依礼下拜,拂晓命随月扶住了道:“妹妹能来看本宫,本宫已经很高兴了,不必行这些虚礼,坐吧。”目光一转忽地发现四喜也在,显然是跟着王美人进来的。

王美人见其目光停留在四喜身上,刚坐下的她忙又起来欠身道:“四喜听说娘娘身子抱恙很是担心,央着妾身带她过来,妾身拗不过便同意了,请娘娘恕罪。”

“无妨,本宫很高兴你们有这个心,都起来吧。”她颔首一笑拢了拢披散在胸前的长发。

“娘娘身子可好些好?”王美人担忧的问,待其说已不碍事时方长吁一口气,“妾身前些日子听到时以为是下人无中生有的谣言,所以不敢来打搅王妃,直至今日问起岚风姑娘才知道原来真是这么一回事,幸好王妃和小世子平安无事,当真是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在说这番话时她言词恳切,神情并无做假,倒是令拂晓添了几分好感,王美人从袖底取出一个布包,层层也不知包了多少层,最后露出一枝须发皆全的人参来,看其样子起码有几十年,王美人不好意思地道:“这枝人参还是数年前被贬去后院时妾身偷偷藏下来的,虽算不得名贵但也能滋补一二,望王妃不要嫌弃。”

她在后院过得如此落魄,连件新衣都没有,这根人参怕是她所有东西中最贵重的了,虽也有几分讨好的成份在里面,但一番心意却是不做假的。

四喜走到拂晓身边递过一个黄色的三角符呐呐道:“四喜没人参献给娘娘,这个护身符是四喜自己去庙求来的,希望能够保祐娘娘凤体安康小世子平平安安。”等了许久不见拂晓接,她失望地低下头捏了捏黄符,看样子王妃是不屑这个粗糙的护身符了。也是呢,王妃什么身份,哪会看得上这种不名一文的黄符,虽然她在庙里时千方百计求了高僧的加持,但别人又不知道。

这样想着,正待缩回手,角符突然被人接过,诧异间她又看到那个好看得令人发蒙的笑容。

“难得你有这份心,本宫很喜欢。”拂晓接过不起眼的三角符放于床头,她不信鬼神自然也不会信这所谓的护身符,收下只因这是四喜的心意。来安南这么久,还是头一回除身边的人外还有人对她好,不带任何算计的目的。

见王妃不嫌弃自己的东西,四喜欢喜的不知怎么是好,愣在那里只知道傻笑,还是王美人说了一句,才醒过神来站到一边。

拂晓打量了王美一眼颔首道:“数日未见,王美人仿佛清瘦了些许。”

王美人赶紧垂首道:“妾身一直牢记娘娘的话,未有一日敢忘记。”这些日子来她强迫着自己一日只吃两顿饭,每顿皆只盛七分满,且一切油荤皆不敢沾染,只为能早日恢复昔日之态。

拂晓卷着鬓边的散发徐徐道:“如此自然是好,但减得太快容易令容色黯然,反而得不偿失。”瞥一眼因她的话而微慌的王美人扬一扬脸对晚蝶道:“去将太医前些日子呈送给本宫的珍珠养颜丸取来予王美人。”

王美人慌忙起身推辞,“这么好的东西拿给妾身用岂不是太浪费了,还是娘娘留着的好。”

说话间晚蝶已经端了朱漆托盘上来,盘中摆放着数个莹润近乎透明的白玉瓶,以玉养药,既保持了药性又能令药效发浑得淋漓尽致。

王美人连忙推辞道:“这都是太医觐献给娘娘的,妾身如何敢收。”

拂晓抚着脸笑道:“无妨,本宫赏你的尽管收下,本宫下次让太医再制就是了,左右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就当是本宫回你那枝人参的礼吧。”

见其态度坚决,王美人只得受宠若惊地收下,对拂晓感激的不得了,深深拜倒道:“娘娘对妾身的大恩大德妾身永世难忘,今后只要娘娘一句话就算赴汤蹈火,妾身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晚蝶“扑哧”一笑插话道:“王美人说得好像书中写的义士豪侠一般。”

王美人讪讪一笑道:“妾身平常没什么喜好,就爱听戏听评书,不觉自己也沾了几分书中习气,倒是让晚蝶姑娘见笑了。”

“她知道什么,都是本宫平常太惯了她们,以致说话不知要分轻重。”她了晚蝶一眼道:“还不快向王美人赔不是。”

晚蝶暗自吐了吐舌头,朝王美人行礼赔罪,王美人知道晚蝶是拂晓的心腹,哪敢端主子的架子,连忙命她起来。

又坐了一阵王美人起身告辞,离开前她犹豫再三终是道:“有一句话妾身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说,多年来府中并非没有妃妾怀孕,但都在母体时都夭折了,无一能够产下,以致王府至今不闻婴孩啼哭声,王妃今后一定要多加珍贵还有……小心。”夭折一两个可能是不幸,但是三四个就不是一句不幸所能解释的了。

在送她们走后晚蝶进来见拂晓坐在床上出神,当下悄声道:“夜已深了,奴婢服侍公主歇下吧。”

拂晓漆黑的眼珠子微微一转淡淡道:“王美人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晚蝶神色一动垂目道:“奴婢猜测王美人是指王府中有人在暗中谋害子嗣。”

拂晓低头一笑,拉着身上湖蓝锦丝被道:“那你猜谁会这样做?”

“自然是生不出孩子的人。”晚蝶顿一顿带着冷意道:“只是她这样做也不怕伤了阴鹫,将来不得好死。”

拂晓往前微倾挽一挽婉转于身的长发轻笑道:“她有殿下恩宠护身又怎会怕伤所谓的阴鹫呢,至于不得好死……呵呵,若人人都信天道循环,因果报应,牢里就不会关着那么多人了。”

“奴婢始终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晚蝶恨恨地道:“她若敢来伤害公主和小世子,奴婢第一个不放过她。”

拂晓抚着小腹若有所思地道:“若换了以前,我巴不得她来,正好抓个现行,但是现在……”阴冷狠厉骤地出现在眼中,“她若敢伤我孩子,我必将她千刀万剐。”

“奴婢也是。”不止是晚蝶,所有在里面侍候的人均一脸肃然地道,毋庸置疑,他们每一个人都会用性命来保护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在初初的一怔过后,拂晓赧然而笑,纯粹若莲花,庆幸啊,庆幸自己身边还有这样一群可依靠的人。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中秋(1)

第七十六章 中秋(1)

在之后的日子里。拂晓安心养胎,身子渐渐康复,虽还不能做太过剧烈的动作但下地走动已不成问题,孩子也在她腹中一天天长大。

朱如水送来的墨玉如意连同那只香囊一起被她锁入了库房,虽然放弃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有些不甘,但往后漫漫岁月,机会总是会有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拂晓尚不知道正是自己这个决定避过了一次潜在的危机,令朱如水布下的棋子化为无用之卒。

朱如水并不知道拂晓改变了主意,依旧派人日夜紧盯来仪阁,起初尚不在意,但过了十来日依然不见来仪阁有动静,不禁有了几分急色,依她对朱拂晓的了解,她这位皇姐断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一石二鸟的机会,为何迟迟不见动手?朱拂晓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朱如水烦燥地一拍桌子起身走到外面深吸了两口带着秋寒的空气,以静其心。碎金流苏贴着发髻垂落,在秋阳下闪着细碎而耀眼的金光。

难道她识破了自己的计谋,所以才按兵不动?不可能啊,她并不曾露出过什么马脚。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唤过银屏问其来仪阁那边怎么样。银屏只道一切皆跟平常一样,并无异样,而他们收买的那些人只被留在外面侍候干些粗活,并不被允许进到里面,很多事情都打探不到。

朱如水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她道:“都是一群饭桶,白花了我那么多的银子。”

银屏明白公主这是在为什么心烦,当下道:“公主稍安勿燥,也许王妃是还没想到这个法子,也许明儿个就有消息传来了。”

朱如水缓缓摇头,“不可能,以我对她的了解,只有一个可能,她放弃了这个机会,原因我不知道。”

银屏正待要劝,只见朱如水叹一叹气又道:“罢了,虽然有些可惜,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慢慢来吧,离她生下还有六个月,一切皆是未知之数。你让那些人机灵着些,想办法到里面侍候去,否则总在外头有个什么用。”

“是,奴婢知道。”银屏低头答应之下又闻得朱如水问道:“金屏那边怎么样了?还没查出名堂来吗?”

“是,金屏监视许久,并未发现揽月楼上下有何异常,一切皆如寻常时候。”说到这儿她觑了一眼朱如水小心翼翼道:“会不会二王妃只是与柳妃闲话家常?”

朱如水摇头不语,显然并不认同银屏的话。彼时有小厮进来禀报说曹美人、李美人来了,她点点头目光扫过远远站在外头的曹李两人,浅笑之余用只有银屏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叫金屏想办法从揽月楼下人嘴里套出话来,我就不信揽月楼是水泼不进油浇不入的铜墙铁壁。”

银屏低头,在曹李二人到来之前无声地退下,她要去将主子的话转达给金屏――那个被主子以偷窃之罪罚在柴房劈柴的人,而实际是为了就近监视揽月楼动静。

八月中旬的一天,在连下了几天萧寒的秋雨后终于放晴,秋阳高照,碧澄无云,在屋内闷了许多天的拂晓终于得以走出房门,执一杯清茶在秋千上坐下,因着腹中身孕的缘故,她并不敢荡秋千,只以脚尖轻轻在地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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