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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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倾城-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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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闻这个名字拂晓觉得极为陌生,片刻后才忆起他是自己明年要嫁的人,而她几乎记不起他的模样,反而是另一个已经不在了的男人一直占据在她脑海里。

“是,儿臣知道,只不知……”她小心地觑了一眼朱元璋半侧的脸道:“三王子怎么会突然来京的,可是与大婚之事有关?”她深恐是要将婚期提前。

朱元璋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当下道:“倒是没关系,他此来主要是为朝贡事宜,但朕想着既然来了你们便多见见,彼此也好了解几分,以免将来过于陌生。”

“儿臣明白。”她扬起带了深深感激的眉眼道:“父皇辛劳政事之余还要为儿臣之事操心,儿臣实在不孝。”

朱元璋闻言一笑道:“这有什么好不孝的,真是个傻孩子。好了,你先回去吧,朕还要批阅大臣们的奏折,待改日咱们父女再好好聊聊”

他始终没有提让拂晓见一见碽妃的事,显然是暂时还没这个打算,拂晓心下明白也不多说,依言退下。

一出勤政殿她登时觉得脚下发软,亏得若雪与岚风一个一边扶住上了肩舆,待四个太监抬着肩舆走出好一段距离后,她才慢慢嘘出了一直憋在胸口的气。

“公主,皇上可是答应了?”随月扶着肩舆在旁轻问。

拂晓默然点头,抚着胸口道:“虽然父皇对本宫还算不得相信,但总算将此事交予本宫追查。”

“这么说来公主您可以去见碽妃娘娘了?”若雪睁大了眼喜声道。

拂晓苦笑着摇了摇头,“哪有这么简单,瞧父皇的意思暂时还不找算让本宫和母妃相见。”

“那可怎么办?最清楚事情是怎么一回事的莫过于碽妃娘娘本人,若不能问她又如何得知当初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若雪颇为喜气的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

随月点头道:“不错,虽然问其他人也可以,但未必真实可信。”

拂晓轻揉额角靠在纱道:“这个本宫也明白,只是父皇意思如此,本宫也无能为力,对了梅香尸体现在何处?”

“听说已经丢到乱葬岗埋了。”随月回答之余忽地想到她这么问的原因忙问道:“公主您该不会是想重验梅香尸体吧?可是宫中御医都已经验过了,应没什么可疑之处。”

“御医?”拂晓扬眉冷笑,放下揉额的素手道:“最不能相信的就是那些素日道貌岸然的御医,他们在宫中多年早已学会了装聋作哑那一套,有些事明明心里明白就是不肯说。也许是出于明哲保身的目的,也许是因跟宫中哪位主子有关……不说,死的是旁人;说了,死的可能是自己;你说换了你会怎么选择?”

说罢她轻轻一叹,素手在经过的树枝上轻轻一扯,攥了片刚抽出的嫩叶在指间,“可惜沐老太医已经退休了,否则有他在本宫也能省不少心。”

六月不到,天气已经有炎热之势,坐在肩舆上的拂晓有串珠纱帘遮挡还好些,跟在旁边的随月等人全无遮挡,不消一会儿便脸颊通红,汗流浃背。

一直未说话的岚风拿出绢帕拭一拭额上的汗道:“既是这样那公主就算找到梅香的尸体也寻不到人重验啊!”

拂晓拿指甲轻掐着嫩叶,松开时叶上已出现一个清晰的指甲印,有透明汁水从印痕周边渗出。

“有一个人可以相信。”她极肯定的说道,目光越过重重宫阙望向不知明的地方,眉眼带起几缕不确定的思念。

还是随月最懂她心当即接口道:“公主是说殷公子?”

殷无垢……

明明才刚回宫,宫外的事却好像已经是前世了,唯有那场雪,那场樱花依旧清晰如初……

岚风为难地道:“殷公子固然是个不错的人选,可他人在宫外又是男子,轻易怕是入不得宫的。”

拂晓抚一抚脸淡淡道:“世事无绝对,皆看世人如何为之。”走了一阵永昭宫已近在咫尺,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玉足轻踢肩舆对底下四个太监道:“改道去长杨宫!”

长杨宫是赵贵妃的居所,此去目的不言而喻,赵贵妃自掌后宫以来每每遇事总是秉公办理,从不偏颇何人,所以在宫中甚有威望。

还没望见长杨宫便远远瞧见一群人迎面走来,当前一人眉目清秀、唇红齿白,着一袭海水蓝提团纹宁绸长衫,虽贵重却远不及腰间那根明黄腰带来得耀眼,普天之下除皇帝外唯有皇太子可以用明黄,但也仅限于腰带。

“十姑姑!”少年看到了肩舆上的女子露出熟稔而亲切的微笑,快步迎了上来。

拂晓一边含笑一边命太监放下肩舆,走下来冲已经来到面前的朱允炆施礼道:“见过皇太孙!”

“十姑姑!”少年扶了她不安地道:“您是长辈,何以要向允炆施礼,这不是要折煞允炆吗?”

礼数周全后拂晓方直身笑道:“你毕竟是皇太孙,大明未来的君主,姑姑怎么能仗着自己是你长辈就枉顾君臣之礼呢?”

“每回十姑姑都拿这套来堵我的嘴。”允炆嗔怪了一句又换上和熙的笑颜,“昨儿个听说十姑姑回来了我还不相信,眼下可是真见着了,十姑姑,北平好玩吗?”他好奇地问道,自小到大他还没出过京城。

拂晓睇视着那双极像逝了去世的懿文太子的眼睛片刻,扬起温柔的笑容道:“北平地处偏远又常年战乱,哪及得上京城繁华热闹,不过倒有些东西还不错,我带了些回来待会儿叫人送些到东宫去。”

朱允炆此刻尚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听得有以往没见过的新奇东西哪有不高兴之礼,当即谢过,又道:“姑姑是来给贵妃娘娘请安的吗?”

“嗯。”拂晓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有说太多,其实不需她说允炆也明白,宫中关于碽妃之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怕是连冷宫都知道了,更何况是他这个身居东宫的皇太孙。

“我刚从贵妃娘娘那里出来,她这两天偏头痛的毛病又犯了,身子不大爽快,连带着心情也不好,十姑姑进去的时候小心些。”

他的善意提醒换来拂晓更加温柔的笑,“好,姑姑知道了。”目光扫过允炆身后宫人手上的捧着的那堆东西微带讶色地道:“这是大臣呈上来的奏折吗?”

允炆顺了她的目光望去,笑笑道:“嗯,去年皇爷爷开始让我学着处理政务批阅奏章,这是昨日拿来的,我都批完了准备拿过去给皇爷爷瞧瞧。”

拂晓闻言点头道:“嗯,大明江山的担子总有一天要你来接,而今确是应该多学着些,不过也莫要太累了,要劳逸结合。”

“谢谢姑姑,那允炆先行离开了。”他执晚辈之礼告辞,拂晓颔首回礼,待其走远后方重登了肩舆一路往已经隐约可见的长杨宫行去。

父皇已经开始在煅练允炆了吗?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让允炆接位,但是像他这样没有赫赫战功、没有经过战场洗礼的文弱少年真能担起大明王朝这个沉重而庞大的担子吗?她不知道,但是会拭目以待!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安南(1)

第四十二章 安南(1)

思索间肩舆已经到了长杨宫门口。有守宫门的太监见了连忙过来请安见过这位灸手可热的公主,随即匆匆入内通报,不消多时便其出来道:“主子请十公主进去。”

拂晓整一整衣衫带了随月几人跟随领路的太监来到赵贵妃居住的宫殿,刚一踏入便闻得弥漫在殿中的浓重药味。

掀起重重垂帘后她看到了斜椅在素色压花软枕上神色憔悴的赵贵妃,一袭月白绡绫纱衣与锦红丝被纠缠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

赵贵妃看到拂晓进来病容中露出几许笑意招手哑声道:“拂晓来了,快过来让本宫瞧瞧。”

拂晓依礼请过安后走上前拉住贵妃伸出的手殷切道:“听说娘娘头痛旧疾又犯了,只是怎的连声音都沙哑了?”

在一旁侍候的宫女含珠代答道:“这两日忽冷忽热,娘娘体质本就虚又被风寒所侵所以才哑了嗓子,其实这几日已经好了许多,否则连坐都坐不起来。”

“不得多嘴!”赵贵妃不悦地睨了含珠一眼,转眸拍着拂晓净白的手背笑道:“没事,只是小病罢了,吃几贴药就没事了,就是那药太苦实在难以下咽。”

拂晓盈然一笑道:“良药苦口,只要能把病治好就是苦一点也值了,对了,娘娘这里有备蜜饯吗?母妃以往服药时便在旁边备几颗自己做的蜜饯,解解嘴里的苦味。”

“有,都有,还是你母妃上回来看本宫时带来的,亏得有她这些蜜饯在本宫才能吃得下药。”说到这里赵贵妃神色一黯默然道:“可惜本宫帮不了她。”

拂晓明白她所为何事。当即宽慰道:“娘娘还不知道吧,父皇已经命我重新调查梅香之事。”

“当真?”赵贵妃抬眼诧异道,待见拂晓点头顿时惊喜交加,握着拂晓的手连连道:“太好了,太好了,你这丫头打小就聪明伶俐,足智多谋,定能为你母妃洗刷不白之冤!”

赵贵妃是真心替碽妃高兴,连带着病容都消了不少,拂晓默然一笑,眸中有着浅浅的感动,宫中真心眷顾她们母女的少之又少,更甭说长年如此。

“娘娘凤体抱恙本应安心歇息,可是有些事拂晓实在不明,想问一下娘娘,不知是否方便?”

赵贵妃点一点头掀开锦被扶着拂晓的手下床至紫檀雕八仙过海椅中坐下道:“你要问什么本宫知道,但是本宫知道的未必会比旁人多多少。”

拂晓垂首道:“我知道,但是我此刻见不到母妃,只能来问娘娘您,还望娘娘您告之于我。”

赵贵妃咳嗽两声,含珠忙将温水端至口边,赵贵妃就着喝了几口后徐徐道:“两个月前的深夜,本已睡着的本宫被嘈杂的声音吵醒,一问方知明昧殿出了事,有宫女死在殿中。”

刚听到这拂晓便有了疑问,柳眉一皱道:“娘娘这里与明昧殿相距并不近,就算出了宫女暴毙的事。长杨宫也不应有嘈杂啊?”

赵贵妃赞许地打量了她秀美的脸庞一眼道:“果然是个心细的孩子。不错,本宫事后也怀疑过,曾召宫中值夜的太监来问过话,他说并不是他们吵闹,而是一帮从未见过的面生者突然跑到长杨宫外大吼大叫说有宫女暴毙,怎么哄都哄不走。不止本宫这里,各宫和各殿都是被这帮人吵醒的,连皇上也不例外。”

“父皇和各位娘娘就是这么被吸引到明昧殿去的吗?”纵是傻瓜也看得出此事不合常理,绝对是有人在幕后操纵。

“是,但有一人没去。”赵贵妃目光骤地一冷,从唇中迸出两个字来,“宁妃!”

拂晓心中一动,问道:“可知原因?”

“事后本宫也曾问过,她只推说自己当夜熟睡未曾听到有什么响动。”

“娘娘信吗?”她低声问着,目光幽幽落在流苏垂却的桌帷上。

她长叹一声道:“本宫不信又如何,没有东西可以指证她与此事有关。一切最后还是落在了碽妃头上,本宫到那里的时候皇上和太医都已经在了,验过尸体均说是责打致死,没有其他原因,连本宫最为信任的穆太医都这么说。”

“母妃没有为自己申辩什么吗?还有梅香为何会突然来到明昧殿?”

“她什么都没有说,除了一句没有打过梅香的话以外。再无任何申辩,只是安静地听候发落,本宫实在想不透她在想什么,仿佛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内情。”

说了这么久的话赵贵妃容色稍倦,她本就是过四旬的人了,只因平素保养得宜,所以看着恍如三十许人,而今这病一发作起来原本看不到的皱纹暗斑登时都跑了出来。

“娘娘的意思是母妃有事隐瞒?可是有什么能比自己的清白乃至性命更重要?”依依而起走至朱漆菱格长窗下遥望外头炽明的阳光。

“本宫不知,你是她女儿,也许她会肯告诉你。”她感慨道:“碽妃与本宫是一起入的宫,她是什么样的人本宫皆瞧在眼中,安静、随意、温良……这些几乎都有,唯独不会耍心计使手段更甭说争宠害人。像她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把人活活打死呢,可偏偏……”意识到后面那些话不太恰当生生咽了下去。

“可偏偏父皇就是不信。”拂晓背对着接下了赵贵妃未出口的话,声音淡然和宜,仿佛根本不在意。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要怪你父皇,他有他的难处。”赵贵妃的叹息融在初夏阳光中几乎听不清楚。

“我知道。”乍然回首,带了一丝善解人意的笑,“父皇是一国之君,处事必需要公允无偏,否则易落人话柄。父皇能让我重查这件事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我又如何会怪他!”

赵贵妃欣慰地点点头,“你能这样想最好,在外面待了一年确是有所长进,比以往懂事多了。”

“娘娘的意思是说拂晓以前不懂事?”拂晓歪一歪头,耳下细银折针轻贴于颈边,在这初夏的炎热中带来一丝凉意。

“哪有。”赵贵妃掩唇笑道:“你这小丫头就知道挑本宫话里的不是。本宫这是夸你一年比一年懂事呢!”

拂晓笑意盈盈地过来揽了赵贵妃的肩撒娇道:“就知道贵妃娘娘最疼拂晓了,娘娘真好!”

“好个嘴甜的小丫头!”赵贵妃点着她的额头感慨道:“碽妃有你这么个女儿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本宫若也能有一个像你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该有多好!”

“在拂晓心中娘娘早就与亲母妃一般!”弯起眉眼带着几分撒娇意味的拂晓看着真是说不出的天真可爱。

“娘娘,该吃药了。”含珠捧着略微有些放凉的药来到赵贵妃面前。一闻到那股难闻的药味赵贵妃便紧紧皱了眉连连摇首道:“本宫的病已经好了七八成,不用再服药了,快些端下去。”

“可是太医说需得全部服完方能断根。”含珠杵在那里进退两难,还是拂晓接过药碗劝道:“娘娘要想凤体安康就得听太医的话按时服药,可不能任性不吃,否则偌大的后宫谁能管得了镇得住?!”

赵贵妃闻言脸色一沉冷笑道:“本宫所居之位所掌之权,不知多少人眼红,若本宫真身子不济无法操持,你还怕会没人接替?”

银勺子在褐色药汁中徐徐转动,带起一圈圈水纹,“觊觎之人虽多,但哪一个能及得上娘娘?不过是一群没有自知之明的愚人罢了,娘娘无须放在心上,保重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赵贵妃听了虽不答话却暗自点头,迟疑许久终是拧眉接过拂晓手中的药屏息一口饮尽,含珠见状连忙让早早等候在一边的宫人端上茶给赵贵妃漱口,自己则接过只余一些底渣的空药碗。

取蜜饯去了口中苦味后,拂晓见赵贵妃倦意加深,逐服侍着其躺下,待其睡着后方出了长杨宫登上一直候在外面的肩舆离去。

天色欲晚。原本炽烈的日头往西落去,将天边云彩渲染得绚烂如锦,恍如一匹垂落于皇宫内苑的绸缎,美好的同时透着无尽的空洞……

翌日,拂晓遥遥站在永昭宫南面与碧波池相连的水榭中,举目望去只见一大片荷花盛放于水面上,兼之昨夜刚下过雨,花瓣上犹带了水珠更加显得娇艳欲滴。

今日比昨日似乎更加的热,树梢上夏蝉声嘶力竭地叫着,唯恐世人不知其热,然待在三面环水的水榭中却感受不到丝毫热意。清凉宜人,不时还有风从大开的窗中吹入,拂起她身上宽广轻薄的彩衣,恍如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若是喜欢还能坐在里头钓鱼,只需将鱼杆伸出窗外即可,实在是说不出的惬意,怪不得朱如水一心想得到这座永昭宫。

“主子。”一早上都不见人影的杨全忽地出现在水榭外,拂晓轻轻一瞥示意其进来回话。

“如何?本宫要的东西查到了吗?”目光幽幽从莲花收回落在杨全身上,手轻轻转着带在指上的蝶恋花镶宝戒指。

杨全垂目恭谨地从身上取出一张递过去道:“回主子,这是关于梅香的所有记录,虽然总管汪尽忠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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