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这个他根本不愿的任务。
女人,这一次我们又将以刀剑相见,即使我是那么的不情愿,兜兜转转极力想要避免却始终逃不开,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吧……
昼夜奔驰的他们终于在第三天早上来到了虎啸山脚下,放眼望去树木渐绿,生机盎然,在山顶还长了一大片樱花树,此时正值樱花盛开时节,花瓣飞舞,将那一片渲染成梦幻一般的唯美,像极了那个女人!
泽先没有像卓克尔一样出神,他此刻有的只是兴奋与激动,总算是到虎啸山了,不枉这一路辛苦,只要找到宝藏,他就立下大功,成为大元朝的功臣,往后再不会有人在背地里说他只懂吃喝,没本事之类云云。
“宝藏就在前面,前进!”泽先一挥马鞭大声说道,底下人亦是一脸兴奋,唯有卓克尔剑眉微蹙策马上前拦住准备上山的众人对泽先道:“慢着,我觉得大家一路赶来都没怎么休息,应当先在原地整休待精神体力恢复后再前进,另外此处情势未明,还是先派探子探路为好,以免中了明军的埋伏。”
“埋伏?哈哈哈!”泽先一阵大笑后猛得遏了笑声讥讽道:“这里能有什么埋伏?”说罢一弹前额摆出一副恍然表情道:“我明白了,你定是中了明军太多次埋伏,所以开始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你瞧瞧这里哪有什么埋伏的迹象。”
卓克尔按住怒气静声道:“明军比我们早得到宝藏图,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宝藏就在虎啸山,百万黄金不是一时三刻能运走的,我与朱棣交过多次手,此人用兵往往出其不意,以诡以奇见长,他绝不可能放着宝藏任由我们来取,所以还是小心为好!”
“你这是指责我过于轻率喽?”泽先一下子拉长了脸阴森森道:“卓克尔,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我才是这次行动的统帅,该怎么做轮不到你来教我!”
“不敢!”卓克尔咬牙低头认错:“是属下一时失言,但所说句句属实,绝无虚言,还请亲王慎重!”
泽先冷睨了他一眼转向身后几名高级军官问道:“你们说呢?”
能爬到这个位置的大都是老奸巨滑见风使舵之辈,谁都看得出来此刻哪边比较得势,纷纷倒向泽先,其中一个还道此处山势平缓,易攻难守,就算真有埋伏也利害不到哪里去。
见诸人都支持自己,泽先愈加得意了,“他们的话你都听到了吗?还是说你觉得就你是正确的,别人都是错的?”
“用兵当谨慎……”
“用兵之道贵在神速!”泽先以更大的声音打断了卓克尔的话语并轻蔑道:“论兵法我比你更懂,别以为自己运气好打赢了几场仗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真要说起来要不是你缩手缩脚又被女人所惑藏宝图岂会被明朝夺走,咱们岂会被明军抢了先机?!”
卓克尔低头听他在那里冷嘲热冷,良久才缓缓道:“这是我的过失,但朱拂晓确是一个极利害的女子,朱棣得她相助如虎添翼,我们更当小心才是。”
他做着最后的努力,可惜刚愎自用的泽先根本听不进他的忠告,只当他胆小怕死,不屑地道:“只是一个女人而已,能利害到哪里去,你要是害怕尽可留在此处不随我们上去,本王宽容大量是不会怪你的,但是回去后皇上会怎么处置可就不知道了。”
卓克尔望了得意洋洋的泽先一眼没有再说话,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泽先都是听不进去的。
于是,在泽先的指挥下,百余人下马由小路徒步上山,一路走来极是平静,并没有见到卓克尔所说的明军埋伏,如此泽先更加得意了,他已经看到回去后皇帝对自己的封赏以及对卓克尔的嫌弃。
越往上,被风卷来的樱花就越多,零零落落沾衣不去,走在最后的卓克尔拈了一片花瓣在指尖,纯粹的粉,恍若少女嫣红的唇。
涩笑在唇间流连不去,抬眼望向开得如云似霞的樱花树,他仿佛在树底下看到了那个盘旋在心间从不曾离去的身影。
他知道那是幻觉,但他更明白,她一定会出现,出现在给他们致使一击的时候,因为……她一直都是那样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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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已经接近尾声,拂晓和卓克尔将有什么样的结局即将揭晓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樱花之绚(2)
第三十八章 樱花之绚(2)
走了约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虎啸山山腰处,泽先正要命人搜寻入口时,一枝冷箭忽然从侧面飞来,生生穿过了他的鼻子,由于发生的太快,他一直到伤口溢出血来的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痛得在那里惊恐的大叫命令士兵朝箭射来的方向反击。
但是箭实在太多了,四面八方源源不绝,有射空的也有结结实实射入士兵身体的,眨眼间已有十数人倒地不起。慌乱的元军忙不迭抽出随身携带的弓箭想要还击,但敌人都藏在草丛树木后面,往往射完一箭便躲起来,然后等他们没注意的时候又出来射个几箭,实在防不胜防。
一时间山野间箭来箭往,不断有人流血倒下,成为这山野间的一缕孤魂,惨重的伤亡令元兵惊惶不安,四处逃窜,虽然也有明军被砍死射死,但比起元兵的伤亡来实在太少。
百余名元兵此刻只剩下数十人,而鼻子被穿的泽先在慌不择路的逃窜中被箭射穿了脑袋。
卓克尔是唯一一个没有逃的人。他还在往前走,一步一步,从半山腰往山顶走去,箭在源源不绝射来,总在逼近身周时被马刀格飞,锋寒刀身伴着随风飞舞的樱花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光芒。
他真真实实看到了那个身影,就在樱花树下,衣飞袖舞,彩衣飘飘,就这么遥遥望着他,一如记忆中的模样。
女人……
自看到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便从未离开过,他越往上走,箭势就越急,唯恐其上去伤害到那个身份极为尊贵的女子。
元兵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中再起不来,直至完全倒下,在扫除所有障碍后,所有的箭全集中到了卓克尔身上,一次次格开令他执刀之手渐渐麻木,不得不交刀于另一只手,但是左手岂能与右手一样灵活,终于有一枝箭漏过刀网射中他的肩头,鲜血涓涓流过手臂滴落在地,与坠地之樱花交缠在一起,恍若他与她纠缠的人生,是无论如何都分不清了。
他看也不看肩上的伤,只抬手将箭拔了出来。那应是痛极疼极,他却未皱一下眉,只是将箭掷在地上继续往前走。
轻风拂过,带起更多的樱花漫天飞舞,树下女子就在这漫天花瓣中若隐若现,清冷绝艳,美得仿佛是一幅描绘天上仙境的画。
她垂目望向那个在箭雨中向自己艰难走来的人,神色是无动于衷的平静,仿佛那于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
真是这般吗?
无人知晓朱唇中紧咬的牙关,无人瞧见广袖内紧攥的双手,无人明白她内心是如何的油烹火煎!
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以他的头脑不可能想不到山中会有埋伏,为何还要来,发疯了不成?
又是一箭!
正中后背,这一次他没有反手去拔,带着戳身之箭,继续走向那个樱花烂漫的地方,他已经很近很近了,但同时他离鬼门关也很近很近了……
马刀上淌满了他自身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草木丛生的山间,令原本青翠的草木带上了妖艳邪魅的红色。
搭弓射箭,又一枝箭瞄准了他。而这一次是心脏,他们是不会让他有机会走到那里的。
箭即将出弦,拂晓却抬手示意所有人暂停攻击,无人知其何意,却也无人敢于违背她。
短短一段路对于多处受伤失血过多的他来说并不容易,蹒跚许久才终于踏上那片覆满花瓣的土地。
他看着她,轻轻一笑,用沾满鲜血的手拂去她肩上落花,恍若两人并非刀剑相向的敌人,而是分别多时的知已恋人。
“女人,你总是那么喜欢设圈套,这一次也不例外。”
“既明知是陷阱为何还要来?”恻目于染在肩上的鲜血,她的声音并不如外表来的平静,噬心之痛深藏其中。
他抬头,漆黑双眸中映入开得如云似锦的樱花,真美啊,记忆所及他还是头一回看到那样美的樱花。
“回答我,为什么要来?”声音不可控制的上扬几分,冷漠平静的面具在这样的声音下一点点撕裂。
他终于低下头平视她静静道:“这样不好吗?我来了,落入你的陷阱,然后你就可以为自己国家铲除一个心腹大患!”
“我……”拂晓明白他说的一字不差,这样确实是最好,可是本以为已经坚硬如铁的心在这一刻清晰的痛起来,令她难以适从。
“呵。”低头浅笑,再对视时已成无奈之伤,“皇上要我来,所以我来了;我不能背叛阿爹背叛自己的民族。”
“什么时候,你对自己的性命如此轻视了?”在她印象中,他是一个从来不轻易放弃的人。何况是自己命。
“从皇上要我把你带回去那一刻开始。”他的笑容忧伤莫名,忽地单手将拂晓拥入怀中,在她耳边喃喃道:“女人,我真的好爱你!所以我做不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把你拱手送给别人!”
这是第一次他亲口而直接的向她承认爱意,炙热灼人的爱意,不是如这樱花般开得绚烂唯美,就是一同被烧得粉身碎骨。
一瞬间心痛如绞,涩涩仿佛若要落泪,但很快便掩好神色推开他淡然道:“你不该爱我的,我们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是,我们是敌人,所以永远不能在一起,即使我肯舍下一切与你在一起。”在说如此悲伤的言语时,他依旧带着浅笑。
舍得下的是滔天权势,舍不下的是刻骨相思!
拂晓别过不头不敢再看他,长吸一口气道:“卓克尔,念在你曾暗助本宫从蒙古逃走的份上,本宫放过你这一回,你走吧。”
她知道这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但是,她真的无法下手杀他,尽管他的爱她并不全信。
“走。我还能走到哪里去?”卓克尔摇摇逐渐开始发晕的脑袋望向一直握在手中的马刀道:“从我踏入虎啸山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无路可退了,女人。”
他抚上她光滑的脸颊轻轻问道:“女人,你相信这世间有轮回吗?”
“不信。”忧心被她垂下的眼眸所掩饰,今日的他很奇怪,奇怪的让人心慌。
“我也不信,可是我现在很想相信,轮回之下,你不再是大明公主,我不再是蒙古王子,我们可以相爱。可以相恨,甚至可以是不相识的陌生人,怎样都好,至少不用背负国仇家恨……”
喉间的哽咽几乎噎得拂晓缓不过气来,这样深刻无奈的悲伤是无法假装的,这个男人是真的爱惨了自己,可是……如他所说,国仇,家恨……
手猛地被他抓住强按在反转的刀柄上,然后用力一捅!
在那美丽的樱花下,雪白的刀剑绚烂划过,哪怕是死也是极美的。
时间有那么片刻停滞,再次流逝时,闪亮的刀锋已经带着鲜血穿过他的身体……
滴嗒!滴嗒!
那是血落在地上的声音,她怔在那里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不知如何是好,连刀都忘了放开。
卓克尔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紧紧抱住她,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微不可闻地道:“女人,这样抱着你的感觉真好,真想一辈子都这么抱下去……”
拂晓木然地摇着头,一步步从他怀中退开,颤声道:“你疯了。”
话音刚落,便有一滴清澈透明的液体从眼中滴落,痴怔片刻,她默然抚上自己的脸颊,那里早已一片湿润。
她盯着沾染了湿润的指尖喃喃道:“我也疯了吗?”
这世间除了母妃与四哥,再无人值得她落泪,可现在……居然为一个敌人而落,这……怎么可能……
仿佛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真实性,泪不断落下,丝毫不受控制,而且越来越凶,恍若要将以往隐忍许久的泪一次流尽。
卓克尔笑了,费力接起她一滴泪紧紧蜷握于手心。
女人,你的眼泪足伴我黄泉路上不寂寞……
樱花再一次飞起,将这一片天空都染成灿烂的颜色时,他带着最后的笑意永远阖上了眼……
无尽的厮杀与争斗伴着他一并消失在漫天飞舞的樱花中……
如果不曾遇到,他们各自也许都会过得很好。但是也就不会有这样的刻骨铭心了吧。
她永远的记住了他,记住了他那连命都不可以不要的深情!
不离不弃,生死相约的爱情,在这世上毕竟还是有的,卓克尔用生命证明了这一点。
而拂晓也用她从不轻易落下的泪回应了他的深情,即使,那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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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今天更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昨天忘记在后台发布了,以至于虽然上传却没有显示更新,真是不好意思啊,今天两章送上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如此真相(1)
第三十九章 如此真相(1)
洪武二十七年二月,樱花盛放的时节,落英缤纷,美极绚极,连夜色都因飘零飞舞的樱花多了几分绚丽色彩。
可就在这样的夜色中,拂晓却一次次从睡梦中惊醒,彻夜难眠,不论点安息香还是服用定神安魂的药都没用。
日复一日如此,脸色越来越差,连话也越来越少,常常一个人站在栽种于王府的樱花树下发呆。
晚蝶随月等人急在心中却不知如何是好,都知道她因何会这样,也都曾听到过她在梦魂中喊的名字,但是无人敢在她面前提及,朱棣也不例外,唯恐更加触动她。
这一日天未亮拂晓便着衣起身,随月一边服侍其洗漱一边劝道:“公主,现在天还黑着要不您再躺会儿?奴婢看您脸色不太好。”
拂晓抚一抚脸轻声道:“躺着也是睡不着,还不若去外面走走。”低默的声音藏起淡淡伤怀,仿佛一曲诉之不尽的曲子。
因天色尚暗所以随月提了盏灯跟在拂晓身边,以防磕到绊到,刚入园中便见一人负手仰头站在樱花树下,闻得身后脚步声蓦然回首,只见一双星眸在蒙蒙天色中熠熠生辉。
“你怎么在这里?”留下随月在原地,她举步上前,点缀在鬓角的蔷薇珠钗垂下缕缕流苏随步晃动。
他默默片刻忽地一笑道:“听闻你日日在这里赏樱,所以我也来看看,是否当真有如此美好。”
“各花入各眼,我认为好的你并不一定真喜欢。”她微微恻首抚上樱树粗糙的树干,只有此刻她的心才是安稳平静的。停留在灰褐色树干上的手指苍白近乎透明,微微翘起带了一种病态的优美。
他笑一笑道:“究竟是花入了你的眼,还是你的心放不开这花?”说着瞥一眼抿唇不语的拂晓叹道:“花也好,人也罢,终有谢去之时,不论是否能够放下都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她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地拂袖转身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无垢捡起一片坠地的樱花绕到她前面执意将其放在她掌心:“你可曾听过一句话:一即是全,全即是一。”
拂晓只望着手中樱花发呆根本没留意无垢的话,他也不在意,只静静说道:“全是天下,一是个人,天下固然包含了所有,但个人心中也可有天下。”
“你在想卓克尔?”如此直接的话尚是头一回有人当着她的面说,心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痛得说不出话来,好久才费力道:“敌国贼人,我如何会想他!”
“是吗?”他看一眼逐渐发白的东方语气骤然转厉:“那你夜夜不安是为了什么?日日消沉又是为了什么?”
“我……”拂晓被他质问的说不出话来,唯有紧紧攥着掌中樱花不语,恍恍地她又想到他攥着自己的泪含笑而去的模样……
良久,她松开手掌睇视着掌心已经变形的花瓣低低道:“我只是不懂他何以要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