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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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倾城-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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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燕王府中,朱棣烦燥地在厅中踱步,在他面前跪了一排人,个个都被骂得抬不起头来。

“饭桶!统统都是饭桶!叫你们探个消息居然到现在还没头续,也不知道公主究竟身在何处,真不知本王养你们这群饭桶干嘛!”

“王爷息怒……”底下人刚说出这四个字就被朱棣一脚踹翻在地,声音像被点燃的鞭炮怒气冲天:“你叫本王如何息怒,公主身在何处不知,是生是……”意识到那个字不吉利他生生咽下了已在嘴边的话道:“查了这么久一无所获,你们居然还有脸回来?!”

众人被训得伏首在地大气也不敢出,朱棣恶骂一通后绷紧了脸道:“本王不要再听任何借口,三天,三天后若还没有公主的消息,你们就提头来见!”

他话音刚落,就见府中总管王泰急匆匆跑了进来,边跑边叫:“王爷!王爷!”

朱棣本就心情不好见他这般毛毛燥燥更是不悦,喝斥道:“叫什么叫,你当本王听不到吗?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王泰被训得缩了缩脑袋,但并无明显骇意反而颇有喜色,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朱棣身边喜滋滋地做了个揖道:“王爷,喜事大喜事!公主,公主她……她回来了!”

本来眉头拧得死紧的朱棣听得此话当场跳了起来,一把攥住王泰衣襟颤声道:“公主……公主她回来了?在哪里?”

“就在门外。”王泰刚说完这句话便觉胸口一松,接着只觉身边一阵风刮过,再看时眼前已没了朱棣踪影。

燕王府朱红大门之外,朱棣怔怔地看着站在外面的女子,瘦了也憔悴了,但那真的是小十,他派了无数人去找都遍寻不至的小十!

一步步走近,日光下看得越发真实,朱棣又惊又喜,半晌说不出话来,反是拂晓含泪侧一侧头轻笑道:“怎么?四哥不欢迎我回来吗?”

这话惹来朱棣赫然一笑的同时,也令从刚才起就忍在眼眶中的泪不甚滑落,从得知小十被蒙古掳去的那一天起他就未有一天停止过自责与担忧,唯恐小十有个三长两短。

拂晓上前几步拭去他滚落在脸颊上的泪水,笑意浅浅,“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平安归来四哥怎得反而落起泪来?”

朱棣一遍遍抚着拂晓清瘦的面容,仿佛要借此来确定自己不是发梦,“四哥是太高兴了,小十……你不知道四哥有多担心!”

“我知道。”拂晓嫣然一笑,泪意之中又有几多妩媚在里头,她伸手环住朱棣粗壮的腰身缓缓道:“所以我回来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听在殷无垢耳中却是感慨万分,只有他清楚,拂晓为了能站在这里说出这句话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与辛苦,又遭受了多少艰难险阻。

朱棣紧紧拥了拂晓哑声道:“是,你回来了,你不知道四哥有多高兴,这一路必然吃了很多苦,四哥向你保证,以后绝不再让你受一点伤害,四哥会倾尽所有护你周全!这一次,若非父皇有令,我怎么也……”

拂晓闻言一紧揽腰的双手低声道:“四哥,一切我在关外时已听若雪说了,此处人多耳杂不宜多言,咱们还是进去再说。”

被她这么一提醒朱棣当即惊醒过来,晓得自己刚才差点失言,当即捺了心中激动将拂晓和无垢迎入府内先行沐浴更衣。

再出来时拂晓已换了一身胭脂色繁花广袖长衫,底下是芙蓉色曳地流仙裙,长长裙摆逶迤在身后,华丽若流霞。

以玉簪挽了尚在滴水的长发,拂晓瞥一眼喜极而泣的若雪晚蝶等人一五一十将与若雪分开后的事细述了一遍,听得诸人心惊肉跳,后怕不已。

燕王妃徐氏听完后拍着胸口连连道:“阿弥陀佛,公主能平安归来真是亏得上天庇佑,明儿个我得去寺中还愿才行。”

朱棣对此不已为然,肃然道:“依我看来小十能够平安归来最应该谢的不是虚无飘渺的佛祖菩萨,而是殷公子。”说罢他起身朝殷无垢郑重施了一礼,慌得无垢连忙起身回礼,“王爷太客气了,在下只是做了应做之事而已,当不得如此大礼!”

待他们重新落坐后拂晓方再度启声道:“四哥,我当时让若雪带了最后一份地图回来,你可有找到宝藏?”

朱棣正待回答,眼角余光忽地扫过无垢,当即咽下已到唇边的话使了个眼色给拂晓,示意有外人在场不宜说这事。

在他看来,无垢虽然帮小十甚多,但说到底还是个外人,此事干系重大若他存有什么不良之心,那便麻烦了。

拂晓如何不明白四哥之意,当即默然一笑道:“殷公子为人如何我很清楚,他绝不会害你我,何况宝藏之事早已不成秘密,四哥但说无妨。”

朱棣微微一惊,他很清楚小十为人,心思缜密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同样疑心也比他只重不轻,除了他与母妃之外,小十连身边人都不信任,现在居然对一个相识不久的人信赖至此,实是绝无仅有之事。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棋子(2)

第三十七章 棋子(2)

但小十既是这样说了,他也不再避讳,笑笑道:“四份地图都集齐了,依地图所指宝藏应藏在北边最大的虎啸山山脉中,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没来得及去取出。”

拂晓拧一拧眉转头问若雪道:“怎么?你耽搁了这么久才回来?”

若雪闻言正要解释,朱棣已先她一步道:“不关若雪的事,她一月中旬便送到了,是我念着其他事来不及去取。”

“还有什么事比父皇亲自交待下来的宝藏还重要?”拂晓抿一口下人端上来的君山银针,眼眸中有深深的不解。

“没什么,只是一些琐事罢了。”朱棣说得轻描淡写,拂晓却是知道这个四哥的,绝非分不清轻重缓急之辈,见其不肯说便将目光转向徐氏,徐氏见状忍不住道:“哎,王爷一心忙着要寻你,哪还顾得上宝藏,自你被那些蛮子绑去后,王爷没有一日睡得着觉,若非皇命所束,他……”

“秋宜!”朱棣不悦地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多言。但是拂晓已经明白过来,四哥是为了找自己才将宝藏之事耽搁下来。

“四哥……”拂晓感动地道:“其实没必要这样的,我会保护自己,你寻出宝藏向父皇覆命才是最重要的。”

朱棣走过去伸手搭在她肩上郑重地道:“小十,四哥只说一遍,你记住了:在四哥心中你的安危远比任何身外之物来的重要!”

拂晓低头不语,只将执帕的手覆在朱棣手背,良久低低道:“是,我记住了。”

一直无言旁观的无垢释然一笑,这样的亲人确实值得她拿性命去守护,但愿这对从深宫中走出来的兄妹可以一直互相扶持下去,如此方不辜负这份难得的亲情。

拂晓静一静心道:“父皇要你年前寻得宝藏上缴朝廷,而今已是二月初,父皇可有说过什么?”她很清楚父皇性格,说一不二,即使是面对亲生儿女也没什么还转余地。

朱棣苦笑道:“父皇已经夺了我亲王头衔降为郡王,只是尚未对外公示罢了,若还找不到宝藏,恐怕就该捉拿进京问罪了。”

拂晓睨了一眼掩不住忧色的徐氏掩嘴笑道:“四哥这话说得可真严重,瞧把四嫂给吓的,地图皆在咱们手中,起出宝藏不过是迟早的事,哪会有什么问题。”

原本忧心忡忡的徐氏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白担心了,忍不住扑哧一笑嗔怪地瞅了朱棣一眼,略显沉重的气氛随着笑声顿时轻松了几分。

若雪见机凑上来道:“公主,弄花她……是不是已经……”话未说完便已红了眼,其余几人亦是一般模样,同在一起这么多年,虽非亲生实比亲姐妹更亲。

本来神色轻快的拂晓闻得此话当即沉了脸,牡丹描金瓷盏被她重重掼在桌上冷哼道:“弄花?她可把本宫骗得好惨!”

在山中这么多日,她一直在思索一件事,明明一切安排稳妥为何最终却紕漏百出,不止四哥派来的人被全部杀死,连她定好的路线都泄露了出去,被胡姬带人暗中埋伏,险些性命不保。

有人背叛于她!这是唯一能够解释通的答案,而知晓所有事情的,除了她便是殷无垢以及弄花若雪几人,内贼只可能在他们中间。

殷无垢一直与自己在一起,数次相救,绝不可能是他,而若雪亦将地图平安带到,那么就剩下一个人,一个以忠心为借口欺骗她最深的人!

若雪闻言一愣,与晚蝶等人面面相觑,不解公主何以一提起弄花就这么大脾气,弄花可是为了公主连命也不顾。

无垢沉吟片刻已经明白了其中蹊跷,他望一眼阴云满面的拂晓叹道:“这事还是由我来说吧,弄花背叛了公主将咱们定下的计划以及路线全部泄露给元朝,这才使得公主半路为胡姬等人埋伏毁容,险些连命都保不住。”

“不可能!”若雪连连摇头不愿相信弄花如无垢所言是一个背主弃义的卑鄙小人,“弄花,弄花她不是这样的人。”

“是吗?”拂晓阴恻恻地道:“你可记得当初是谁抢着要与四哥派来的人接头,又是谁在逃跑当日主动说要留下来?”

若雪被拂晓质问的哑口无言,脚下踉跄几步险些摔倒,亏得随月在后头扶了一把,而这也让她想到一件根本没放在心上的事,脱口道:“难道弄花她……”

“她什么?”拂晓挑眉警觉地问道。

若雪咬唇低眉将当初贴什哈亲王试图劝降她们的事说了出来,拂晓越听脸色越阴沉,待到后来已是忍不住一掌拍在洒了水的桌上恨恨道:“糊涂!你真是糊涂!这样的大事居然不告予本宫知晓!”

“奴婢……”若雪被她斥得落了泪,抽噎着道:“奴婢以为弄花与奴婢一样对公主毫无二心,绝不会背叛,所以才听她的话没将事情告之公主,没想到……”

拂晓赫地站起指着低头垂泪的她厉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当时弄花言词闪烁躲避你就当知道其中有古怪,怎得还如此轻信,真枉你在本宫身边待了这么多年。”

“奴婢知错!”若雪跪地认错,眼泪不断落在蜷紧在地的手指上,灼热如油,深深煎熬着她懊悔的心,晚蝶等人看在眼里却不敢劝上半句,生怕更加惹恼公主。

“知错?”拂晓一怒之下将罪责都怪到了若雪头上,恨声道:“你可知你这一错险些害了本宫的命,若非有殷无垢在,本宫莫说容颜难复,连这条命都要交待在异域他乡!”

“奴婢知错!”若雪跪在地上不断磕头重复同样的话,悔恨之意不言而喻,临了她又泣道:“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与奴婢一样伺候公主,总以为存得是与奴婢一样心思,实未料到她会背叛公主!”

“人心难测!”拂晓冷冷吐出这四个字,训斥一阵气稍微平复了些,但一想起当日弄花惺惺作态又怒容满面,“弄花这个小贱人实在可恶,明明背叛本宫居然还装着一副忠心护主的样,更可恨的是本宫居然还信了她满口胡言,现在想来实是令人作怄!”

无垢在旁说道:“她早已知道半路会有埋伏,所以绝不愿跟我们一起逃走,如此一来代替你入宫便成了最好的借口,也许……贴什哈亲王许诺给她的就是代替你成为真正的蒙古皇妃!”

拂晓一边拭着拍桌时沾上的水迹一边冷笑道:“代替本宫?别人抬举她几句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不愿做奴婢想做主子,那也得看她有没有做主子的命,贴什哈亲王不过当她是一枚棋子,需要时自是千允万诺,待到事成之后哪还会理睬她,不过是白费心思罢了!”

朱棣在一旁早已听得怒火冲天,弄花若然在场只怕他当场就要了她的命,饶是如此也怒气冲天,重重捶了下桌子道:“原来事情竟是坏在她身上,真是可恶至极,要让本王见到她,非将她千刀万剐不可!”

“王爷消消气,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公主不是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吗?”徐氏在旁劝解,以免朱棣气极伤身。

“她既有胆愚弄本宫,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拂晓一字一句森冷道:“只要她一日未死,本宫就一日会找到她!”

拂晓不知卓克尔已将弄花没入ji营中成为一名任人玩弄的军ji,毫无尊严地过着无法逃走又不能寻死的悲惨日子。

“至于你……”拂晓说着将目光落在垂头低泣的若雪身上,尚未说话若雪已忙不迭磕起头来连声道:“奴婢真的知错了,求公主再给奴婢一次机会,让奴婢可以继续留在公主身边。”

“不是什么事都是一句知错可以掩过去的,弯月如是,你也如是!”目光沉沉,眼底深处有戾色深重,她平生最恨人背叛,何况是身边人,若雪虽非有意却也难逃罪责。

“公主不要!”随月等人听得她弯月之事搬出来顿时大惊失色,顾不得是否恰当,纷纷跪下来替若雪求情,希望她可以网开一面。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棋子(3)

第三十七章 棋子(3)

若雪拉着她裙摆泪眼迷离地哀求道:“公主怎么打奴婢怎么罚奴婢都成,只求公主不要将奴婢赶出去,除了公主,除了一起的这些姐妹,奴婢在这世上已再没有亲人了啊!公主!”

“本宫不是你的亲人!”拂晓冷冷一言,生生从若雪手中抽出织金描花的裙摆,绝然之意不言而喻。

朱棣朝王泰看了一眼,后者当即会意,叫了两个年青力壮的下人进来一左一右拖了若雪就要往外走,若雪哪里肯依,手足乱蹬,指甲抠着细微的青砖缝隙不肯放,哀求之声不绝于耳。

“公主……”无垢见状甚是不忍,意欲为其说话,孰料刚开口便被拂晓打断:“怎么?你也要帮她求情?”微微一顿她挑一挑连娟长眉,唇齿森冷地道:“你虽于本宫有救命之恩,但本宫如何处置身边人还轮不到你来管!”

“我知道。”他扫过她的脸,轻柔如初雪,纯粹干净,“我不为她求情,只请你听我说几句可否?”

若换了以往拂晓定是不假思索的拒绝,但这一次她却沉默了,只抿了抿绛唇以不悦之色望向无垢。

无垢轻咳一声道:“弄花与若雪一个是有心背叛,一个是无心犯错,孰轻孰重,孰忠孰奸你是再清楚不过的,无须我多说。若雪虽一时糊涂犯下大错,但究其根本依旧是一个对你忠心可嘉之人,否则她今日也不会在这里,大可拿着最后一份地图来要胁王爷或是蒙古以换取荣华富贵。”

“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日光从纱窗中照进来,照见拂晓冷漠的神情以及那根用来挽发的白玉簪上。

“是!但是忠心难得,你要赶走一个在你身边忠心了十年的人转而去用一个不知底细不知心思的新人吗?”

一言既出,拂晓神色微变,他说的不错,自己身边缺不得人伺候,去了弄花和若雪,自然要再挑他人来伺候,谁又能保证新挑来的就一定忠心可靠呢?而且事事都要重新调教起,实不比用惯了的人。

随月等人都是会看眼色的机灵人,见拂晓被说动了心思连忙附声道:“是啊,公主,您不是常夸若雪手巧梳的发髻好看吗?她若不在了以后谁来给公主梳发啊?”

若雪用力挣脱束缚爬到拂晓脚边,重重磕了个头道:“奴婢知道自己犯下弥天大错不敢求公主原谅,只求公主能给奴婢一个赎罪的机会,不管您要怎么罚奴婢都成!”说罢自己打起了自己耳光,一手一边,打得极是用力,不消几下脸颊便出现一道道指印。

拂晓垂目而视,虽神色依旧淡漠,但目光中的动摇之色却不断加重,早已下定的决心正在逐渐被消蚀。

一直冷眼旁的朱棣摆手道:“罢了,小十,既是这么多人求情了而且若雪也知错了,你就原谅她一回吧,何况殷公子所说不差,与其去用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还不如老人来得可靠些,经一事长一堑,这对若雪也是个很好的教训,她以后必不敢再轻率糊涂。”

拂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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