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福站在一旁道:“皇后娘娘这是何意啊?想要银子回来便是了,这怎么还抢上了?”
白子轩的眉头越皱越深,这招他也是真的看不透,竹影林,除了天山派的人谁敢在那里动手?她想要什么?肯定不是银子。他忽然张大眼睛,让残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让残剑起来,把他身上的伤处理好。然后……”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心中已经有了对策。
金福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开心的,立马去叫残剑起身,给他拿来了干净的衣服,还有特效的金疮药,弄完之后他刚想回去休息,便看到白子轩回来,连忙跪下。
白子轩见他一身深蓝色的衣服有些出神,然后淡淡的说道:“官银被劫,你去查清楚。”他说这话的时候是有些心虚的。
面对乖巧的儿子却要将他往死路上逼,去天山派境内,别说他是孟采薇的儿子,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寻常人,那些从来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弟子们也会把他弄回去当活体标本。现在……但是他想起那日儿子居然欺骗他,便觉得心安理得了。
金福听到他这么说,一脸的惊讶,质问道:“您让残剑去……竹影林?”他不敢相信白子轩居然真的把他往狼堆里丢。
竹影林……他曾经听师傅说过,那是不可以去的地方,不过父亲让去他没有怨言。
“父亲的命令,儿子听话便是。”说完,他长长的睫毛轻闪了两下,越是这样的乖巧白子轩越心痛,不耐烦的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他离开皇宫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孟瑾瑜的耳中,他发出一阵阵得意的笑声:“白浩宇已经对白子轩彻底失望了,但念及着李家的关系还是没有具体表态。如果让李襄杀了残剑……哈哈,他一定会狠下心的。残剑啊,真的是我的好外甥啊,可以让我利用这么多次。要是我登上皇位是不是要追封他为亲王呢?哈哈。”一阵笑声让人觉得心寒。
他在朝中的势力已经越来越强,只是缺少民心,如果拉拢过白浩宇便可以弥补这一点。至于兵马……朝中兵马都在李家手里,他们是不可能和白子轩决裂的。只有求助越国的兵马,到时候,里应外合他要让白子轩死无葬身之地。
天山派,是黑白两道都不敢去招惹的一个门派,掌门,少主,亦正亦邪,做事没有逻辑不需要理由。尤其是少主……她的身份很奇怪,但是仿佛被人下了封口令,残剑不知道她除了这个身份还有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这次的任务是极其危险的。
父亲是想要他的命,所以才会派他去,呵,这样也好,早点结束这个痛苦的过程,不过万一官银他拿不回来,父亲会不会很失望?
他在竹影林中踯躅,思考着对策,到底是光明正大的去问,还是……夜间偷偷的摸上山。看着那严密的守卫,他自嘲的笑了笑,他自从服了红尘醉之后,便觉得心肺剧痛打斗的时候用不上力,他怎么能够在这种情况之下去探龙潭虎穴?
剧毒涌上胸口,他痛苦的依偎在青竹旁,细长白皙的手指紧紧的抓住竹子,大颗的汗珠顺着脸庞落在地上。
天山派雪影阁中,李襄坐在厚厚的纱帐后面,房中燃着大量的熏香,透过那渺渺的烟雾还有那鬼魅的淡紫色幔帐可以看到她怀里抱着一只乖顺的动物,比猫大,而且能够感觉到它身上与生俱来的威猛。
“官银是谁截得?我可没下过这样的命令。”声音淡淡的,多了几分的妩媚,在这样的环境下难免让人多想。
慕容低垂着头,心中燃起一抹莫名的怒火,她不是不截官银,只是不截白子轩的银子。
“不是我们截得,黑锅却要我们来背。想来就是新任的国舅才有这样的本事吧。”话语中的讽刺让李襄神色一滞。没错,现在孟瑾瑜是国舅,但是这些都和她没有关系。
“本少主此生最恨被人冤枉,去查清楚到底是谁动的手?还有,山下的那个人进来。”她的语气变得有些愤怒,揉着老虎头的手也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量,直到那只可怜的小老虎发出哼哼的声音,她才停手。
残剑跟着慕容的步子到了天山派中,他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做江湖第一大派?什么叫做守卫森严,什么叫做武功卓绝?
聚事厅中,李襄带着紫色蝴蝶面具坐在最上方的金椅上,中间隔着高山流水的屏风两人看不到对方的模样。
多年来的暗影生活让残剑变得格外警觉,仔细的听着四周的声音,他没有去打量屏风后的那个女人,是因为他笃定了那个女人不会龌龊的偷袭他。其实做他们这行的能够活下来靠的不知是武功还有……自身的第六感,全都是靠运气猜中而已。
“回去告诉白子轩,官银不是本少主截得,是孟瑾瑜干的。本少主也不会无聊到为了那几万两银子给自己惹上祸根。”清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虽然看不到她的长相和此时的表情,但是残剑能够感觉到她的狂,那种将天下踩在脚下的狂。
残剑低下头,答了一声:“我会将此话转达给主子……”
主子?听到这话坐在屏风后面的人来了兴致,将怀里抱着的老虎放在一旁,然后掸了掸身上的虎毛,漫不经心的说道:“主子?看你的样子可不像是一般的奴才。不过本少主今日提醒你,不要再继续傻不愣登的为你的主子卖命了,他把你派到这里就是已经打算牺牲你了。而且……就冲你这身子骨儿,能够活到你弱冠之年就算是上天怜悯了。”她只是善意的提醒,话语中没有怜悯之意。
虽然知道是这个样子,可是……听到别人提起还是忍不住的心痛。丢下一句话便匆匆的离开了。
“我的命是主子给的,就算是死也要还清他的恩情。”这句话一直在李襄耳边回荡,多少年前她也在纠结这个问题。
她的命是那个人给的,他不打死她,她便没有死的资格。所以她一心作死,到头来却换了个为了得到他的疼爱而耍心眼儿的罪名。
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让她想起了心酸的往事,这个少年活不了多久了,听他的喘息声便可以知道他的内伤有多重,如果在不好好调养只会让他死的更快。
残剑下了山的时候来到那片碧绿色的竹林,在这里可以听到风吹竹叶的声音,他可以在这里安静的待一会儿,缓解心中的疼痛。
残阳挂在天际尽头,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白子轩坐在书房中,目不转睛的盯着御书房里的摆设,残剑在这里留给他的记忆是最多的,今日让他去便已经决定牺牲他了。现在他也想到可能他已经不在了,以为会是解脱,却不知道原来,是更加的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直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将他从沉思痛苦中拉回来,见到那个熟悉的脸庞他松了一口气,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可是……现在他又纠结在残剑骗他的那个问题。
“官银呢?”冷冷的声音似是腊月的寒风吹进人的骨髓中。
残剑低垂着眼睑,道:“天山派少主说不是她截得。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说是舅舅截得?
白子轩心下明了,是孟瑾瑜,是孟瑾瑜假冒襄儿的名义做的,他为难什么?
“不就是孟瑾瑜吗?你有什么不好说的?难道是自己主子做的坏事被人发现你没脸了?”怒火涌上心口,他没有留意到自己说的是什么。但是……话一旦说了,便收不回来了。
一滴清泪顺着苍白的脸落下到地上,脸上只留下一道泪痕。
他抬起头,一脸的委屈,眼睛上还占着湿漉漉的泪珠:“剑儿不是舅舅的奴才,父皇您到底要怎样才能相信?剑儿是您的儿子,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背叛您,您为什么不相信?如果您不信的话现在就亲手杀了剑儿,不要借刀杀人好吗?”这次他十六年来第一次顶撞父亲。
他现在只求一死,被人当做棋子的滋味很难受,但是更难受的是……父亲要他的命还要假手于人。呵,一阵酸楚在心中蔓延,他低垂着的双手忍不住的颤抖。
白子轩没有想到一向乖顺的儿子居然敢顶撞他?他从座位上站起,款款的踱步到残剑身边,脸上挂着那可怜的冷笑,冷到人的心里,他的眼神不像是再看自己的亲生儿子,而是仇人,他从心底憎恨的仇人。
“儿子?那个贱人生的儿子也配叫朕的儿子?”他的怒吼声在书房内回荡,双目变得血红。
脑海中尽是那晚的缠绵……他心中一阵阵的恶心,他……他如果不是被下了药,不是喝醉了酒……不是……他绝对不会宠幸她的。现在,他最后悔的是,为什么在知道孟采薇怀孕的时候没有朝她的小腹一脚踹过去,现在……弄得大家痛苦。
残剑听到他这么说自己的母亲,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眼眶中的泪水也多了起来,他自从进去暗影之后是个不会哭的人,但没有人知道他不是不会哭是已经学会了的忍着,自己今天开了这个闸门就让他好好的发泄一次,他保证这是唯一的一次。
白子轩见着他的眼泪不知道怎么的,居然会心疼,左面胸口里面那个跳动的器官正在一抽一抽的泛着痛感。以前他记得自己是讨厌男孩子哭哭啼啼的,他认为眼泪是应该留给女孩儿的,作为男人的责任就是保护那些女孩儿让她们不再流泪,不再受委屈。……他没有做到。
对于自己的心痛他有些无法理解,但是很快他便可以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上。他对着残剑说道:“怎么?对于朕如此评判你的母亲你觉得不高兴吗?你刚才口口声声叫孟瑾瑜舅舅,那么好,你知道孟瑾瑜现在筹谋的是什么吗?你知道他想做什么吗?”
残剑低垂着睫毛,黑长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他或许猜到了,只是……不想去往哪方面去想。
“皇帝。他想做皇帝啊。你不是说自己是朕的儿子嘛,你不是想证明孟瑾瑜不是你的主子吗?那么好,你现在就去杀了那个人,将他的首级拿回来交给朕,朕便相信你。”一对黑亮的眼珠没有感情的去看着面前的儿子。
残剑听到他这么说,心里的痛更加猛烈,仿佛这个人要被撕裂一样,他是想让自己拿舅舅的首级去证明自己的忠诚?他做不到,做不到拿别人的生命来证明什么。
“残剑,朕告诉你,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朕让你从暗影回来便是让你去杀孟瑾瑜的。如果你不肯你的命对朕来说变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他见到儿子失神痛苦的样子将这些话说了出来,明明应该觉得轻松的,可是却是更加的心痛。
利用?杀人,呵,残剑忽然觉得自己好傻,当初居然还奢求什么亲情,现在他明白了自己的存在就只是父亲手中的棋子。舅舅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他将红尘醉给自己到底又是什么目的呢?
对于两人之间的斗争他不明白,一辈子都想不明白,他也不想去想,只是像平平静静的活下去难道这样也不可以?
“如果儿子不肯呢?”他在平稳一阵心情后语气平静的说出这句话,他低垂着头不去看父亲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下所藏的都是算计。他不想去看。
白子轩勾起唇角,脸上露着淡淡的笑容可是眼神却是如腊月的寒冰那般冰冷,时间仿佛停留在这一瞬间,下一刻,他猛地抬起脚踹在儿子的腹部,他用了内力又是十分的力气,将他踢出去很远,残剑重重的摔在地上轻咳了两声,唇角带着一抹殷虹,去看父亲,他的样子有些委屈并没有憎恨,或许在这一刻还是从心底希望他对自己不知是单纯的利用吧,或许还是有一份感情的。
“既然你不肯那么你对朕来说就是没有价值的。”他快步走到桌案后面,从其中的一个抽屉里面拿出一个精白色的小瓷瓶丢在残剑面前,怒声吼道:“你不是不肯吗?那你便吃了它。”他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情绪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不然话,他是不会给儿子吃毒药的。
“残剑,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不然现在就去杀了孟瑾瑜,要不然把这个药吃了。朕提醒你,此药名作寒心丹,是没有解药的。吃了它,你便只还有两年的寿命。而且这药会让人的心肺慢慢的冻结,这种痛苦是没有人可以忍得了的。”他说出这话的时候面色已经平静,平静的让人觉得诡异,仿佛不是再让儿子吃毒药,而是……在和别人讨论夜宵吃什么。
又是毒药,呵,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用毒药来威胁他?服过醉红尘便只有五年的命了,现在更好缩减到两年,也好,早死早解脱。
他拔掉瓶塞,将里面的血红色药丸放进嘴里,血腥味的味道在喉头蔓延,他痛苦的吞下,当药丸进去的时候他阖上了眼睛。
在看到他服毒的时候白子轩忽然觉得心情烦躁,不耐烦的挥挥手道:“滚,快滚。”
听着渐渐走远的脚步声,他痛苦的合上眼睛。将桌案上的东西统统都扫在了地上,砸这些还觉得不过瘾,他干脆砸了整个御书房,看着刚才还整齐华丽的书房现在变成一堆废墟他痛苦的笑了。
“你和孟瑾瑜那个人搅在一起你变不是朕的儿子,不是。敌人的死活与朕无关。”他吼出这句话,双眼变得绯红,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刚才腐蚀毒药的样子就觉得心口闷闷的是窒息的痛。
他刚才说的话不全是真的,寒冰丹是可以解得。只是他解不了,而且这种药特别的蹊跷,并不是有解药便可以解,而是对中毒者的身体有很高的要求,如果身体不能达到那个要求,解毒便是那人的催命符。
其实在看他服用的时候白子轩是后悔了,他有想过阻止,可是……他一想到他为了孟瑾瑜居然违抗自己命令的时候他就很生气,也就没有在想过阻止。
他在这里摔东西,残剑则是一路往冷宫走去,他走路的样子摇摇晃晃真的有点担心他会摔在那里,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终于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倒在地上。整个人在地上缩成一团,脸上全是大颗的汗珠,脸色铁青,犹如死人一样。
两种毒现在居然同时发作……一个是撕裂般的疼痛,一个犹如利刃在上面一点点的刮,两种不同的痛在胸口蔓延,他真的很想昏过去,可是刚刚觉得自己要昏迷的时候却被下一波更猛烈的痛给痛醒。
就在昏迷与清醒间挣扎,夜色越来越暗,冷宫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自然也没有人发现他一个人疼的在地上打滚。
这种痛只要在折磨他两年就好了,两年就解脱了,经过这事,父亲是不是不在需要他了?这样也好。
他晕倒在冷宫的门口,没有人去管他,等到第二天他清醒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进去。
正如他所料,白子轩自从那日之后便没有再找过他,他的吃食是有人负责的,虽然不算很好但至少不会饿肚子。他一个人住在这里,闲的时候便是练剑或许是绘画,他很喜欢将脑海中想象的情景用笔画出来,虽然他没有学过,可是画的却栩栩如生。这项天赋,自然是要归功于白子轩的。
转眼已是隆冬,在这期间残剑都没有出过冷宫的大门,白子轩也是每日上朝,下朝,召见大臣,然后批阅奏折……这些皇帝应该做的事情。
自从那日他将残剑轰走之后,几个月的时间他也没有再想到他。并不是他忘了这个人,而是他真的太忙了没有时间去想他。自从那日他去冷宫便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大事小事都有。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大事就像是前些日子越国侵犯,他命李伟挂帅,命孟瑾瑜为押粮官仗打的很漂亮,回来之后他有意封李伟为王,然后将他手中的兵符收上来。所有人都能看出他这个意思,当然,在李伟单独见他之后他就收起了这个念头,只是封他为王并没有收兵符。
李伟被封为王,作为押粮官的孟瑾瑜自然也是功不可没的,正好前些日子左相辞官,朝中很多人都推崇孟瑾瑜为相,白子轩也没有太多的反对,便封他为左相。
小事当然只有,就是他命残剑去查官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