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皇兄打算怎么办?”
若然别人也拿慕容映霜来要挟他,他亦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内心的这个致命弱点。
“待朕挥师西进,凌漠云定然拿她来逼朕退兵。即使我们一直稳守垒州不动,不越雷池半步,他也极有可能拿她的性命逼朕让出垒州。因此,不想受控于人,只有有一条路……”轩辕恒若有所思,“便是先下手为强,及时取回这颗棋子。”
“皇兄的意思是,趁凌漠云仍在伤病之中,我们想法将她救回来?”轩辕诺暗喜问道。
在派人打探到慕容映霜再次出现在西越边关之后,他便有此意了。没想到,皇兄的想法竟与他不谋而合。
“皇兄,那么便让臣弟带人去将他救回来吧!虽说闯入敌营救人难于上青天,臣弟仍愿万死不辞,只要能将她平安救出来。”
“朕出征之前,你虽已知她早在敌营之中,却迟迟无法将她救出。如今,你又能带着谁去救她?”轩辕恒冷冷问道。
一句话,再次让轩辕诺皱眉苦思起来。
凌漠云兄弟身边,向来高手如云戒备深严,即使带着东昊军中最顶尖的高手,他也没有多少把握能将慕容映霜完好救出。
“要不,朕便与你同去吧!”轩辕恒云淡风清般说道。
“皇兄?你怎么可能,你仍一国之君,怎能以身涉险?”轩辕诺想也没想便反对道。
皇兄向来身负重任,这一点他与皇兄皆心知肚明。因此在一些特殊时刻,他可以不顾一切挺身而出,皇兄却是万万不可的。便如他可以为了一个女人两次跳下悬崖,如今也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深入虎穴,但皇兄,却是万万不可的!
他的身份、地位、责任、使命,还有父皇母后,前朝众臣,天下百姓,皆不能允许他那么做!
“朕如何不知道?”轩辕恒轻轻地笑了起来,“其实这皇帝由谁来当,对众臣和天下百姓来说,又有何不一样呢?只是,当朕处在这高位之上,便有了那么多的责任与束缚……呵,辜且不说这些吧!可朕若不亲自去将霜儿救出来,难道便任由凌漠云拿着她当棋子,来要挟朕么?宋巍?吴将军?抑或军中哪位高手……无论谁去,都不如朕亲自去救她。”
…………………………陌离轻离作品…………………………
“先生,你真的那么笃定,轩辕恒今夜一定会来么?”
对于先生如此周密的安排,如此细心的叮嘱,慕容映霜有些天真地问道。
万一,轩辕恒本人不亲自到西越军营来,那么先生那一切周密安排不都是白费功夫了吗?
“他一定会来,因为他要亲自前来取回一件宝物。”披衣下床的凌漠云掩嘴轻咳了一下,走到了慕容映霜跟前。
虽已进入早春二月时节,天气仍是有些寒凉,因而他此次风寒喘咳竟未能好得彻底。
“什么宝物?”慕容映霜难掩好奇。
“这个你倒无须知晓。”凌漠云停顿一阵,又道,“或许,他想将你一并带走,因此让你装扮成为师的模样,一来可以扰乱他的视听,二来,为师也另有打算。你愿意按为师安排的去做,你愿意替为师亲手杀了轩辕恒么?”
慕容映霜认真地点了点头:“先生只管安排一切,霜儿定按先生安排的去做!”
“只是,为师仍有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你心不够狠,下不了手。”凌漠云道,“刀剑相遇之际,谁有丝毫犹豫,便会丢掉性命!”
“先生是在关心霜儿的安危吗?先生不必担心,霜儿会谨记先生教诲。”慕容映霜说着轻笑起来。
先生平日虽神情与语气皆冰冷漠然,但对她的关心与在意,她却是感觉得出来的。
“大哥!”
凌漠风边唤着边抬步走入,打断了师生二人的交谈。
慕容映霜知道他们二人对于今夜的计划还要具体密谈,便识趣地分别向两人行了礼:“霜儿先出去了。”
“过一阵,你换了衣装进来,为师为你易容。”凌漠云在她身后叮嘱道。
“是!”慕容映霜回眸一笑,又再屈膝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凌漠风从房门处收回目光,仔细察看着凌漠云的表情:“大哥果真要她亲手杀了轩辕恒?”
“她若能亲手杀得了轩辕恒,那自是最好的结果。父皇会因我们杀了东昊皇帝而对我们另眼相看,而这份功劳也是凌霄抢不去的,群臣也会因此更加敬服我们,而孤的太子之位也可保稳固……”
凌漠云缓缓说着,脸上仍是没有一丝表情,“但她亲手杀了轩辕恒,也是最不可能的结果。因此,次好的结果,便是你从旁出手杀了他。若再不成,便只有由孤亲自出手了……这是最坏的情形,也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他说完最后一句,淡然苍白的俊脸上竟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来。
“这最后一种情形,对大哥来说有太多不可预测的危险,漠风绝不希望如此。至于说让慕容映霜先杀了轩辕恒,以她那点功夫,我也根本不抱希望……”凌漠风直言道,“我只寄希望于自己,若然找准时机,便一剑结果了他!”
此事谈何容易?凌漠云又再淡淡地笑了笑:
“我们能打探到他在垒州的动向,他同样也会对我们的军营布局了如指掌。今夜这个局,环环相扣,若然三步都不能成功夺他性命,孤也只好在他面前,彻底认输了。”
“大哥是西越太子,怎能对向东昊皇帝认输?”凌漠风不服地说道。
“试想我们如今只余两万人马,断了西都父皇的后援,即使拿着慕容映霜作要挟,又如何可能对抗他的十万大军?因此今夜这一局,再难也要走下去……”
凌漠云仰着望着帐顶,没有再往下说。
“我明白。”凌漠风似乎有点明白大哥所说的“难”所指何物,“今夜这一局,轩辕恒很可能会一剑便杀了慕容映霜。我们虽然会因此局失去一颗极有价值的棋子,却仍是值得一搏。只是,大哥舍得那颗棋子,难道也舍得你那弟子么?”
凌漠云无声仰望帐顶良久,才道:“有何不舍得的?让轩辕恒亲手杀了他最心爱的女人,即使我们此局败了,也可算为孤报了那两箭之仇。他知晓真相后,那心底的痛,该比孤当初所受箭伤之痛更甚吧!”
“这不是大哥当初要收慕容映霜为弟子的初衷么?”
“当初,孤只想着若能报那一箭之仇,定然心中痛快。可是如今……”
当初,他只想着让轩辕恒心爱的女人去杀了他,或是让轩辕恒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女人,定然痛快至极之事。
如今,他对此局的结果有了更多的期待。然而,当慕容映霜终于被他用到此局中派上用场之时,为何他的心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为何要来
座座营帐包围着几座木屋子。慕容映霜在军中的住处,便位于凌漠云住处斜对面,同样是一座宽敞的木屋子。
在自己的房内,按照先生此前的叮嘱,换上先生常穿的灰色便服之后,慕容映霜又学着男子走路的姿势走了两步,感到甚为满意。
先生让她假扮成他的样子,与凌漠风一起带着众人伏击轩辕恒兄弟。她不太明白其中的布局巧妙之处,却愿意听从先生的安排。
只要亲手杀了东昊皇帝轩辕恒,她便不仅为自己的父母家人报了杀身灭门之仇,也为先生报了战败屈辱之仇。
而从此之后,先生也终于可以得到他父皇的赞赏,保住他的太子之位了旆。
虽然她从来没有杀过人,可是当她面对自己与先生的大仇人,她又怎能有丝毫手软?
推开屋门,伸头出去看了看,先生的屋门仍是紧闭窠。
看来三皇子凌漠风仍在与先生密谈,她也只好重新退回自己屋内,坐回床榻上静心等待着。
正等得有些不耐,她便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伴着一道男子轻轻淡淡的声音:“霜儿!”
先生?
慕容映霜连忙从床榻上走下来,打开了房门。
眼前所见,让她震惊得刹时瞪大了一双美眸。
面前站着一名美貌女子,面容竟与平日铜镜中所见自己的面容,是一模一样的。甚至,这身形与她一样苗条清瘦的女子,也穿着一套她平日爱穿的白底蓝边深衣。
若不是她知道自己此刻身穿的是男装,若不是眼前女子的个头要比她高出一些,她真要以为自己面前立着一面高大的铜镜,而她看到的只是她自己而已!
看了一眼这个“自己”身旁,神色平静地站着的凌漠风,慕容映霜终于恍然大悟,不禁对着那个假“慕容遇霜”喊了一声:“先生?”
凌漠云没有说话,与凌漠风对望了一眼,便迅速闪进了她房内。
“为师心想,还是来到你房中为你易容好些,免得你如此穿着走出屋外,恐有异心之人暗中看出些什么。”
听着先生低沉的男子声音,以及他易容后与自己无异的绝美面容,慕容映霜颇有点怪异的感觉。
“如今已是接近黄昏时分,尽管他们或要半夜才来,我们还是要早作准备。你且坐下,待为师将你变成我的模样。”
“嗯。”慕容映霜轻声应着,顺从地坐了下来。
此刻,想到今夜之事,她有些兴奋,有些奇怪,也有些莫名的困惑。
“先生为何要扮成霜儿的模样?”
“为了杀轩辕恒。”
凌漠云冷声说着,在慕容映霜对面坐下来,拿起自己带来的易容工具,开始在她脸上粘贴描画。
听到先生带着阴冷杀气的声音,慕容映霜不敢再问,老老实实地抿起双唇,任由先生为自己易容。
易容真是一件极其细致繁杂的事,从肌肤须发、五官眉眼,每一处都须用双手与画笔,凑近了细细改装。
慕容映霜几乎能感觉到先生略显急促的呼吸,可漫长而细致的等待过程,却让她无聊得几乎想打起磕睡来。
“霜儿的肌肤,果真是吹弹得破。”
昏昏欲睡中,慕容映霜听到先生近在耳边的低沉嗓音。
“什么?”慕容映霜急急睁眼问道。她并非没有听清先生所说的话,而是没有听明白先生此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凌漠云一边缓声吟诵着,一边用画笔轻轻扫着她的眉角,“这样的诗句,该是送给霜儿的。”
“这明明是赞美卫庄公夫人庄姜的诗句,怎么能说是给霜儿的呢?”慕容映霜道。她为自己竟然记得《诗经·卫风》中这些诗句而感到讶异,可是,她却无法想起自己是何时,跟何人学的这些诗句。
“霜儿的美,比她更配得起这些诗句。”凌漠云的声音很轻,很淡,轻淡到仿佛是在说书中之事,与眼前之人并无关联。
印象之中,先生是极少称赞她的。可先生今日为何有些怪,竟会说出如此赞美她的话?
慕容映霜有些困惑地抬眸看向先生,一下子撞见了那张绝美而动人的女子面容。
“呵!”她忽然觉得好笑起来,“这些诗句用来形容此刻的先生,竟是极恰当的。”
凌漠云忽地停下手中画笔,专注而认真地看着她:“你这是在夸自己么?你此刻眼前所见,便是你自己的容貌!”
确实如此呢!慕容映霜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低下眼眸不再言语,静心等待先生继续为自己易容。
凌漠云再次举起画笔,似有感触:“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慕容映霜再次抬眸问道。
“可惜,”凌漠云思索片刻,“可惜,如此美貌却要被遮盖起来,变成为师的样子。”《
“先生的样子,也很好看啊!”慕容映霜略有些俏皮地抬眸看着凌漠云,冲口而出。
凌漠云动作一滞。
“先生,你……”
慕容映霜想问,先生你的脸为何突然红了?
难道自己夸先生长得好看,先生一个大男人竟然还不好意思了?
可是,犹豫半晌,她终是不敢问出这话来。
夜幕开始降临,凌漠云终于帮慕容映霜改换好了容貌。
他站起身来,轻声道:“把你的发钗都解掉,梳成男子发髻吧!”
站在一旁,看着她将这一切完成之后,他便对她道:“从此刻起,我是慕容映霜,而你则是凌漠云,你便回到你的帅营去吧!之后一切行动,漠风皆会告诉你该怎么办!”
“那么先生你呢?”
“怎么还叫我先生?”
慕容映霜掩嘴一笑:“那么,‘霜儿’你呢?”
一身女子装扮的凌漠云转身走到床榻前,翻身而上躺了下来:“我如今便在此处歇下了。”
慕容映霜想起今夜行动,不禁有些担心起他的安危来:“那么,你可要特别小心一点。你伤病尚未好彻底,万一轩辕恒与轩辕诺来到这里,你一个人可怎么办?”
躺在床上的绝色“女子”淡淡一笑:“那么,我便躺在此处,等着他们前来。你要是担心我,便帮我杀了他们,尤其是那轩辕恒!”
再次看见凌漠云眸中迸出的仇恨之光,慕容映霜认真应道:“好,你只管放心!”
告辞转身来到门外,慕容映霜朝着斜对面那座木房子,也即凌漠云的帅营走去。
夜幕下的军营已点起烛光与火把,她能感觉到木屋子四周隐约有人影闪过。不用说,定是先生与三皇子下令在军营四周设下埋伏了。
走进凌漠云的帅营,只见营内站着十数名黑衣人,而凌漠风与赵太师正坐在主座下方低声商议。
看见慕容映霜走进来,凌漠风站了起来,恭敬道:“大哥来了?请上坐。”
慕容映霜怔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如今是凌漠云的身份,也便不多说话,迈开男子般的大步走到了主座前坐下。
坐下后,她学着凌漠云平日的动作表情,看向了四周众人。
慕容映霜觉得,学先生的表情是世间最容易之事。因为凌漠云平日的表情便是没有表情,看上去一片清冷漠然。
作出如此神情,这对她来说并非难事。
“今夜营中会有大事发生,请大哥静心在此等待吧!”
望见慕容映霜询问的眼神,凌漠风平静说道。
慕容映霜点了点头,以示知晓。
一时,烛火明亮的帅营内安静下来。十数名黑衣人静立两边,坐在正中的三人一言不发。
时光慢慢流逝,除了每隔一阵,便有一名士兵走进来,对着迎上去的凌漠风低声禀报几句,然后凌漠风再走到赵太师身边低语几句,帅营内始终平静无澜。
可是,慕容映霜却能感觉到这可怕平静下的激流暗涌,以及刀光剑影。
她与凌漠风及赵太师并不是很熟稔,此刻坐于营中,她开始担心起先生的安危来。
三皇子凌漠风只顾与赵太师暗通消息,却什么也不向她透露。这让她对即将到来的情形,心中并没有什么底,不禁暗暗揣测起东昊的刺客,是否已到了军营。
他们在这里布下了一个周密的局,只等着要轩辕恒的性命。
可是,轩辕恒身为大东昊尊贵无比的帝皇,为何要以身犯险,亲自闯到这里来找死?
这是慕容映霜一直想不通的问题。原本先生让她不必多想,可此刻情形,这问题竟又开始在她脑海中萦绕起来。
即使是为了世间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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