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打前锋,因他与谁都合不来,既然他衝,康熙就给他个当矛头的机会,胤祥则为右翼受裕亲王调度,裕亲王是康熙的二哥,他当初之所以失去继位资格,乃因他一隻眼疾。然而康熙与他兄弟情深,无粮出兵一事的真正内幕除了胤禛与胤祥之外,只有他晓得。
康熙则自率中路大军,他是真的亲征,策马杀敌,而非做样子在帅帐指指点点那种,全军士气大震,加上噶尔丹的宝藏之诱,一个个想发财想疯了,卖命得很,一时杀声震天,此役清军大胜,胤禔也确实勇猛,挣得大功,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胤祥初上战场,竟用掉三百四十支箭射死三百四十个敌军,其中一名还是对方的大将之一,且这三百四十支箭个个正中眉心。
「启禀皇上,粮草到了!!」
「好!」
结果噶尔丹的宝物与粮食有限,并不如康熙所说,然而经轻轻一鼓动,兵士们便认为肯定是噶尔丹西逃时带走了,全军士气太大,逼得康熙不想也得让他们继续杀,直攻至俄罗斯边境,把噶尔丹杀得只剩一脉苍皇逃至哈萨克,终于还西北一个清明之治。
战线太长了,收兵时粮草更成为关键中的关键,而年羹尧秘密运粮也不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大批粮草行进自然会被黑白各路盯上,待大军回辕后,消息说年羹尧与手下们在翻越四川万岭时遇难。
「好!好!如此一来军心必乱!大军无粮等于是上断头台的事!好!」
「可是皇上令年羹尧秘密运粮,此事无人知晓。」
「所以才要散佈消息!快,你找人把消息传出去,就说大军断粮,无以为继!」
尚不晓得谁在背后安排,可能太子与索额图,可能胤禩与佟国维,也可能胤祉或任何阿哥。
「粮草可到了?!」太后急问玉竹。
「太后放心,科尔沁已备齐,待皇上一声令下,粮草即发。」
康熙一直撑著,就为了等消息,然而自京裡来的密报看来,索额图频找太子不足为奇,但让康熙警觉,佟国维竟频找胤禩。
「胤禩?!」康熙不敢相信他有夺嫡之心,也不能说他就有夺嫡之心,但最起码他有野心。
这点令康熙失望,对于胤禩,康熙从不避讳嘉奖他,因他是个争气的儿子,由于出身低,康熙认为他应该晓得安份守己,并且忠心辅佐太子,因而该抬身份时便给他抬身份,使他立于庙堂之上更有自信,办起差来底气更足。
尚不足以定论,何况康熙自己正远在西北,无论如何也得想法子先回京再说,但此时抛下大军,并引乱。
「皇上,京裡密报。」
虽然是李德全拿来的,但康熙先让他出去才看,两个月了,康熙让全军苦熬两个月终于使为恶之人露出狐狸尾巴,消息指出索额图命人私製龙袍,打算下杀手,令太子提前登基。
「太子确实不知情。」
密报裡头提到这句,但康熙已经心寒,秘密令皇驾队伍预备,天刚黑透便启程返京,全程捨撵快骑。
「什麽!皇上正在回京的路上?!」
「是呀!我们的人说,皇上忽然启程,并且,并且皇上一走,粮草就出现了啊!!」
「粮草出现了?说清楚!!」
「皇上居然向科尔沁借粮!科尔沁居然全借了!!而那年羹尧,他使诈!竟然大胆地只让五名兵士扮成商人带著真粮草行路,他带著大批人马运假粮,故意让我们的人放火,再假装坠谷,等我们的人一走,再快骑与那五名兵士会合!四川的粮草已经正大光明走在官道儿上了!」
索额图腿软一跌,倒在地上,他的计画大败,甚至连最后的杀手锏刺杀康熙都使不出来,想必康熙已经想出来了,做这事人的目的就是要把他困在西北,使他军心尽失,让大军向他反扑,这时便可以平乱为由,号召东北察哈尔一部进入西北,挟天子以令诸侯或甚至改朝。
那麽只有太子了,毕竟康熙一出事,只有他具资格,否则换谁也不服,胤禩绝无此能耐,而胤祉绝无此胆,其他阿哥就算心有馀也力不足。
终究密报上的那句『太子确实不知情』令康熙饶恕太子一回,将所有罪责推给索额图,下令处死。
「此次,西北大捷除众将士之功外,皇子们的表现令朕心甚慰。传旨,大阿哥胤禔军功卓越,封直郡王,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十三阿哥效力有功,封贝勒,钦此。」
这是康熙头一回大封诸子,证实了兰嬷嬷之言,索额图的事应让康熙对于太子的存在感受到威胁,并且对于皇子们的成长感到不安,若晋封在所难免,那就大封吧,让皇子们之间去消耗,彼此平衡彼此。
可是待胤禛回到府上,如今称四贝勒府,却面对一阁白素。兰嬷嬷走了,就在胤禛受封的那天早晨,胤禛屏退众人于院落之外,独自待在暖阁中,只有胤祥得到消息赶来时能走进,侍卫们无论如何不拦他的。
「四哥...」
「兰、嬷嬷...皇皇、额娘...兰嬷、嬷...皇额、额娘...」
胤祥一推门,胤禛正哭倒在地上,抱著自己,闷著声哭,上气不接下气地,胤祥受感染也泪流满面,他最晓得无亲无故的感受。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二】贝勒
贝勒就有点份量了,是个正经爵位,再上去可封郡王、亲王,第一关过了往后要顺利,像大阿哥胤禔不一会儿就是直郡王了,好威风,把太子气了多少天有,那郡王就是个王,见到太子的礼数少了好些,这怎麽得了:「哪天他要封了亲王,还认不认我这个主子!」
胤禛缓著道:「太子二哥严重了,大哥与弟弟们忠心辅佐太子,怎能不认您?」
太子真正恨的是:「你们一个个都上位了,步步高升!我呢?皇阿玛紧坐著呢!!」
「太子二哥!!太子二哥慎言啊!」胤禛打袖一跪,逼得太子也说不下去,气著气著跑了,路上一个命苦的宫婢撞上,竟把太子的帽儿给撞掉了,太子起初气得扬手就打,亲自打,打著打著把人要了。
「去,给本王教训教训那臭丫头!」
胤禔正为『私财』伤脑筋,战时他掳获几名噶尔丹的女眷,都发配为奴的,一名格格抵死不从,让富贵拖下去了教训。
「是谁?你怎麽这样!!」
宫婢哭伤了心,衣衫不整地被伊贵人撞上,她瞧今儿日头好,亲自前来花房挑花,也当閒步。
「谁啊?!」
「太子爷!」
太子自一假山后来,手正忙著整理领口,伊贵人全然明白了,进退不得,倒是太子眼睛一亮,过去没怎麽见过这位贵人,她有绝色。
「知道了。」胤禛一叹,退了来告密的高无庸,高无庸一走胤祥追了拳桌子,两人都不讲话。
一会儿,胤祥张口欲言,胤禛却先他一步已道:「这事儿提都不能提。」
胤祥叫:「我没要找旁人说!我要找太子二哥说!我要告诉他自个儿反省反省!哪能这样搞法!!」
胤禛憋著一口气摇头:「就连太子二哥也不能说!」
胤祥不服:「什麽?!花房小婢也罢,可那伊贵人是皇阿玛封的贵人!!皇阿玛还翻过她牌子的!!她伺候过皇阿玛的!!」
「十三弟!!你要惹得太子更火,再干出更多荒唐事儿吗!!」
「我!!」
其实只要胤祥冷静下来就不难明白,他若去劝,岂非告诉太子胤禛在监视他,并且,胤禛也有夺嫡之心。
要说胤禛一尘不染,胤祥也不是个是非不分的,然而在一众兄弟中,至少胤禛比其他人多了颗为国为民的心,并非仅仅出于私欲,而是一份抱负。
恐怕胤祥也明白,胤禛现在护著他们二哥,但往后的事儿可难讲,若真到了那麽一天,很可能连自己都坚持不下去,也要负了太子。
「太子二哥...他怎麽变得这样!」
「你还得问问大哥,问他怎麽变得这样、问八弟九弟他们怎麽变得这样,甚至问皇阿玛怎麽变得这样!还有咱俩呢,咱俩又哪裡置身事外了。」
「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时候未到罢了。」
胤祥落入深思,胤禛悄看向他,反倒太子这回洩愤的荒唐事,让他彻底了解一人:正是胤祥。
「唉呀!十三弟!」太子老远叫道。
「哼!」胤祥甩袖就走,两步又止住,闷大气地转身过去,好生行礼道:「给太子殿下请安!」
「哪裡!!!十三弟呀十三弟!你跟我客套这些!快起来了起来了!走,我那儿有好的,去我那儿坐坐。」太子热情邀约,他今儿特别热情,精神特别爽。
「谢太子殿下。但臣弟尚有公务在身,请太子恕罪!臣弟先行告退!」
胤祥应该还在气头上,可是太子不知道吧,恨得他怒瞪胤祥的背影:「这个十三!!皇阿玛让他执掌驻京禁军就了不起了!哼!」
后来太子的同僚们很紧张道:「您要担心十三阿哥万一有什麽心思啊!!皇上竟然让一位阿哥执掌禁军,这说明了什麽?那可是禁军啊!」
太子被说动了:「难、难不成,皇阿玛要废了我,改立十三弟麽?!」
「依臣所见,论出身就不至于了。」
「臣不苟同。」另一位幕僚道:「太子您瞧八阿哥,他的出身更低,可如今朝野之中他的声望多高呀!咱满人虽论出身,但也论军功!十三阿哥有军功呀!」
「两位说得都对,总之,请太子爷务必当心十三阿哥,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
太子恨得,一拳往桌上拍:「之前索额图要我当心老大,后来又让我当心老四,再后来还冒出个老八,现在还有十三弟!可恶!这些人一个个的,专门与我过不去!!谁是君、谁是臣,他们可有把我这个太子摆在眼裡,到底还有没有个伦常!!」
太后训道:「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这麽简单的道理,你回去好好儿反省。」
伊贵人只能称是,心中很不舒坦,她进宫多少年了,康熙也曾召她侍寝过,可从不得宠,搞得年资有了,却该晋嫔位时晋不了,被后进之秀取笑,事实上康熙有许多这样的妃嫔,当了一辈子的答应直至雍正年间也大有人在。
这回闹得大些,闹到太后那儿去,如今后宫主持是太后,可搞得她头疼,大小事都往她那儿报,然而惠、荣、宜、德四妃四角平衡,抬举谁都服不了众。
「可是皇额娘也不能没有个帮手,否则后宫诸事实在繁多。不如这样吧,先选拔一人为贵妃,繁杂之事由她处置,皇额娘作主大事即可。」
「皇帝的提议甚好,只是哀家认为,不该从四妃当中择选,否则当破坏平衡。」
「其实,朕心中已有人选,并且还有一事想与皇额娘商量。」
「皇帝且道来便是。」
「朕一直想替老八抬举身份,老八如今是贝勒,而那卫氏仍为贱婢实在不妥。」
「皇帝以为该给她个什麽身份呢?」太后的语气毫不避讳她对卫氏之鄙。
「朕还没想这麽多,先找皇额娘商量了。」
还像点话,太后便让了一步:「那就嫔吧,诞育皇子者最低至嫔,也算咱们没亏待她!至于封号,哀家以为『良』,提醒她规矩点!」
这是提醒谁呢,康熙心裡苦笑:「皇额娘作主便是。待朕回乾清宫,即刻颁诏。」
太后不愿再提:「那贵妃人选呢?」
说到真点上,康熙起身,微低首:「儿臣欲晋悫贵人,请皇额娘恩淮。」
悫贵人一入宫便封贵人,因她是佟国维之女,孝懿皇后的胞妹。太后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就算悫贵人无子无女,并且连著几级直封贵妃,谁也不敢有意见,因她来自康熙母家,其实就拿现在贵人的身份来说,悫贵人不必做什麽也没人敢动她。
但玉竹想提醒太后:「主子难道不由母家选人?」
太后望著康熙离去的背影一叹,摇摇头:「母家那儿,也渐渐异心了。唉,今时不比以往啊!更何况,皇帝他只是思念佟珍儿,那悫贵人起码与其长姐有个六、七分像。」
门口站了会儿,太后进屋宣旨:「罢,这回就由哀家替皇上圆个心愿吧。玉竹,传哀家旨意。」
康熙才刚回到乾清宫,闻得两道懿旨而下,其一晋卫氏为良嫔,仍居锺粹宫,其二晋悫贵人为佟贵妃,赐居与承乾宫遥对的翊坤宫,而由于是太后下的旨,换句话说非邀得康熙之宠,满后宫众人的不平便无从发洩。
闻得懿旨,胤禛第一个进宫:「请皇阿玛恩淮儿臣至翊坤宫向佟贵母妃请安!」
紧接著八阿哥也到了:「请皇阿玛恩淮儿臣至锺粹宫迎接额娘受封!」
康熙都懂得,都允了,那八阿哥直奔锺粹宫的浣衣处,引得浣衣处众人一片惊呼,那是何等不见天日的地方,如今一个阿哥来了,还出了位嫔位娘娘。
「孩儿让额娘受苦了!额娘放心,孩儿将来必干出一番事业,使额娘以天下养!」
「好孩子!额娘终于盼到这天了!终于盼到了!咳...咳咳咳咳...咳...」
「来人!!快传太医!!」
受封都来不及,良嫔咳个不停,还咳出血来,她的身子可差了,惠妃怎麽能善待她,待的又是那种地方,胎裡月裡也没养好,不仅八阿哥天生体弱,母体也伤了一大截。
「儿臣给佟贵母妃请安!佟贵母妃吉祥!」
胤禛就等在翊坤宫外,待佟贵妃受册封毕后,立刻请见,行三跪九叩大礼。
「四贝勒快请起!快请起!本宫哪受得住这麽大的礼!」
「您是皇额娘的胞妹,就是儿臣的亲姨娘!您是儿臣在这个世上的亲人!儿臣给佟贵母妃磕头!」
「唉...当年姐姐仙逝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四贝勒,如今四贝勒出人头地,姐姐在天上会欣慰的!快,快起来,往后翊坤宫就是你的母家!」
这话倒让胤禛垂眸,还说母家,谁也不晓得佟国维是个什麽心思。
「阿玛他...唉...本宫也不晓得他是发了什麽邪,四贝勒别往心裡去,四贝勒还有本宫,本宫或许能力有限,但凡后宫之事,本宫能帮上四贝勒的,必全力以赴!」
「儿臣谢佟贵母妃相助!」
果真孝懿皇后与佟贵妃的两个胞弟隆科多、庆复,与胤禛越来越好,佟氏一族中,皆以佟国维马首是瞻而进入八爷党,独独隆科多与庆复在族中备受嫌弃,他两人转向胤禛,被族人们笑称『物以类聚』。
「请皇阿玛恩淮!!」
八阿哥快把头磕破了,那良嫔不晓得是不是命不够硬,受不住福气,刚受封便奄奄一息,八阿哥请旨康熙,使太医院倾全力救治,并让自己时刻待在锺粹宫侍疾。
这点康熙是肯定胤禩的,大清以孝治国,他本人也最崇孝,而孝是一个人最诚心无饰的一面,便允了,更在太医们奏报无力回天之际下旨冲喜,晋良嫔为妃,说也奇怪,那良嫔隔天便好转。
「好她个良妃!这等戏法!!诓皇上来著呗,休想骗了我!」惠妃气得,这下虽然良妃仍住锺粹宫,宫内的事得听命于她,但同是妃位,面上站出去没有谁前谁后了。
「娘娘不气,我瞧那良妃也是真体弱,要不了多久的!」
荣、宜、德另外三妃也不快,四妃平衡,如今冒出个良妃,虽然卫氏出身实在太低而成不了事,可想起来就是不爽。
「让她们去吧。」太后说的是四妃,也是良妃:「哀家听见太医的奏报,卫氏的身子撑不了多久的。」
玉竹也道:「奴才想,皇上应该也是这个意思,原以为过不去,才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