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长女,可马虎不得。到时候若是能有咱们青蕴一半的伶俐懂事,老婆子我也就知足了。”
老太太这样当着众人的面不给大夫人留情面也就罢了,还这样夸青蕴。莫说是大太太,连青重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还好青重的婚事已经订下来。唐夫人虽然因为青蕴的事对大太太颇有微词,却依旧向青家下了定,本来青重居长,可唐家太太偏说自家小子要过了年才能成婚,万般无奈之下,大太太也只得让步,答应唐夫人将婚事订到来年二月。不过想来若不是如此,大太太可是要深恨青蕴了。
毕竟是少年夫妻,即使生的只是个女儿,青迎远面上也是透着高兴。只是产房不吉,老太太她们都没有让他跟进去。
房里还有些许未散开的血腥味。沈月明躺在床上,脸上是带着歉疚的。青家人口单薄,她又是长媳,这次未能一举得男,想来不论是太婆婆还是婆婆都对她十分失望。
“姐儿长得真好看。”
青蕴凑上前去瞧还闭着眼睛的小婴儿,像是要缓和气氛似的说道。
“抱过来给我瞧瞧。”
老太太也开了口。奶娘听了,便仔细的把孩子交到老夫人手里,老夫人一看就笑了,道:“简直就是跟迎远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姐儿的名字想好没有?”
老太太又问大夫人。
“先前以为会生个男孩儿,老爷想的都是男孩名字。”话以说出来,莫说大奶奶了,连老夫人脸上都颇是不好看。大夫人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但说出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又怎么能改,只好道:“母亲还不知道老爷吗,以咱们老爷的才学,取个名字也不过一炷香的事。”
众人又留了一会儿,像青蕴她们这样的小辈也就散了。有时候青蕴脑海里会浮现出陶越轩那张俊逸的面容,想着他对自己说的话,想着自己就要与这个男子共度一生,总会觉得莫名的恍惚。
日影横斜,待今日过后,还只有两天就要成亲了。
而陶越轩却还在战场,久久未归。不过听说明天就回来了。明日回京,后日成亲,这也真是慌张。
第二天圣上亲自去京郊迎陶越轩回京。那一天与往常实在是没什么差别,天气也没有特别的冷,叶子也没有落特别多。青蕴捧着一个手炉,她们这样的人家,一到这种天气炉子炭火也都全部用起来了。倒不是说太太小姐们有多娇气,而是为了显示出豪奢去考究罢了。
老太太房里的素梨又明里暗里的跟她提过几回落玉的事情,她也曾问过落玉,却都被落玉不软不硬的回绝了。她虽是素梨的主子,但这样的主她却是做不得。便只得对素梨道:“怕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
素梨不是个蠢的,何况青蕴如今这般,她不好也不敢给青蕴脸子看。顺成侯府已经带了话来,说明日顺成侯夫人、顺成侯世子夫人还有已经出嫁的冯清华要过来。冯清华出嫁之后还邀青蕴去小坐过几次。诺大的宅院,上头没有婆婆压着,丈夫又是个知道疼人的。出嫁之后的冯清华稍稍胖了些,却不显的累赘,反而浑身都散发着少妇独有的风韵。
这样的日子,自由自在又举案齐眉,实在是羡煞旁人。
拨了拨耳朵上的红宝石耳坠,正漫无边际的想着些什么呢,房门就倏地被推开了。是祖母身边的婆子,神色却挺慌张的。见她这个样子,青蕴自然也就不敢怠慢,还没开口呢,那婆子就道:“老夫人吩咐,都去大太太住的院子里去。”
她下意识要去喊画枝跟落玉,却被婆子拦住,道:“下人们有下人们该去的地方,小姐随着我走吧。”
“那可不行,画枝跟落玉从小跟着我,说什么我都得带着她们。”
那婆子还想再说,但看她这样坚定,大概也是想着到时候自然有老太太训诫她,自己犯不着得罪她,也就说:“请小姐快随我去便是。”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火急火燎的,一路上婆子也不与青蕴说话,院子里的下人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待到了大房的院子里,坐在房门口的青蕴看着她便道:“呦,王妃娘娘真是好大的派头,你瞧这院子里的谁带了下人进来。”
“好了。”
大夫人难得呵斥她。青重瞪了青蕴一眼便不再说话。
“不是说了不让带下人吗?”
“落玉跟画枝自小长在我身边,就如我的亲姐妹一般。”
“那才是你的亲妹妹。”老夫人指着青重,语气也不由得加重了。“罢了,她们是你母亲买来的,我也管不了这么多,多两个人就多两个人吧。”
青蕴听得一头雾水,最后还是青重道:“都大难临头了,你还只知道护着外人!”
“什么外人不外人的,二小姐也是要出嫁的人了,说话怎么还这么冲呢。”三太太眼睛红红的似是刚哭过,声音也格外哽咽。见青蕴还是一脸不解,便道:“这怕是要变天了,现在外头的局势乱着呢。家里也是才得着消息,大老爷我跟我家老爷都在衙门里被扣着了,连皇上跟王爷都生死未卜。”
青蕴听完这话,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求助似的朝老太太看去,却只听见了老太太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京城内乱
“三丫头也别在外头站着了,你且进来。只是现在这样的景况,你身边的两个丫头还是不该呆在这个院子里。”
青蕴只觉得脑子闹哄哄的,但是听大夫人这么说,青蕴张张嘴还想驳什么,却听画枝头一个道:“小姐,我们先走了。”
“不行。”
说是丫头,但是这么些年过去,却也只有这两个丫头是真心对她。只是画枝的眼神比她还要坚定,她只得软了下来。现在情况未明,何况她不能逆老太太的意思,孝字当头,压得人真是头痛。
慢慢地青蕴也把事情理清楚了。
贤王陶越恒小圣上三岁,曾是先帝跟前最得宠的皇子,只是皇上是嫡子,又是先帝发妻所生。圣上今日亲自去迎陶越轩,却在半路失踪,而陶越轩也跟着不知所踪。贤王前些日子离开封地入京,说是要给皇上进献一株千年灵芝。而在先帝驾崩之后,贤王一向都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王爷;又有谁料得到。
外头的事,闺中女儿也只能知道这么多。皇上不见了,陶越轩也不见了。青蕴觉得自己手上的汗是一茬接一茬的冒,最终还是老太太说:“你去瞧瞧你大嫂吧。”
大嫂还在坐月子,也是屋里唯一一个还躺在里屋的人。青蕴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在家里避了七八天,外头形势一直不明。好在第三天的时候,大老爷跟三老爷都被从衙门里放了出来。现在到处乱成一团,衙门没人办公,街上也没有什么小贩。处处都是门窗紧闭,倒是出了几伙盗匪,不过很快就被人逮了。
但即使这样,京里还是乱的很。又过了几天,因为陶越轩之前领的那些兵拒不进京,甚至可以说是誓死顽抗,贤王正愁自己出师无名,便当即放话出来,说是陶越轩弑君篡位,集结要讨伐还在郊外的大军。可是陶越轩却依旧是生死未卜。
话刚放出来,唐家就过来了人,说要退婚。
那天青蕴正站在大夫人院子外头与落玉她们说话呢,就听到了杯子落地的声音。
“好的时候我们青重没贪过她的什么便宜,怎么一碰上这样的事就要连累我们大房!”句句刺耳。青蕴脸上就有些不好看,但是谁敢说唐家要退婚不是因着她是贤王口中那个“逆贼”的未婚妻呢。
“小姐。”
落玉很是不安的开了口。
“你们回去吧,这几天就老老实实地,若有人欺负你们,忍着一些,终究是我连累你们。”
皇上跟王爷迄今为止都没有个下落,虽说现在无人上朝,但是听说太子已经被软禁了,连带着皇上的妃嫔也都被囚在北宫。往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那时候皇上与王爷失踪,就风传王爷弑君,但是那也只是一些风言风语,终究没有人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而如今……
贤王之所以如此嚣张,那是因为密谋良久,手上亦有良将,左相的女儿是贤王的正妃,京中的士兵虽未叛变,但贤王的封地是在奉天周边的一个小地方,手上有一批给他卖命的蒙古人,而那里亦有官兵驻守,贤王在那里扎根多年,早就策反了一些军队里头的士兵。贤王之前进京送灵芝,就暗暗带了军队过来,只是因为分了将近十几批走着,都打扮成商人样子,皇上身子又一直不好,京里的防守早就不像先帝在时那样严格。
“那小姐您呢?”
“我去见老太太。”
这几天女眷都在大房的院子里,男人在书房那边的客房住着。只可怜大奶奶,刚刚才生产过,虽依旧有人伺候,也一直躺在床上将养,却因为现在府里存着的粮食不算多,营养实在是跟不上。再加上奶娘是从外头请来的,早就回了家,大奶奶也只好像平民人家的女子一样用母乳喂大姐。
老太太躺在房里闭目养神。两个就要出阁的孙女,一个成了“乱臣贼子”的未婚妻,另一个被退了婚。刚刚大媳妇砸杯子她也听见了,只是不想管,也没有那个精神去管。好在阖家还算平安。
“祖母。”
青蕴就这样静悄悄的进来,声音还是如往常一样平平淡淡的,只是眼底下的乌青却出卖了她的心思。这孩子心重,虽是难得的稳重,命却也太苦了些。毕竟是自己的血亲,老太太瞧了,心里多有不忍,便道:“你大伯娘怕也是心里不舒服,你多担待担待。”
“是孙女不好。”
人处在劣势的时候,凡是先服软。这是青蕴这些年学到的道理。
“老太太,顺成侯府那边来人了。”
家里出了事,三太太便显出她八面玲珑的伶俐来,便更比的大太太小家子气。
“快请进来。”
这些世袭罔替的公侯之家,只要不是改朝换代,就永远是人人敬仰羡慕的望族。说完又看了青蕴一眼,道:“你姨母怕是要有很多话跟你说。”
青蕴只是低着头不讲话。都这样了还是惦记着她,这才是真真正正的血亲。
“你去外头的屋子,到时候我在叫你。”老夫人又说道。
果然顺成侯夫人只是与老太太多寒暄了几句,就对老太太说:“我想见见青蕴。”
“孩子正在屋子里等着你呢。”
除了长辈们身边一人留了一个婆子,现在这些小姐们都是不让下人伺候的,一是因为院子没那么大容不得这些人,二是怕到时候突然乱起来人多了反而不好。
青蕴见到顺成侯夫人,还没说话,眼睛就已经红了。
“姐儿哭什么呢。”
“哭我自己。也感念姨妈。”青蕴说话倒是老实。
“姐儿可别这么说。你姨父说了,这世上的事,峰回路转,眼前的未必是真。”
“只是我如今这样的处境,怕带累了姨妈。”
这说的便是陶越轩的事了。
“太后还好好地在宫里住着,定康王府虽然被封,但是里头却也清净。”青蕴这才明白姨妈是专程过来开解她的。何况外头的形势究竟如何,想来青家是不会有人告诉她的。“只是孩子,这样的日子,你怕也不好过;但是姨妈不能带你走。”
言语间颇是歉疚。
“我晓得。我是青家的女儿,何况现在形势未明。”
“你二姐……”
“是唐家不仁义。”
顺成侯夫人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叹青蕴命苦,还是叹青重的婚事。
就这个当口,门倏地就被大刺刺的推开了。青重眉毛拧的紧得很,开口便骂“
你个搅家精。先是克死自己爹娘,又是害我丢了亲事,现在倒好,直接将我母亲气昏了过去。看我不打你!”
青蕴不料她说话这样直接,刚想开口争什么,就见青重一个箭步冲上来,作势要打她。青蕴倒也没躲,除了觉得惊讶,还觉得丢人。然而顺成侯夫人就没有那么好的性子了,她直接抓着青重的胳膊,道:“还有长辈在这里,你娘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青重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争辩道:“若不是她,怎么会无端生出这样的事来。”
“若不是她,你以为你凭什么有这么好的亲事。”
青蕴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姨母说话竟这样厉害。
“您是长辈,我在这喧哗是我的不是,但是这是我青家的家事。您是我的长辈,但我却是她的姐姐。”开口闭口长辈长辈的叫着,面上却丝毫没有恭敬的意思。顺成侯夫人毕竟是客,而且跟青重还差着辈分呢,又怎么能失了身份。便放开她的手,道:“叫你母亲来。”
“哎呀,二小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你娘醒了正到处找你呢。”三太太随即进来说道。
青蕴断定她在外头等了有些时候了,于是也道:“青重妹妹可能是急糊涂了,一时之间冲撞了姨母。”
青重听了,轻哼一声,嘴里骂了句恶人先告状。
这三太太丝毫没有劝解的意思,反而道:“呀,这侯夫人可是贵客。青重啊,我虽不是你的母亲,但平日里也得你叫一句婶婶,我这可得说道说道你。”说着便扯着青重出去了,只留下青蕴跟她姨母四目相对。
“这青家……”顺成侯夫人叹了一句,又道:“虽是勋贵,但你爷爷入过阁,你父亲是探花郎,就连你大伯也是国子监的祭酒。那时候家里人还说你娘嫁得好……”
青蕴瞧她姨母一副为难之色,知道就差说要把她带回去了。只是顺成侯府一大家子人,而她现在又是个烫手山芋……心下不免黯然,但终究还是感动多。
“我爹待我娘确实极好。”
顺成侯夫人走后,老太太吩咐今日不必聚在一起吃饭,想来也是怕青蕴与大房的人相见的时候尴尬。这样的日子,青蕴甚至想过,若是陶越轩真的死了,那自己也不必独活。最初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她的身子抖了一下,但转而想到这样无所依傍的日子,又想到青家人,若事情真到了那一步,不如就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写文一直都很平,很少写这么大的起伏,所以如果有不对的话,请指正。
☆、宅门内外
天越来越凉了。因为局势乱,太太小姐们也都没有做新衣服。都是勉强穿着昔日的旧衣,而手炉也是旧旧的,怎么瞧,怎么让人觉得颓丧。
老太太在院子里单独给青蕴拨了间屋子,并着人格外叮嘱她这几日没事不用出来,这是变相的软禁。好在是自家人,虽然每日厨房那边送过来的东西不够热,分量也少的可怜,但也算不上特别的亏待她。
不过好歹准了画枝跟落玉两个自由进出。外头的局势仍然晦暗不明,一会说伪帝已经开始做龙袍登基,一会又说皇上已经集结了军队要进攻京城。
十一月初一那天,伪帝登了基。大老爷赋闲在家,草台班子,之前的官员几乎一律不用,但亦有投诚之人。好在伪帝不嗜杀,自然,这样的平静也只是在这些官宦之家与像青家这样没落的勋贵人家。而像那些世袭罔替的侯府,就不像他们这样轻松了。
外头渐渐有些胆子大的商家已经开门做生意,街上也有了行人。毕竟都是这世上,还是平头老百姓多,只要上位者不为难他们,谁做皇帝都一样。
青重的没了婚事,大太太烦躁之余,见现在局势稍稍安定下来,何况青蕴那位未婚夫现在又生死未卜,便想着这个时候跟老太太提兼祧两房,再合适不过。若说之前她单纯是为了银子,那现在就有更深一层的意思了。
被退了婚的女儿还能嫁得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