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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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开月明-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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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让我亲一下,我都等不及了。”
房里再没有了说话的声音,只传来让人遐想无限的呻吟声。
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柳芸儿抱着琴从窗前经过,那描画得过于精致的脸上,挂着掩不去的漠然。
看到了走到楼梯转弯处的柳芸儿,眼疾手快的老鸨何妈妈愈发高兴起来,连皱纹间都堆满了笑容。
半月前,这姑娘自己出现在暖春阁,说想在这里栖身,但言明只卖艺,不卖身。以她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光是这倾国倾城的容貌,便足以让这姑娘成为一棵难得的摇钱树。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姑娘登场的第一天,暖春阁的生意便比平日好上一倍,之后就一发不可收。
盯着柳芸儿,何妈妈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口中还不忘大声叫嚷着:“芸儿姑娘下来啦!”
她如此这般,也是为了吸引楼下客人的注意。
果不其然,屋内的喧闹声霎时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了正缓缓走下楼的柳芸儿身上。
柳芸儿将青丝巧盘于头上,并缀以银色发钗,几缕垂发落于她的鬓角旁,愈发衬出她的妩媚。勾画过的柳眉更加动人,一双盈盈美目中如凝着万千霜华。她身着杏红色的罗裙,腰上系着珠玉流苏的锦带。随着她的步伐变化,环佩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仿佛步步生轻风,美得夺人心魄。
“何妈妈。”柳芸儿向何妈妈微微颔首,算作是打招呼。她将琴轻轻地置于大堂正中高台的桌案上,然后坐在了桌案旁。尽管知道此刻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但柳芸儿并不抬眼看任何人,只是拨弄着琴弦调试着。
这丫头来了这么多天,仍是一副冰冷的模样,但她越是这样,反而越能勾得那些男人们心痒难耐。何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见柳芸儿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赔笑着,对台下说道:“下面请我们暖春阁的红牌芸儿姑娘给大家献上一曲。”
她的话音刚落,一声琴声响起,紧接着流水般的乐曲回荡在大堂之中。
离暖春阁不过百步的距离,两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在夜色中缓缓地走着。
“我说子唯兄,司空大人,你就不能走快一点吗?”说话的是一个穿月色衣衫的男子。他打扮随性,未扎腰带,一头长发只简单地束在脑后,但这身慵懒的打扮,却难掩他俊逸的面容和唇畔微微扬起的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们只是叙旧谈天而已,不必到这里来吧?”司空曜的步伐仍显得有些迟缓。
“这有什么,这皆属男人的正常行为,我们只不过是在这里叙旧而已。”那男子呵呵笑道,“你若是被人发现,恐怕不好向陆大人交代,不像我,孤家寡人般自在。对了,今日我请客,就当恭贺你晋升刑部侍郎一职。”
“别取笑我了,其实若说做官,你绝不会在我之下,你我同科高中,你却坚决拒绝入朝为官,真是可惜。”司空曜感慨道。
“所谓无官一身轻啊。”那男人拍了拍司空曜的肩,“我去应考,不过是为了了却家父的一桩心愿罢了,如今他老人家都不在了,我还做官干什么?不如接手我唐家的生意,虽忙忙碌碌,却自由自在,不受任何约束。再说,我唐家的产业之广,遍布各地,要是均衡算来,这势力也并不比为官小。”
此人正是唐家的当家人唐慕瀚。
“这话也不错,唐家织缎庄的分店遍及各地,论财势,在京城也无人能及。”司空曜点点头,“但不能与你同朝为官,我总觉得是件憾事。”
唐慕瀚不再接口这个话题,只摆摆手道:“别说这个了。我听说你还没进城,就破获了一起命案。”
“你是怎么知道的?”司空曜惊讶地望着唐慕瀚。
“我唐家的势力遍布各地,要知道点消息,还不容易。”说着,唐慕瀚上前勾住司空曜的肩,“我想看看我们司空大人是怎么的英明神武。一会儿,我们边听曲,你边说给我听听。最近大家都传这暖春阁新来了一个红牌的歌伎芸儿姑娘,据说她生得国色天香。我一直忙于生意,今日才抽出时间来一窥芳容……”
“你说那姑娘叫什么?”打断了唐慕瀚的话,司空曜反问道。
唐慕瀚挑了挑眉,露出一抹轻笑,“怎么,子唯也对芸儿姑娘感兴趣?”
“芸儿。”司空曜轻轻地重复着这个名字,一张生动的俏脸随即在他的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自从小镇一别后,时至今日也半月有余,不知道柳芸儿是否也平安抵达了京城,想到这,司空曜摇了摇头。这芸儿姑娘不会是她,她是进京城来寻亲的,又怎会委身于青楼之中?
沉吟了片刻,司空曜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喂,你怎么忽然走这么快,反倒比我还着急了?等等我……”唐慕瀚疑惑地看着司空曜的背影,也随后追了上去。
暖春阁内,轻纱幔帐掩映下,柳芸儿弹奏的乐曲已经接近了尾声。
此时,台下早已是鸦雀无声。或是赞赏,或是贪婪,各种各样的目光都落在了柳芸儿的身上。而她则宛如浑然未觉,修长的手指正专注地拨弄着琴弦,她似早已与琴音融为一体。
司空曜和唐慕瀚进了暖春阁后,看到了台上台下这般情形,司空曜一时愣在原地。
“确实百闻不如一见,如此风华绝代的佳人,不该是承欢人前的女子。”唐慕瀚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抚琴的女子,语中带了些许的嗟叹。他的话许久没有得到司空曜的回应,唐慕瀚有些诧异,于是转头望向身旁的司空曜,只见司空曜的一双黑眸直直地凝视着那台上的女子,坚毅的唇紧紧地抿着。
是她没错,司空曜在心里说道。虽然他并未见过柳芸儿身着女装,虽然眼前的女子经过精心的打扮,妆容浓艳,但那眉宇间的灵动却是掩饰不住的,这让司空曜一眼就认出了她,且无比笃定。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是司空曜当下最想知道的。
“哎呀,这不是唐公子嘛,您可是好久没来了。”何妈妈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唐慕瀚,于是扭着腰迎了过来,待站定,看了看司空曜,“这位是?”
“这位司空公子是我的朋友,也是新上任的刑部侍郎。”唐慕瀚拍了拍司空曜,笑着对何妈妈道。
“原来是司空大人啊。”何妈妈热情地招呼着。
司空曜只是点了点头,始终未看何妈妈一眼,他的心思全都在台上的柳芸儿身上。
唐慕瀚看在眼里,转头向何妈妈说道:“暖春阁这次可是捡到了宝,何妈妈你是打哪儿找来个这么好的姑娘?”
何妈妈转动着眼珠,并不直接回答唐慕瀚的话,而是带着生意人特有的几分精明,婉转地答道:“两位公子也对我们芸儿姑娘感兴趣?只可惜芸儿姑娘从不接客。多少王孙公子一掷千金,想成为她的入幕之宾,都被她拒绝了。”
“男人嘛,越是吃不到,就好像被一根线牵着,越是感兴趣,这一点何妈妈不会不明白吧?”唐慕瀚轻笑道。
闻言,何妈妈笑得十分暧昧,“这样吧,一会儿,等芸儿姑娘弹奏结束,我帮两位问问,不过两位可别抱太大的希望。我们这里的好姑娘还很多,随便唐公子您挑,也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何妈妈的话音刚落,台上的琴声停了下来,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掌声和叫好声。
收了手,柳芸儿这才抬起头,仿佛感觉到了司空曜注视的目光,她偏头向这边望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和慌张。愣了愣,她立刻站起身,转而向台下走去。
“怎么走了?我去看看。”何妈妈还没说完话,却见司空曜已经移动身形,如一阵风般越过眼前,向台前疾步走去。顿了顿,何妈妈也追了过去,“哎,我说司空公子啊,您等等,您怎么……”
司空曜转眼已经走到了台边,脚一点地,人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台上柳芸儿的面前。
“这位公子,你挡了我的路。”柳芸儿低着头,轻声道。
“你是柳芸儿,柳姑娘没错吧?”司空曜沉声问道。
“子唯,你和这位姑娘认识?”随后赶到的唐慕瀚诧异地问。
此时台上的两人均各怀心事,没有人回答唐慕瀚的问题。
“您认错人了。”柳芸儿说着,欲绕过司空曜走过去。
司空曜说了声:“得罪了。”紧接着他伸出手,扣住了柳芸儿的手腕,“我只想知道,柳姑娘你为何会在这里?”
“公子请放开我。”柳芸儿挣扎着想要摆脱司空曜的钳制。
拉扯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司空曜循声望去,只见一块白玉掉落在地上,在灯光的映射下,散发出剔透的光芒。愣了愣,司空曜放开了柳芸儿的手。
反应过来,柳芸儿赶紧蹲下身拾起那玉佩,小心地察看后,这才又收回怀中,这时,只听司空曜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父亲留下的物品,还是小心保存为好。”
柳芸儿咬着唇,站起身来,环视了一下四周,见越来越多的人正望向这里,她一咬牙,对司空曜说了句:“跟我来。”
说罢,柳芸儿又转头看向何妈妈,交代道:“何妈妈,今晚的表演都帮我取消,芸儿要在房中和这位公子把酒言欢,还请差人送些酒菜到我房里。”说完,也顾不得许多,众目睽睽之下,她拉起司空曜就走。
“这……这是吹的是什么风啊?”何妈妈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嘟囔了一句,但很快便又笑着看向大堂,拍拍手道,“没事了,没事了,大家继续啊,下面的表演由小双继续。”她扫了一眼四周,急忙喊道,“小双!小双呢?去把小双叫出来!”
在何妈妈的张罗下,暖春阁中很快又恢复了原有的喧闹。
此时,唐慕瀚仍站在原地,望着司空曜和柳芸儿离开的方向,神情显得若有所思。
“唐公子,唐公子?”何妈妈唤醒了正在发愣的唐慕瀚。
他的脸上瞬间又露出了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看了一眼何妈妈,他问道:“怎么了?”
“您想什么这么出神?我这都叫了您好几声了,我是想问问您,要不要找几个姑娘陪您?”何妈妈满脸堆笑。
“当然了。”唐慕瀚侧头笑道,随即从怀中拿出一锭闪亮的金子,在何妈妈的眼前晃了晃,“就劳烦何妈妈找最好的姑娘吧!”
见状,何妈妈点头如捣蒜,“那是,那是一定的。”
柳芸儿房内的摆设很简单,没有楼下的那些轻纱幔帐,也不见太多姑娘家的脂粉首饰,一如她那卸妆后的不带任何雕饰的芙蓉面庞,美得自然。两盏如萤般的烛火,将屋内映得静谧而柔和。
小丫环摆放了几样酒菜之后,便掩上门,退了出去。
房内,司空曜与柳芸儿相顾无语。良久,柳芸儿缓缓执起酒壶,斟满了酒杯,然后递到司空曜的面前,朱唇轻启,缓缓道:“司空大人先饮了这杯酒吧,不然何妈妈问起来,定会说芸儿招待不周。”
司空曜接过酒杯,随即又放回到桌案上,“我应该叫你柳姑娘,还是应该叫你芸儿姑娘?”
柳芸儿轻轻一笑,“这问题,我记得当初我亦问过你。就像司空大人说的那样,名字只是个称呼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在意?”
“那好,芸儿姑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司空曜看着柳芸儿道。
“我出现在哪里,似乎并不需要向司空大人报备。难道堂堂刑部侍郎闲得无事可做,连这都要过问?”柳芸儿漠然道。
眸中的墨色似乎更浓,司空曜沉沉地道:“我们熟识一场,你全当做是我的关心不行吗?”
“芸儿受不起。”柳芸儿别开视线,“相识只是偶然,我欠大人的人情已还。我们在进京之前,已经挥别,别的不仅是路途,亦是彼此的距离。从今以后,你是刑部侍郎司空曜大人,而我只是暖春阁的芸儿,你我再无其他牵连。”
“你真的这样想?”司空曜面沉似水,语气中带着一抹的愠怒。
柳芸儿微微颔首,“如果大人您想要听曲,可以来暖春阁,但芸儿的事情就不劳大人再过问了。”
司空曜站起身来,紧盯着柳芸儿。即使不抬头,柳芸儿也能感受到司空曜带着怒意的灼灼目光。
司空曜握紧拳,像是在极力压制着心中燃起的怒火。良久,他才缓缓地笑道:“好,如此甚好。多谢芸儿姑娘招待。”说罢,他拿起桌案上的酒盏,一饮而尽,然后推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听到沉重的关门声,柳芸儿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满桌的酒菜,又望了望摇曳的烛火,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司空曜径直走出了暖春阁,甚至没有叫上唐慕瀚一起离开。一路上,夜风习习吹来,携着寒气,吹醒了他。
方才确实有些反应过甚,他不该和柳芸儿发脾气。但他不明白,为何今日再见柳芸儿,却感觉她比之前在小镇更加冷漠,甚至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寒。这样的女子并非冰雪,却不能让人轻易地靠近,而他却偏偏想要接近。
司空曜步行向府中走去,转过一个弯后,发现周围是另一番天地。
暖春阁的喧嚣声渐渐地远去,打更的声音也远远地响起,已经是二更天了。街道上一片静寂,只听到他沉沉而又清晰的脚步声。
忽然两个身影从前面冒了出来,只听一个女子说道:“爹,再坚持一下,一定会找到大夫给您看看的。”
司空曜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于是侧目望去,只见那女子搀扶着的老人不停地咳嗽着,似乎病得不轻。
这父女二人不正是在怡然客栈曾遇到过的人吗?
沉思了片刻,司空曜加快了脚步,欲上前帮助他们。就在这时,司空曜突闻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那马蹄声由远及近,好像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容不得多做思考,他只觉得一阵风夹杂着马蹄声从身后扬起。迅速反应过来,他敏捷地向旁边纵身跃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马车狂奔着冲向走在前面的父女二人。
见状,司空曜只来得及冲口说出两个字:“小心!”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传来,马车继续飞奔而去,片刻之后,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司空曜疾步赶上前,只见那女子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滞,仿佛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那老人倒在那女子的脚下,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头部流出。
直到司空曜蹲了下来,那女子这才有了反应,慌乱地跪行至老人的身边,哭喊着:“爹……”
见老人的呼吸很微弱,意识也已经模糊,司空曜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这时,从街巷中走来一个打更的人。待站定,那人看到了眼前的这般情形,吓得扔掉了手中的东西,只张大了嘴巴,愣在了原地。
“快去找人帮忙!”司空曜厉声唤醒了他,“去临街的暖春阁,找一个叫唐慕瀚的人……还有芸儿姑娘。”
闻言,那人反应过来,这才转身拔腿就跑。
暖春阁的大堂里,仍是春光一片,笙歌阵阵。暖春阁的后门却悄然打开了一道缝,几个伙计抬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司空曜、唐慕瀚和那个女子。
何妈妈不停地在门口踱着步,嘴里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哎哟,这是做的什么孽,都见了血,不知道会不会沾染了晦气。”
闻言,唐慕瀚从衣衫中又拿出一锭金子,交给何妈妈。
何妈妈迟疑了一下,随即皱着眉道:“唐公子,你们将要死的人都往我这里抬,我这里是青楼,又不是慈善堂……”话音未落,只见唐慕瀚紧接着又拿出了两锭金子,何妈妈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立即赔笑道,“见死不救,也不是我何妈妈的作风。”说罢,她将金子飞快地收了起来。
“那就劳烦何妈妈了。”唐慕瀚笑了笑,声音柔和而轻缓。和这些人打交道的方法,他唐慕瀚又岂会不明白?
何妈妈看了一眼被伙计抬着的老人,用丝帕捂住了口鼻,随即扭动着身体向院子里走去,口中还不忘叫嚷着:“芸儿,芸儿姑娘,快出来啦!”
柳芸儿快步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躺在担架上的老人,又扭头看向司空曜,说道:“先抬到我房里吧。”说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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