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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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开月明-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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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人还是垂目不答,秦子轩若有所思地道:“如果真是这样,他一人又怎能骗过陆丞相的守卫,与尸首对换?”
“所以就肯定还有个人做了内应,而这人,想必是陆丞相派去别馆现场的守卫中的一个。”
“竟然会有这等事!”陆一山拍案怒道,转头看向一旁侍卫,吩咐道,“找出那人,格杀勿论!”
听闻陆丞相带着戾气的话语,跪在地上的那人终于有了反应,浑身一震,他侧目看向陆一山。陆一山冷笑道:“怎么,你这个重犯,竟敢用这种眼光看老夫?”
“这位姑娘说的没错,一切都是我做的。”那人像是忽然间想通了一般,缓缓地开了口。
“但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刺杀我们?”司空曜问道。
那人冷哼一声,“自然是收人钱财,为人消灾,而这人……”
“你肯认罪就好!”陆一山高声插话道,打断了那人的话,接着他起身走到那人的身旁,“你这样做,是罪恶滔天,你还想说些废话,为自己开脱,更是罪加一等!”
那人张了张口,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全身忽然抽搐起来,他瞪着陆一山,断断续续地道:“你……”
“他中了毒!”柳芸儿惊道,几步奔至那人的面前,抓住他连声问,“你不能死,你飞刀上那毒的解药呢?先把解药拿出来。”那人抖了几下,唇已泛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必是剧毒,再救此人已来不及,但若没有解药,司空曜最终也会毒发,柳芸儿心知不妙,只得急切地再次追问:“解药呢?”
“芸儿!”司空曜上前轻拥住她,劝阻道。
“可是子唯……”柳芸儿刚想要辩驳,却见那人指了指她手中的树叶,之后全身一僵,直直地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反应。
“此人罪大恶极,我们应直接将他拖去交给西域,也好给他们一个交代。”陆一山道。
久未开口的秦子轩,这时出言道:“陆丞相,这里几时轮到你来做主了?”
“皇上,此事不宜拖延,西域那边还等着回话呢。若惹怒了西域王,恐怕后患无穷。”陆一山行礼道。
神色凝重,秦子轩略一沉吟,虽心中并不甘愿,但也知陆一山所言在理,只得挥手道:“就依陆丞相说的办。”他话音一落,便有几名兵士走上前,将那人的尸首拖了出去。
柳芸儿任司空曜拥着,却似失神般,兀自看着手中的树叶,陷入了沉思。那人为何会在死前,手指着这树叶?她将树叶拿到鼻前,嗅了嗅,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她这才发觉,这叶子取下多日却并未干枯,依旧翠绿如昔,如此反常,势必有奇特之处。她忽然若有所悟,惊喜地道:“原来,我们找了这么久的解药,就近在眼前。”
唐慕瀚闻言,亦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忙向唐六道:“唐六,你带几个人去那林中,多摘些叶子,来给芸儿入药。”唐六领命,立即走了出去。
司空曜走到秦子轩的面前,深深行了一礼,道:“皇上,既然此案已查明,并非成风失职所致,可否将他从牢中放出来?”
“所言甚是。”秦子轩点点头,转向雷霆道,“雷霆,你去办这件事,即刻无罪释放成风。”
“多谢皇上。”面露喜悦之色,几人忙谢恩道。
秦子轩的目光,又落在了立在一旁的柳芸儿身上,他缓缓地说道:“芸儿,之前的事情,就请你忘了吧。这次你又帮了大忙,加之上次的奖赏,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回皇上,民女别无所求。”柳芸儿平静地答道,但蓦然间她心念一转。父亲的事情自己久查无果,她若借此机会,求皇上下旨重查此事,想必会有所转机。思及此,她欺身跪了下来,四周的人见状,都露出震惊的神色。
“芸儿,你这是做什么?”秦子轩问道。
“皇上,民女有冤要诉。”柳芸儿娓娓道来,“芸儿的父亲,本是柳家镇的仵作,但于一年半之前,忽然坠崖而亡。家父一向行事谨慎,定然不会犯下错误,且民女查看过父亲的尸首,分明有中毒的迹象,但柳家镇的魏知县,却连开堂审案都不曾,就草草结了案,判定父亲死于意外。家父含冤,死不瞑目,民女恳请皇上,派人去柳家镇重查此案,惩办魏知县。”
柳芸儿一席话说完,厅内鸦雀无声,就连司空曜也不曾想到,隐在她心中的,竟会是这样沉重的心事。相较之下,唐慕瀚倒显得自若许多,从一开始他就猜到,柳芸儿的心中定藏着难以割舍之事,只是她不肯说出实情,所以他也不能参透其中的详情。
“好个不懂规矩的女子!”丞相陆一山先开口打破沉默,“国务繁忙,皇上日理万机,岂是能为你解决这点小事?”
“陆丞相,方才使节之事,因情况紧急,我依了你。莫非这事,你也要替我做主不成?”秦子轩不急不缓的话中,却带了几分无形的愠怒。
“老臣不敢。”陆一山噤了声,看了柳芸儿一眼,退到了一旁。
“这事简单,但不好办的是,返回柳家镇重查此事,势必要找个芸儿你信任的人,否则恐怕会无功而返。”秦子轩思忖道。
司空曜走上前,沉声道:“皇上,臣愿领命,与芸儿同行,回柳家镇调查此案。”
“也好,我看此乃最为稳妥的安排。”秦子轩笑道,“我回宫就拟旨,命司空曜为巡查御史,前去柳家镇,重查芸儿父亲一案。好了,我出来已多时,现在该是回宫的时候了。”秦子轩站起身,摆手又道,“司空侍郎还有伤在身,你们都不必相送了。”
“那至少让臣派人送您回宫,雷总管还未返回,臣担心您的安危。”司空曜坚持道。
秦子轩看向陆一山,低沉笑道:“怕什么,有陆丞相和他手下的护卫在,相信他们会确保我平安返回宫中。你说是不是,陆丞相?”
被皇上点到名的陆一山,忙赔笑道:“皇上说的是,就让老臣护送您回宫吧。”
秦子轩斜睨着他,“那我们还等什么。”说罢,他快步向外走去。陆一山环视了屋内一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柳芸儿和司空曜,这才带着侍卫,抬步追了出去。
“看来有人今后的日子不好过了。”唐慕瀚悠闲地道。
司空曜牵住柳芸儿的手,坚定地道:“无论如何,这次我都不会再放开芸儿你的手。”柳芸儿向他盈盈一笑,将千言万语交付在这紧握的手中。
柳芸儿的猜测果然没错,那树叶正是解毒的关键之物。几日之后,司空曜体内的毒便清理干净,气色也恢复如初。
几人决定事不宜迟,即刻带着圣旨出发,前往柳家镇。走前司空曜特摆下简单的宴席,一方面是为了庆祝成风的平安归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感谢唐慕瀚的鼎力帮助。
“成风这次能平安,多亏了大人和柳姑娘。”成风举起酒盏,感激地道。
“怕是你该感谢的人,不止我们二人。”柳芸儿含笑看向皓月,若有所指地道,“若没有皓月的关心,你能在牢中如此安心地度过?”
成风闻言,与皓月对望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顿了顿,成风又开口道:“这次大人和柳姑娘前往柳家镇,我们定当尽心竭力地保护,不会再让任何人受伤。”
柳芸儿轻轻一叹,“还好这次有惊无险。”
“那凶犯死前,曾提到收人财物的事,只可惜他最终没能说出那幕后的主使者。”司空曜遗憾地道,“而且我觉得他的死很蹊跷。他为何会忽然中毒而亡?”
“若他是杀手,我倒可以解释,确实有在任务失败时,饮毒而亡的规矩。”成风接口道。
“话说到一半时,他却忽然自杀,这有些奇怪,他分明还想说完后面的话。”
此时,唐慕瀚从旁说道:“还有关于陆家的内应,我听说陆丞相已查出此人,并听说那人试图反抗,结果被当场射杀。”
柳芸儿若有所思地道:“那就是说,现在两个人都死无对证,我们无从再查。”
“此事关系到芸儿你的安危,我们定要知道,他们为何要刺杀你。”司空曜关切道,“就怕日后那幕后之人,不会就此罢休。”
唐慕瀚亦点头赞同,“子唯说的不错,你们就放心去柳家镇吧,我会留下,继续追查这件事,不过路上你们要多加小心。”
几人颔首,都为这未解之事,感到有些忧虑。似乎是想要缓解这话题带来的沉默,柳芸儿看了看桌上,笑道:“没有酒了,我再去取一点来。”说着,她站起身。
“芸儿姑娘,我去就可以了。”皓月忙道。
柳芸儿摇摇头,“我去去就来。”
柳芸儿倚靠在廊前,有些失神。对于方才司空曜等人提及的事情,她并非毫无头绪,当时,她的脑中立刻就浮现出,父亲死前留给她那只有寥寥数语的字条:父若遇意外,你切记不可追查。保你平安,为父心愿足矣。
之前她在京城,只是为了帮助司空曜查案,她从未提及过父亲之事,也还算平安。如今她到刑部,刚开始翻阅关于父亲案情的卷宗,便发生了刺杀一事,这难道只是巧合?当初父亲为何留言,不让她追查?想来父亲死前就已预见到,她若追查下去,必有危险,所以才会留言,加以劝阻,父亲的死果然另有隐情。父亲究竟卷入到了什么事情中,才会如此?
“不是去拿酒么,怎么在此发愣?”
柳芸儿回过神来,指了指手中的酒坛,回身向说话的唐慕瀚笑道:“我拿了酒,正准备回去,慕瀚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是专程来找芸儿你的。”唇边勾起一抹轻笑,唐慕瀚定定地看着柳芸儿,正色地道,“我只是想从你口中,求证一件事。”
柳芸儿似乎隐隐明白,唐慕瀚接下来要说什么。有些话,早晚她都要言明,如今是到了该要说清楚的时候。顿了顿,她轻声道:“但说无妨。”
“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子唯?”唐慕瀚凝视着柳芸儿。虽然对她的答案,他心中早已有预感,但他仍希望,她能亲口告诉他。
“是。”柳芸儿点点头,毫不迟疑地道,“我无法再逃避自己心中的感情,慕瀚……”
唐慕瀚摆手打断了她,笑道:“我已经很清楚,你无需再说下去。我是你二人的朋友,自当为你们感到高兴,日后有什么事,你们只管开口。”
“谢谢你慕瀚。”柳芸儿不禁感激地道。
“你先别急着谢我,我可不是每次都这么好心,如有美人在怀,我也可能重色轻友。”唐慕瀚悠闲地笑道,“好了,你还不快回去,里面有人该着急了。”
柳芸儿明白,唐慕瀚这样说,是在为她化解此时的尴尬。他是一个温柔体贴的男人,但对于他的这份情,自己无以为报,唯有将这感谢之情深埋心底,化作期盼,期盼他也能早日找到红颜知己。
唐慕瀚望着柳芸儿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原来放手是这样的难,他只能将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永远地放在心里。
柳芸儿细细地体味着她脸上的表情,并非仇恨,亦不是伤痛,倒像是完成了某种任务后的淡然。可任凭她怎么问,颜如玉就是不肯再说一句话。
在赶往柳家镇的途中,几人走得很顺利,一路上也并未遇到预期中的袭击。但几人也明白,如此并不意味那幕后之人就会放弃,在没有查明真相以前,他们仍需小心谨慎。
柳芸儿再次踏上归途,心境却大不相同。那时她孤身无依,一心只想着为父报仇,可如今……思及此,柳芸儿掀开马车的窗帘,侧目望向前方,正昂首坐于马上的司空曜,不觉间脸上绽出一抹幸福的浅笑。
司空曜仿佛感受到柳芸儿的注视,不经意间转过头来,眼中漾起一抹温柔。随即他掉转马头,来到车前,打量了一下四周,问道:“离柳家镇不远了吧?”
柳芸儿微微颔首,“过了前面的岔路,就到镇口了。”
“也只有这山清水秀的地方,才会孕育出芸儿你这般的女子。”司空曜深吸一口气,嗅着微风带来的青草味道,不禁赞叹道,“真是个好地方。”
“这小地方虽不比繁华的京城,却也似一名灵秀的女子,别有一番风韵。”柳芸儿笑着答道。
“大人您看,前面路口好像有很多人。”此时成风策马来到近前,指着不远处,对司空曜道。
司空曜顺着成风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隐约可见些许人影晃动,但一时难以看清来人的面目。面色一沉,司空曜向柳芸儿道:“我去看看,你待在这里。”
“自己多加小心。”柳芸儿关切地叮嘱。
司空曜点点头,又看向皓月,郑重地吩咐道:“皓月,你留在这里,成风和我来。”
安顿完毕,司空曜与成风策马向前行去,片刻之后,便折返了回来。他来到车前,顿了顿,迎上柳芸儿询问的目光,这才迟疑地道:“是魏知县。”
脸色微微一变,柳芸儿咬了咬唇,旋即恢复了笑容,“魏知县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他们听闻皇上派了巡查御使,于是特地在此迎接。”司空曜解释。
“他倒生得一副谄颜媚骨。”因为父亲的死,柳芸儿对魏知县心怀戒备,于是冷哼道,“如此说来,他是来迎接子唯你的。反正也避不开,我们不妨去会会他,看他有何反应。”
“早晚我们也是要同他打交道的,现在去打个招呼也好。”司空曜说道。
随即几人催动车马,赶上前去,很快就来到了魏知县和衙役们的面前。
魏知县笑容满面地迎上前来,向司空曜抱拳行礼道:“司空大人,下官已在此恭候多时。”
“有劳魏大人了。”司空曜客套地说了一句,并未正眼看向魏知县,他径自转身,将柳芸儿扶下了马车。
下了车,柳芸儿缓步走到魏知县的面前,冷声道:“魏知县,您可还认识我?”
“当然,下官早听说,与司空大人同行的还有他的红颜知已,想必那红颜知已,就是柳姑娘吧。”魏知县忙讨好地笑道。
柳芸儿低眉道:“我在认识司空大人之前,便认识魏知县您了,我们算是旧识,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魏知县闻言,侧目又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柳芸儿,片刻之后,他忽然恍然大悟,惊讶地道:“你,你不是之前那个柳仵作的女儿吗?”
“您终于想起来了。”柳芸儿冷笑道。
“那柳姑娘此番回来是?”魏知县小心地问道。他只知道皇上派了御史前来,但御史此行的具体目的,他却并不清楚。
柳芸儿与司空曜对望一眼后,才答道:“没什么,我只是对当年父亲的死存有疑惑。现在皇上特派司空大人来此,重查此事。相信您会全力配合吧?”
“那是自然。”魏知县闻言,脸上显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但他仍恭敬地笑道,“这事稍后再说,大人不如先去我那县府安顿下来。”
“魏知县,这里怎么说也是我的家,我们又何必去县府?”柳芸儿道。
司空曜也开口说道:“魏大人,我们在来此之前就商议过了,在柳家镇这段日子,就暂住在芸儿家,你就不必忙碌了。”若是他们住在县府,行动定会受到限制,查案子时,那魏知县定会生出些枝节。
“这恐怕不太合适吧?”魏知县有点迟疑,“若是怠慢了御使大人,皇上怪罪下来,下官可担待不起。”
“魏大人尽管放心,皇上如果问下来,我自会向他说明。”
听司空曜这样说,魏知县这才应承道:“那便依司空大人您的意思,你们如果需要帮忙,就尽管同下官说。”
“查案一事,还少不了要魏大人相助。我看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去芸儿家安顿下来,稍候再同魏大人寒暄。”
“今晚下官在县府设下宴席,为司空大人洗尘,还望大人和柳姑娘能赏脸出席。”魏知县继续道。
司空曜点点头,“自然,待稍作整理之后,我们便会前往,请魏大人先回去等候。”
魏知县安排了几名官差,护送司空曜等人,这才告别返回了县府。
魏知县在房中踱着步,心中有些焦躁不安。他走向椅子旁,刚想坐下来给自己添杯茶,又像是无心于此,重又将空茶盏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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