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莲华心情越发好了,“瞧你盯着葡萄很是入迷,怎么样好吃不?”
桃翠努力忍着满口的酸涩,“夫人太坏了。”
“嘿嘿~夫人不坏,谁坏啊。走,陪本夫人找你家少爷去。”木莲华拉着桃翠就要朝外走去。
刚走两步——
封瑾诺抱了一堆书进了院子,看到木莲华,唤道:“娘。”
木莲华应声,目光落在他怀里那厚厚一摞子的书上,“你抱着书干什么?”
“是父亲要的。”封瑾诺解释,然后打量木莲华,见她精神不错,脸颊红润,应该无事,仍问道:“娘这一觉可是睡了三天了,可有哪里不妥?”
“三天?”木莲华惊道,然后伸伸胳膊,蹬蹬腿儿,揉揉肚子。没觉得哪里不得劲儿啊……
重点感受了一下胃,这一天三顿饭还要加三次饭后点心的胃,竟然一点儿都不饿。
封瑾诺歪头看着他娘的反应,顿了下道:“父亲每天都给娘推拿按跷,还哺喂食物。”说到哺喂食物,封瑾诺的小脸儿红了下。那画面,当真是非礼勿视啊!
木莲华僵了一瞬,然后转头狠狠的瞪了眼房间里正在苦恼的写和离书的某男,丫的真是百无禁忌啊,也不怕教坏了孩子。
桃翠这几天一直被封祁丢在门外看大门的,所以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乍一闻封祁对木莲华哺喂……小脑袋就开始自动幻想起来,慢慢的口里的口水比刚才吃青葡萄泛滥的还要多。
“呃,宝儿啊。关于哺喂食物,这个绝对是错误的。千万别学你父亲。”木莲华努力补救。
封瑾诺微蹙了小眉头,不赞同,认真道:“娘当时昏迷着,父亲的做法也没错啊。只是这个作法比较挑人,非亲密之人而不能。一般正常的都是把食物熬成糜粥状,以勺辅喂给昏迷之人。而有父亲在,以口哺喂的作法更简便,还能多喂一些其他食物,是对的。”
木莲华突然捂脸——
她的儿啊!
日常都看的什么书啊,竟然连这都懂了。
——
连城很是富饶。
因为明城皇宫御用的云锦就是产自这里。而除却云锦被皇家垄断,其他的各种丝绸纱缎也是很受欢迎的。
木莲华的莲记在连城就有一家分店。
理所当然的,木莲华前去考查。
莲记的生意很是火爆,她去的时候正值人多的申时。
连城莲记的管事掌柜老周见木莲华来了,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就放下客商,朝着木莲华走过来。
老周是个中年微胖的男人,四方脸,一双细长的小眼总是笑眯眯的,瞧着可亲又精明。
木莲华跟他可是忘年交,两个人差了二十岁,但谈笑间让老周很是有种对着同龄人之感。而跟木莲华谈话,往往很轻松,是种难得的享受。
木莲华远远的看到,忙招呼,“老周先忙正事,我四处看看。”
老周只好又回到客商那里,继续详谈生意之事。要是他敢放下快要成的交易不管,去接待木莲华。怕是最后会落得一顿批。
顾客至上,是木莲华写在莲记规矩册子上的第一条。
虽然不见得令所有的客人满意,但莲记的口碑在商行里绝对是拔尖儿的。
客商自然看到了大肚子的木莲华,见其容貌清秀,气度大气不凡,便好奇道:“那位夫人是?”由不得他不好奇,实在是老周的反应太大了,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好像见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老周笑着回道:“这个要经过她的同意才能说。所以,林兄勿要见怪啊。”
姓林的客商,又看了木莲华一眼,也寒暄着回道:“周兄客气了。”
……
木莲华看着琳琅满目的布匹,都是时下最新的花色。因为正值春夏交接,一些轻薄的丝绸更受欢迎。
“夫人,这就是您的店啊?”桃翠自打进来后就没有合拢过小嘴儿。
偌大的上下两层的楼,全是布料。看的眼花缭乱,一会儿工夫就看到了好几种心仪的料子。想要赶紧买回去,下手裁剪。
木莲华点头,“是啊。这个店过段时间还要再在对街开一家分店,专卖高档料子。喏,对面那块正在翻盖的楼,就是分店的铺子。”
桃翠由衷赞服,“夫人好厉害!”
“也不是我一个人。还有梅姐姐和伊夜。莲记是三个人的。”木莲华有些怅然的回道。
桃翠见木莲华情绪有些低落,知道是想起了燕女帝和伊公子。忙四处看,然后眼睛一亮,把一匹浅杏色的薄绸拉开,这薄绸上有银色的云絮一样的花纹,“夫人您看,这个给您做一身新裙子怎么样?”
木莲华摸了摸那布料,轻软滑肤,穿在身上应该感觉不错,应道:“不错,小桃也扯一身。”
桃翠摇头,“奴婢穿不得绫罗。奴婢刚才看了一匹粉色的细棉,很喜欢。一会儿奴婢扯那个去。”
桃翠在这些刻板规矩上严苛遵守,从来不会越矩半分。
木莲华知道劝不动,也就不费那口舌。等到了细棉区,又给桃翠多选了两匹粉绿和淡紫。
桃翠楼下楼上的来回转悠,因有着一手的好针线,不一会儿功夫,就把木莲华冬天的衣服也备上了。
现在的冬季料子都是去年剩下的,质量很好,但价格却只有去年的一半,所以看买的人很多。特别是一些偏远地方的客商,更是抱着大批的不撒手。
桃翠见人家抢,她也跟着抢,最后挑了两匹石榴红和金棕出来。跟木莲华直显摆……
木莲华笑睨着她。每年的新料子样品,都会先到她的手里。等到她点头了,才会大批的生产。她倒是眼尖,这两个全是去年卖的好的。
等到老周送走了林客商,就径直来了木莲华这里。
“莲东家可是大喜!”老周拱手作揖乐呵呵的看着木莲的圆挺肚子道。
木莲华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叹气,“也闹心,害喜害口都吐血了,简直没有人形。”
“十月怀胎是辛苦,莲东家再忍忍就过去了。”老周一脸理解的模样,他和他的娘子很是恩爱。他娘子生了四个,每个都是他伺候的,过程自然了如指掌。
“对了,莲东家什么时候到连城的?”
对于什么时候到的连城,木莲华还真不太清楚,便问桃翠,“什么时候到的连城?”
“两天前。”桃翠回道,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又瞄上了一匹素锦。那素锦瞧着就凉快,给夫人做内衫内裤应该正合适。
两条腿儿就不自觉的走过去了……
木莲华瞧见,无奈的笑了下,“我丫头。”
老周一双细眯的小眼儿仔细的看着桃翠,最后点头,“早就让莲东家找个贴身丫头。”
“唉!我这不是怕麻烦嘛。”木莲华看着比上次又胖了些的老周,问道:“周大哥家里都可好?”
老周想起家里那一屋子的人,脸上情不自禁的就挂上了温和的笑容,“谢谢莲东家记着,都好。”
……
也不用老周带,木莲华熟门熟路的就到了后面的客房。虽然她不见得对每一家莲记都熟悉,可格局都是知道的。都是梅幽兰设计,然后经过她和伊夜同意的。
桃翠眼睛溜溜转着,看着跟前面完全不同的后院。
花树茂盛,其间有几个鸟笼子,画眉、黄莺还有几只她不认识的漂亮小鸟,婉转欢快的叫着。树下扫的很干净的地上有老白猫一只,带着六只毛色不一的小花猫,懒洋洋的晒着花影太阳,整个后院一派和乐安然的风貌。
一点儿都不像做生意的店铺后院,倒像是一个舒适的家院。
原本她以为会看看到乱糟糟的伙计,各种杂物摆的到处是,然后出货进库一片忙碌……
“夫人,这里好安静啊。”桃翠按捺不住问道。
木莲华侧头看了她一眼,回道:“这是帐房重地,还有大家伙儿累了休息的地方。所以幽静些。”
“那仓库在哪儿?不该是在后院吗?”桃翠好奇。
老周接了话茬,“咱们的仓库都在地下,那里现在忙乱着呢。丫头如果好奇可以去看看。不过不干活儿被管事的骂出来,别叫委屈。”
桃翠还真是想去了,瞅着木莲华。
木莲华调侃,“去看看吧,立志要当老板娘的小桃同志。”
桃翠‘腾’晕红了脸,“夫人又打趣奴婢。”然后就又朝回走,走了没两步,回头坚定道:“奴婢一定会是大商家的娘子的。”
木莲华点头,“是,一定给小桃找个好夫婿。”
桃翠整张脸变成了桃红色,然后溜烟儿跑没了影子。
老周乐呵呵的笑出声,“倒是个有趣的丫头。”
“嗯,有时候也死板固执的头疼。就说刚才,我看了一匹薄锦绸给她。竟然说丫头穿不得绫罗死活不要,愣是选了细棉。”
“懂规矩知本分,而且目标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呵呵,要是是个后生就好了。”
“为什么非要是后生啊。我和梅姐姐还不是一介女流?周大哥可想要调教调教她?”
“夫人舍得?”
“当然……
舍不得!”
“哈哈~”
……
老周沏茶倒水,一丝不苟的,“不知您是不是变了口味儿,今年才下来的巫山银针,三天前才刚收到。”
木莲华闻着熟悉沁脾茶香,缓缓的啜了一口,随着那流连在舌尖的微甘香味,整个精气神儿似乎的都清爽不少,赞道:“不错,回头给我包上一斤。”
“您来的巧。正要安排给您送到京城的莲宅里,这下可省了路费了。”老周从茶几下的柜子里取出三个用油纸和麻线紧匝密实的四方包裹。
“不知夜东家的洞顶碧螺和兰东家的春山红茗……”
木莲华看到三个包裹时,就知道除了自己还有伊夜和梅幽兰的。老周就这点,特心细,让木莲华很是喜欢。把他从一个卖针线的挑担小贩,提拔成了莲记的掌事掌柜。
“谢老周了,一直记挂咱们这些小事。夜和兰的也给我吧,我给他们捎带回去。”木莲华想起那两个伙伴,心里不由就有些焦虑。
又喝了口茶,压下那一抹焦虑,问道:“店里的账本送到莲宅了?”
老周回道:“一二三月的已经送过去了。四月的正在整理,等到五月初就送过去。”
木莲华点头,“把一二三月份的备帐先给我吧。等我回了莲宅就把我那份送回来做备帐。”
每个店里的账本木莲华都一式三份,店里一份、她一份、备帐一份。店里的给官府每月查账交税用,她的自然是自己留作统计然后根据数据再针对性做调整,备帐自然是以防万一的。
路上无聊,就算算账吧。虽然三个月也打发不了几天。
老周先是一楞,然后笑道,“莲东家稍等。”怕是莲东家又跑去哪里了吧。
他们这些各个地方的莲记掌柜的都已经习惯了。如果木莲华要看备帐,那必然是没有收到她那份账本。如此,他们送出备帐,还要再派人收回她的那份账本作为备帐存上。
走了两步,又回来,对木莲华道:“莲东家,可要去帐房看看?老姚他们可是很想您的。”
因为木莲华把账本改成了表格和一些特定的字(阿拉伯数字),即保密又简便,还准确,让他们很是佩服。而最佩服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木莲华那极快的腹算,让他们心惊又觉得如此一来,完全只要一边记着账,那结果就能直接算出来,大大的节省时间。就可以早些回家陪着妻儿。
木莲华曾经有半个月的时间,包揽了整个帐房,他们可是相当轻松。
但木莲华就不轻松了,想起那地狱般的半个月,立刻摇头,“不、不用了。千万别说我来了。”
那次她是和老姚斗蛐蛐儿斗输了,结果就当了半个月的账房先生,那些都是小账心算即可,可麻烦啊。
倒是不知怎么就传出去了。
现在她不论去哪个老些的莲记店里,都能被老帐房们摁住算账。东家威严半点不存。
结果,老姚他们还是过来了。
看到木莲华挺着大肚子,也不好使唤孕妇不是。
就一顿闲唠嗑。
一时,整个客厅其乐融融。
而同一时间。
甄芙儿在平儿出去后,就坐卧不安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平儿昨天打听了连城最大的青楼叫忘忧阁。今天就乔装了一番,装成一个满脸麻子的丑丫头,悄悄去了。
此时正值隅中末,忘忧阁经过一夜的喧嚣和男欢女乐,此刻正静悄悄的养精蓄锐,等着夜幕降临后,再一次的彻夜欢嚣堕落。
平儿倒是知道规矩,没有大咧咧去敲人家的正门。
绕到后门处,左边右边的细细查看,确定没有人后,才抬手拉起铜环,敲响了那朱红的小门。
很快,就听到一个拖拉着鞋子、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响起。
“谁啊?”老翁含糊沙哑的声音自朱红小门内传出。
“大爷,我想打听点儿事。”平儿现在可谓紧张到极点了。知道妓院里有假落红的法子,也是听一些八婆的粗妇说的。她可是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
朱红小门慢慢的打开——
一个老翁出现在了门内。
老翁只一眼就知道平儿是乔装的正经人家的女儿,而且听口音也不是本地人。辛苦了一夜的老翁,不耐烦的道,“走吧,这地方不是良家女子来的。”然后就要关上门。
平儿忙阻拦,有些颤抖的手,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大爷,我想要打听点儿东西。”
看到银子,老翁浑浊不堪的眼珠动了动,然后转手向后看了眼,见身后无人,才从朱红小门里出来。
平儿见老翁出来了,偷偷看了看周围,结果看到一个挑着担子的力夫,正朝这里而来。忙把银子塞到老翁枯枝一样的手里,“进去说话吧。”
老翁摩挲了下那银锭子,回道:“给你个忠告,别进这门。”
平儿看着力夫越来越近,不能让人看到她,顾不得其他,推门而入。
老翁下耷拉着的眉毛微动,粗嘎的嗓子,“那门,进去可就出不来了。”
力夫走到老翁面前,把担子放下。两只手冲着老翁比划。
是个哑巴。
“乖孙子想不想再找一个媳妇啊?”老翁扭头眯了眯那朱红小门。浑浊不堪的眼睛闪过一道阴芒。
哑巴激动的狂点头。
老翁慈祥的对哑巴道:“那乖孙子在这里等会儿。爷爷给你找个媳妇出来。”
平儿进去后,一颗紧张的心反而慢慢平静下来。
静谧的院子,空落落的。沿着石板小路,等再穿过一个朱红小门后,平儿进了忘忧阁的后院。
看着一个个的小矮平房,里面隐隐传出了哭泣声,就好奇的过去看。
她身后不远处,老翁不善的眼神看着她。
手指捅开窗户纸,朝里面瞧——
这一瞧,平儿就煞白了满是麻点儿的脸,惊恐的就要跑。
“说了别进那门。既然进来了就不用出去了。”老翁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当即朝着平儿的脖梗儿敲去。
惊慌失措中躲闪不及的平儿软软的摔倒在地……
那被平儿捅开的窗户里,有十几名十二三岁左右的小女孩,被扒光了身体,泡在一桶桶黑乎乎散发着浓浓的熏人腥臭的水里,那水显然让她们很痛苦,不敢大声哭只能呜咽。
每个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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