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笙婉拒,半天没接到活儿,还得罪了一个恶棍,哪里有心吃饭。家里的兄弟孩子都还没有吃的,他又怎么能咽的下。
姬先生把两手提起,“可我吃不了这么多。再说,人多才吃饭香啊。你不吃我会没胃口的,也吃不下了。”
慕容笙依然摇头,朝前走。
姬先生在后头跟着。
这时,那个喊‘京畿都督’的好事者来了。
道:“胡子兄弟,我已经喊过了,再给我一个包子吧。”
“嗯,我听到了,非常好。你等一下啊。”姬先生又取出一个包子,“这个是韭菜鸡蛋的。”
那好事者接过包子道:“韭菜鸡蛋的也好吃,胡子兄弟下次有这活儿再找我啊。”
“成,兄弟那马蹄声学的真棒。”姬先生赞道。
好事者回道:“是正好有一队官兵路过,赶巧不是。嘿嘿~”
姬先生挠了下腮帮子的胡茬,“看来运气不错。那,谢了兄弟。”
“甭客气。不过,说句实在话,你们还是躲躲的好。等这白富贵回过味儿来,怕是要找你们算账的。”
说着就变了脸,貌似他也参合了,忙咬了口包子四处看看,见并没人在后,灰溜溜跑了。
姬先生乐呵开来,“真是胆小鬼。”
慕容笙低头望着姬先生的眼睛,乍一看黑色的,细看竟然带着些栗色,“你使诈?”
姬先生点头,“兵不厌诈嘛,来来先把饭吃了,面要坨了。”拉着他朝路边两个石头墩子走去。
“等吃完,咱们改头换面一下,他认识我们是哪个。”
慕容笙一怔,然后细细端详他,唇角露出的一抹淡淡的笑意。
到了另一个人力市场,慕容笙依然是往哪儿一戳不动了,等雇主找他。姬先生撇了下嘴儿,把在路上买的瓜子干果点心等零嘴儿放到他手上,命令道:“等着。”
“……嗯。”慕容笙应道。
然后看着他胖乎乎的身体扭来扭去,眼睛发光一般四处观察,偶尔问上两句。
最后停到一个愁眉苦脸,衣着上档次的管家模样的人前,快速的问了几句后,就见那管家模样的人眉峰也松开了,瞧着慕容笙满意的点头。
慕容笙一脸蒙在鼓里的样子,觉得自己好像被卖了似得。
姬先生和管家谈妥后,就匆匆朝慕容笙跑来。
“成了,你去吧。”
慕容笙问道:“什么成了?”
姬先生贼嘻嘻道:“活儿啊。给你找了个好活儿。”
慕容笙越发不明白了,“什么活儿?”
拉扯着他走到那管家面前,“说好了,十五两银子,一钱不许少。”
那管家连连点头,“肯定肯定,若做好还有赏银。”
十五两?!慕容笙细长的眼睛睁大不少……
姬先生这才解释道:“这位童管家的少爷得了一个权贵玩儿的玩意儿,不小心给拆散了。可是怎么也装不起来。找了十几个奇技淫巧的高手,都没能弄好,便来这人力市场看看有没有人什么巧匠能装起来。我一听,这不是正是我兄弟的特长吗?便应了这差事。”
兄弟?慕容笙挑了下淡眉,继而为他说的活儿一怔,他哪儿懂什么奇巧淫技,道:“我没”
姬先生忙拧了他一把,示意他别乱说话,并催促道:“快去吧,否则这一天你可一个子儿也没有了。”说来奇怪,他就是觉得他能行,所以才应了这活儿。
童管家其实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见慕容笙长得秀气,一双手均匀细长瞧着就精巧,比那些声称自己是高手的,单从外观上来说,就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反正不成也不亏,明天继续找便是。
慕容笙跟着童管家走了。
姬先生拎着抱着他那一大包零食和五斤烧刀子,回了乞丐窝里。
看到久违的糖果点心,那群孩子自然是疯了似得跳脚要。
取出一半给他们,然后拎着烧刀子,带着另一半去了那群男人所在的地方。
没有说在人力市场的事,跟交住宿费似得,把东西搁下就准备离开。
“坐下一起喝吧。”老豁头道。
姬先生要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身利索的盘腿坐下,道:“谢老豁头。”
“你的东西,是我们要谢你。”瞎眼的汉子道。
姬先生摇头,“这是说好的住宿费。”
断臂的精壮汉子看到烧刀子,动手把自己手臂上的绷带解开,被利器斩断的伤口很齐整,可能是为了止血,那伤口有厚厚一层被烙烫过的焦肉,有些发炎。
断臂汉子拿起烧刀子,先自己灌了两口,然后再把酒往自己的伤口上浇了些,小心翼翼唯恐浪费了。接着把烧刀子递给了瘸腿的汉子,整个过程只有浓黑的粗眉皱了下,没有其他反应。然后再从怀里抽出干净的绷带开始缠裹伤口……
姬先生一阵恶心感自腹内上涌,忙撇过头看外面院子里玩闹的孩子们,道:“伤口发炎了。怎么不抓些药。”
瞎眼的汉子哂笑,“能抓药早去抓了。”
“老六住嘴。”断臂汉子警告道。
“五哥,老姬没问题的。”瞎眼的老六道。
老豁头从零食包里捏了几粒花生仁丢嘴里,慢慢咀嚼着花生的清香,道:“姬先生是聪明人,即便知道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
姬先生听罢,觉得背后一凉,这是在警告他!
第246章 她的选择
咳了一声,认真道:“我这人记性不大好。有时候听到什么,转眼就忘了。”
“呵呵,姬先生请。”老豁头用一个破碗倒了些酒递给姬先生。
姬先生看着那酒,皱起了眉,道:“能以水代酒吗?实不相瞒,这东西虽好,我却是对它过敏。”
在座的几人好像头一次听说,一副惊诧的表情。不过老豁头尊重了姬先生的意思,给他换了白水。
姬先生一口干尽,“看,我多干脆。”
老六看着干净的破碗,“确实干脆,滴水不剩啊。”
“哈哈……”众人不由笑了起来。
说笑一会儿,姬先生就离开了。
这些人收了表情。
老五道:“这个人不简单。”
老豁头继续喝酒。
剩下的人沉默。
……
酉时中慕容笙扛着一个大麻袋回来了。
姬先生正和一群孩子围在篝火边玩游戏。还唱着没听过的乡间小歌儿——
“……丢手绢,悄悄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捉住他……”
单听歌便知道这个游戏的玩法了。
房前台阶上以老豁头为首的几个男人,也面容轻松的看着游戏的孩子们。
其中笑的最乐呵的姬先生,眉飞色舞的瞅着拿着白手帕不知道往谁后面放的孩子。
第一次自己回来,不是被他们围着的。慕容笙朝那群男人走去。
把麻袋放下,问道:“可还好?”
“能有什么事。”老豁头眯眼瞅着那群孩子。在看到手帕放下后,眼睛都直了,真想告诉那傻孩子后面有手帕。
结果那孩子就是傻,丢手帕的孩子转了一圈儿了,他都没发觉。
最后被捉到时,所有人都笑起来。
所有的孩子都玩了一圈儿后,姬先生才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解散。”
还有没有玩够的,想要再玩会儿。
姬先生道:“那你好好想想明天表演什么节目。今天大家都只是输了就当丢手绢的,明天大家要出节目,唱歌跳舞扮鬼脸什么都行。”
一听明天还要玩,孩子们开心了。
“呀,三叔回来了。”不知哪个孩子喊了一句。
众人都看过去。
坐在台阶上,慕容笙一脸暖荣笑意。
姬先生也眼睛一亮,问道:“怎么样?那活儿可顺利?”
慕容笙点头,“巧了,正好见过那玩物,所以很顺利。工钱给足了,还得了这些夏瓜。”指了指那大麻袋。里面装着五六个脑袋大的球形物。
“有夏瓜?”姬先生意外。夏瓜便是西瓜。
“嗯,一起吃吧。谢姬先生帮忙找的活儿。”
那群孩子一听有西瓜吃,都乐开了。当即手脚伶俐的,搬了桌子,拿了刀过来。
红红的瓜瓤,甜如蜜汁。但姬先生只吃了半牙儿夏瓜就放下了。
看着欢快的孩子们,对慕容笙道:“不管怎么样,孩子无辜,没必要跟着受罪。”他们并非普通的难民。也许在躲避什么,想要做些什么。但这些孩子跟着除了吃苦受饿,绝对没有好处,说不得还是他们的拖累。
却不等慕容笙回答,他旁边坐着的一个孩子喏喏回道:“没有吃苦受饿。我们都是被义父他们救出来的。六叔他们也是为了我们受的伤。”
慕容笙拿起一小瓤夏瓜给他,“青柏把这个吃完就去睡觉。”阻止了他继续说。
姬先生静了一瞬,摇头失笑,“是我无状了,不清不楚的乱说话。最近真是在嘴上吃了不少亏。”
慕容笙笑回道:“无碍。都说谨言慎行,能做到的又有几个。一步错,步步错。”
……
夜里,姬先生睡到半夜,被尿意憋醒。
开门——门口躺着一个孩子。
还是青柏。
姬先生蹲下来轻晃他,见他迷迷糊糊醒了便问道:“怎么又在这里睡?不和小朋友一起?”
小家伙迷迷瞪瞪的回道:“我保护姬先生。”
姬先生觉得心口有些发热,“呵,谢谢青柏。青柏可以和我一起睡哦。”指了指撩着口的狗皮大衣茅草窝,“去吧。”
青柏想起早上醒来时很暖和很舒服,可是义父让他在这里守着不能让人进,他自然也不能。
“义父不让人进去。柏儿也不能进。”
姬先生摸摸他的头,“我同意的,当然可以啦。再说你义父也没有说如果我同意让进,就不能进吧?”
青柏想了想,义父好像是没说,便欢喜喜的应了,“好,那青柏就像给义父暖被窝一样,也给姬先生暖暖。”
“乖,快去吧。”
那草窝里尚有姬先生的余温,青柏仅着单衣,进去后就感觉到了暖意包围……
外面,一轮上弦月勾在天边,姬先生朝着茅房慢慢走去。
等到快到地方时,从怀里摸出火折子打亮。茅房里扬洒着烧火剩下的灰烬,所以并没有什么臭味儿。
看准地方后,姬先生把火折子又熄灭。
解开裤子,蹲了下去……
“怎么次次都蹲下去。”茅房百步外的老五自言自语道。
慕容笙一脸无奈的出现在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即若无声道:“可能有什么隐疾,不用盯着了,走吧。”
老五错后一步跟着他,“三哥,老大还没有信儿吗?”
慕容笙蹙紧了眉。
在老五觉得可能得不到答案时,听到——
“凶多吉少。”
……
姬先生回了那狭小的茅草窝里时,瘦瘦小小的青柏已经睡着了。
他很懂事,尽量贴着边儿睡,留出大片地方给他。
姬先生把他向中间挪了挪才轻手轻脚的躺下,然后一手托着肚子轻轻抚摸,一手摩挲着青柏柔细的头发。
青柏像是做了什么好梦,笑出了声。
姬先生眉眼也弯了弯,合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等到他睡熟后,一个人悄然无声的进来了。
慕容笙。
他蹲下来,瞧着自动依偎进了姬先生怀抱里的青柏,脸上冷峻的表情软了软。
踟躇良久后,仍蹲了下来,细长敏锐的手指摸向姬先生的额角。感觉到不平的凹凸感后,才抽手。
探究的目光深深的看着姬先生胡子拉碴的脸,思考着什么。
……
清晨,姬先生早早就醒了。看到怀里熟睡的青柏。小小的一个人儿,窝在怀中,令他忍不住怜爱的亲了亲他形状饱满漂亮的额头,再轻轻拍着他单薄硌手的脊背。
“母后~柏儿%&*”柏儿后面的话没有听清,但前面的母后两个字,让姬先生错愕住了。
直僵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然后从鞋筒内侧,抽出一张一万两面额的银票,塞进了青柏的手里。
然后收拾了东西,把狗皮大衣留给了青柏,告别了这个虽然困窘却不乏温情和秘密的地方。
出了破落的院子,看到老豁头拄着拐杖等他。
“姬先生要走了?”
姬先生扶手弯腰行了一礼,“多谢收留。”
“不客气。姬先生也让咱们得了不少好处。哦,给姬先生一个忠告,往哪儿走去都行,就是别往燕城走。”老豁头道。
姬先生一怔,再施一礼,“谢谢提点,在下记下了。”
等姬先生离开后,老豁头道:“要杀了他吗?”
慕容笙自墙角处转出来,“不必了。如你所说他是个聪明的。察觉到我们这里不对,从不探问一星半点,提了行李就走。若是以前……”
“王爷想要招纳他?”老豁头看着已经拐过杂乱的巷子,不见踪迹的姬先生,眼底不乏欣赏。
慕容笙没有回答。
拎了墙角一捆干柴,准备起火做饭。
……
街上已经开始有人走动了。
姬先生朝着一家大客栈走去。
这种大客栈是一天到晚都开着门的。
问小二要了三大桶的洗澡热水,和一碗热汤面,上了楼。
等东西都到齐了,把门闩了。
吃了面,又歇了一会儿。才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青瓷瓶,扭开软木瓶塞,把里面的淡绿色液体倒了两滴进洗脸的水盆里,然后把脸埋进水盆,有个四五秒的时间后,才抬起来。
然后手摸着额角,轻轻揉搓着,渐渐的一个小边儿卷起。
捉住那小卷边慢慢的一点点的往下撕……
满脸胡的胖子脸下竟然还有一张脸!
闷得红乎乎的脸皮,娇嫩的如刚剥了皮儿的煮鸡蛋,细嫩无暇。
“嘘——”木莲华拎着那脸皮长喘了口气。
这姬先生是她易装乔扮的。
她并没有能随着姬溟离开,前往圣天大陆。
因为那传送轴的力量竟然不足以两个人离开。木莲华当即就退出了传送卷轴的范围。
木莲华一退出来,那传送卷轴便锁定了姬溟,散发出白色的光芒……
“怎么会这样!”姬溟也没有想到这传送卷轴存放的时间太久竟然消散了不少力量,现在仅能容他一个人。可是他自己过去,有什么用?她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吧。
木莲华对姬溟道:“父皇先行一步。”
姬溟急了,“不行。你要和父皇一起。”
木莲华摇头,“对不起父皇,有些事……女儿不想当逃兵。”
“可是……”姬溟有些乱了神。但也清楚,现在只有两个法子,一是他被传送走。二是浪费了这珍贵的传送卷轴,留下来。
可,他期盼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
“一个月就回来,不可能的吧。”木莲华虽然是问话,口气却是肯定的。
姬溟默然。
“二十七年前,您和殇亲王穿过大陆界壁都经历了什么?”
姬溟诧异,“你怎么知道?”
木莲华道:“是有人看到你们在自那边回来。”
姬溟从左手尾指上摘下一枚戒指,递给了木莲华,“那朵勿忘花。”
“勿忘花?”
不等木莲华问什么,大陆传送卷轴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白光,把姬溟烘托在了空中。
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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