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赋,莲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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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赋,莲倾-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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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还有他的味道,淡淡的清荷之香,随着清晨轻盈的风掠过鼻翼,让人无端想起盛夏湖畔优雅的青荷。
  她没由来的心情便很好,昨夜里那个梦带来的惆怅与不解瞬时烟消云散,她揉揉眼睛坐起身,道:“你醉酒好些了么?”声音含着将醒的沙哑。
  “好些了,就是头还有些晕。”言汐的表情带着一丝余醉的慵懒,扶着额,金色的晨曦中,他玉白的指尖抵在太阳穴上,干净整齐的指甲闪着温润的光泽。
  “活该!谁让你喝这么多!”她的口气虽恶狠狠地,却麻溜地穿好衣衫外袍,风一阵冲下楼:“等着,我去给你做醒酒汤。”
  傍晚时分,日暮西山,霞光瑰艳,星空坐在葡萄藤下逗着咕噜。
  二楼的书房的窗户虽是合上的,但隐约听见有人在争论什么,应是方才来的言家下属们。他们来的时候,一如既往的恭敬,却一个个表情凝重,没一会便同言汐进了书房,一直到现在还没出来。
  星空无心听他们的谈话,但有一个嗓门大的,稍不留神提高了声音,便会飘一两句出来。具体的星空听不明白,隐约只听到几个字眼,什么月城,什么奚氏,什么辽东,还有什么晋康王。
  多半是生意上的往来罢,她不懂这个,觉得有些无趣 ,看着天空发呆,忽地又想起了昨夜的梦。雪色衣衫的男子,白茫茫的雾,没由来的沉重与悲哀,像冬日夜半布下一场寒霜,缓缓渗入心底,冰凉凉的无孔不入,竟让人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
  书房里,几人已经商榷完毕,言家下人离开后,言汐捧着茶盅,倚在窗边。小书童在旁道:“少主,同燕北、辽东两国的瓷器贸易一事乃摄政王亲下旨意,事关重大,您还是尽快启程的好。”
  言汐没答话。
  小书童又出声问:“那这些天,我们就把星姑娘留在这里?”
  言汐默了默,指腹在茶盏上划着圈圈,左半圈,右半圈,然而颔首。
  小书童亦跟着沉默,片刻后又道:“少主,您不带星姑娘去,是怕路途遥远她的身子吃不消,还是。。。。。”他话音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不愿星姑娘见到那个人?”
  言汐抚着茶杯的手一顿,良久后道:“在你眼里,本少这么点肚量也没?”
  小书童赶紧解释道:“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言汐将目光投向窗外,翠绿的葡萄藤下,粉衣的女子的背影被落日拉的纤长,她仰头看着天空,不晓得在想什么。半晌,言汐回过头,向着小书童淡淡地出声:“今天你的话,太多了。”
  他放下茶杯,转身往外走。临走时脚步倏然一顿,唇角微微含着笑,更多的却是郑重:“言葵,昨日她收了我的玉璧,对她的称呼,你们该改口了。”
  星空正扯着几缕葡萄藤丝逗着咕噜,光线倏然一暗,碧色的一角衣袍映入眼帘,她抬头一瞧,却是言汐。
  言汐抚抚她的发,问:“在想什么,没精打采的。”
  星空托着腮,老老实实回答:“没想什么,只是做了个奇怪的梦罢了。”
  “哦?梦到了什么?”
  星空摸着脑袋:“梦见很大很大的雾,一个看不见相貌的男人,他不停的往前走。”
  言汐挑挑眉,“男人?”
  星空有些苦恼:“嗯,那男人穿着白色衣衫,指着一朵莲花,问我忘了没有。。。。。我梦见他好几次了,真奇怪,无缘无故的,为什么总梦见他呢?”
  “白衣衫?”言汐的笑陡然敛住,他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瞧着星空,就在星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时,他又和煦笑起来,优优雅雅整了整自己身上的长袍,道:“定是我老穿这颜色的衣裳,你瞧腻了,做梦都想着我换个颜色。”
  他抬脚施施然欲离开:“我这就去换身衣裳,你喜欢什么颜色?”
  “算了算了。”星空拦住他,换了个话题:“你们刚才在书房谈什么?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言汐挨着她坐下,道:“过两天我有要事要出趟院门,你乖乖的在家里,好不好?”
  “去哪里?”
  言汐的目光落在远处,好半天才道:“北燕月城。”
  “去谈生意么?”
  “嗯。”
  “去多久?”
  “大概二十天。”
  “这么久!”星空跳起来,前些日子分隔才□□天她便望眼欲穿,这次居然大半个月,怎么熬得过去。她急急地拉着言汐的袖子:“你带我一起去。”
  言汐默了默,斜斜的夕晖投到他的脸上,他温润的眸子里有她看不懂的情愫,他摆首,道:“你就留在家里。”
  星空一口回绝,“我不。我要跟你一起。”
  言汐的神色依旧平和泰然,口吻却一反常态的生硬:“不行。”他话落,起身就走,压根不留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不行!怎么不行啊!”星空连问几句,言汐却始终不回头。
  “真是莫名其妙!”星空瞧着他的背影,甩甩袖子,也跟着气呼呼走了。
  自两人不欢而散后,冷战便开始了。一个把自己关在书房,一个在自己的卧房,谁也不肯低头。
  星空闷闷不乐的趴在窗前,晚饭都没有吃。秋心看不下去,给她端了几盘点心来,可往日的美味而今放在嘴里如同嚼木,她吃了几口,便又放下,在房中心烦意乱的翻箱倒柜。不小心翻出几样言汐送的礼物,联想起下午的争吵,她焦躁的把东西一丢,索性被子一扯蒙头睡去。
  迷迷糊糊睡到大半夜,不觉竟出了一身汗,湿漉漉地黏在身上难受的紧。念着是深夜,诸人都睡去了,她轻手轻脚起来,去厨房烧了些热水,拎到房中大浴桶内,脱衣泡澡。
  算一算,这还是她醒来后头一回自己洗澡,之前受伤行动不便之时都是秋心伺候着,慢慢成了习惯,也就没改。被服侍的沐浴过程中,她往往只顾着在浴桶里玩水,弄花瓣,吹泡泡,干些孩子做的淘气活,至于搓背擦洗穿衣服,她看也不看就全由秋心伺弄。
  热水腾腾,她拿着毛巾慢慢擦拭自己,身上有些伤痕,想来都是从山上摔下才留下的。肩背的位置她看不到,只能用手触摸局部,那凹凸不平的触感,似乎很有些疤痕,想来这一次受伤着实不轻。
  水温渐渐降低,她磨磨蹭蹭地洗完,披着条长浴巾从桶里站起来,房内灯火通明,浴桶后新搬进来的西洋长镜折射出炫目的光亮。她不经意朝身后瞧了瞧,眸光陡然定在镜面上。
  那镶在立柜上的明亮长镜,此刻正端端照出一个女子的背。纤细的肩背上,纵横交错地步满了伤口,一道道,一片片,各式各样,密密麻麻,狰狞而可怖,见证着这个躯体曾受过无数次的摧残与折磨——这绝不是单纯的摔伤!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八话 月城之行

  那一霎,脑中忽然浮现凌乱的画面,令人窒息的密室,鬼火般摇曳的灯光,投在墙上的沉沉黑影,中年男子阴郁的脸,雪亮的刀片与细利的针尖,划破皮肉的剧烈疼痛,阴森的声音在密室里回荡:“小东西,你要去哪?你要去哪?”
  破碎的画面像索命的恶鬼般朝她扑来,她呼吸陡然一窒,一声尖叫,“啊——”
  “砰!”不过瞬间,门重重被推开,颀长的身影大步往里冲,“星空!出了什么事?”
  他的话还刚落,脚步骤然停住,目光触及到不着寸缕的女子,神色一僵,迅速将头转过去,道:“你怎么。。。。”
  星空仿佛没见到他一样,她就那么坐在水里,搂着自己的肩膀瑟瑟发抖,眸光呆滞,脸色苍白,一个劲地道:“救命。。。。。救命。。。。。。”
  “星空,星空。”背过去的言汐唤她的名字,可没反应。
  星空仍旧在水里,目光放空,不停地打哆嗦,牙关磕碰的声音都听得见。
  “你先把衣衫穿上。”不好转身的言汐叮嘱道。
  星空仍旧没动,发抖却是愈加厉害;低低的呼喊都有了哭腔。背过去的言汐再也忍耐不住,身一转,手一挥,梨木屏风上挂着的衣衫顿时飞了过来,覆盖在星空的肩上,下一刻言汐身影一移,泼喇喇的水花飞溅中,他已经将水中的女子捞起来,白色的浴巾一晃,裹住了纤细的身躯,直接塞进了被褥中。
  “怎么了,吓成这样?”言汐替她拉紧被子。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她呆愣了半晌,眼中突然弥漫出水汽:“那男人拿刀子刺我的背,拿鞭子抽我,还狠狠地掐我,我快死了。。。。。”两行清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下来:“我的背上全是伤,出了很多血,我好疼。。。。。好疼。。。。。”
  极度的恐惧让她的嘴唇发白,整个人像是风中的落叶,颤抖的不像样子,她定定瞧着言汐:“那人是谁,为什么我的身上这么多伤?”
  她抓住言汐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不住往他怀里躲:“这是不是真的?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
  “不怕不怕。已经过去了。”言汐搂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抚道。
  “这是真的?”星空颤抖着,仍纠缠着这个问题:“他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那人已经死了。”言汐搂紧了她,用他的温暖替她驱赶恐惧:“你不要害怕,他是个人贩子,小时候贪玩的你被他拐去,想把你卖给别的人家,而你性子倔强不肯屈服,他便打你恐吓你。”他替她擦去泪水,“后来我们救了你,官府将那他缉拿归案,恶有恶报,没多久便将他处斩了。”
  “他早死了,你不用再害怕。”他吻着她被泪水染得湿漉漉的脸颊,将声音压的极轻柔,试图平稳她的情绪:“没事了,星空,那些早过去了。”
  “真的?”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是晨间花蕊上的露。
  “当然是真的,我是你的言汐哥哥,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他握着她的手,贴在胸口,他沉稳的心跳传来,减轻了让她的恐慌,他说:“莫怕,我会守着你,只要有我在,没人能再伤害你。”
  她怔怔听着,情绪渐渐稳定了些,却仍紧搂着言汐,将脸贴在他怀里,像是依赖家人的小小孩童。半晌,她低声道:“言汐哥哥,你别留我一个人。我害怕。”
  “言汐哥哥。”她将他抱的更紧,哭泣造成的鼻音低的竟有些哀求的意味:“你去北燕也带上我好不好?我不要离开你,我会乖乖的,不给你惹麻烦,我保证。。。。。”
  她仰着小脸看她,眼睫上泪珠点点,像一个恐惧亲人会遗弃自己的孩童,乌黑的眸里盈满无助与哀戚,言汐拗不过她,长叹一口气,道:“好。”
  抵达月城的那天,天气极好,满城都是纯白的房屋建筑,修葺整齐的道路两旁遍载花木,空气中弥漫着丝丝栀子花香。
  一行人并没有下榻在北燕官员安排的国宾馆,而是去了一幢雅静的别院。院门刚开,言葵风一阵冲了过去,搂住为首的姑娘,激动地道:“剪烛姐姐,一年不见,可想死弟弟我了!”
  剪烛笑的眉角弯弯,看年纪有二十四五,应是院里掌事的大丫头,她领着诸人向言汐恭敬地行礼,喜道:“少主可来了!可叫婢子们够等。”
  好吧,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星空不用猜也晓得了,这房子定然又是言汐在各国的房产之一。‘
  她正待说点什么,剪烛带着下人们朝她行了个大礼:“婢子见过少夫人,少夫人万吉。”
  怎么又是这样!自从那晚后,所有的下人在一夜之间全改了口,原本称星姑娘称的好好的,不知为何齐刷刷都喊了少夫人。星空一时习惯不了,退后几步,连连摆手:“姐姐太客气了,还是唤我的名字吧。”
  “夫人身份尊贵,婢子可不敢僭越。”剪烛摇头。
  “介意什么,反正你早晚都要被这么称呼的。”言汐盈盈含笑,牵着星空的手走进院落。
  星空嘟囔道:“可我还没成亲哪,就有了小嫂子级的称呼。”
  “那你想被叫什么?”
  “就叫名字好了,就称呼我星……”那一个空字还没说出口便被言汐干脆利落的截住:“什么,你喜欢这个星字,不愿意称作少夫人,而是星夫人?”他完全不给她反驳的时间,环顾左右,道:“都听见了么,以后称呼少夫人为星夫人。”
  诸人笑,弯腰答是。
  星空:“……”
  其实人家就是不想要夫人二字好吗?还有还有,为嘛这个星夫人听起来很像有钱人的小妾?
  正当她要义正言辞的反抗,言汐突然来了一句:“剪烛,月城的特色菜,秋色十八味备好了没?”
  “早备好了,婢子请城里最好的名厨烹饪的。”
  “什么?秋色十八味?十八道美味?”星空的抗议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我要吃晚饭,我饿了。”
  诸人在别院歇息一晚,第二日早便有官员引着豪华马车客客气气将言汐接入北燕皇宫,据说是与各国使节商榷贸易要事。星空没跟着去,因为言汐说宫内规矩繁多,而且听一些男人讨论生意上的事,她会觉得无趣,不如呆在别院,让剪烛陪着在月城里转转。
  月城乃北燕的京都,其繁华热闹绝非一般城市可比拟,星空跟着剪烛秋心,一路东晃西看,倒也有趣的紧。
  几人先去城南小吃一条巷吃了个够,再去城北赶集一条街买了好些小玩意,一直玩到天黑。想着言汐横竖都要很晚才回,于是几人又去了月城东侧的夜市看热闹。
  夜市里琳琅满目,来自天南海北的人拥挤在一条窄窄的街上,稍不留神就会被踩到脚。饶是如此,各式各样的新鲜玩意扔是让星空逛的不亦乐乎。正值她在一家月城特色的衣裙摊前挑拣的时候,道路上忽地涌现一批官兵,后面是两座高头大马拉着的马车,为了腾开路面,官兵拿着手中的武器,不住驱赶周围的人群,大喝道:“让开!让开!”
  诸人一阵拥挤躁动,星空被推得差点摔倒在地,剪烛赶紧将她扶起,顺带冷眼瞅瞅招摇而过的马车,不屑地道:“晋康王到哪都好大排场!”
  那精致玉辇自路中间大摇大摆而过去,遥遥可见里头斜坐了一个玉带锦缎的男子,肌肤胜雪,玉面红眸,明明是男人,却说不出的妩媚艳丽。
  只那一眼,星空的心没由来咯噔一跳,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其他。她揉揉脑袋,前排的官兵还在拼命推搡周围的人群,她随着人潮越退越远,直至被挤出了夜市。
  她没有注意,在她离开的刹那,玉辇上心不在焉的锦袍男子不经意看到这边,他的眼光蓦地定住,似是被惊雷劈到,又是震惊,又是狂喜,猛然站起身道:“亲亲!亲亲!”
  人群混乱,方才那惊鸿一瞥的人影已淹没于人群中,哪还找得着。贵族男子三步并作两步下了玉辇,拨开拥挤的人群,急急的寻去,“亲亲!你在哪!”
  他疯狂的在密集的人流中寻觅着,嘶声大喊,急的额头出汗,却一无所获。有下属过来劝道:“小王爷,回去吧,怎么可能是王妃呢,您定是看错了。”
  锦衣男子沉默半晌,好久后,他笃定地下令:“是她!传令下去,都给我找。”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九话 獐子

  言汐这五六天分外忙。往往星空还没睁眼,他已经出门了,到星空合眼睡下,他还没有回。甚至有一次夜里,他忙的没时间回别院。
  这一日他难得回的早,一身风尘仆仆的,星空抓紧时间缠住他,口气不免有些幽怨:“我四天没瞧见你了,你去哪了,都在忙什么呀?”
  言汐的神情很无奈,“先跟各国使节商榷贸易的大小事宜,再是去北燕各个官窑筛选瓷器,还有没完没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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