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竟敢威胁我!”巫残欢万没料到她公然忤逆,尖厉地吼道:“我不会让你走的,你想都别想!”她瞅着风清,眉间焦躁更盛:“你这白眼狼!你这忘恩负义的孽种!不愧是云。。。。。。”她似是说到了什么敏感的字眼,骤然打住,一甩手吼道:“滚!立马给我滚!枉我辛辛苦苦将你养大,你却如此不知好歹,滚!给我滚回地宫!去你的房间,面壁思过!这几天休想迈出一步!”
风清薄唇紧抿,缄默片刻,头也不回地向地宫内走去。
地宫旁的山坳处,沉沉的暮色彻底吞噬了整个世间,巫残欢立在阴影里,遥望着风清远去不见的背影,眼眸中竟有苦楚掠过,迷离的夜色中,她的声音落入萧瑟的风中,模糊如梦呓。
“风儿。。。。。你是我唯一的孩子。。。。。你可知,我为了你,吃了多大的苦?我,我绝不能让你离开我。。。。。”
三月十三的晌午,不知名的小镇里,李家茶馆今日生意好到爆,来了好些个打扮各异的武林人士。形形□□的人挤满了茶馆内外,看样子似是好几个门派的门人齐齐聚到了一起,在商量什么事。
一群人神情肃穆,并没有平日里豪迈大咧的谈吐,而是安静地喝着茶,并不多话,一个个若有所思,偶尔低头接耳几句,偶尔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可未拿碗的右手,却均不动声色的握紧了腰间的武器。
一群人休息片刻,又浩浩荡荡离去。
次日,重获平静的茶馆外头,远远的来了几骑白马,一骑当先的男子一袭雪色白裳,容颜清冷,气质高洁不可攀附。
白衣公子打马从茶馆经过,雪色衣袂飞扬如羽。茶馆大门口,因着一群商旅人士停放的马车繁多,让原本就不宽敞的路面愈发狭隘,他骑行的速度不由放缓了缓。
便是这一缓,一旁小二同镖师们的谈话清清楚楚进入耳膜。
“王掌柜的,这几日里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啊,怎么昨儿连着来了几大波江湖中人,那阵仗,可颇有些吓人。”小二似是跟那王掌柜熟稔的很,直接便问。
微微发福的王掌柜喝着小酒,道:“哦?这我就不知晓了?但我们这几天赶路,也曾遇到好几拨江湖人,什么门派的都有,成群结队拿着武器,颇有些气势汹汹。”
“可不是,昨儿人多的快将我们小店挤翻了,小人不过好奇问一问,他们便虎着脸将我撵走,生怕我知晓了一丝半点。。。。。”小二上了菜,微带得意:“不过小人我自小耳朵便好使,他们再瞒着,我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似乎是三月十五要去横镇做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隔天更的,却总是挂念你们,于是半夜里经常睡着睡着爬起来码字(被家里发现,挨骂了不少次)。。。本来打算好这十来天为了婚礼一定要好好睡足七个小时的美容觉,一定要少碰电脑。。。可是一想起你们还在等文,尼玛,我睡不着!!
接下里几天,日更。隔日更我心里不舒服,总惦记着等文的亲亲们!
嗷嗷~我的美容觉~~只能作死了。。。
☆、第七十七话 密信
小二上了菜,微带得意:“不过小人我自小耳朵便好使,他们再瞒着,我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似乎是三月十五要去横镇做什么事。。。。。”
“管他做什么,只要不影响我的买卖便行!”王掌柜夹了一口菜,道:“再给我切盘牛肉上来!”
“好嘞!”小二见食客不再谈论那个话题,亦不再多说,拖长了话音走进厨房:“再加一盘白切牛肉——”
然而茶馆外的云舒却是微微颦起了眉,大抵是常年的直觉所在,方才的那个消息里,那群突然群聚而起的江湖人不可避免的让他起了一丝疑心,他勒住了马匹的缰绳,向身侧的下属招手:“阿再,去查查他刚才说的事。”
阿再颔首:“是,少宗主。”
不多时,阿再回来,向云舒道:“少宗主,昨日路过这茶馆的人里头,有崆峒、茂山、千绝、蓬莱、坤岭等等四五个门派,哦,对了,还有去年惨遭灭门的栖霞派剩下的少数门人,他们聚在一起似是谈论什么重要的事。”顿了顿,道:“老徐还在继续查探消息,您再稍等片刻,估计会有更多的消息回来。”
“崆峒、茂山、千绝、蓬莱、坤岭还有栖霞。。。。。。”斑驳树荫下,北燕奚氏少宗主清癯的脸隐在错落的光线里,深眸沉沉如乌玉,薄唇轻启,喃喃道:“诸多门派集中在一起,是要做甚?”
他沉默片刻,又一精干男子来到眼前,向他行了个礼,低低的附在云舒而后说了几个字。
云舒目光陡然一凛,道:“走。”
阿再一愣,道:“少宗主,您要去哪儿啊,您的继位大典即将到了,可千万耽误不得啊?”
云舒已经翻身上马绝尘而去,飞扬肆意的尘土里,他的声音远远传来。
——“云霄阁。”
云舒这一边策马奔腾而去。而另一畔湖州暖暖的春光下,颜惜正斜坐在玉白的湖心小亭内,享受这春日的悠然时光。柔柔的日光为他雅致的脸镀上了一层淡金色,似上好的暖玉被抹上了一层金色夕晖,呈现出一种特别的清隽。
小书童的出现打破了这静谧一刻:“少主,这几天好生奇怪,以崆峒蓬莱来首的几大门派正向横镇而去,也不知是为了何事,我们的人察觉异常,便有心截住了他们之间联络的密报,可却看不懂里头的内容。”
颜惜的眸子半阖半敛,懒懒地问:“什么内容?”
“密报全书只有九个字,”小书童道:“横镇北,月圆夜,诛血妖。”
颜惜霍然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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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静谧,墨蓝色的夜空一轮明月,接近正圆,却并未到浑圆的地步,乃是月半前一晚的光景。
灯火柔亮,晕出浅黄的光晕。
云翎坐在榻旁的矮几上,正读着一本新买来的戏本子。床榻上,云过尽靠着靠枕,半阖着眼帘,似在倾听,又似在昏昏欲睡。
云翎时不时瞅他一眼,面容有担忧,但并未终止口中念着的本子戏。待一段戏读完后,她合上手中书卷,佯装轻松地道:“爹,这琼英报国的戏总算念完了,可还精彩?”
云过尽睁开眼,状态有些虚弱,却努力做出意犹未尽的模样,道:“精彩,精彩极了,我们家丫头讲的故事,自然是最好的。”
“爹,您是不是累了?”云翎瞧着他的神色,道:“要不您先歇着,我在旁边陪着您,明儿您精神好点,我再来讲下一段。”
话毕,云翎拢了拢云过尽的被角,体贴的看着他,自从北燕归来后,云过尽的病情愈发严重,她亦愈发焦灼,那先前因为奚落玉之死对云过尽产生的芥蒂,早已随之抛之脑后。眼下她满脑子都是父亲病情的担忧,恨不得全天候都伺候在云过尽身边。
云过尽摆摆手道:“不了,你回去休息吧,叫高远进来就可以,你也陪了我这么久了,早该累了。”
云翎替他将枕头调正,道:“我不累,爹,您连着两天都没吃下什么东西了,饿的很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好不好?您想吃什么?”
“吃的?”云过尽眯着眼睛想了一会,神色依稀浮起一丝恍惚,好半天后低声道:“棠梨花核桃饼。。。。。。”
“棠梨花核桃饼?”云翎见十几日都没有食欲的云过尽终于对食物露出了一点兴味,不由高兴道:“爹,您想吃棠梨花核桃饼?我给你做!”顿了顿,皱皱眉头:“做那个需要新鲜的棠梨花瓣,可是眼下家里没有,深更半夜的要去哪里弄一点来呢?”
恍惚中的云过尽却没答,目光直勾勾的穿过窗外,似是透过精巧的窗棂看向遥远的往昔:“那一年,她给我做过棠梨花核桃饼。。。。。”
“她?”云翎道:“谁啊?”
“芷茵。。。。。”云过尽顺着话头无意识的回答道,话落他回过神来,苦笑了声:“算了,那个做起来太麻烦,还是算了。”
云翎道:“不,不麻烦,我记得后山有几棵棠梨花树,就在六老洞哪里,我明天便去采些来做给您尝尝。”
云过尽虚弱的摇头:“六老洞的山路不好,不要去。”
云翎满脸固执:“不要紧的,爹爹既然想吃,那棠梨花便是在天涯海角边上,我也会采了来。”
她这话虽清清淡淡,可口气却坚定如铁。云过尽瞧着她,眸子泛起复杂的暗潮,似感动,又似宽慰,他点点床榻,向她招手道:“来,到这里来。”
“呃?”云翎怔了怔,没明白云过尽的意思,但还是依言走到床榻边,挨着云过尽坐下。
她坐下身,半靠在床头的云过尽突然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道:“莲生。。。。。。莲生。。。。。爹的莲生,”他低低的唤了两声,端详着云翎,眼中有歉疚:“好孩子,你长这么大,爹竟从未好好瞧过你几回。”
云翎将头抬起,道:“莲生在这里,爹想怎么瞧便怎么瞧罢!”
云过尽从未有过的爱怜神色,深深地瞧着自家女儿,映入眼帘的那张脸,眉目间七分像婵娟,神韵中三分似自己,纤眉长睫,眸若星子,一颦一笑容色极美,仿似仲夏夜里迷人的清潭莲花,浑然天成的清韵,精雕细琢的美丽。他的心不由柔软起来,恍若印象中那些软而厚重的宝蓝色锦缎布,一层层绣着繁杂妙曼的暗金色穿心莲藤蔓花纹,于陈年而发黄的记忆里一点点摊铺开来,细腻的柔软,夹杂着惊鸿一瞥的艳丽——为着自己一生中,唯一一个,宛若夏花一般美的娇弱女儿。
他抚着云翎的头,神色有欣喜,亦有安慰:“爹的莲生,原来是这般标致的姑娘。。。。。”声音渐低,微微带了一丝惭愧与自责:“爹居然从未发现。。。。。”
他轻轻叹息,倏然躬身,轻轻搂住了云翎。
云翎万想不到一向不苟言笑近乎严肃的云过尽竟会有这样温情的举动,许是有些不习惯,她无意识的僵了一僵,便听耳侧传来云过尽低沉的声音:“翎儿,让爹抱抱。。。。。。这是第一次,兴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云翎欲抽身的动作立即止住。
脊背上传来一阵阵的暖意,云翎扭头,便见云过尽在的手在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那模样竟从未有过的慈爱和温厚,似是一个慈爱的大人在哄着自己心爱而任性的小小儿女,她长到二十岁,何曾见过自家父亲如此姿态,心中一时百感交集,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过尽抱着她,道:“翎儿,莲生,对不起,这些年,我这个做爹的竟从未好好待过你,你怪不怪爹?”
“我不怪。。。。。”云翎摇头:“我晓得,爹嘴上不说,可是心里是疼莲生的。”
“其实,你应该怪我的,你有权利怪我。。。。。。”云过尽揽着她,话音里含着浅浅的鼻音:“你小时候,我待你并不好。。。。。。甚至,你被掳去鬼域宫那些年,你在那里受了那般多的苦,我竟从不知晓。。。。。。”
云翎截住他的话:“爹,都过了。。。。。那些事都过了,只要我们父女俩现在还好好的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倘若时光倒流,爹一定会好好待你,不让你受半点伤,吃半分苦。。。。。”云过尽声音低而沉,他松开怀抱,神色里有懊悔:“可终究,怕是来不及了,我这身体,多半是不成了。。。。。”
“爹你休要瞎说,你会好起来的。。。。。一定。”
“丫头,生死自有天命,半分由不得人。”云过尽的双眸微带苦涩:“爹这辈子,已经这样了,爹不幸福,但盼你幸福。。。。。”
“爹。。。。。”云翎握着父亲的手,不知该说什么。
“丫头。”云过尽转了个话题:“莲初这孩子,虽然同爹之间有恩怨,但待你却是浑然真心,你若同他在一起,爹放心。。。。。”缓了缓,口气里微微有些喟叹:“其实颜惜那孩子,也挺好,这些年来,他对你所做的,我都看在眼里。。。。。你若跟莲初跨不过恩怨那道坎,能同颜惜在一起,亦是不错的选择。。。。。”
“爹,”云翎转过头,辩解道:“我对颜惜,没有那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八话 风雨欲来
“爹,”云翎转过头,辩解道:“我对颜惜没有那个意思。”
“好了好了,不管你跟谁在一起,爹都赞成,爹只希望你过的好。”云过尽拍着她的手背道:“夜深了,回屋去睡吧。”
想着云过尽定然是精力不足需要休息,云翎点头,起身退出门去,她出房门不久后,床榻之上的云霄阁主轻轻唤了一声:“高远。”
一直候在侧门的高远走了出来:“阁主,有什么事吩咐属下?”
云过尽勉力坐起身,模样从未有过的虚弱,想来方才同云翎说话之时,定是在勉强苦撑,他用力将手背顶着膻中穴的位置,面色蜡黄,气喘吁吁地道:“龙丹的事如何了?”
高远道:“消息来报,说落到了八方寨里,属下已经派了人过去,不论用何种手段,定要势在必得。”
云过尽道:“好,拿回龙丹你第一时间便交给荆安神医,让他速速配出小姐的解药。”
高远道:“是,属下遵命。”
云过尽脸色略有宽慰,却仍蹙眉不展,好半晌他若有所思地道:“最近鬼域宫活动频繁,怕是就要行动了。。。。。”
高远道:“看情况确实如此。”
云过尽沉默片刻,面色凝重地道:“那么,一切便按先前商量的应对计划进行。。。。。”
高远道:“是,属下这就去部署。”
云过尽一语完毕,眉峰渐拧;他强忍住体内剧烈的不适感,摸索着将枕下一个小四方金丝匣子递给心腹。
“这是什么?”高远接过匣子,不解。
“你打开来看看。”
这盒子高远甚是熟悉,他疑惑地道:“这里头,难不成是。。。。。阁主遗命?”打开了来,将里头一块锦布展开,扫了扫锦布上的内容,神色一变:“阁主,您这是?!”
“高远,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从不拿你当外人。我这病状,看来是无力回天的了,立这阁主遗命是势在必行的事。”
高远握着匣子,踌躇道:“小姐明明还在,你即便立新一任阁主,也该是小姐才对,怎么是。。。。。”
云过尽用手掌强抵住疼痛的部位,嗓音因为疼痛而稍稍变声:“高远,按我说的做。”
高远抿着唇,将匣子封好,缓缓跪下身去:“是,高远领命,必不负阁主所托。”
云过尽颔首,道:“里头除了阁主遗命,还有一封信,待我不在,你便亲手交给小姐。”
“是。”
三月十五,桐月正半。
大清早,云翎提了个小巧的篮子,跟着紫衣两人一同出了栖梧苑,小六老远得瞧见了,道:“小姐,紫衣,你们这是要去作甚?”
云翎道:“爹爹这两天都没吃下什么食物,今早难得听他说想吃棠梨花核桃饼,可家里没有现成的棠梨花,我记得后山六老洞那有几颗棠梨树,我去采点新鲜的来。”
小六道:“六老洞那么远,您这一去一回估计没到夜里是回不了的,还是我去吧。”
“采棠梨花需要一定的技巧,你不会,还是我亲自去吧。”云翎道:“对了,估计待我回来之时天色定然已黑了,你叫那侧门的王大娘今夜里别锁门,以免我进不来。”
说罢向身后紫衣招招手,两人拎着篮子并肩同去,走的远了,小六还模糊地听到云翎揉着眼皮道:“这是怎么了,今儿眼皮一直狂跳不休,似乎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总觉得心里头慌慌的。。。。。”她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