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赋,莲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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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赋,莲倾-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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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不信,再继续追问,莲生便开始左顾而言他,将话题扯远。
  而与此同时,我发现,巫残影看她的眼神越发的异常,他经常瞧着她,眸中露出狎昵而狂热的光。我心下忐忑难安,如同生了毛刺一般,莲生却说我太多心,还劝我不要胡思乱想。
  莲生的信誓旦旦让我的怀疑有了动摇,我想,或许真的是我多心了吧。
  是的,我多心。我不仅对巫残影生了一分质疑之心,更对莲生多生了一分别的心思。
  不同于兄妹之情的心思。
  男女之心。
  是什么时候产生这种心理的呢?我不晓得。只记得那一年的仲夏,莲生十五岁。我们完成某次刺杀任务后,顺利而归,路途经过一条茂密的林子,几人席地露宿。
  夜晚之时,莲生在林子一侧的小溪畔洗脸。许是少女爱美的天性,她随手折了溪边的一朵铃兰花,别在鬓旁,那玉色的铃兰花映在她的颊边,月色中别样妖娆,她扭头看身后的我,“哥,好看吗?”
  我偏脸看去,月光若银,她半蹲在溪边,乌发散开来,垂至腰间,黑亮柔顺的似一匹缎子,白皙的脸庞微微侧着,勾出一弧精致的下颚,那被溪水润泽过的肌肤白净如山茶花,月华下的粼粼溪水,倒映着她戴着花朵娇俏的脸。
  她垂眸微微一笑,容颜胜过发上铃兰花。只那一瞬,我的心被某种异样的情感撞击,我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强烈而明显,心跳在霎那加快,控制不住。
  我起身,快步走了过去,抚上了莲生的脸颊,指尖下的肌肤细腻如奶酪,我倏然有种想俯下身亲吻那柔软脸颊的冲动。
  我被自己这种念头骇住,动作定在那里,莲生不解的瞧着我,不懂我的意思。好半天后我收回心神,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水冷,洗脸就可,切莫洗头。”
  这个苗头一出现,便越发克制不住。即便历经了不归海一事后,我的身份由云舒变成了月隐,可这颗心,依旧没有半分变化。
  成为月隐的那两年,每个月的初一及月中,我都会去见她,替她送血咒的解药。
  受人驱使的日子是苦痛的,巫残欢反复无常的性子跟巫残影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所幸,每个月我总有月初跟月中的两天是幸福的,因为可以见我思念着的莲生。
  虽然,每一次见面,我都故作冷漠,压抑着自己的内心,克制着眼底的情意,我甚至强迫自己跟她隔开三步之遥,不去仔细打量她,因为我害怕我会控制不住,因为我不能让她知晓,我就是云舒。
  月隐的戏份上演了两年,她终究还是猜了出来。玄英山的后湖里,她以死明志,逼我现身。然后,抱着我哭的一塌糊涂。
  而后,我寻回云舒的身份,重回云霄阁。
  回归云霄阁的那个夜晚,诸人为我接风洗尘,莲生高兴过头,酒深了,我抱她回去。脚下踩着的曲折花阶,儿时我们曾一起走过无数次,而今一晃,她已经出落成花般娇艳的少女了。
  我将她放回栖梧院的床榻上,紫衣黛衣厨房熬醒酒汤去了,房中只有我同莲生两人,她软软的倒在被窝里,表情可爱极了,虽然喝醉了酒,却还是笑着的,她一面笑一面嘟囔:“哥。。。。。哥回来了。。。。。”
  我拿热水给她擦脸,她的脸蛋被潮热的热毛巾熏得红扑扑,似秋日里将熟的果实,纤长的睫毛低垂着,随着每一下细微的颤动,都轻轻地,犹如蝶翼,那不断嘟囔的唇艳色如樱。我半搂着她,她热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透着酒宴里上好梨花酿的醇香。鬼使神差的我,在凝视了那抹樱红片刻后,就这样垂首,吻了下去。
  她没有反应,像个乖巧的娃娃,任由我吻着。我第一次尝到她的清甜,混合着陈年梨花酿与莲花气息的清甜。
  那一刻,我脑里浮现两个字,甜蜜。
  这种感觉叫甜蜜,甜得像蜜。
  感觉太过美好,则欲罢不能。
  自那次吻了她以后,我的心态便愈发不能控制。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脑里总回想着那夜里她醉后的清甜。
  这种欲望让我难以启齿。我同她是兄妹,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但我无法驾驭我的心,它在日复一日偏离最初亲情的轨道,滑向爱情。
  而她呢?是怎样看待我?继续当作兄长一样的依赖,还是当作一个男人般爱恋?
  这个问题我踌躇许久,还未问出口,便措手不及的娶了妻。
  我的婚姻是一场交易,因为一日草。
  那一日清晨,义父召我去朝阳阁,薄薄的信笺上,锦若薇以一日草为条件,自请嫁入云霄阁。
  一日草是解血咒的药引,我几乎没有半分犹豫,便已打定好主意,答应迎娶锦若微。
  然而还未待我表态,义父已经急不可耐地道:“舒儿也到了成家的年龄了,你可有中意的女子?为父觉得那坤岭掌门不错。”
  他的笑从未有过的宽厚,当真如一个关心子女的父亲,表情殷切极了,但,除了那眼底不可测的深沉。
  我怔了怔,心下瞬间了然——那亲昵微笑掩盖的,是裹着蜜糖的毒药,藏着不欲揭穿的动机。
  ——他想用我做交易。解血咒,救莲生。
  一霎那,我不知是该喜还是悲。
  喜的是,这么多年后,他的父爱终于觉醒,开始重视他唯一的女儿了,我为莲生而欣喜。
  悲为我自己。
  莲生是我最在乎的人,压根不需要任何人说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的为她做一切我可以做的事,可以是杀这世上的任何人,也可以是娶这世上的任何人。
  这原本是我坚定到不能再坚定的信仰。不用他说,我自会完成这笔交易。可为什么当他亲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居然感觉到悲哀。为我自己。
  他就这样理所应当的将我当作了棋子,且,不容商量。
  婚姻大事,终身幸福,他从未考虑过我的感受,也从未问过我半句,愿不愿意,喜不喜欢。他只是想着,我是交易的对象,于是,就必须是我。
  他对我,冷漠的面纱揭开后,还剩什么?
  我已经不记得婚礼那天是怎样过的,只记得莲生负气出走,而我,心急火燎的下山寻找。
  客栈内,莲生的血咒陡然发作,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然而,还未待我同她好好解释锦若薇的事,莲生又偷偷摸摸溜了。
  她去帝陵寻找小皇帝,救颜家。
  她是重情且记恩的人,我曾试着阻止她去帝陵,但她不依,她说,颜伯父于她有恩,是他将她从不归海救回,而颜惜,天独峰千丈悬崖上,亦曾舍命相救。此恩必报。
  我自然不放心她一人独去,无奈之下,陪她一起寻进地陵。
  岂料这一进去,差点就成了我与莲生的生离死别。莲花台上,为换我一线生机,莲生浴血受刑,待我出地陵之时,她一身鲜血几乎殆尽。
  别院里,当荆安神医宣布无力回天之时,我肝肠寸断,锥心泣血也不为过。可悲到极点,我反而平静下来,安静地服下同命蛊,安静地等待死亡,然后等她魂魄相会,同赴江南。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上天保佑,莲生熬过这一关,我的欢喜不能用语言来表达。
  我沉浸在没有失去莲生的欢喜中,同时更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对她的感情,那属于爱人之间炙热的爱恋,一天天超出亲情可以控制的范畴,已经完全无法再掩饰。
  我陷入了不能自拔的纠结中,几次想对她倾诉,想告诉她我的心,却欲言又止。
  归根结底,终究是我太在乎,名义上我始终是她的兄长,我是哥哥,她是妹妹,即便我走到了男女之爱这一步,却不知她是否跟我同样。在没有肯定她对我的态度之前,我怕我的冒昧会吓到她。
  我辗转反侧,那种心态,像捧着一颗世上最独一无二的水晶,因为珍贵而易碎,只能屏着呼吸,谨慎到小心翼翼。
  我强行压抑着自己控制不住的心,几次站在房门外,看着她熟睡的脸,很想很想问:
  莲生,莲初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他不要做你的兄长,要做你的夫君,你可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云舒番外 《江南一梦》(六)

  莲生比我勇敢。那辗转在喉中的问题,我还未问出,莲生便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某一日秋后金色的阳光下,莲生向我表白了。
  她坦荡荡的说,她对我的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是男女之间的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
  我感动至极。原来我们对彼此的心,一模一样。这真是上天的恩宠。
  斜阳弄影的庭院里,我毫不犹豫倾身,吻了她的额。
  吻唇固然炙热缠绵,可在我心中,吻额是最神圣纯洁的吻,是一种庄重的宣誓。
  我爱她,纯纯粹粹,此生此世,绝不更变。
  那句誓言犹然在耳,我以为我定然会爱护、陪伴莲生一辈子,不离不弃。然而我却忘记了,有一种无奈,叫命运。
  强悍到,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莲生生辰前几日,天独峰洞窟的水潭里,我见到了我心心念念的母亲,萧芷茵。
  我从未想过我跟她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莲花池里,她静静地沉睡在剔透的水晶棺中,容颜比画卷上还要美上三分,然而。。。。。却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无法形容当时的感受。似乎曾满怀的幻想,希翼,瞬间都破碎了。
  至此之前,她和爹爹是我的梦想和期盼。在那些缺少关爱的幼年,在那饱受着种种磨难的年少,在煎熬坎坷的半生中,即便频临崩溃,我亦一遍遍的对自己说,我要坚持下去,我不仅有莲生,我还有爹娘,他们一定在世间的某处等待着我。如果我倒下,便再也见不着他们。
  我一遍遍的催眠着自己,将这句话当作自己坚持下来的最大力量。
  或许,这不仅是想念,更是茫然苦痛的人生中予自己的一份良药,在我历经命运的苍凉舛驳中,不断支撑着我,熬过一个又一个生死关头,直到现在。
  而如今,我见到了我娘的尸体。一直支撑我的梦,原来只是一厢情愿。一切,都是我自欺欺人而已。
  我不记得我是如何走出那石窟的,莲生一直跟在我身后不停地说对不起,我晓得她的意思,她觉得破碎了我长久以来的梦,让我难过了。我表现的很平静,装作释怀的模样,她这才放心。
  只有我知道,我心里的波澜,剧烈地撞击在心房,一抽一抽的痛。
  去了天独峰的后几日,我翻来覆去,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娘沉在水底的模样总是回想在脑海,那样冰冷的寒潭,她为什么会躺在那里?
  还有,娘是真的走了,那爹呢,爹在哪里?是尚在人间,还是也去了?
  另外,那玉璧画卷上的一行字,“芷茵一别隔黄泉,碧落望断云过尽”又是什么意思,义父同此事有什么关系?
  疑问像潮水一般,我日夜难眠。联想起江湖流传了许多年的风言风语,一面猜忌着,却又不敢相信。
  虽然维持着起码的和睦,但我与义父之间,却似生了一层隔阂,本就不亲密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好在这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毕竟二十年来,我们空有父子之名,却从未好好亲厚过。我甚至不经意听阁里的老嬷嬷说,当初义父将我抱回云霄阁,并不是与我父亲奚落玉同门情深,他无非是碍于外公的面子罢了。我是外公萧别情唯一的外孙,他若想外公将阁主之位传给他,自然要对我客气些。
  我听后,只漠然一笑,不置可否。
  就在我以为这样漠然的平静会一直持续下去之时,义父再一次召我去朝阳阁。
  这一次依旧是为了莲生。
  说来也好笑,似乎我们父子之间,本不多的情分,在隔了近十年的磨难与流离后,接近消失殆尽,眼下只剩一个莲生为纽带了。
  这次,是为了莲生的“婚事”,其实根本的目的就是墨莲。
  为了拿到血咒解药的第二味药材,在我的劝说下,莲生与小王爷上演了一出你娶我嫁,虚凰假凤的戏码。大婚不日后举行,义父托我送莲生上京城。
  我淡淡颔首,心中却失笑,觉得他这番嘱咐简直多此一举。京城那么远,难道我会放心武功全失的莲生独自去?
  我应承一句,转身离开,义父的眼神却一直蛛丝般地黏在我背后,有某种异样的情绪。就在我即将步出朝阳阁的时候,他突然喊住了我。
  我转身,撞见他深不可测的瞳眸。他却只是瞧着我,目光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是我的错觉么,我似乎看到了愧疚,好半天后听得他沉声道:“那两年,让你替莲生做了那么多,我应当谢谢你。”
  只这一句,我的表情凝住。
  他知道!
  我成为月隐后所做的事,他竟然全知道!
  所以,那天宴席见到我归来,他平静地似是意料之中。所以,那两年,每逢初一十五,我能轻而易举潜进防卫森严的云霄阁送药,不是我的轻功足够好,也不是莲生的密道有多隐秘,而是,他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
  我心底止不住的发寒,像是寒冬腊月里被冰冷的雪水兜头淋下。
  那些年,为了莲生,我以月隐的身份在鬼域宫苟延残喘的活着,泯灭良知放弃信仰,在血与汗中浸泡,在死亡与杀戮中游走,做的是弑杀成性的行当,干的是刀口舔血的活计,我赌的,是自己的命。有能力跟运气,便多活一时,没实力跟运气,即刻便死。
  那一段过往,太不堪回首,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每一分钟都在煎熬,那是我最深的疤,我宁愿谁都不知道。
  可他全知道,全了解。
  多么讽刺!他明知我以性命相博,却作壁上观。
  眼睁睁,任我去送死。
  那一日,我离开朝阳阁,一遍遍地想。再也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亲情了。
  我的心冰凉如水。
  他对我,除了利用,还剩什么?
  对义父最后一点亲情的期盼,终于被抹杀了个干净。
  接下来,我一日复一日期待着能见到我的亲生父亲。这种心态极矛盾,明明连他的生死都不知晓,却还侥幸的抱有一丝希望。像是一个黑夜里翻山涉水的孤独旅人,于黑暗旅途中,幻想着前面会有光明存在,于是,不辞艰苦,翻越千里,追寻虚幻的温暖。
  偶尔我想,或许,我并不只是渴望生父,我更是在寻一味药,治愈我日益冰冷的心。莲生再好,终究不能代替这世间所有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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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证明,人不能太贪心,贪念越深,失去的也会越快。
  蒙迈草原上,风清拿来百知老人的秘闻簿,白纸黑字的内容,父亲的死讯再清楚不过,清楚到残忍。我故作平静,忍住内心的巨大激荡。
  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更无法接受父亲的死因。怎么会是义父,绝不可能是他!
  自欺欺人无法长久。
  在横镇山脚下的说书茶楼里,我再一次听到武林人士对父亲之死的议论。桌面上蘸水写的那个“云”字,我无法再欺瞒自己。
  我开始着手命人追查父亲之死。骨血至亲,重于泰山,无论如何,我必须知道真相。
  所有的矛头开始指向义父。或许是想追查更多,或许是心中不安,那日夜里,我去了父亲的“落玉苑”。
  夜深人静,蒙尘的房间内,我翻阅了父亲曾看过的诗卷,临摹过的字画,抚过的琴谱。高高的书架上,突然有一红锦匣子掉下来,“啪嗒”一声响,落在我脚边。
  那匣子做工精美,式样独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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