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洞。
洞如其名,三个字就那样冰冷地刻在那冰冷地岩石上,不带有丝毫的情感。有些事已经是恍如隔世,有些人却还是偏偏不肯去忘记。
“咳……”
一身火色的衣袍随着冷风烈烈飘飞,俊秀的脸庞有一绺凌乱的白发撩拨来去,修长着身影似乎被风吹走的危险,那模样仿佛篆刻千年的岩画,在夕阳血红色的余晖里,有一种灿烂的孤寂和凄凉。
“不知师兄前来所为何事?”
冰冷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喜怒悲戚,却是因为这刻意的客气显得愈发的寒凉。
老者只是望着那张似冰雪般的明眸,沉默半晌,而后,却又因为那一时的强忍而咳嗽地愈发强烈,像是要把心血吐出来一样,让人不由得一阵阵揪心。
良久,才缓缓劝道:“冰儿,你听我一句劝,别练了,那冰魄催魂掌……”
“师兄今天不是来关心师妹的吧?”
“冰儿,你——”
“我怎么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只许你为了你喜欢语颜修炼什么逆殇心法,把自己弄得如此苍老模样。就不许我为了我喜欢的人修炼冰魄催魂掌?”
女子就这样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人,语速又急又快,那些话劈头盖脸地砸过来,实在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她都不知道为何自己他的面前永远温和,冷静不起来。
老者只是缓缓地低下了头,轻声说道:“也许,盖啸天不久就要到了……”
女子一怔,而后面上浮现出一摸冷冷的讥诮:“这与我何干?当初他心爱的那个语颜可是“死”在你的手里的!就算他要来寻仇,要担心的也是你吧?”诡异一笑,接着说道:“你说,如果他知道这只是你们为了骗他而演的一场戏,你说他会——”
“冰儿!此事以后不容再提!”
红衣老者眸子里忽然闪过一抹愧疚,畏惧的颜色,同时语气里多了一丝威严。
“想让人闭嘴只有一个最可靠地方法。你可以一劳永逸,否则指不定何时语颜诈死的秘密就人尽皆知了。”
女子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胜似冰雪的话里,有逼着老者动手的嫌疑。
“你不会的。要说的话,你早就已经告诉宫主了。”老者说的极为肯定,似乎对她的了解超过了自己。
冰儿冷哼一声,“那你今天到这来是为了什么?”
“冰儿……”
红衣老者犹豫了片刻,才换上一脸严肃地神色,“宫主有令,命冰魄洞洞主前往大雪山寻找七色彩莲。”
只是转眸间流露出一瞬的不舍与心疼,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来不及看清楚。
“有劳师兄了。”
被唤作冰儿的女子转眼望向天边,眸子一合,一滴晶莹的泪珠从面颊滑落,再睁开时,眸子里清明地没有一丝杂色,声音仿佛疲累之及,嗓音如秋风中的枯蝶般轻声呢喃,“好!明日我会即刻出发!”
翌日,清晨。
缭绕的雾霭像是参差披拂的轻纱一般魅惑人心。
一袭黑色的身影在轻雾之中若隐若现,宛如遗世而独立的青莲,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神圣清冷之感。
回眸深望,冰儿依依不舍地望望这一方水土,许久才回身,在弥漫的晨雾中向山下缓缓走去。也许是响起了那曾经无数的日日夜夜,想起了幼时那份真挚而又朦胧的情感,以及那些日子里丝丝的蜜甜。
而如今,所有繁华似乎早已转瞬成土。
“再见了,师兄……”
冰儿毅然地转身。
红衣老者躲在一隅的树荫下望着那个清丽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目光深处,神色里的忧郁浓的化不开。
第十六章消息
“你为何不向冰儿把一切解释清楚呢?这样下去,恐怕她会恨你一辈子的……”
“让她一直就这样痴痴的守在这里,为了我这个将死的废人浪费一辈子的光阴,还不如让她潇洒地快意江湖……”
“如此的付出就任由她这样地让她误会,值得吗?”老者转头死死盯着问话的女子,凝望许久才缓缓地颔首:“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值与不值,只有肯不不肯罢了。”
“也许我真的不该出现,若没有我的话——”
“颜儿!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心之所至,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还是先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说完老者缓缓地离开,却在走出几步后脚步却又刻意地略微放缓,刚刚走了三五步便顿住了身形,半晌,才继续前行。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一路上,拂花袖柳,他的眼中已再无风景。
语颜站在原地,看着他踉踉跄跄的步子,心如刀绞般折磨。
“世间的多少爱恨痴缠,又有谁可以说放手就能放的下,既然当初我选择了离开啸天,就不会再回去,也再也回不去了,可师兄你不一样的,你可以幸福……”
商铺林立的大街,车水马龙的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来往,叫卖声喧哗。
大街两边酒馆茶铺更是层出不穷,其次就是卖蔬菜水果等各色小吃的。吵闹声,叫卖声,好不热闹!
“小二,来壶茶!”
冰儿走了整整一天,不免有些累了,便寻了一间僻静的茶馆,算是暂时安顿下来。
毕竟寻找七色彩莲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她只知道这是传说中的一种莲,生长在“极寒之巅”之称的大雪山。在月华辉映下,能现七彩光华。普通人得之可益寿延年,甚至起死回生之效。武人得之,可强筋健骨,续经接髓,功力倍增。
除此之外,七彩雪莲还有一个奇妙的效用鲜为人知,那便是解毒。
正在冰儿凝神思索间,一句话传到耳畔。
“不是我跟你们说,这个江湖怕是真的不太平了,连曾有传奇故事的武林盟主盖啸天都重出江湖了,这江湖上最为惹眼的也就是北海冰宫,七绝神宫和胜天宫,最近这些宫里好像都有人出来走动,而且还都是顶尖的高手,我看肯定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要发生了。”
冰儿循着声音望去,发现正在发表着长篇言论的是一个尖嘴猴崽的瘦子,只见他一身墨绿绸缎的衣服上挂着好几个质地优良的配饰,一看就是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不过能对江湖世事如此留心,倒也是实属难得。
坐在下首的同样是两个衣饰华丽的富贵子弟,桌上还摆了几副卷轴的字画。
刚见他说完,就见一个白面书生似的人物故作风流的挥挥手中的扇子,说,我对那些江湖上的事情没多少的兴趣,不过听说胜天宫是个美女如云的地方,解语洞,冰魄洞两大洞主更是美冠天下,不禁羡慕起那个烈火洞主来了,人家可是享尽齐人之福呀!哈哈哈……”
冰儿的脸色随着他的话一寸寸地暗了下来,看着那一脸猥琐的的笑,不禁抽动了下嘴角。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免得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到那解语洞的语颜,唉,倒是天妒红颜了——”瘦子灌了口酒,咂了咂醉,又接道,“不过据说那个冰魄洞的洞主,可是个冰雪美人,这等人恐怕这辈子能见上一面也算死而无憾了!”
白面书生向墨绿色公子哥陪着笑,“李兄说的极是,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咱们虽然没机会得见,但还是可以小小地想象一番!”
坐在一侧满脸横肉的胖子摩挲着旁的一卷画轴,极为舒服似的吁出一口气,“本公子还是比较喜欢切实一些,毕竟能吃到嘴的肉,才算得上是真香。”话落便伸出肥厚的舌头划过粘腻的嘴唇,接道,“还是陆湘湘比较好,不仅长得漂亮还挺有身段,谁要能把她娶到手,那可是算财色兼收!”
瘦子闻言也是感慨,“朱兄这话恐怕也要失望了,想那陆湘湘现在恐怕也是看的摸不得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啊,唉,实在是我辈之不幸啊!”
说着几人感慨一番,不时猥琐的哈哈笑上几声,倒也是吃喝地自得其乐。
除了上菜添酒的店小二,倒再也无人敢上前半步。
冰儿蹙了蹙眉,招呼店小二结账后,转身而去。
三人酒足饭饱后,相互携着除了酒楼,店家看着三人踉踉跄跄地走出店门,再次长长地嘘了口气,暗忖,“幸好平安地送走了这伙煞神。”
“怎么,他们吃酒用饭不用付银子么?”
一道淡淡的语声传来,宛如出谷的黄莺般清脆。
店家一抬头便看到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衫女子,聘婷而立,姿态宛如神人,虽不见面目,也可相见那轻纱背后那张面孔是如何的倾国倾城。
店家一愣,顿时又恢复了惯有的笑容,“想姑娘应该是外地来的吧,这三人哪,算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说完一边便转身回身向内间走去招呼客人,一边暗忖听这姑娘的语气,定是哪家偷偷出来游玩的千金,竟然会问出如此浅薄的问题。
冰儿冷冷一笑,一种威严由内而外的弥漫开来,“我倒是不知这世上何时多了这么几号了不得的人物?”
店家脚步一顿,回身望向冰儿,仔细打量了一番,换了满眼的期待的热情,“姑娘这边请,老夫定会细细道来。”
店家三言两语,冰儿便对这三个人的事迹了如指掌。
这三人果然俱是这城主的亲戚,而且极为看中。
瘦子姓侯名留贵,专爱搜集一些江湖轶闻而后宣扬,白面书生姓刘名大富,最是好美色又十分附庸风雅,其实是胸无点墨的草包,至于满脸横肉的胖子唤作朱巨才,最是好酒肉,由此看来,这三人倒算是难得的知音了,互相抱成一团把那城主忽悠的乐不思蜀,不知今夕明日。
这三个恶霸在微州地面可算得上是家喻户晓,被当地人称为“花色三公子”,这方圆数十里,吃喝嫖赌,劫人掠货无所不知其及,更遑论这些吃吃喝喝的小事儿。
大家碍于城主势力,也只得打落牙往肚里吞。
“好了,你下去吧。”
听到冰儿的声音,店家极为恭敬地退了下去,直到门外才擦擦额头沁出一层层的汗珠儿,好歹自己大半辈子经历,见识也不算少,却没想到在一个小姑娘的威压之下,惊出一身冷汗。
让黑夜比白天更热闹的地方,只能是这醉红楼。
香飘十里,菱纱翩飞,弹拨丝竹,层层叠叠的乐声和着那些喝酒吃肉,呼朋唤友的唱和声,倒也显不出丝毫的突兀。
只是这喧嚣的灯火里,被连续的三声大喊声彻底打乱。
滚滚的人流四散奔逃时,也带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那便是“花色三公子”变成了“花色三公公”。
几日后,微城人因这三人的失事,私下里都欢欣鼓舞了一番。因为这去了势的三人受了胁迫,丝毫都不敢再有报复的心。
了结这桩事,她忽然担心起那个和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丫头来。
暗忖这七彩雪莲也不急于一时,倒不如顺路去探探她的情况。
第十七章夜探
在这片宁静夜空的掩映下,陆府大院显得格外的凄清萧索。
冰儿此时已换上一身浅蓝色的紧身衣衫,整个人显得有些清新脱俗起来。刚刚进陆府便发现一道暗影飘然而过。
竟然有人夜探此处?冰儿心神一动,忙跟了上去。
一间屋子里传来阵阵的咳嗽声,透过斑驳的树影,依稀可以看到映在门窗之上两道暗色的人影在昏黄的烛光里有些微微地摇晃。
透过半开的缝隙,那两道模糊的人影清晰可辨。
竟然是陆建章和身着黑衣的瘦子。
冰儿暗自思索一番,一道银色光华滑入袖中,纵身一跃,便到挂在悬梁之上,加上本就深厚的修为,已足以听清里面的对话。
“我记得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了结这一切的。”
那个黑衣瘦子被刻意压低地声音有些嘶哑,让人感觉有些沧桑的味道。
陆建章叹了口气,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放松,“我知道,你从来都是一个言出必践的人。”
“你觉得我会一刀杀了你?”
站着的黑衣男子满脸的厉气,冷冷哼了一声,补充道,“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那么便宜了你?!”
“那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当年的确是我的无心之失,即使后来接掌祖家产业也实非我愿。如果这把老骨头,和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能够让你放下仇恨的话,你随时可以拿走。”
陆建章说的又快又急,说完便咳嗽地更加剧烈起来。
“想用死来化解一切,你太天真了,哈哈,我说过我要让你生不如死,看着你最亲近的亲人受尽折磨侮辱,就像你当年加诸在我身上的……”
站立的黑衣男子紧握的双手骨节已经被纂的泛白,语气满是咄咄逼人的胁迫。
陆建章不由气结,“祖二!湘湘只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难道非得牵扯那么多无辜的人吗?”
祖二冷声道,“陆建章,我告诉你,别在我跟前提无辜这两个字,这个世上的人对我来说,没有谁是无辜的!”
“你!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陆建章本来有些激愤地声音忽地染上了无尽的疲惫,“这么多年,我是真的累了。”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将那些产业的账目准备好了,我会来取。”祖二似乎察觉到窗外有些许轻微的喘气声,这里竟然藏匿着如此的高手,不再言语一声便匆忙离开。
只留下窗边一个似乎在一瞬间苍老的孤独身影。
冰儿心里不禁想起上次见到的场面。
一袭宽大的绣袍,眉目之间端的是和蔼可亲,让人如沐春风。
思及此,心间蓦地升起一股浓浓的悲伤。暗忖,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陆湘湘。
那个性格虽与自己南辕北辙却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丫头。
陆建章思及祖二离开时的神色,忽然郎声问道,“谁在外面?”
“是我。”
冰儿轻轻地推开门走到陆建章的面前,眉眼间已换上一副淡淡的笑意,“陆伯父。”
陆建章倒是被她喊的一怔,端详了许久才道,“冰儿啊?瞧我,这一大把年纪记性都不好了,差点想不起来,你怎么回来这里?”
冰儿笑道,“我听说湘湘快成亲了,特地赶来讨杯喜酒喝呀!”大概不想勾起他的伤心事吧,遂俏皮的接到,“难道伯父练就了什么武林秘籍,得到这般好的听力,冰儿瞧着这边灯火还亮着便想来看看,这前脚刚迈过来,后脚就被伯父您发现了?!”
“扑哧”一声,陆建章被她逗乐了,也彻底放下心来,“冰儿可是高看我这把老骨头了,哈哈!”
陆建章有些欣慰地瞅着冰儿。
虽然对她的家事源源不甚了解,但是也曾在陆府小住过一些时日,照他这么多年的阅历来看,冰儿这丫头是个善良,知恩图报之人,他只要知道这点便已经足够了。
“湘湘最近怎么样,一路上我听到不少的流言蜚语。”
陆建章闻言眸子转瞬间又黯淡下来,对着冰儿极为认真地说道,“湘湘这个丫头平素被我惯坏了,以至于不知天高地厚,惹出这许多的麻烦来,不过幸好冰儿来了,希望冰儿有时间的话好好劝解劝解她吧,我只希望在有生之年看着她能嫁给一个真心待自己好的人老夫也就能含笑九泉了。”
说完又咳嗽起来。
冰儿走到桌旁,倒了杯茶水,递到陆建章跟前,轻声道,“湘湘,她知道分寸的。”
陆建章喝了口茶,抬头看向陆湘湘闺房的方向,“你今晚先在丫头房里宿下吧,她现在————”
夜风轻浮,福伯带着冰儿沿着长廊庭台一路走着。
“冰儿姑娘,小姐对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