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衰道,“暗道是北海冰宫屹立数百年不倒的真正原因,里面纷乱错杂的杀伐之阵足以将任何一个顶尖的高手于瞬间击杀,可是这些阵法却有一个极为奇特的作用,凡是身体中流着万俟家血液的人都可以毫发不伤地通过,再不然除非就是绝世的强者。”
赵嫣儿脸色也有些凝重起来,“我们一向不介入任何江湖纷争,又怎么会与那般绝世的强者接下仇怨?!”
“这个我也不——”
万俟衰一句话未完看向寒冰的眼睛蓦地瞪大,死死盯着右上角那一块轻微的波动,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赵嫣儿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时,已经清晰地辩出一道黑衣劲装的身影,正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下一个方向,良久才缓缓地向前迈出一步,那是万俟衰方才改正过的生门。
万俟衰看到那个右上角的位置时,忽然想到这个人竟然穿越前面的重重阻碍到达这个位置时已经颇是震撼,转瞬便忙着更改阵法,将生门化作死门想将他困在阵中时,脑海中蓦地涌现出个极为奇异地念头,竟然一时间没下得去杀手。
尹长风看着凭空降下的烟火,又要计算着脚下迈出的步子,倒是躲得极为费力,心中忍不住有些纳闷,刚刚自己明明步入的是生门,怎么会突然降下这样的灾祸?心头一震,蓦地抬头打量着旷莽的四周,仿佛有种置身局中的感觉。
不过此刻他即便知道危险,即便知道自己的旧伤未愈,却也是无法退却。
上次他冒险从这条密室中寻到了陆湘湘,并将那念情蛊在唇齿交缠的时刻,种在了她的身上,有它在他即使闭关不出也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喜怒哀惧,可是要解此蛊却也是极为简单,只要陆湘湘对别人动心动情,这蛊虫便会立刻消亡。
所以他只要想起那阵莫名地心悸和那突然消逝的感知,心中便没来由地一阵慌乱,那种情况是他绝对不允许发生的状况。
一团团的火焰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不多时似乎天地间都被那股浓浓的火色所填充,那四处乱溅的灼热火焰讲整个空间的温度霎时提升,不消片刻极力避开火焰袭击的尹长风早已经是大汗淋漓。
对于上次顺风顺水到达目的地的尹长风来说,这次的事故的确是出乎意料之外。
似是察觉到又一阵灼热气流的袭来,他一个躲闪间,虽然避开了那团直刺面门而来的火焰,右脚却也不小心地落在那个计算之外的方位上。
心下大骇,片刻过后却还是风浪依旧,尹长风长长舒了口气,联想到一路上过来的阵法似乎有些明白过来脚下的这些似乎不会造成致命的伤害,他要面对的只不过是空中不停地袭来的火焰,而地上的那些机关,他似乎也放下心来不去考虑。
赵嫣儿看着这个画面,实在有些难以置信,“他怎么,竟然可以完全无视相公你的绝阵?!还是你刚刚更改了那阵法的位置?”
万俟衰却死死地盯着画面中被众多流窜的火焰集中围攻左肩的尹长风,一眨也不眨,一直等到被燃着了左肩处衣衫的尹长风,一双锐利的眸子仿佛平地惊起的雷,轰然炸了开来,随即慢慢地归于平静,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那满眼的欢喜,错愕和不可思议来。
他终于那丝奇异的念头缘何而来。
就在这一瞬,尹长风忽觉满天的焰火顿时凭空消逝,原本炽热灼热的空间忽地凉爽下来,定睛看去,才发现正是自己所处的密室,看看左肩处被烧破的大洞,实在有些不明白那人为何在此刻收手。
赵嫣儿有些错愕地看向万俟衰,想到万俟一脉的危急存亡,不由地催促道,“再不拦住他,他便要进来了,你怎么这个关键时刻松手啊。”
万俟衰苦笑一声,“你还记不记得我刚刚说过,能进到这暗道中的只有两种人。”
赵嫣儿愣了下,随即高呼道,“你说,他是那绝世的强者!这怎么可能?!我看他明显的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哪!”
万俟衰极为耐心地引导道,“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赵嫣儿看向脸上莫名复杂的万俟衰,不知他卖的什么关子,有些不耐烦地丢下一句,“你究竟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沉默良久,万俟衰看着他缓缓走向生门的背影,对赵嫣儿说道,“你可曾看清楚他左肩上的印记?!”
赵嫣儿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忙偏头瞅了过去,却在看清楚那个印记的时刻,手中的绢帕忽地飘落在地,就像是她没有丝毫着力点的心,飘飘荡荡地误撞到那个避风港时,脚下却还是一阵不可思议地虚浮。
就连沉默也像是贴在人面上的那最后一张湿牛皮纸,也紧紧地攫取着她的呼吸。
而那左肩上的肌肤在那火热的温度下,竟若隐若现地浮现她魂潆梦绕了不知多少年的那朵状似牵牛花的胎记。
第九章 搭救
若干年前的那段对话,似乎穿越了无尽的虚空,纷纷涌到耳畔。
“这孩子怎么肩膀上有朵喇叭花?这也太,太不像是个好兆头了吧?”
“这怎么不好了?”
“你说一个男子汉有这样的胎记也太影响英雄气概了么?更何况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也不能像个妇人那样唠叨多话吧?”
“那就在名字中带个默字,管他叫默风如何?”
“好,以后就叫他默风。”
寒冰映射出的那条身影渐渐消失在冰缘,万俟衰唤醒沉在震惊中的赵嫣儿,“这么多年了,他真的还活着啊。”
赵嫣儿一把拽住万俟衰的衣袖,激动地问道,“刚刚那条路的,出口是在哪儿,我们这就过去接他回家好不好?”
万俟衰盯着那处位置,许久眉头微微一皱,“怎么会是那里?!”
赵嫣儿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哪里?究竟是哪儿你倒是快说啊,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卖什么官司?!”
“畅渊壂。”
赵嫣儿愣了下,随即说道,“那我们还在这儿做什么?赶紧过去啊?!”万俟衰笑笑随即随着赵嫣儿提步赶往畅渊壂的方向。
不同于赵嫣儿的感情用事,一路上万俟衰很快平复下那份惊喜的心情,倒是反而想到了很多,刚刚看到风儿的身手是绝对的不弱,不知他在何地随何人练就出这一身的本事,而且看他那般势在必得的决心潜进来,更觉得心头隐隐约约地像是别了根刺。
不过转念一想,他的儿子还在人间,便又觉得莫名的欢欣鼓舞起来,这终归是老天垂怜,赐予万俟家的好事吧。
自那晚过后,一连这几日陆湘湘都坚持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精心准备着出逃的计划,除了冰儿不时地来陪她说说话,连无话不谈的玲儿甚至都没了以前的深厚。
看看床上那收拾妥当的小包袱,她深深地出了口气,刚刚准备出去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异样地响动,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那个床榻下的位置,有些不确定地试探道,“什么人?”
良久,从床榻下缓缓地爬出一个人来,一身的黑衣劲装,由于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左肩处的大半衣襟被烧成空洞,露出里面黝黑健壮的肌肤,那凌乱的发丝紧紧粘在他略显白皙的侧脸上,一时间陆湘湘辨不出他的面目。
而后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陆湘湘时,她骇了一跳,忙上前将他扶起,“长风哥哥,你,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模样?!”
他在她的搀扶下在床榻上坐下,陆湘湘忽地想起柜子里中有医治烧伤的药粉,便忙取过来要为他敷药。
尹长风想到那暗道中出人意料的袭击,却是没有半点收拾伤口的心思,“先不用这些,丫头,我问你北海冰宫是不是有什么隐世不出的高手?”
陆湘湘见他问的那般急切,不由地仔细捉摸了一番,才极为认真地开口说道,“这个我都是没有注意过,只知道有个药老,前不久不过已经被司马婵娟叫走了,这里剩下两个功夫比较出人意料的就是明月苑的一位虞婆和公公了。”
尹长风听的认真,直到随后听到她不经意间叫出来的称呼,呼吸一滞,心中针扎似的疼。
陆湘湘哪里知道他想的这许多,只见他面色不悦,以为他身上还有什么伤,忙开口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伤到?!”
不待尹长风开口,门外便传来玲儿的招呼声,“小姐,老爷和夫人来了。”
陆湘湘看看床榻上的包袱和尹长风,忽地也跳上床榻,扯过一床棉被将他们遮掩住。
尹长风转瞬便明白了她的意图,也极为配合地携着那包袱缩到了最不引人注意的一隅。
随着玲儿的话落,那道门却是迅速地打开,一个身影便立刻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湘丫头,刚刚你有没有见到过什么人?”
陆湘湘看向她,有些心虚地笑笑,“有么?没有吧,我刚刚才睡醒?没有看见过有什么人进来啊?!”
赵嫣儿这才注意到屋子里有些凌乱的床榻,忽地想起了这两日万俟怜风一直不在书房的消息,才不放心地叮嘱道,“有些事情,你可别总由着他,毕竟有个度对你们的身子也好。”
陆湘湘此刻哪里还顾得她说话的内容,只一味的点头应道好。
藏在被子地下的尹长风却是一颤,他还是晚了么?!当义父费劲心思地帮他打听到这里的消息时,他就迫不及待地赶来了啊。
赵嫣儿心里装着事也无暇和陆湘湘多说,略略嘱托了几句,便走了出去,看到站在门口的万俟衰,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你怎么站在这儿?!”
万俟衰无奈地笑笑,“怎么说,我一个做公公的也不好直闯儿媳的卧房吧?”顿了下又问道,“他竟然不在么?”
赵嫣儿疑惑地看向他,“是不是你刚才更改了暗道中迷阵的布局,导致了方向地错乱?要不我们再去仔细地查探一番?!”
万俟衰点点头,“也好,不过我一个人去就好,你留在外面,和风儿做好防护措施,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他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赵嫣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陆湘湘听着渐渐消失地脚步声,总算是长长地舒了口气,随即掀开了被角,对着安安稳稳躺在那儿的尹长风笑道,“好了,没事了,出来吧。”
尹长风似乎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一动不动,陆湘湘有些诧异地拍了拍他的右肩,“喂,他们都走了,你赶紧起来上点伤药啊!”
尹长风终于听到她的话似的,缓缓地起身,坐在她面前,死死地盯着她,声音中带着一丝微不可见地颤抖,“她,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么?”
陆湘湘十分纳闷地看向他,“什么真的假的?”
他看着她满脸疑惑不解的模样不像有半分的作假,苍白的唇哆嗦了几下,却是没有把最想知道的那个答案给说出来。
陆湘湘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晃晃,“你怎——”
他蓦地伸出右手将她伸出的那半截皓腕擒住,猛地将她仰面扑倒,直直地覆了上去,将她死死地固定在床榻和他之间。
陆湘湘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晚的某些片段,又羞又恼又怒,“你想干嘛啊,快松手啊?!”
他却是置若罔闻,那凌厉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她腕上,脖颈,甚至那微微透露出的半片春光中都依稀地辨得出那些烙印在上面略显浅淡的痕迹,无尽的怅惘浮上心头,“你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我上次说过的话了么?!”
她一愣,怎么可能忘记?为了他说他要娶她的那句话,她不知道辗转反侧了多少个夜晚苦苦思索着他说出这句话的目的。
他看着她呆呆愣愣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笑道,“看来你果然是忘记了啊!难道是那吻给你的印象不够深刻,是么?”
陆湘湘只觉得脖颈处一凉,一阵凉气从后背袭来,“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起来啊,这样子给人看到我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了。”
“那就坐享其成,不用解释。”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冰冷强势的尹长风,惊愕过后,才更加意识到这个姿势有点不太合适,刚想开口时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两位倒是好雅兴啊?!”
第十章 抓奸
陆湘湘偏头便撞进了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中,不由地讪讪一笑,“早,早啊!”
万俟怜风故作夸张地看看外面的天色,夸张的说道,“娘子,我看你是春宵苦短吧?要不当我没来你们继续?!”
陆湘湘刚想爬起来,不料上面的尹长风却是闻风不动,她只好尴尬地笑笑,“那个,他受伤了,我总不能跟他一般计较吧?”
尹长风却是笑笑,轻轻附到她的耳畔,以万俟怜风能够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丫头,你和他解释什么,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再说你不是都帮我找好药了么?”
万俟怜风瞥了瞥依然伏在她身上不肯起来的尹长风,露出了一副极为魅惑人心地笑容,“我说那晚你怎么狠的下心来抓死我了也不放手,原来是比较喜欢这样的姿势啊!”
尹长风说出那样的话来刺激他固然狠,可他说的却是比尹长风更绝,更肆无忌惮,毕竟他和她之间的确比尹长风多接近了那么点。
陆湘湘觉察到尹长风身子一僵,才仔细回味过他话里的意思来,脸色刷地一下红的可以滴出血来,偏头死死地盯着他,又羞又恼地呼道,“万俟怜风,那一晚姑奶奶权当被狗咬了,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和谁在一起管你屁事,别说我和他没什么,就算真的有什么,也轮不到你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万俟怜风闻言脸色却也是刷地冷了下来,“陆湘湘,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妇道,青天白日里,和别的男人滚到和我睡过的床上,还怨我多管闲事?!”
那冰冷的语调中越往后说越是露出了一丝幽怨的味道来,那个曾经眼里心中都只有他一个人的丫头,难道只因为他的不辞而别和迟到真的完全丢弃他了么?
陆湘湘听他说的那般不堪入耳,一阵无名业火冲天而起,也愈发地口无遮拦起来,“你忘了成亲时我们约定好的么?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凭什么来干涉我的私事,我就是喜欢他怎么样?就是喜欢和他睡在你的床上怎么样?有本事你现在就休了我?!”
万俟怜风死死地盯着她,想着她那些句句和自己撇清关系的话,良久方冷冷笑道,“这辈子,你休想!”
陆湘湘满脸恼怒地瞪着他,一时气结。
万俟怜风却不在看她一眼,随即瞥向了尹长风,“我说尹少主倒是真的好雅兴,看来天绝宫最近事情不多。”
尹长风闻言却是缓缓起身,随即望向他平静的眸子笑笑,“天绝宫的事情就不劳万俟少主挂念了。”
天绝少主?
陆湘湘有些晕晕地看向尹长风,他竟是是天绝宫的少主?!她虽然早就知道他不是凡人,却不知他还有这样的一个身份,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却不知后面还有更令她难以接受的东西。
万俟怜风别有深意地瞥瞥满脸呆愣的陆湘湘,继续说道,“本来嘛,天绝宫的事我还真是没有资格插手,不过岳父大人临终前将部分产业和这丫头托付给我,我总不能稀里糊涂地丢了夫人又折兵吧?!”
陆湘湘猛地看向万俟怜风。
万俟怜风却是直直地盯着脸色有些阴暗的尹长风笑笑,又继续补充道,“否则岳父大人恐怕九泉之下都不安心呢。”
陆湘湘疑惑地望向万俟怜风,“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万俟怜风笑道,“当年祖家那些人怎么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你爹用心经营数十年的势力一举消散,你觉得没有强大的后援,比如天绝宫,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