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湘湘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抚上冰儿右肩的伤口位置,“冰儿,我们这般着急的赶路你的伤吃的消么?”
“我哪有那么娇弱,都是江湖上厮混,这点伤早就是家常便饭了。”
“那些人究竟什么来历,和你有什么仇啊,竟然将你伤成这样?”
“这个我的确不知道了。”
“不过那帮人也真的太混蛋了,冰儿你放心,哪天碰到我一定帮你出这口恶气。”
冰儿闻言嗤笑一声,忙道,“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么?再说能够碰到湘湘你,也算是我因祸得福了。”
万俟怜风倒是瞟她一眼,狭长的眼眸里一道华光转眼既逝。
一路上倒也算是颇为安稳。
只是因为马车里多有不便,万俟怜风自然地被驱逐了出来,后面随行的玲儿也换了上去。
不过骑在马上的万俟怜风倒是一如既往地无赖模样,不时对着马车里的叽叽喳喳的三个人戏上几句,“娘子,你看为夫可是艳福不浅?半路上还捡的美女相伴。”
“去去去,走远点,在让我听到你说话你死定了!”
冰儿看着吵嘴的两个人,和玲儿对视一笑,“你们可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陆湘湘放下帘子转过头来,惊诧地瞅着冰儿,“我和他?开什么玩笑。要不是,要不是听说那北海冰宫还蛮好玩的,我才不去呢。”
“哦,北海冰宫有什么吸引我们湘湘小姐的?”
“冰儿,你知道么?北海冰宫的人是以药草为生计,尤其是在北海边缘,更是有着数不尽的天灵地宝。”
“对对,听姑爷说冰宫的人以种植,采集药草为主呢。”
冰儿呼吸一滞,很快便恢复了笑意,“这也难怪北海冰宫的医术举世无双,灵丹妙药不计其数,的确应该有一些天时地利在里面。”
陆湘湘一脸憧憬地说道,“到时候,冰儿你的伤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这点小伤,没必要浪费那么好的东西。”
“那算得了什么好东西!真正的好东西,幸运的话我们这次指不定也能见到呢,那才是真正的宝贝。”
“哦,什么宝贝?”
“听怜风说叫七彩雪莲,百年才得一见得花开,就在几个月后。”说到这里陆湘湘神色暗淡下来,呐讷道,“如果再早上一段时日的话,爹爹就不会——”
冰儿纤纤素手覆上她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机缘。”
陆湘湘呐讷道,“我知道。”
天绝宫。
“少主,离七彩雪莲花开尚有数月之期,我们今日便出发么?”
尹长风望着天绝宫东方的那个院落,此刻他最亲近的那个人却躺在那里,一心等着他凯旋的消息。
他想他这次出门不仅要将万俟衰夫妇的人头取过来送到义父的眼前,还要将那雪莲一并夺回来治好义父的陈年故疾。
还有她,那道他生命中唯一的一抹亮色,他也绝对会收回。
他收回目光,冷声道,“立刻出发!”
“是,属下遵命!”
一路烟尘荡起,起伏在连绵的山路。
隐在暗处的天绝宫主看着渐行渐远地哪一行踪迹,猩红的眼中满是阴狠的厉气,喃喃道,“这一刻终于来了,万俟衰啊万俟衰——”
坐在马车上的万俟衰忽地心神一颤,从梦中醒来时额上已泌出一层细汗。
赵嫣儿一边掏出帕子凑上前去,帮他轻轻拭干,一边柔声问道,“相公,你怎么了,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
万俟衰蓦地抓住嫣儿搭在额上的手,拽着她偎依到自己怀里,许久才恢复了平静。
赵嫣儿疑惑不解地看向万俟衰。
万俟衰轻声道,“我梦到默儿了。”感到怀里的人身子一震,却又补充道,“他拿剑指着我,问我为什么不救他。”
“相公,都过去了,默儿他不会怪我们的。”
马车在平缓的小路上极为安静地前进着,车里只能听得到轱辘压在地上的吱呀声。
第七章回家
皑皑的冰雪缭绕着一股常年不散的寒气,连草木都鲜有踪迹,可是已通过那道悬浮的吊桥,便进入山中一个风景如画的所在。
花香馥郁,莺飞蝶舞,直叫陆湘湘看的两眼发直,“冰儿,你说,我是不是眼花了?”
冰儿面上未动声色,眼睛中却也流露出一种莫名地感叹来,“天地万物造化之神奇果然是令人大开眼目。”
陆湘湘一手保持着掀起小帘子的姿势,一手指着远处隐隐约约地有些忙碌的人影,不由好奇地看向冰儿,“哎,冰儿你看那些人在干嘛呢?”
冰儿的眼力自然比她好,只觑了一眼,边说道,“那些大概就是你提过的药农了。”
陆湘湘看见人家竹筐里各种各样的珍奇药草,不由得感叹道,“你说这些草药带出去也能狠狠捞一笔了!”
冰儿有些古怪地上下打量了陆湘湘一遍,“你还缺钱用么?”
陆湘湘也理直气壮地解释道,“现在不缺,那等我在这里玩腻了想走的时候怎么也得准备点盘缠吧?!”
“这个,”冰儿古怪地瞥了眼窗子外,才接着说道,“万俟怜风知道你这想法么?”
“应该算是知道吧,我来的时候已经和他说好了,他也答应过我想走的时候他不能拦我。”
冰儿不置可否地笑笑,“我看你这个傻丫头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北海冰宫很快到了。
远远望去整座宫室被丝丝缕缕的冰寒气息缭绕周身,犹如空中楼阁般飘渺静谧。
经过一座悬浮的木桥踏上那片朦胧的土地时,不由得让人莫名的惊叹。紧紧一峡相隔,竟然能造就出如此天差地别的奇异风物。
陆湘湘嗅着那馥郁花香,看着那留恋在枝头翩翩起舞的枝头,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一边浏览着目不暇接的湖光山色,一边随着万俟怜风跟在万俟夫妇的身后向大厅中走去。
陆湘湘并不是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人,可是此刻看见这美轮美奂的大殿也不由得叹为观止。
整个顶端仿佛凸起的苍穹,顶端饰以数十鹅卵般大小的夜明珠,拼接成一朵雪花的外形,周边零散地分布着无数颗娇小玲珑的水晶石,整个大厅在这璀璨华光的映射下,飘渺地不似人间的景致。
就在陆湘湘对着那数十颗明珠意炫神迷时,万俟怜风不由地凑到她旁边,耳语道,“怎么样,丫头,对你家相公的家私可还算满意?别说那些夜明珠,就是旁的一小块水晶石恐怕也能卖个天价出来呢!”
陆湘湘想到在车上和冰儿说过的话,有些尴尬的颜色,随意又换上试探的语气,笑眯眯地开口问道,“这珠子的确挺值钱的,不过就算卖也没人敢收吧?”
她一直沉浸在私下聊天的气氛里,等感觉到不对的时候,才发现四周数十道目光刷刷地掷到她身上,其中最为灼热地当属赵嫣儿,万俟衰,冰儿无疑。
想到刚刚那几句惊世骇俗的话,陆湘湘不由求助地看向万俟怜风,他终于闲闲地开口说道,“爹,娘,无须在意,孩儿只是和娘子讨论下这些东西的价值。”
他话音刚刚落下,陆湘湘的目光便狠狠地瞪了过去,怎么看都冒出带着火气的七个大字,“你还是闭嘴的好!”
那赵嫣儿看见两人别扭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湘丫头,风儿这孩子就是嘴贫耍贱,他敢欺负你的话,你也不用让着他,该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他敢还口动手,婆婆就给你做主。”
冰儿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这满面红光的老夫人,又偏头古怪的瞥瞥万俟怜风一眼,仿佛在怀疑这是不是一对亲生母子。
陆湘湘笑的一脸灿烂地走到赵嫣儿旁边,甜甜地应道,“湘湘谢谢婆婆,我一定会帮婆婆好好管教他一番的。”
这几个婆婆一出口,赵嫣儿笑的更是乐不可支,随后更是开怀地将陆湘湘拉在身旁,径自朝里走过,丢下万俟父子和冰儿在后面面面相觑。
倒是一向不善言辞的万俟衰打破了这片刻的沉寂,轻轻拍了拍万俟怜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叹道,“还是你的娘亲有先见之明啊!”当年就预料到有个和自己这么投缘的儿媳妇。
万俟怜风故作无奈的瞥瞥冰儿,“咱们先进去吧,一想到她们两个在一起,我就感觉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当他们赶上来的时候,赵嫣儿带着陆湘湘刚迈进大厅的门槛。赵嫣儿回头一边招呼着,一边将陆湘湘送到了万俟怜风身旁,自携了万俟衰向厅内走去。
坐在主位上的万俟衰,赵嫣儿倒也很是有一番当家的气势和旁边那个眉眼和蔼的老人家低语着些什么。
“那位是虞婆,你以后有机会见到的话喊她婆婆就好。我是她一手带大的。”
万俟怜风一边解释着一边带着陆湘湘坐在了万俟衰的下首,冰儿也悄然地坐在陆湘湘的旁边,其他的十来个人也却是极为恭谨地侍立在一旁。
万俟衰看看乖乖坐在儿子旁边的陆湘湘,笑道,“以后,这也就是你的家了,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也不必有什么拘束。以后这万俟家还得仰仗你来——”
一句未完就被赵嫣儿截断,“湘湘刚来,还有好多东西不熟悉,怎么能一下给她那么中的担子,我看还是先逛逛,熟悉熟悉再说那些吧。”
陆湘湘感激地对赵嫣儿笑笑。
万俟衰也是爽朗地笑笑,偏头看向赵嫣儿满脸的宠溺,“是,是,夫人说的极是。”
幽幽一叹过后,万俟怜风放下手中的杯子,睨了万俟衰一眼,喃喃道,“娘不管说什么,爹爹不是极是就是就是。”
赵嫣儿佯怒看向万俟怜风,“你个小兔崽子,没事儿消遣你老爹做什么?”
万俟怜风极为委屈地撇撇嘴,看向一旁。陆湘湘看得心中大乐,之前的愤懑一扫而空,不由凑到他耳畔轻声笑道,“看来你果然是你家的不肖子孙。”
万俟怜风眉梢轻挑,“哦?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如你那一年守孝期也取消算了?那也算是我们尽了份作为晚辈的孝心。”
半晌,陆湘湘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时,脸上刷地一红,再瞪向他时,只见他的目光落到了冰儿受伤的手臂上。
天哪,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陆湘湘忙开口道,“婆婆,不知道宫里有没有什么治愈外伤的药草,冰儿的伤——”
赵嫣儿不由地惊讶出声道,“你瞧我这记性,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说到这里她忙招呼旁边那个夹杂着些许银发的老人家,“虞婆,等下麻烦你派人去寻些药老留下来的药草,熬成药汤后,给冰儿姑娘送到沁春阁吧。”
沁春阁正是北海冰宫用来招待客人的,虽然偏离寝壂群较远,但是距离大殿倒是很近,也方便客人与主人商议要事,所以那环境也是极为清幽自在随意。
本想陪着陆湘湘的冰儿便是被留在这沁春阁中恢复伤势。
第八章失踪
时光从指缝间翩然轻擦,半月的时光如同夏季的河流,凶猛地流逝,可是冰儿的伤似乎是有些严重起来。
据看诊的老大夫所说,是在这水土不服再加上内伤外伤未愈,所以才愈发地严重起来,听得陆湘湘一阵愧疚,说什么也不允许她下床,非得好好地修养够。
万俟怜风似乎也很是闲适,除了帮万俟衰打理下家里的药草生意,就是在演武场上琢磨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招式。看起来倒是比暗里筹备去路的陆湘湘还逍遥自在。
“姑爷,姑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演武场上的万俟怜风剑势一收,回身看向满头大汗的玲儿,“又怎么了?”
“小姐她不见了。”
万俟怜风嘴角一扯,一边摸索着刚刚的那招式,一边苦笑道,“你家小姐隔三差五地丢上一次,那有什么事,分明和冰儿是去玩了,指不定过会儿就回来,你先等等看吧。”
“可是她已经找不见了大半天了,而且她没有和冰儿姑娘在一起啊!甚至连门口的护卫也都说没有看到。”
万俟怜风再次刺出的剑忽地一顿,急急转身,有些慌乱地问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一大早我去唤小姐洗漱时,就不见她了,连被子都叠的整整齐齐地没摊开过,姑爷,你看这都快下午了,你说小姐她在这人不生地不熟地她能去哪儿啊!”
“你先别急,我这就派人出去寻。还有这事,先不要让老爷夫人知道。”
“玲儿明白。”
不待玲儿把话说完,万俟怜风已飞身向着陆湘湘的畅渊殿奔去寻找线索。
日光一分分地淡薄下去,万俟怜风和玲儿背后拖着长长的影子急急奔走着,甚至连他最为得意的隐卫都派遣了出去,可是却仍然没有她半点的消息。
万俟怜风忽然想起她说过的那些想要离开的话,没来由地默默坐在她寝室的塌上,一语不发地沉默着。那高大的侧影也愈发地孤单落寞起来,周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玲儿看的有些不忍,刚刚要说些安慰的话,哪知道他却是对着她挥了挥手,“算了,不用找了,我知道她在哪里。”
玲儿在陆湘湘面前随意惯了,不由惊呼道,“那我们还待在这里做些什么,赶快去把小姐找回来啊?”
万俟怜风有些不悦地皱皱眉头,冷声道,“这件事我自有主意,你不用多问,别人问起的话,一律回说少夫人出去游玩了。”
玲儿从来没见过这般严肃的万俟怜风,被那股夺人心魄的威严吓的一哆嗦,竟然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好了,你先下去吧。丫头那边的事我会替她照顾好。”
玲儿这才退了出去。
看着玲儿退出去的影子,万俟怜风望着如碎金般在眼前跳跃的浮光掠影,喃喃自语道,“丫头,我丢下了你一次,如今是你又丢下我了么?”
陆湘湘此刻那晓得他的心思,正战战兢兢地走在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狭长甬道中。
她攥着一张纸条,小心翼翼地挪着脚下的步子。一边走一边试探似的轻声唤道,“长风哥哥,长风哥哥,”直到听到细微的应答声,她才满心欢喜地跑上前去,拽住他的衣袖,“长风哥哥?!你怎么会到这种见鬼的地方,我估计万俟怜风那混球都不知道这么隐秘的地方?”
尹长风回身看向她,眼中是从未有过的灼热,忽地用力将陆湘湘整个都扣在怀里,死死地锁在自己的两臂之间。
陆湘湘嗅着那扑鼻而来的袅袅香气,吓得一下子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反应,许久才想起去推开他,“你松手,喂,我,我快喘不上气了。”
他慢慢地松开手臂,将她从怀里慢慢地放到自己的眼前,声音满是愧疚自责,“湘湘,对不起,是我来晚了,你若是想离开这里,我马上带你走。”
陆湘湘有些不自在地从他怀里闪了出来,疑惑不解地瞅向他,“你说什么晚了?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解释道,“当我出关之时,才知你被逼成婚,我想赶来时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丫头,你怪我么?”
听了半天陆湘湘才晃过神来,噗地一声笑出声来,声音清脆如银铃,“怎么会呢,虽然当初找不见你是挺着急的。可是哪有那么夸张!还有你说我和万俟怜风?我们成亲是——”说道这里陆湘湘忙闭了口,懊恼怎么和他说起了这个?!不由忙转移话题问道,“你怎么到这来了,北海冰宫一向禁止外人出入,要是你让他们发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