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新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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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新寡-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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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手里托着一个敞口的大盘,带着几分拘谨挪到树下,怯生生唤了句:“姑姑好……”
这个女娃娃玥丹见过,名夏跟王寿掐架那天从对门探头出来看,让她给劝回去了。
玥丹不常在这宅子中,所以还真没想到过鲁域他们这些生猛
的汉子,居然也能跟邻里亲睦到可以串门的地步。
小姑娘将手里的描花盘子放到桌上,游离着眼神不敢直视玥丹,喃喃地说:“姨娘做些了菊花酥,让我拿过来给您尝尝,小门里的东西上不了大场面,您只当沾沾节气就好……”
菊花,节气……玥丹突然想起快到重阳了,伸手拿过一块咬了一小口,“很好吃。”
“真的吗?”大大黑漆的瞳仁中闪着小小的兴奋,玥丹勾着唇角点头,有心回赠些什么,可她身上连个铜板都没有,描到桌上有一包没启封的点心,那是柳二娘怕她闷,拿来给她磨牙的。玥丹将点心包放在那白净的手里,小姑娘连连推拒,直说使不得,在玥丹的一再坚持下,才似是勉为其难地收了,重新道了谢,又施礼告退。
玥丹牵起她的手往外送,“几岁了?”
“过了年就满八岁了。”
“叫什么名字?”
“小彤……”
玥丹笑倪着她,刚巧小彤也侧头看过来,两双眼睛同时弯成了新月,玥丹松开交握的手,抚着她的头,“我的名里有个‘丹’字呢。”难怪看着这孩子就喜欢,还真是有缘。
小彤不明所以地将鼻梁横出道浅浅的褶子,玥丹一见心就冷了,如此可人的孩子却没能读书……
再没有交谈,默默地迈过门槛,有个妇人打扮的女子正站在阶下,翘首往这边看,小彤叫着姨娘奔过去,出于礼貌,玥丹也步下了台阶,客气了几句,有心想劝劝这位做姨娘的不要耽误了孩子,如果愿意可以来她家跟小贵一起读书认字,玥丹已经打算好了要给小贵找位私席的先生,反正一个两个都是一样的教。
可话到了嘴边,就生生地让玥丹咽了回去,不是她改变了主意,而是小贵那长相……还是别害人家的孩子了。
那少妇见她欲言又止,以为自己打扰到了别人,浅浅一福就面颊微红地领着小彤回了院子。
玥丹颇有些尴尬地望着那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一个劲儿地自醒是不是表错情了,直到隐入到了对开的大门内,才砸着舌对这些深门妇人过于细腻的心思表示无奈,抬脚想回去,却险些与拾阶而上的王寿撞个正着。
王寿瞪着她看了足有几秒钟,然后突兀地就往外走。
短短的愣神之后,玥丹反应过来叫住了他,“你干什么去?”玥丹这会似是能体会到小
贵的心情了,难道自己也是长得寒碜,让人看了就想转身?
王寿脸上明显地堆集着不满意,用鼻子哼了声,“我去砸了太医院,都是庸医!说什么腿伤过重没法治,你这不又好好的了吗?”
玥丹哭笑不得地看他,心说这人到底是想让她好还是想她残啊?见他还是忿忿,便拉了他进院子。
在古槐下落坐,王寿这会才算是缓过来,打听了些她的近况,知道是真的痊愈了,才又恢复了以往的没心没肺,“正好有个好玩的事,就等你了。”
玥丹端着杯正浅呷,不解地问“什么事?”
“还记得行州界的贼人不?”
玥丹还真有些不确定,“劫过鲁域他们那伙?”,王寿点头,眉飞色舞地继续说:“困了这些日子了,可算是能收拾了,一起去看热闹吧?”
玥丹倒吸了口冷气,一个想法油然而生:变态不一定有权有势,但有权有势的一定变态!
六个月啊,什么概念?将近两百天,一哨千人的队伍,吃着朝庭的俸禄,干这么不是人的事儿!玥丹都没力气答理王寿了,抚着额角转了视线,生怕再多看一眼,就有将打碎那脸洋洋得意的想法付诸实施的冲动。
远远的,鲁域和小贵从角门那边往正房走,小贵两边肩膀上分别放着金瓜与铁棍,却还能抽空跟身边的鲁域争执着什么。
这会玥丹才想到,若那些草寇还没能缴了,就是说……张家的瓶子还没找回来!!!这可了不得,忙叫鲁域过来。
鲁域听了问话并没有马上回话,而是不经意地看了眼王寿,这才恭恭敬敬地答道:“王爷早就领我去王府里挑了个差不多的交了差事……”
玥丹将眸光转向王寿,王寿也不知道是难为情还是骄傲,反正是看了就让人兴起替天行道想法的表情,挺挺同为-A的胸脯,“当时我从宫里搜罗了二百多个白瓶子,可费大力气了,下回再有这事儿,我直接带人去宫里找好了。”
玥丹的眼神渐渐幽深起来,难怪名夏会有那样的担心了,自己与王寿之前的确是走得有些过于亲近了,有些事不用开口,他就能想到做到,这到底是福还是这祸……真没有人能说得准。
王寿见她沉默,还当她是不好意思呢,豪气地摆摆手,“不说这些,快给我出出主意,怎么能将那伙歹人给修理了,我可是同皇兄讨了这差事,一定要让我风
风光光地搬师回朝。你想想,我先去换身衣服。”
动作快得,让玥丹的白眼儿直接瞪到了他的背影,不过是十几个乌合之众这位亲王都能用了半年,还谈什么风光凯旋?怕是这个笑话早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了……
“我能去吗?”鲁域的下唇有一道浅浅的印迹,足以说明此前他的犹豫。
玥丹似是充耳未闻,盯着正窜过来的小贵,想了想,抬眼冲鲁域略一莞尔,鲁域心中暗喜。
“你收拾东西跟王爷去剿匪……”话却是对小贵说的,小贵听了立时怪叫着连翻了几个跟头。
玥丹又转向鲁域,“让方泰一起去,”东西是他丢的,那个硬铮铮的汉子早就心里窝着火呢,这回只当送他一副良药。
鲁域崩着嘴角应了,小贵也撒完了欢儿,乖乖地又回到玥丹的身前,玥丹挑着眉梢扫了眼他那咧的都没边的大嘴叉和四颗森森的獠牙,不冷不热地说:“你跟在方泰的后面,敢冲在最前头,回来就削断你的腿。”
小贵一听,脸都皱到了一起,直嚷嚷:“我不去了。”
“不去?那我就不要你了……”
这似是控制着这个皮猴子眼泪的一个开关,话音未落小贵就坐地上拍着大腿嚎上了,“你不能不要我,怎么能不要我……”
玥丹当他不存在,起身掸着裙裾的浮褶,嘴里喃喃如同自语:“饭好像差不多了……”
小贵立时止了声,成片的眼泪噙在眼眶,吸了下鼻子,空气中飘来浓浓的肉香,结果也没用劝,一扭身就从地上站起来,连咽了几下口水,“我也饿了……”说着就寻味儿找去了。
直到那沾满了灰的背影出了视线,玥丹依旧放空着眸光,“鲁域……”
“嗯。”
“我们先做你想了很久的那件事吧……”



☆、鲁域救驾

虽然只听鲁域提过一次家世,但那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足以让长年沉浮在政治漩涡中的玥丹敏感地捕捉到一个信息:他想入朝为官……或者说,想靠自己的努力为蒙冤的家族雪恨。
开始还只是隐隐觉得,直到鲁域直白的提出要跟去灭匪,玥丹才知道,他原来是这么迫切。
可这事急不来,鲁域文武双全不假,但在靠裙带关系和科举入仕的当下,他那点才学根本就不够瞧,所以他的出路在武不在文。鲁域也似是知道自己的能耐,想借这次小规模地围剿进入军队,之后再一点点升迁,他的打算不错,玥丹也颇赏识他的务实,但不能认同……
玥丹虽然不知道捷径在哪,但是对弯路的所在还是能看得清的,鲁域的性情过于刚正,根本就斗不过那些混在兵营中十几甚至是几十年的兵油子,最后的下场很可能会是抑郁不得志,鲁域需要的是一鸣惊人,玥丹知道千里马易得而伯乐难寻的道理,不过……机会嘛,没有的话,制造一个也是可以的。
而这个也许能成就了鲁域理想的日子让玥丹定在了重阳节,太后要到法清寺进香,之后还要停留赏菊,所以她约了鲁域在法清寺布萨堂见……
破晓时分,玥丹望着镜中的自己,宽大的长袄已经绑实了,黑发也被扎成了马尾,一张可以说是清秀亦可以说平凡的脸,此时少了脂粉的点妆,略略有些苍白,玥丹有信心,就算不以黑纱掩面,也不可能轻易让人认出,但为了顾及鲁域还是要做些伪装……
收拾得当,推门出寝室,想从正堂的侧窗翻出去,很意外,名夏竟坐在正中。
昨天明明已经跟名夏打了招呼,说今天自己有事要办,让他帮着搪塞下丫头……他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默默点了头,玥丹还以为他变得好相处了呢,不料却……
玥丹防备地看他,名夏只是淡淡地舒着眉眼,“待会我要去大宅给老太爷请安,可以顺路送你去寺里,”说罢稍稍一顿,刻意加重了语气,“天寒,去加件披风。”
顺着他的眼光往门边看,影影焯焯有人影晃动,玥丹立时领会了,听劝地回房加了件带帽兜的披风。
一路无言,只有车辕转动的吱扭声,等到了法清寺山脚下,天已经亮透了,名夏跟着下了车,将一面木牌子交于她,“就算做样子也得装出三分像,整日拿理佛念经为借口,连间长用的禅房都没有,被有心人寻了去,上次吃的苦怕是还免不了……”
牌子上写了三个数子,这东西玥丹见过,上次住的那回肖氏就给过她,应该跟房门卡一个作用,这些细节她还真忽略了,多亏名夏心细,玥丹认真地道了谢,谁成想他竟不领情,凶巴巴横了她一眼,然后连个声都没吭地爬上车,等车子动起来了,才探出半个头,说从大宅回来会接她。
玥丹失笑地目送车子远行,心说这孩子哪都好,就是这冷面心热的劲不怎么讨喜。
辰时初,与鲁域碰了面,远远就听到有人高唱着鸾驾莅临……
拉着他去前殿看热闹,太后凤驾进了大雄宝殿上香,里面应该是已经被清场了,有二三十个带刀侍卫排在殿门前,围观的百姓们则被隔在更远的地方。将四周的情况摸了个大概,玥丹就故意在人群中失散,悄悄退到了视线的死角,将披风藏到树丫间,然后躲在暗处算计着要怎么突破层层守护近到太后的身边,而又怎么能让鲁域出手相救,还不能伤了老太太……
怎么想都好像没有万全的把握,最后玥丹抱着拼了的心态,稍一沉气息,将一颗翡翠珠子射向殿基两边的吉祥缸,她都来不及多看一眼,把弹弓揣进怀里就闪进了人群之中,随着清脆的“当”一声响,所有人都动了起来,玥丹就看到无数或宫装或便装的大内侍卫们开始四散,还有一小队人护送着身着华贵的妇人从大雄宝殿里出来,玥丹见机不可失,从腕表中抽出飞索,拨开人群就冲了过去。
鲁域看到骚乱,正四下里寻她,就见一道娇小的身影逆着慌乱的众人而上,心中不由微微一抽,便追上去打算看个仔细,玥丹一见他上了钩,放缓了步子,等他到了近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打,鲁域开始防多于攻,只是想看清这人到底是不是她。
玥丹却是毫不留情,渐渐的鲁域感觉到了吃力,不敢再三心二意了,专心于这场对招之中,玥丹连用两个长拳将他逼近了太后的身边,侍从高喊着“护驾”,纷纷将兵刃抽出来挡在了老太太的身前。
玥丹在面纱之下的嘴轻轻一勾,不留痕迹的卖了个破绽,鲁域立时抓住了,重拳直砸中她的肩头,虽然玥丹做了准备,略略侧了身子泄去了大部分力量,还是被这一下打得退了好几步。知道这出就算是成功了,久留下去怕是再难脱身,玥丹一扬飞索,几个飘荡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绕去拿了披风,以最快的速度解了身上的绑缚,不会绾发,就散着,静静地跪在布萨堂里冥想。
门外有
人来回来去地跑,甲胄的响动,人声的喧闹终是慢慢平息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鲁域才坐到了她身边的蒲团上,一语不发,只是直直地盯着那看似虔诚的人。
在他进来的一瞬,玥丹心里咯噔一下,暗说自己白忙了,这人怎么不去邀功,跑来找她做什么?可还不能明说……这个郁闷劲就别提了。
头次制造机会行动宣告失败!
玥丹在不高兴,所以面色阴沉,鲁域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纵使心中被疑惑撑满了,还是紧紧闭着嘴什么都没问。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用了午膳,玥丹才舒服了些,可还没容鲁域开口说什么,说将他打发下山了。
玥丹原是想反正也是来了,不如再去探探那位道缘禅师的底,不过名夏却没让她去得成,午时还没过呢,他就冲上了山,满头的汗都顾不得擦,就那么任由它们潮湿着,在看到了她,才跟松了口气一样摊坐在罗汉床上喘粗气。
玥丹奇怪他怎么这会就来了,名夏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最后被逼急了,才说了实情,“听说太后在法清寺遇了歹人,有些不放心……”
事实证明,玥丹再强悍,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轻易就能被人撩拨起情感来……名夏这别别扭扭的话,愣是把玥丹说得直红眼圈。
感动过后,就只剩尴尬了,名夏低头抠着衣摆的花纹,玥丹坐在一边对手指,谁都不知道要如何缓和这凝固的气氛,最后还是来填茶的小沙弥解了违。
名夏捧着怀嗅着淡淡的佛茶香,眼睛失落在粗犷的芽片上,喃喃地说:“小贵回来了……”
“什么?”一来是没太听清,二来有相不信,小贵才去了四天……
名夏提高了声量,“小贵回来了,上午去帮祖母办事,正巧看到有人打马往皇宫走,听周围的人议论才知道,就是那队去平匪的人马。”
也不知道那孩子有没有什么磕着碰着的地儿……玥丹有些失神地想。小贵的性子她了解,争强好胜不说,还没有人能管得住,所以还真有些担心。
“反正时间还早,我们过去看看。”玥丹犹豫着要怎么开这个口,就听得名夏如是说。
正中玥丹的下怀,忙将东西收齐整,其实禅房里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只是把摊开的经文合实,再将佛珠置于其上就算完事,一路打马急行,不多时就到了东城。
推开虚掩的大门,院中安静得略显萧条,玥丹与名夏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走向正房。
正房已经挂上了过冬的帘子,作为职业习惯,玥丹挑着一角往里看情况,之后却没再动,名夏不明所以,直问怎么了,玥丹这才款动身形,就算是紧随其后的名夏都没能听清,那混在棉帘磨擦和衣袂婆娑下的一声叹息。
堂屋里散坐的几个人没想到她会出现,都还保持着发愣的状态,玥丹说着让他们免礼的话直接坐到了主位上,问鲁域是怎么回事。
随着这句话,静止的画面又连续上了,方泰伏在鲁域的肩头“哞哞”地哭,鲁域脸上多少有些不自在,其余人则是摇头叹气。
“小贵……”这拉着长音的迟疑让玥丹头皮直发紧,可顺着鲁域的眼光看到了那个正蹲旮旯里抠墙角的孩子时,就释然了,鲁域不怎么干脆地继续说:“跟方泰好像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方泰一听不干了,喷着唾沫星子地喊,“奶奶……这事您可得做主,您让他跟在我身后,可他为了抢头功……竟用金瓜拍我的马屁股,结果把大队人马给落了半里路,若不是我机灵早早跳了马,都没命回来见您了……呜呜……”说着还展示了那跟《清明上河图》的花哨有一拼的脸和半个胸脯……
玥丹都快恨疯了……拍着桌子让鲁域拿家法来……可发狠的话还没说完,就止了声,只因对上了那双含着泪的眼睛……



☆、再遇良景

“娘……我想你了!”
开始还能看清一颗颗泪滚下来,到后来跟鼻涕混在了一起,糊了满脸,看得玥丹这个糟心,可这小贵长得再像恶鬼,办再不是人的事儿,不还管她叫声“娘”吗?总归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又不能真灭了防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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