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同心
待走近了,林名夏定晴一看,果真认识!
只是秦王爷的近侍为什么会出现在内宅中?
紧走了两步上前,王霸对这位跟自家主子掐过架的小爷也是印象极深,忙报拳行礼,“奉王爷令前来探丹公子的病情,并附上手笺。”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封上了火漆的信件,却是只在名夏眼前晃了下,然后就又揣了回去。
林名夏也不在意,扫了眼边上倚靠着的那个身量不高的人一眼后,问在门里候命的小丫头,“怎么将人拦在院外?二奶奶说了不见吗?”
那小丫头略显局促,“已经去通禀了,还没得着信儿,奴婢不敢放进来。”
想想这场灾也是起自男女大防,也就没再多计较,“行了,人我带进去,王侍卫,请跟我来……”
进了屋,将人安在正堂喝茶,名夏先进了内堂,结果他才一挑帘,就见着玉锦跟床边正求着哄着主子吃药,一见这情景,脸立时黑了,两步上前,接过了丫头手里的碗,“有精神了就又开始胡闹!”语气虽不善,但喂药的手却是轻柔万分。
玥丹难得没还嘴,这两天的确是有了些力气,手上敷了药膏,喝的药里加了大量止痛的草药,虽然还有些丝丝拉拉的疼,但这对玥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一口一口吞着这能让肠子打结的中药,虽然也知道在这个没有糖衣胶囊的地方,治病救人全靠这些黑乎乎的汤剂了,它不光又酸又涩又苦,起效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早中晚这样三顿的喝,不科学!
刚刚趁丫头们忙,玥丹偷偷掀了锦单看了眼裸~露的膝盖,红肿得像半颗紫甘蓝,还泛着诡异的水光,这让玥丹多少有些隐忧。
手指被包得像整只熊掌,没办法用摸触确认膝关节的损伤程度,那天根本就没想过王婆子会下此狠手,也就没留意到当时银钎扎入的深浅,所以这会玥丹对自己的腿伤一点底都没有。但通过小幅度扭动,玥丹感觉骨头应该没太大问题,应该是关节腔受到感染造成的发炎,而且已经有了积液迹象。
这种情况玥丹以前遇到过,也知道要怎么处理,可是现在一没有器械二没有药品,所以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希望古老的中华医药能发挥神奇的功效,至少要消了炎,她才好决定之后怎么办。
虽然民间的大夫已经表示了无能为力,就连宫中的御医都认为十分棘手,肖氏和身边的丫头们全都大泪小泪地哭过了不知
多少回,但玥丹还是很乐观的,东汉那会的华佗都掌握了开颅手术,看现在生活的环境,应该不落后于隋唐,所以玥丹坚信自己不会残。
药全喝了,云锦难得露了笑模样侍候着主子漱了口就可心地领着所有人退了出去,玥丹刚想让名夏帮着从腕表上找找有没有可以用的资料,那次大腿肌肉受伤时,一度担心伤到了骨头,痊愈后,特意收集了些骨伤方面医疗与救治的资料,玥丹记得很清楚其中就有治疗关节腔积液的几种方法,只是不记得是否删了,可还没等她提就听得名夏说,“秦王来探病了。”
“王寿来了?”嘴里问着,去内侧勾包腕表帕子的手也跟着停了。从名夏那天闯进屋里救自己,玥丹已然决定交付信任了,但别人……还待观察!
“不是,派侍卫来的,我让进堂屋里喝茶,要不要见?”
“进来吧。”
话说了没一分钟,玥丹就后悔了,只因……
那一直靠边退后,头带着帽帷的人冲在了最前头,还没等别人有机会拦阻呢,就一下抱住玥丹的肩头嚎上了,“娘啊,娘……”
玥丹被这巨大的劲道撞得脑中金星四现,等眩晕过去了,就成了嗷嗷地叫。
名夏都吓傻了,还是王霸拎着小贵的后领子才算是解救了玥丹。
半晌的鸡飞狗跳好容易静下来,王霸将主子的信双手俸上,玥丹差点就翻了白眼儿,她现在除了姆指能自由动外,那四指连弯都回不了,太难为人了!
名夏体贴地接过,轻轻展开,整整两页遒劲的字体,可扫了眼,还真没什么正经东西……略过了开头令人反胃的矫情,只读了其中的重点,“恐你再出意外,特将带刀侍从奉上……”
王霸单膝跪地,“属下王霸见过主子……”
玥丹眨着眼睛缓了半天,原跟王寿讨王霸只是想有个能跑腿送信的人,没想到王寿直接将人送给自己了,这是不是叫因祸得福?
先不说带刀侍卫是不是同自己理解的能带兵刃跟御前晃,就凭他身上那块牌子,人往门口一戳,看以后谁还敢来没事找事!
“我也要在这儿!”说着小贵又想往前扑,看得玥丹一个劲地肝颤,好在让名夏伸手拦了,那哥两隔着黑纱大眼瞪小眼。
收男子进院落这事儿,玥丹自然不会自己做主,已经吃过了这样的亏,所以就加了小心,让名
夏带着王霸去请示肖氏的意思,因为有秦王府的标签,名夏又适时地加了句:王爷厚爱了,对宫里娘娘托咐的事儿这般上心,改日真得登门拜谢。
事件一下从王寿担心朋友,变成了湘妃的关心,秦王的照拂,肖氏也就没有反对的理由,欣然同意了。
王霸住进院子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他本是王寿的近卫,首先掌握的就应该是化为无形,跟其他人没什么接触,又是有品级的武官,所以丫头婆们子对他格外客气,王相公长王相公短的,再不济也称一声王侍卫。
小贵的待遇差得可就远了,那孩子成天不是一身黑就是青,若不仔细看都以为他总也不换衣服呢,还长以一顶纱帽遮住脸,玥丹这院子中除了伺候名夏的几个小厮外,全都是女的,婆子们还好点,见得多了,倒也能如常地该干嘛干嘛,丫头们可就不行了,遇到了老远就转了方向,弄得小贵几乎天天问她:娘,她们是不是嫌我长得寒碜?
每当这时玥丹都不知道要回什么,更可气得是昨天晚上临睡时,玉锦磨蹭着不肯回房歇着,玥丹问了几次,才吱唔着说,“二奶奶,能不能让那位小贵不要戴帽子了啊?看着怪没诺谩!�
玥丹佯怒地将人哄走了,心说:他要是不戴就不止肆耍购芸赡芑嵋�
小贵这孩子对她挑不出一点不是,就是有些浑,他的出身玥丹没问过,大体上猜想应该是长相问题以至所有人对他都是敬畏三分,才养成了这略带阴鸷的性情,还好他有所惧,那就代表着有得救,玥丹也想做他人生的引路明灯……只是,“你们两个不掐架会长毛吗?”
玥丹这本就因为缺少运动而没胃口,面对着寡淡的白粥正强吞硬咽呢,结果那边从悉索的争执,到现在的拍着桌子吼,拿她这儿当牲口市了吗?忍无可忍扭脸怒视两个都叫她娘的孩子,这才吃早饭,有什么事非得捋胳膊挽袖子地想拉场子练练?
“他……”
“他……”
两个孩子同时开口指向对方,玥丹眼睛一瞪,又都闭了嘴,轻扬下巴让身边喂她粥的云锦下去,玥丹招他们过来,她算看透了,这两小子就是吃饱了没事找事的主儿,得竖个目标去让他们祸祸,不然她一天舒服日子都没别过。
“名夏,吃过饭带他去演武堂,”说罢又转向小贵,“捡着最粗大的桩子练练掌劲儿……”
“我这力气将一个壮汉扛飞都不成
问题,还练那做什……”小贵的得意因为玥丹横过来的眼神而襟了声,乖乖地点头,“好,知道了。”
玥丹这才满意的缓了面色,王婆子还欠她三颗牙呢!算着林家老太爷进宫请罪都三天了,宫里居然还没有说法,这让玥丹笃定恶人没好报的信心有了动摇,反正这两孩子也是闲得没事就掐,当让他们发泄过盛的精力也好。
这么一想,各种主意接踵而来,玥丹转着眼珠又想了想,冲名夏说,“下了课你带小贵去街上买点吃食,香的扛饿的,他点什么就买什么,”同样盯没了名夏嘴里的“凭什么”,玥丹继续部署,“这个月份还有没有卖棉衣的?”
???两个孩子全都傻眼了。
玥丹抽抽嘴角,都不想答理他们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晚上小贵要到通院那边睡,不穿暖和了怕他受了凉。”
这回名夏算是听懂了,要去治王婆子嘛,可是……他行吗?
过份怀疑让小贵备感受辱,气愤之下一把将头上的帽子摘了,名夏足足愣了有五秒钟,然后“咻”的一下爬到了床的内侧,直扯着玥丹的手臂指小贵,“他,他,他……”
虽然名夏加了小心别碰到她的痛楚,可玥丹还是“咝咝”地直倒吸气儿,又得抽空安慰,用裹得跟戴了棉手套一样的左手拍拍名夏胳膊,“没事没事,看习惯就好了……”
盯了有半盏茶的时间,林名夏还真习惯了,一双明亮的眸子里全是坏水,一改前次对拿坏人没办法的无力,打着把式叫道:“白天就教给我了,决不会让那刁妇得着好……哈哈,小贵不用装就很像鬼了,哈哈……”
小贵用眼睛剜他,“少叫我小名儿!”
名夏呵呵地陪笑,玥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说为什么要分白天和夜里?他们就不知道合作精神吗?看来……让他们相亲相爱,还需努力啊……
☆、暮夏闲情
说实话,玥丹很好奇名夏的主意到底是什么,问了他却不说,只是笑得一脸神秘,这更是吊足了她的胃口。
惦记了好几天,答案才算是揭晓,玥丹足足愣了有一分钟:名夏竟是找了个先生给那王婆子说书!这是哪门子的报复?
惟恐自己领会错了,又打发了丫头去细听听,玉锦回来云里雾里地说那先生在声情并茂地讲国条律法……那个费解的劲就别提了,活像是受了打击在怀疑人生。
玥丹却是听出了几分根苗,只是感觉名夏这事办得……不怎么尽人如意。
中午,小贵一改见了饭就没命的本性,献宝似的将手里的蓝布帕子递过来,除了帽帷的脸上全是洋洋得意,“怕她乱吐不好找,我拽着那人的领子,打完就直接把嘴捂上了,看……不多不少,刚好三颗。”
玥丹瞄向那斑驳着血沫的黄牙,深深地剜了眼笑得跟朵花一样,等着被夸的小贵,暗说这孩子是真缺心眼!满桌子的饭菜都摆好了,却拿出这么恶心的东西来,多倒胃口。
淡淡地嗯了一声,小贵见娘也不接,就将布包放到桌面,开始笔手划脚地讲述那婆子的种种狼狈,还越说越兴奋,都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玥丹抓了个他喘息的空档插了句“开饭吧”,于是小贵就跟忘记刚才有多激动一样,将全部热情投入到了面前的九菜一汤中。
玥丹用左手搅着碗里的燕麦猪肝粥,听云锦说,这是肖氏为了让她早点恢复元气,特意带了厨子进宫跟御膳房学的,短短三天时间,玥丹可算是见识到了中华美食文化有多源远,什么补血的益气的,润躁的排湿的,就连平时喝的水都或多或少地加进了某些药材,现在玥丹只要一闻到这淡淡的药味就已经开始头痛了。
抬头瞥见了同样撩拨着米粒的名夏,再看看正跟那咬海参的小贵,玥丹很果断地将身子扭向了名夏,“听说你三天没上课了,病了吗?”
名夏摇摇头,却也不说是什么。
玥丹放下手中的银匙,直望向他的眸底,“为了通院的那个恶奴?”
名夏略一颔首,“那人交给我好了,”小贵嘴里塞满了食物,还抽了个空搭了句话,玥丹又深深地横他一眼,然后转回来问:“能说说你的打算吗?”其实她很想跟他讨探下怎样用律法来击垮一个人的意志,亦或是这孩子宅心仁厚想渡那刁婆子重新做人?这又跟他那咬牙切齿的劲不合……
名夏
跟没听见似的,继续托着腮调戏米粒,盛夏时节的阳光很短,打在窗边的纯白梅瓶上,散发着柔美的光晕,如果忽略掉一旁咯吱咯吱咀嚼的背景音,这应该是幅很唯美的画作。
玥丹再次深深地瞥了眼小贵,小贵正抓着鸡腿想啃,见娘看过来,弯着双眼睛伸向她,“娘来一个?”
“你吃吧,”玥丹彻底没了脾气,能把威慑当成垂涎的人,还怎么沟通?
罢了……还是回头将那说书先生叫来开导开导好了!反手在绸裤上蹭,以缓解指间的不适,被名夏看到了,筷子哗地一下撒了手,“才刚刚结了痂,小心些。”
“很痒,”玥丹不觉得有什么,连眼都没抬,继续在细腻的料子上轻轻地划。
林名夏叹着气按住她的腕子,“你先忍忍,我去给你浸块帕子敷敷。”
在得到了她的点头后,名夏走向一旁放置的铜盆,里面的水已经没有刚打上来那么清冽了,略略有些温吞,拧了水,抖开半干的绢罗,仔细地铺到她的手背上,嘴里颇有些埋怨,“丫头们要守着,你不肯,现在可好,难受了就祸害自己的手,真再出了什么差错,看丫头们不哭淹了你。”
玥丹觉得林名夏好像在这一院子女人的影响下变得有些婆妈了,肖氏都没他这么多话,再说……有小贵,不清场行嘛?想着又深深凝了眼正跟红烧蹄髈较劲的孩子。
名夏也跟着瞄过去,然后似是体会到了她的苦心,乖乖地闭了嘴。
立秋后秋老虎正肆撕,午歇起来看天有些阴,难得有几丝风,玥丹让云锦搀着到屋檐下纳凉,小贵在院中的空场打拳,名夏目不转睛地看,丫头们则被打发到了廊子的拐角吃茶聊天。
玥丹倚在软塌上,眼盯着小贵的一招一式,嘴里不紧不慢地问斜下的王霸,“那位传胪爷还在宅子里吗?”就是被柳二娘逼婚的解元爷,名叫黄律,知道他叫什么的一瞬,玥丹就感觉这一对男女的名字实在太般配了,真有心当回红娘好好撮合。
黄律的学问不光在清州府数一数二,就算在人才济济的京师也不显平庸,虽无缘一甲,但是传胪是二甲的头名,这样算来,也是全国考试的第四名了,如此傲人的成绩,足见其才学出众。
可就是这样一位将成的国之栋梁,却死皮赖脸地在她家蹭吃骗喝,儒家所谓的礼义廉耻真不知道让他念到了哪里。
柳二娘已经对成亲不
再执着,如今他又有功名傍身,再没有什么能恫吓得了,玥丹怎么都想不明白,殿试及第后不应该是荣耀还乡祭祖吗……为什么黄律这么不走寻常路。
长长的沉默,让玥丹知道了答案,玥丹就纳闷了,她那处宅子虽说一直有人修缮,但久无人居,多少会显得有些寒凉,而且三餐不是老光棍凑和着煮,就是由不像女人的柳二娘掌勺,根本就谈不上美味二字,是什么让他如此纡尊降贵?
“公子说……要在京里候任。”王霸酝酿了半天,才找了个听起来比较容易接受的说法。
那就是打算一直蹭了……以前看过清官档案,有些候补官员这一候就可能是几十年,玥丹用指甲拨拉着翠碟里的葡萄,转着眼珠略想了下,“跟他要银子,按店家的二倍收……”
“是……”
玥丹又想起了酒坊的事,于是问了。从有了想法到现在整整过去了三个月,托周家老店那个灵伶的伙计,在郊外置办了处院子,方便柳二娘酝酒,还在南城最热闹的地方找了间两层的门脸,修葺过后只等着新酒窖藏三月上市开张。
“柳姑娘在问您酒要起个什么名字,还有窖挖得不够深,怕是要多陈些时日。”
起名这事玥丹真是外行,她本是拿枪动拳的主儿,对这些风雅之事完全摸不着门道,上次也是因为匾额的提字惹着名夏拂袖摔门,可是人家在问,又不能不说,玥丹犹犹豫豫地给了个建议……“柳叶黄?”
王霸一向没表情的脸抽了抽,“主子……这似是不怎么吉利。”
被当面嫌弃,玥丹也有些挂不住了,轻轻一拍桌子,“就叫这个了,浓香型的酒都是泛着淡淡的黄,又应了制作者的姓氏……”
王霸不再接话。
“至于什么时候启,就听柳二娘的,不过……那些酒头若口感还过得去,就拿到店里给过路的行商百姓们试试,对了,告诉于庆,酒是随便喝,别的一个字都不许提。”
于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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