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妇?这可是把玥丹说懵了。
一见她没话说了,王婆子更来了精神,掐上玥丹的脖子满面狰狞,“奸夫是谁,你趁早招了,省得这细皮嫩肉遭了殃。”
王婆子出自大内,对收拾几个不听话的小宫女自然熟络,
但吴氏不同,身为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刚刚王婆子那巴掌是没想到,现在见她又动手动脚,忙喝止了,转而对玥丹说:“私自离府本就可以论你个不守妇道,还不快点交待……”后面的两个字实在说不出口了,只能就顿在了这儿。
直到这会儿玥丹才算是明白了她们为什么会如此有底气地对她发难,原来是自以为抓住了她的小辫子……是误会就好!
玥丹原本想笑笑来化解对峙,可右脸实在太疼了,刚刚不觉得,估计是打麻了,现在可是火辣辣地在烧,连嘴都张不开,说出来的音儿囫囵不清,“我离府是得了夫人的允……”
吴氏一愣,完全没料到一向家风严整的肖氏会这么糊涂,竟纵容媳妇胡闹,而致自己犯了这样大的错处……
王婆子扭脸见主子面色苍白,眼珠在肉眼泡里转了又转,晃晃悠悠地凑到了主子耳边,“先不提离府这事,老奴在那宅子里空候了近两个时辰,正经人家的女着怎么会到处闲晃?定是有奸~情……您可不能就此罢手,人已经抓了打了,就要问出个结果,这会儿说弄错了一样是被那房记恨。退一万步说,就算有那房的话又怎样?出府这事敢拿到台面上来说吗?就算闹到大宅那,老太爷也会夸您句护得了林家体面,绝对是咱占理儿!”
吴氏的眼神忽忽闪闪,明知是错怪了,还怎么再继续往下问罪呢?王婆子又加了一剂猛药,“您想想大爷……要不是这丫头的献媚诱引,大爷那样一位君子会生出兄纳弟妻的想法?这若传出去,不得让人戳断了脊梁?不要说家业,就连在林家立足都不可能了,夫人?!”
想到独子前几日说的打算,吴氏只觉得天都黑了,遂冷硬了心肠,一拍供桌,“你休要浑说,夫人管束女眷向来严苛,怎么可能任你离府?还不从实招来……”
那个遭人恨的王婆子一跟吴氏窃窃私语玥丹就知道情况不妙,听了她这话心中不禁咯噔一下:这是摆明了要拿她开刀啊……不然随便想想也应该知道,就算想跑,有往宅子上跑的吗?而且身边还带着主母曾经的大丫头。
王婆子见她连点惧意都没有,又想起了前些时候因她而受的气,不由心生歹毒,“主子,交给老奴吧,再傲气的主儿老奴也能给她收拾服贴了……”说罢嘿嘿怪笑着冲边上的四个婆子使了个眼色,玥丹立时被摁趴在了地上。
吴氏眼底的一抹迟疑让玥丹看到了希望,挣扎着想做最后的努力,“
平夫人……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可你仔细想想,从我嫁进林家,可曾对你对你那一房有过半分怠慢……玥丹自认尽心尽力了,难道连点查实的情面都换不来吗?”
“没怠慢吗?”王婆子伸出小船般的脚,一下将玥丹半支撑着的身子踩了个正着,“夫人要用上等人参为引,你却打发人送来些参须断沫,如此轻视也就是夫人宅心仁厚,不予计较,你却还有脸提?”说罢用硬底鞋的边缘使劲压在了玥丹的指节,本是少肉的地方,被大力踩踏碾轧,只瞬间汗就沁出来了,身上也被无数只手又掐又揪。
玥丹死死地盯着吴氏,倒想看看她要怎样心安理得的面对自己,吴氏也知道理亏,早早就移了视线……玥丹彻底失望了,看来是自己太天真了,跟被利欲蒙敝了眼睛的人讲道理,怕是说一句错一句!
王婆子的鞋底像一把钝刀,拉锯似的来回在她四根手指上肆虐,这种疼痛玥丹头一次体会,当初在中东战乱中被炮弹碎片炸穿了大腿肌肉,她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都能保持着清醒做了简单的清创包扎,可跟现在这如同刮骨一样的痛楚比起来,似乎不及十分之一。
慢慢地,四肢百骸的疼模糊了意识,正在进行的凌虐似乎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玥丹只是不停地自问,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遭这份罪?她自认为国家安危倾尽了所以,为什么换来的回报竟是错入时空?这不公平……
“啊……”随着入骨的痛,玥丹几乎喊破了嗓子,侧头看着正居高临下的王婆子,她手里拿着一支拔烛火的银钎,又细又长,从左腿窝传来的尖锐且绞灼的痛感,让玥丹后知后觉地在脑中重现了刚刚的暴行,这人竟用异物来刺自己的关节!!!
愤恨一下充满了胸腹,一忍再忍却换来了她们的丧心病狂,玥丹伤得较轻的左臂一较劲,愣是把两个婆子给挥了个P墩,管他什么以后将来的,眼下活下去看才是首要,玥丹也顾不得许多了,只想拼了。
就在她想挣扎着起身时,那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踹开了,林良景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一下攥住了王婆子还想行凶的手,竟一把将跟小山似的她给甩了出去,看都没看坐在香几残片中鬼哭狼嚎的王婆子,又抬脚踢飞了两个还压在玥丹身上的妇人。
倾□子,林良景一向严毅的眸底此刻净是痛惜,实在不敢相信这如同炼狱的场面,竟是由自己尊着敬着的娘授意的。
玥丹看到一双靴停在眼前,然后一张清
瘦的面孔俯了下来,林良景哆嗦着挑开铺了她半身的散发,直到那张被泪沾染的脸露出,看得他锥心地疼,侧头怒目吴氏,“为什么这么做?我那样好话说尽地求您……”
“良景,”吴氏尖叫着阻止了儿子继续说下去,“这个女人逾墙窥隙,不值得……”
“娘!”
寥寥数语,就让玥丹明白了吴氏从犹豫不忍到狠心绝情的原因,看来自己这番苦不是平白无顾受的,只因为他这暗藏的心思!玥丹几乎都咬断了牙龈,伸手就想去扯林良景的前襟,可却没料到肿胀的手指根本回不了弯儿,结果还没碰到他的衣衫,就无力地直往下垂,林良景用掌心托住了她的腕子,语气柔得像将落的斜阳,“丹儿别动,我先送你回去,至于别的,我会给你个交待……”
玥丹恨红了一双眸子,死死盯着他,“你……清清楚楚告诉你娘,我几曾何时与你有过瓜葛?百般退让,只配得来这千凌万辱吗?”
林良景被问得哑口无言,一脸灰败地看着她,嘴唇嗫嚅地想说什么,可跟风一样冲进来的林名夏没给他这个机会,用肩膀将他扛到一边,扶起玥丹,让她半靠在自己单薄的怀里,一个劲地重复,“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简单的几个字就像寒冬里的一捧温暖,让有的人红了眼圈。全靠意志在撑的玥丹听着这破碎的言语,闻着这熟悉的气息,心……没由来的一片宁静,“林名夏……”
“嗯,我在……”
“不许哭……”
“嗯……”
“不要让那个人碰我……”
“嗯……”
因为,他脏,他们都脏!!!
☆、小小心机
下了学,林名夏连东西都顾得不收,就箭步如飞地闪了个没影儿。
贴身小厮文福紧着将少爷平素里常用的物件抄在怀里跟在后面,许是走得太快了,一路走一路掉,眼见着少爷都已经拐了过游廓,文福也急了,将书本笔袋一股脑都塞给了别的长随,嘱了几句一定要清点齐了送到少爷的屋子,然后撒开脚丫追了上去。
好容易在头进二门前拦住了少爷,文福抚着胸一个劲喘粗气说不上话来,名夏脸上看不出什么,但眸子里却是闪现着几分不耐,“做什么?”
“少爷……这不是去演武堂的路……”
他当然知道,不想理小厮这没头没脑的阻,打算绕过继续前行,没料到文福也是一个横移,又挡了个正着,这回名夏彻底怒了,一簇火苗在眼底熊熊烧着,“越来越没规矩了!”
文福被这其中的刚厉刮得直缩脖子,但毕竟年长了几岁,这府里的是非多听了几年,身为少爷的奴才,有些规劝必须要说,不能眼见着少爷被人拿到错处。心虽生出悸然,但他还是坚守着本分,拉了少爷顺着墙边走了十几步,待到了避人之处,这才躬身说道:“少爷,奴才抖胆了……”
见眼前这个高出自己两个头的奴才此时将身子弯成了一半,名夏这火气也就散了,从有记忆以来文福就在身边侍候着,说句没有分寸的话,其他人加起来都没有他在自己身边的时间多,名夏不是个不知好歹的孩子,“恩情”二字,还是略懂些的。“罢了,有话就说吧……”
少爷恢复了冷静,文福也放下了心,他家小爷虽年纪尚幼,但是通情理,只要能把话说透了,就会听,这么想着,文福直了身子,刻意压低了声音,“少爷,二奶奶病着,奴才知道您记挂,早晚伺俸汤药奴才也都没拦过您,但这守着……怕是会多生出事端来。”
名夏淡眉一扬,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此次二奶奶遭难就是有人在平夫人那嚼了舌头,捕风捉影的事都换来了一身的伤,您这会还是要避避嫌的……”
“混帐!那是我的嫡母,避哪门子嫌?”
见主子又动了肝火,文福略一顿,换了种方式,“您看,二奶奶身边有云锦玉锦,夫人还把沐锦姐姐指派了来,这端茶倒水的事就完全不用担心了,你去了二奶奶反倒要梳头换衣,您也知道二奶奶现在连出气儿都难熬呢,不如等过些日子二奶奶大安了,再……”
林名夏听罢一愣,这还真没想到,只当自己眼看着才心安,却完全没注意到过她会多吃苦头。“你听到了什么?”
文福点点头,“昨天夜里您睡不踏实,奴才去厨房给您端碗安神汤……”
“你不是说灶都封了吗?”
“其实不是……”文福的话中含了浓浓的鼻音,“奴才在门外听到玉锦跟云锦跟那哭……说二奶奶明面上的伤都让大夫束手无策了,看不着的地方就更……”
“怎么了?”名夏急切地问。
“她们说,她们说……”文福抽抽噎噎着,惹得名夏又催了几遍,才断断续续地说:“二奶奶身上就没个好地方,尤其是左膝,怕是医好了也得落下毛病……”
名夏将牙咬得咯吱咯吱响,一双拳头握得青筋暴起,突然飞起一脚将旁边的矮竹踢了个拦腰断,吓得文福忙抱上了主子的肩,带着哭腔求,“少爷,奴才瞒着就是怕您冲动,这会儿说出来是想让您明白二奶奶有多难,您千万忍着,别让二奶奶在这时候还为您多操份心。”
低头看的掌心,那天她曾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抓痕,此时早已湮灭在半月的指甲印中,她能在那种寒透了心的时刻,那么全然的信任,这让林名夏没能护她周全的悔恨更甚。眼眸有微微的烫,名夏赶紧将头抬头,她说不让哭的!盯着那丈余高的围墙,突然好想念那个一纵而跃的矫健身影……
如果不去探病,又要去哪呢?名夏又开始觉得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了……
“少爷,还是去练会功吧,出身汗,人也轻便了。”
林名夏不为所动,继续对着墙壁发呆。昨天就听劝地去了了,结果一直心不在焉,最后把师傅惹火了,用藤条往小腿肚上打了好几下,现在肿还没消呢,既然知道学不进去,还勉强,不但让师傅动怒,自己也不舒服,还不如索性就缺了这课。
很久没见过少爷脸上出现这萧索的表情了。自从二爷去了,少爷就跟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以往的那些娇嗔狡黠好像都陪二爷葬入了黄土,虽然老爷夫人常常夸赞现在的少爷翩谦尔雅,可在人后,文福却能在这副淡逸中看出寂落。
自从二奶奶进了门,文福发现少爷那些散佚的生动又回来了,两人会争得面红耳赤,也会数落对方的不是毫不留情,亦会或多或少地坦露内心,这回二奶奶落难,少爷更是跟疯了一样无视平夫人的禁令,这一切都让文福欣慰
,可又说不清道不明地担忧着什么。
主仆二人就这么静寞着,都快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文福才收拾好黏嗒嗒的心情,换上了一身轻松,“少爷,您放心吧,奴才听说今儿一早老太爷进宫见驾了,万岁爷一准会给二奶奶个交待。”
事情发生的当天夜里,就惊动了大宅那边,只因为二奶奶伤在筋骨,医馆的大夫都没有万全的把握能治得好,林良景没了办法,同林管家商量了之后派人给夫人送了信,肖氏一听那还了得?当朝诰命生死未卜……自然不敢有所隐瞒,如实地报给了老太爷,林侯爷都近八十岁了,平日连眼皮都很少抬,一听这事儿,当时就气窜了,连夜把吴氏和王婆子分别监管起来,又把剩下当时在场的所有下人全带回了大宅,至于那些人的去向,以林家一贯的家风,怕是不会有什么善终……
吴氏身上有皇封,而那王婆子毕竟曾经是太后身边的人,就算是老太爷也不好处置,所以只能进宫面圣,请求皇上龙御天裁。
林名夏想到这儿,不禁心念一动,“走……去通院。”说罢也不等文福反应,率先迈动了身形。
通院座落在林府的最西边,新买来的家仆都要在这儿学过规矩,才会被总管分派到各房,那些犯了错而没触及国法的下人也会在此接受惩罚,总之这是一处林家所有底下人提起来就毛骨悚然的院落。
文福虽然百般不愿走这趟,可多少也能懂少爷的意思……王婆子押在那儿。文福想,少爷去找那恶妇泄泄火总比跟二奶奶跟前晃好,更何况那刁婆子平日没少寻衅,这会可算是有了机会,去看眼她的落破也是好的,于是文福也没多说什么,闷着头跟在后面。
监房设在倒座,只因常年见不着阳光,就算收拾得再干净,空气中还是充斥着一股霉味儿,将文福留在了外面,名夏一个人走到了最里面的一间石屋,此时,王婆子一改趾高气扬的目空一切,正萎靡地缩在角落,听到动静,肥胖的身子几乎都抖做了一团。
只要想到那肿得都分不开瓣的手指,名夏就恨不得将这恶奴撕了,生生地抽了视线,怕再多看一眼,就会扑上去揍了她,名夏负手面对着一面空墙,声音冷得像腊月的朔风,“我已经打发人去你的原郡家乡……”
“少,少爷……”显现她没有听出这话中的意思,迷茫地看来。
名夏哂哂一笑,“让一向都高傲地扬着脸的王嬷嬷这般称呼,真不敢当!”
王婆子一脸肉不住地扭曲,多少回了神儿,“老奴落迫至此,少爷就不要再奚落了,您既然肯来看我,就是您大人大量,还请您在夫人面前为老奴说几话好话。”
“夫人?吴氏吗?真不巧,拜你所赐已经被监~禁在院子里动弹不得了……再说,嬷嬷那天不是还说我小吗?怎的这会就大人大量了?”
王婆子被噎得接不上话儿,名夏冷冷地一扯嘴角,“老太爷已经将这事面奏给了皇上……”
王婆子一下就像被希望点燃了,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烁烁放着光,担惊受怕地撑了三天,原以为肖夫人会悄无声息地处置了,一点都没想到那位外姓侯还会忌惮自己的身份,经由宫里发落,如此,谋条生路就不成问题了……
名夏不屑地扫去一眼,没有残忍地泼冷水,他的目的就是要激起她的生念,以死谢罪太不能解恨了,本来想着以她的家人恫吓下,没想到根本就用不着。
见这市侩的婆子毫无悔意,名夏一会儿也不想多留,没再多看她一眼信步出了石房。
站在院中,穿墙而过的斜阳直铺到了掌间,盛夏的骄阳纵使将落依旧明烈热情,这多少沥干了些身上的湿漉,名夏凝望着东面层层叠叠楼阁,眯起眼睛看向那些如佛光一样的烟波,“文福,我们回家!”
名夏觉得敞亮了,文福自然也跟着舒了心,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地往那个宁静的小院走,远远的,就见着一道披着霞彩的身影似曾相识……
☆、兄弟同心
待走近了,林名夏定晴一看,果真认识!
只是秦王爷的近侍为什么会出现在内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