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满城- 第17部分

　　　　“郡主殿下··是要去那边看看吗？”是昭儿，那个萧烨锦派来跟着自己的忠心丫鬟。

　　　　锦瑟点了点头。昭儿没有说话，抿了抿唇，缓缓松开了她的衣襟。

　　　　“好啊，看本座今日不好好给你这小蹄子长点记性！”妇人加重了语气，朝着身旁的几个身着一色宫装的丫头努了努嘴，示意快些动手。

　　　　锦瑟也顺带着朝昭儿使了一个眼神。

　　　　她走上去，用脚将那掌侍踢了一下，那掌侍便如预期一般，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趋身向前，俯视而看就好似在那儿跪下了一般。

　　　　“你又是什么人？敢拦着本座！你找打！”言罢就要上去动手。

　　　　“呵，苏姑姑，这儿倒真是热闹啊，不知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可否让本郡主也来观摩一番？”锦瑟悠悠的走上前来，皱着眉头，瞪了一眼地上匍匐着的妇人，那妇人的身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锦瑟虽说在这宫中不常走动，不过大概有些名头的宫人还是见过她的。

　　　　“回··回郡主，没什么事情，就是··就是··”支支吾吾的不敢言语，大概这蠢笨的妇人还在以为着锦瑟并没有听见什么。

　　　　“就是什么？”

　　　　“就是··就是··”

　　　　“昭儿，去打烂他的嘴，什么时候说了什么时候把他给本郡主带过来！”

　　　　“是！”

　　　　那妇人一听是要对她用些刑罚，立刻开了口：

　　　　“奴婢不过是在教训这底下不听话的宫人，让郡主您受惊了。”

　　　　“哦？是吗？只是何来惊之说呢··这倒要让本郡主好好思索一番呢，你说是不是啊，苏姑姑？”锦瑟故意提了提强调。

　　　　妇人以为是惹了锦瑟不悦，立刻又将那脸埋了下去，伏着身子，低着头，只差没有将头磕到地上。

　　　　“呵，苏姑姑莫要多虑，锦瑟也不过是在说些玩笑话罢了，怎么会将苏姑姑这张漂亮的嘴扯成血色一滩呢？”说着，锦瑟便硬生生的掰起了那妇人的下巴，用手指戳了两下。心里却在不由得作呕，哼，就这张嘴，给昭儿来打烂她都嫌脏。

　　　　“多··多谢郡主垂怜。若是郡主没什么事情要吩咐奴婢来做，奴婢就先带着人告退下去了。”

　　　　妇人一心想要走，避开了锦瑟的视线，可她怎么又会是这么好的人呢？

　　　　“慢着，本郡主还没有问你话呢。”

　　　　“啊？郡主可是还有吩咐···”

　　　　“苏姑姑你说，是在教训下头的人，只是不知道这所谓的下头的人犯了什么事值得苏姑姑亲自在这凉亭中动手呢？”

　　　　“下面的人不听话，做错了事情，郡主您也是宫里的人，自然知道犯错就要受罚的规矩。”

　　　　“那又是何事呢？”

　　　　“这···奴婢让她干些活，他却只知道在这边凉快，自然是要罚的。”

　　　　“原来如此，这就是底下人的不是了。”

　　　　“多谢郡主体谅。”

　　　　“那敢问他可否是您宫中之人呢？据我所知，苏姑姑负责的可是司药房吧。”

　　　　“··她不过是浣衣局的一个杂役，若是让她做些司药房的事情倒也是给他足足的面子了··”

　　　　“啪！”不等妇人解释，昭儿便给了她一个巴掌。

　　　　“既然不是苏姑姑的人，那姑姑就不能如此动手动脚，这也是要坏了皇宫规矩的，姑姑恐怕也不是宫中的新人了，这种规矩自然还是要比别人明白许多的。锦瑟初入宫，时日不长，若有不周的地方，还望姑姑多多指点提携啊。”

　　　　妇人略带恐惧的看着锦瑟，摇了摇头。

　　　　“呵呵。昭儿，把她带走。”

　　　　“是。那郡主，浣衣局那边···还有··”

　　　　“浣衣局那边好说，你只要给他们的掌侍几两银子就足够了，至于皇上，这事情也不必塞着，恐怕塞也塞不住，什么时候得了空，你再去回禀了他吧，许个口谕便可，只是一个丫头的事情，也无须如此大费周章。”

　　　　“是。”

　　　　跪在地上腿已经发麻的宫女站了起来，抬起头感激的望了一眼锦瑟。

　　　　是她！无论是声音还是那张脸。简直是一模一样，太像了，不，或许，那压根就是一个人！大概···

　　　　锦瑟迅速抚平了心中的阵阵波澜，努力掩盖着自己浮起的心绪，淡淡开口道：“跟本郡主走吧。”

　　　　转身，裙摆曳地，无视一众宫人匍匐，盈盈而去。
50。风声起【上部】…第五十章
　　　　“你叫什么名字？”萧锦瑟一边细心的用沾了药的绢帛擦拭着她被打的有些发紫的手臂，一边问道。

　　　　“奴婢红苕。”

　　　　她先是一惊，随即眼色又暗淡了下来。或许，只不过是个名字相似的人儿罢了，皇宫这么大，光是宫人便不下万余人，这也指不定呢。

　　　　“家里是何许人？可还有姊妹兄弟？”

　　　　“回郡主的话，奴婢自小就跟着自己先来的主子了，哪里还谈得上有家没家啊，自己这条命本就是被买来的，只得俯视着了，所幸，主子是对奴婢还不错的，把奴婢当作亲妹妹一样待着。”

　　　　“这样啊····自己包好，过来坐着吧。陪着本郡主说说话，成日里闷在宫中也是无趣的，也没个人陪着我解解闷。”

　　　　锦瑟从容的做到了青石小案的一边，用眼神示意她过来坐。而自称是红苕的那位女子，却也不拘泥，坦然的走了过来，这一点上，锦瑟不得不承认，和红苕很像，确实很像，红家两姐妹自来是不拘泥为人大方的，先前还在唐府的时候，纵然两个姑娘都只是个丫头，方圆十里也有不少爱慕着的公子哥，与关系不错的大胆些的甚至都开口讨要，无奈却又被二老用短短几句说辞打发了回去。

　　　　“郡主想要谈些什么？若是红苕知道的，必当倾囊相赠。”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闲的了。那···讲讲关于你自己的故事吧。”

　　　　锦瑟淡然地开了口。

　　　　红苕听后却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怎么？笑什么啊？”

　　　　“不是郡主说的有何不对，只是···红苕本就是个身家落魄的飘零女子，区区一个小宫女罢了，哪里谈得上是有故事的人呢？”

　　　　“讲讲吧。”

　　　　“那好吧，只是或许我的故事会有些乏味。”

　　　　“嗯。”

　　　　“刚才郡主问我，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兄弟姊妹，当年我们全家被追杀，只记得当时整个宅邸都是火，不过那是儿时的记忆了，到现在有的也早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当时我们全家上下百口子人，仅仅只有我和妹妹侥幸逃了出来。我与妹妹逃出来之后，被人看见卖到了市场，然后遇见了我家主子。”

　　　　“你家主子是····”

　　　　“在市场的那段日子，是这辈子我活过的最为苦痛的日子，妹妹与我相差了三岁，只能相依为命，我们一同被指使着去做些净是人们不愿意做的那些脏活累活，每日只有早上和晚上两顿餐点，不过这在我和妹妹看来都是奢侈的。那些偷懒不干的妇人看着我与妹妹的年纪甚小，将成日里在市场里面禁锢堆积的怨气全部发泄到我和妹妹的身上，就在那段时间，妹妹险些因为染上风寒而死去，没有人愿意去给别人提供东西，更何况我和妹妹只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打下杂买来的人，多亏了市场那边老郎中的帮助，才让妹妹幸免。”

　　　　“时间对于我，对于妹妹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我们在那个地方度过了一年，就在我八岁那年，主子的父亲带着主子到街上，看见了我们，将我们花了很高的价钱带回了家。没有主子，就没有现在的我，我这条命，这个人，除了父母之外，就是主子给我的。他们家的人对我们很好，老爷将我们看待成了亲生女儿一样对待，而我们也总是凭着主子的贴身侍女的名义待在主子旁边，但仅仅是这样，我就满足了，这一辈子，我想，我甚至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够看见主子过的好，那我的心也就安了。想必妹妹也是这样想的。”

　　　　萧锦瑟微微眯起了眼睛。

　　　　“后来，主子选秀入了宫，成了皇上的女人，我们两姐妹一直跟随者主子。但是妹妹却····”

　　　　“她怎么了？”

　　　　“不提也罢，这也本就是他自己造的孽。主子为人我是知道的明白，从未想过那样去害人，可也未曾想过别人会这样来害他。不知是为何，或许是我已经经历过一次的缘故吧，那日晚上的火没有将我吞噬，可是次日醒来时却早已经物是人非，不复依旧，我始终不信，可当我看到那天出殡，我却信了。”

　　　　“为何？”如此轻易的，就信了。

　　　　“不知，只是，信了。”用着轻描淡写的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他是红苕，这一刻，萧锦瑟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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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让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一个女子，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究竟叫什么名字，只有她自己晓得，他原本不是属于现在的他，而现在的他，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姊妹，只是悄悄从宫中运河中飘荡而来，仅此而已。”

　　　　红苕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原本低着的头，看着萧锦瑟。

　　　　“你是····”

　　　　“锦瑟，萧锦瑟，亦是，唐·绾·清。”萧锦瑟一字一句的笑着说。他有些淡淡的欣喜。

　　　　“小···小姐！！小姐，真的是你吗？怎么会··您不是已经··”红苕“唰”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目不转睛的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萧锦瑟，似乎在确认，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家的那个小姐，一切都太像了，只是，似乎现实就是这么弄人，这个身份是和自家小姐八辈子也扯不上边的。

　　　　“已经在那次大火中消失了是吗？红苕，你慢慢冷静下来，等我给你说。”

　　　　萧锦瑟双手敷上红苕那双有些红肿的双手，笑意盈盈。红苕，是红苕，没错，就是他。

　　　　在这之后，萧锦瑟将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给他描绘了一番。而红苕，却止不住的在一旁边点头边认真的听着。

　　　　“那也就是说，现在的小姐是以锦瑟郡主的身份来生活的？”

　　　　“算是吧，不过，你要改一下称呼了，若是终日里喊我小姐小姐的叫，被有心人听去那就又不成了。”

　　　　“我知道了，红苕一定谨遵小姐··不，是君主的命令！此后红苕但凭郡主的吩咐！”红苕带着一脸欣喜的跪在地上，朝着萧锦瑟行了几个叩拜礼。

　　　　“免礼！！”

　　　　“是！”

　　　　“那···就不走了？”

　　　　“嗯，不走了，只要是郡主愿意让我留在这儿，我就在这儿。”

　　　　“好好好，哪有不让你在这儿的道理，只是以后行事又要比以前小心了，倒是委屈你了，以前还总想着早些让你嫁了人生个胖娃娃去呢！”

　　　　“郡主你还真是···没变啊，哪有这么取笑姑娘家的，若是被夫人知道了又要责怪了···对了，你是知道的吧··”

　　　　“嗯，知道，这些状况，就算是我不出来抛头露面，多多少少我也知道。以后，若是真正的想让咱们家翻身，就少提一些咱们家的事情。明白了吗？”

　　　　“是。”
51。风声起【上部】…第五十一章
　　　　“话又说回来，红苕，你怎么会去浣衣局做事情，我走了之后，你不是应该被其他的妃嫔要去的么？”萧锦瑟这才想起又忘记询问红苕为何在做苦差的原因。按照向来宫里的规矩，若是妃子走了，那他的丫头要么陪葬守陵，要么就是要去被其他宫里的人索要过去当差的，沦落到浣衣局这种地步的，还真是少见。

　　　　“郡主不知道吗？”红苕有些略带诧异的看着她。

　　　　“知道什么？”

　　　　红苕看着她，摇了摇头。

　　　　“您走了以后，除了我和采薇因为是您的贴身侍女外，其余的宫人陪葬的陪葬，守陵的守陵，我两人本想去随着去皇陵，是青樱夫人和棠贵嫔好心将我们两个要了过来，夫人请命去了您原先所居住的东偏殿，我是随着夫人的，而采薇则是一直跟着棠贵嫔，住得近了，时不时就走动着，时时刻刻都能见上面，日子也就这样，一晃就过了一年多。”

　　　　“是么····但是此时不宜说这么多，还是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吧！”萧锦瑟附和着点了点头，随即又将话题转到了正轨上来。

　　　　“事情就是在这儿了。郡主，您跟着新皇竟然连这事情也不知道么？合宫上下，如今已经是无一不晓了。先皇出殡，凡是未曾生育临幸过的妃嫔都要陪葬啊。”

　　　　萧锦瑟有些蒙了，她竟然忘记了，历朝力道还有这个妃嫔陪葬的规矩。

　　　　“可是，先皇不是临幸过····”

　　　　“其实，先皇并未曾真正临幸过夫人和贵嫔，那也不过是个托词罢了。”随即，红苕又再一次摇了摇头。

　　　　“那现在····”

　　　　“奴婢和采薇也是想要去救夫人和贵嫔主子，只是无能为力，听说皇上那边已经让白丞相开始准备了。”

　　　　白丞相，是白玉默！自从萧烨锦登基为帝时，当日便封白玉默接任丞相，硬生生的将当朝元老苏家换了下去，纵然苏家又有千百的怨言，可面对着年少轻狂的萧烨锦，这个新即位的皇帝，也是无可奈何，毕竟，权利摆在了眼前，谁轻谁重，不用掂量，只要是明眼人，匆匆一瞥也明白了不少了，何况，那可是皇帝，即使年轻，可他终究是皇帝，权倾朝野如何，富甲天下如何，还不是要凭借着皇帝的一句话来定夺。

　　　　早就该····料到是他··陪葬的事情，白玉默定是也在里面掺和了不少。

　　　　“那现在就是说····”

　　　　“嗯··已经圈禁起来了。”

　　　　在陪葬前，为了防止陪葬的妃嫔承受不住，趁机逃跑，总是要早个月余将那些准备的妃嫔圈禁在一个宫殿里，吃穿用度不减，甚至更佳，却只是为了月后的死亡而做铺垫。

　　　　“怎么会····我要去见皇上！！”萧锦瑟的神智有些凌乱，犹如疯了一般的想要抽开身子，走到殿门口。

　　　　“太迟了，已经太迟了，而且，这是祖上的规矩，就算是皇上也····”也难违祖训。

　　　　“不···不会的···一定不是这样····”是啊，那明明，是他答应的，亲口所说，而如今，为何又是这样。

　　　　“郡主！那日是我亲眼看着老公公来带走两位娘娘的啊！！”

　　　　“不行，我还是要去！”

　　　　“郡主！！”

　　　　就在此时，昭儿走了进来，拦住了红苕，摇了摇头。

　　　　“为什么让她去？她去的话，只会徒增皇上的怨气，说不定还会堵上他的命啊！你就这么想让他死吗？”红苕狠狠甩开了昭儿的手臂，厉声问道。

　　　　而昭儿则是，静静的沉默着，回复红苕的只有那微微摇晃的脑袋。

　　　　“我知道你是皇上派来的，就算是这样，你也用不着这么希望她去死吧！”

　　　　“我没有这么想过！！”昭儿喊出了话。

　　　　“我没有，如果你这样，拦着他不去让他做的话，你会后悔的。”昭儿平息了情绪，意味深长的说出了这句话。让一个人去做一件事情，总好过妨碍着他去做，阻拦着他去做好，即使得不到最好的结局，也可尝遍其中的滋味，这也是旁人所体会不到的。

　　　　一时间，整个大殿静得可怕。

　　　　“郡主，您不能进去啊····皇上他还在休息··所以··”在金龙殿外守着的江卫拼了命的拦着萧锦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