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公子纤细的手指抚摸那布上的花蕾,嘴角微扬,眼中全是赞许,锦衣公子腰间的锦囊微动,一道红光显现,一个红色身影,绝色女子突然出现在房中。
“红瑶,是她吗?”锦衣公子并没有惊讶,眼神依然还落在绣品上。
“公子既已确定又何必再问?”我垂下眼帘,面上多的只有心疼。
“找了两年,终于找到,没曾想,师父说的人竟是这般年纪,她那样瘦小,我如何能让她卷入那无尽的斗争中。”锦衣公子眼中多了几分游移,我看着他如玉面容,经历风霜,是那样的老成,背负太多,这一世,他让我心疼。
忆我初来西珏第八世,刚服下换颜丹,还来不及适应这张陌生的脸,就听到耳边有刀剑声和呼喊声,来不及细想,辨别声音的方位,拿出莫寻剑,飞身过去。
十几个黑衣杀手围着两个男子,男子身后是一个年约十二的孩童,为了身后的孩童,两人苦苦支撑,终究还是敌不过对方的冷酷无情,一个男子被一剑刺穿胸膛,不甘地倒在地上,另一男子看到同伴被杀,抱着必死之心,推开身后的孩童。
“少主,快走,替我们报仇。”男子握紧手中的剑,迎上那群黑衣人。
“不!”孩童落下了眼泪,见身边保护的人一个个死去,他擦干泪,快速逃跑,他听到身后惨烈的叫声,也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地跑,却还是被团团围住,孩童再也跑不动,看着那一双双冰冷的眼睛,似要将他们都记在心中,最后闭上了眼睛,迎接死亡。
“抱歉了。”一个黑衣人拿起手中的剑,想刺向那孩童。
“叮”一缕红绸飞出,在夜中,多了几分妖媚,轻松将黑衣人手中的剑击落。“想杀他,先问过我。”我落在孩童身前,将他护在身后。
“你是谁?深夜出没,来此多管闲事。”黑衣人的剑被一个女子轻松击落,有些下不了台。
“等你们死了,去冥府问冥王去。”我眼中全是暴虐,红绸飞舞,瞬间击落了另一个黑衣人的剑。
黑衣人见我武功高强,不敢懈怠,纷纷执剑严正以待,我露出一抹绝美的笑意,收起红绸,握紧莫寻剑,迎上他们。
“叮”“呆子,还不走,碍手碍脚。”男孩似乎受到了惊吓呆立在原地,我险险从剑下救了他,有些恼怒,他看了我一眼,就乘着夜色向沿着林中小道跑走,他走了之后,我没了顾忌,放开手脚,手起剑落,猩红的血液然后了树叶和沙土,我身上不沾一分一毫。
月下,我如那地狱修罗,身下已经绽开了绝美的血花,一具具尸体躺在血泊中,没了声息,我用清洗咒洗净莫寻剑上肮脏的血迹,收起剑。
“啊!”林中传出一声惨叫,我看向那方向,那地方似乎是刚才那男孩跑的方向,不敢耽误,我飞身前往。
男孩坐在地上,仓皇地往后退,一头吊睛白虎,张着血盆大口,如看一顿美餐,口水流了一地,又很有兴致戏耍那男孩,男孩后退一步,它就前进一步,然后一个飞身扑了过去,将男孩压在身下,带着腥味的口水滴在男孩污浊的脸上,男孩看着那近在眼前的大口,吓晕了过去。
“妖孽,谁容许你在此为非作歹!”我正打算去救,却听到一声熟悉的男声,那人还是依稀深蓝色道袍,腰间挂着一枚白玉葫芦,拿着剑,正义凌然。
人间匆匆几载,天界不过两日,我却恍如隔世,既有人对付,我便闲当一名看客,跃上一颗大树,看蓝脩如何修理这白虎。
白虎见有人妨碍,那人还带着些许仙气,双目是那样的贪婪,丢开身下的小男孩,尖利的爪子划向蓝脩,蓝脩用剑挡住,念动口诀,剑身散发出阵阵热气,白虎如被烫一样,向后一退,化作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捂着通红的手掌哇哇大叫。
“该死的臭道士。”白虎妖双目赤红,手中长出利爪,催动内丹,增强修为,暴涨的妖气,似乎要将他那副皮囊撑破。
“定”蓝脩手中飞出一道黄符,却被白虎妖躲开,白虎妖一个翻身落在蓝脩身后,蓝脩身后似长眼睛一般,拿出剑挡住白虎妖一记凶猛的攻势,左手悄然拿出一道黄符,快速贴在白虎要额头,白虎妖被定在当场,蓝脩不敢停顿,取下白玉葫芦,抛向空中,念动口诀,葫芦越变越大,如一个漩涡,将白虎妖吸入葫芦中,慢慢缩小,回到蓝脩手中。
“红瑶,你还不现身吗?”
“呵呵,真精彩,许久不见,你的修为又精进不少。”我轻松落下,站立在他身边,看到他身上的仙气有些外泄,很是醇厚,就知晓他修为更上一层楼。
“你怎如此无情,也不来相助,只知看好戏?”蓝脩似乎有些动气,看着一脸调笑的我,眼神有点复杂。
“你修得仙骨,这白虎不过是头刚修为人形的妖,你动动手指便能降服,何须出动我,而且打来打去,多累。”我伸了个懒腰,闲闲得说。
“你这妖真是惫懒。”蓝脩摇摇头,苦笑一声,然后又换上一脸肃穆说道:“红瑶,你穿梭凡间,要多加小心,最近魔界有些不太平,阴阳界,不少妖魔逃出,有些妖魔很是凶残,为增进修为,不惜以人之精魂,妖之内丹为食,先前给你的传音符,你莫要乱丢,有事唤我,我定会前来相救。”
“啰嗦,你一个小道士,修为还不到我的十分之一,先顾好你自己吧。”我不耐地挥挥手,我知晓,我们之间已经产生了一道特殊的感情,似敌似友,多次并肩作战,衍生惺惺相惜之意,我明明是妖,却因一个小道士的话,多了几分暖意。
我看了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小男孩,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我,我鬼使神差横抱起了他,召唤一朵祥云,飞身出了林子,我能感受到身后有一道目光,一直看着我离去。
“姐姐,你可是仙?”飞了没多久,怀中的小人儿清脆的声音,让我差点栽下云端。
“该死,你何时醒的。”
“我一直都醒着,我是骗那老虎的,爹曾经说过,只要装死,那虎不喜死物,不会再吃。”小男孩污浊的脸上,一双美目灿若星辰,对我眨了眨眼。
“胡说八道,饿极了,白骨都会吞下,何况那不是普通的老虎。”我看着他那双眼,有些沉溺,竟忘了我还驾着云。
“我知道那是妖,你与刚才的道士救了我一命,我便是你的人了。”男孩眼中竟是视死如归的坚定。
“啊!”我被男孩惊世骇俗的话彻底惊倒,真的跌落云端,还好反应极快,稳住了身子落在一个街道上,迎面撞上一个更夫,那更夫瞪圆了眼睛,手中的锣跌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我们对视了许久,更夫才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呵呵,真是胆小。”怀中的男孩发出一声轻笑。
“……”你倒是胆大的,我松开了手,男孩屁股着地,嘟着嘴怒视我。
“你去哪?”见我要走,男孩快速从地上爬起来,追上我。
“与你何干?快回家找你爹娘,我可没空与你戏耍。”我有些烦闷,来了许久,还未找到西珏的前世,竟救了一个狗皮膏药。
“我爹娘都死了,全家二十余口,皆死在黑衣人刀下,只有我还活着,他们都是为了护我,才牺牲的,为何我还活着?”我一句话触动了男孩的心弦,他蹲在地上,头埋在腿中,双肩抽动,带着浓浓的哭音。
“喂,你别哭了。”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孩童,我有些手足无措,寂静的街道上,回荡着他的哭声,没想到我一安慰,他哭得更加大声。
“哇,为什么,昏君无道,听信谗言,杀害我父母,为什么,我还苟活于世,哇,我也应该随他们而去。”
“闭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男儿流血不流泪,那些死去的人,必是将希望寄予你身上,你如此懦弱,如何对得起他们!”看着男孩的样子,我实在有些生气,大声呵斥,男孩停止了哭声,头依然还埋在腿中,没了动静。
“喂,你,你没事吧?”我蹲下身子,伸出手指,试探性戳他的手臂。
“那你带我去西山,我要拜师学艺,我要替父母报仇。”男孩抬起头,脸上连一点泪痕都没有,双目清明,带着一丝精明。
“你!”我竟遇上一个如狐狸般的小人儿,亏我还如此担心,一时气极,转身就要走,却被那男孩抱住了左腿,动弹不得。
“放手!”我抬起腿,胡乱甩,男孩吊在腿上,就是不肯撒手。
“不放,你不答应,我死都不放!”
“哎,你放手,我答应你就是。”我们僵持了许久,我终还是心软,答应了他。
“莫要骗人,月亮在上,你若骗人,就再也嫁不出去。”
“……”这混蛋小子。“知晓了,不会骗你。”小男孩才松开手,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一副很要干净的模样。
“小子,你还是先看看自己的脸吧。”我拿出一枚小铜镜给他。
“啊!怎么会如此?”男孩惨叫一声,回声久久回荡在空中。
“声音倒是嘹亮,我先走了,你慢慢看啊。”我掏了掏耳朵,也不管他,向前走去。
已是深夜,我敲开了一个客栈的门,老板穿着里衣,有些生气,在我拿出一枚硕大的银子之后,他点头哈腰,又是准备洗澡水,又是准备饭菜,好不忙活。
我将小男孩丢进浴桶中,变幻出一套与他身量相符的衣衫,回了隔壁的房间。
“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来,门没关。”我嘴里塞着一只鸡腿,含糊说道。
“咳咳,你是何人呐。”看到进来一个如小小仙人的孩童,样貌俊逸,不似凡人,那张脸,让我一惊,差点将鸡骨头卡在喉咙中。
“我姓安,名陌阳,字子书,多谢仙人救命之恩。”安陌阳也不管我此时的狼狈,一副修养极好的模样,行了一礼。
“安陌阳,原来你便是,真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缩小版的安陌阳,便是我苦苦寻找的西珏前世,也顾不上手上的油腻,一时激动,冲到他面前,伸手抱住了他。
“喂,姑娘,男女授受不亲,烦请放手,再不放手,我要喊人了。”安陌阳在我怀中挣扎,小脸染上可疑的红晕。
“你喊吧,你都说我是仙了,怎么会轻易让人来救你。”我放开他,突然升起一丝戏谑之意,扭动腰肢,话语中带着几分魅惑。
“……”安陌阳从未见过如此出跳的女子,俊脸越发红润。
“呵呵,真是可爱,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是妖,不是仙,你若惹我生气,搞不好,我会如那白虎一样,将你吞入腹中。”我捏了捏安陌阳的小脸,故意装出一副贪婪的模样。
“你不会,你不是这样的,你身上的气息让人很安心。”安陌阳定定得看着我,一双眼,似乎能看穿我。
“……”呵,这小子还真有看穿人心的本领,以前在天庭,西珏一个眼神,我便老实交代一切,免不了一顿责罚。
“红瑶,你怎得不等我就用膳。”安陌阳见我似在思索什么,也不顾,在饭桌前坐下,拿起筷子,扒拉着如风卷云残过后的饭菜。
“你怎知我叫红瑶。”
“听那小道士这样唤你。”安陌阳优雅地夹起一根青菜,放入空中,咀嚼几下,皱了好看的眉,似不满意饭菜的味道。
“你不能叫我红瑶,得叫姐姐,你刚才也是这样叫的,哎,这是我的鸡腿,你不能动。”我扑过去,护住桌上一盘烤的香酥脆皮的鸡腿,他倒好脾气,筷子方向一转,吃起了那盘难吃的青菜。
我护送安陌阳去了西山,一路轻松解决几个目的明确的杀手,到了西山,再也没了杀手烦扰,看着高耸入云的西山,我想要驾云上去,安陌阳却执拗地一步步爬上山顶,我只好摇摇头,我虽为妖,每每出行不是轻功便是驾云,很少像这样爬一节节石梯,只为身边之人,我却如凡人一样,相陪。
安陌阳小小年纪,凭借惊人的毅力,攀爬上山顶,脸颊绯红,气喘不已。
一座巍峨的道观,名清音观,红色的砖墙,立在山巅之上,是那样的高不可攀,还未敲门,大门已开,一个身着灰色道袍,年约十五的男孩探出了头。
“师父已算到,今日会有一武学奇才上门求师,特派我来接应,师父让我问公子,你可否愿意放下心中的仇恨?”
“不,我背负血海深仇,断不会轻易放下。”
“那好,师父说了,那你要在西山修行三年,方可下山,你可愿承受修行之苦?”
“我愿意,请师兄带路。”
“抱歉,清音观不收女子,姑娘请回。”
“你,本姑娘才不稀罕,你这小小的…。”
“红瑶,多谢你送我来,等我学成,若能遇到,我必报答你的恩情。”
“喂,安陌阳,我会在山下等你,不就三年,本姑娘等得起。”安陌阳头也不回与那道士一同进了清音观,观门缓缓关上,直到他的身影渐渐模糊,我才离去。
三年,我用仙力化了竹楼,三年,看遍天下风云,曾经风景如画,水清鱼跃,被战火洗礼后,消散在天地间,流离失所,残垣断壁,哀声哭嚎,不绝于耳,人间的战争比起仙魔之战毫不逊色,我虽心有不忍,但未出手相救,这皆是命,经历过七世,西珏一次次死在我面前,对于死亡,我早已看透,我不过是一介看客,又能改变谁的命运呢。
“吱呀”“安陌阳?”我正与蚁后聊得正欢,大门打开,一个月白色的身影站在门口,阳光耀眼,折射出他一张俊逸不凡的脸。
“三年未见,红瑶你一如从前。”安陌阳露出一个绝美的笑脸。
“我既是仙,自然驻颜有术。”
“呵呵,红瑶,我需要你,可否助我一臂之力?”那双眼,那个人,我知道我无法拒绝,哪怕是让我跳火海,我也会义无反顾。
安陌阳要寻一个人,一个能助他报仇雪恨的人,他不告诉我那人是谁,因为连他也不知道,他师父给他两个帮手,朗空,朗星,皆是修道之人,如今安陌阳有了天眼早已看穿我是妖身,可他不介意,未免他两个师兄察觉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化为瑶草安安静静呆在安陌阳特制的锦袋中,随他寻找一个不知道是何模样的人。
“吃饭了。”院子里摆好饭菜,三菜一汤,三碗米粥,不见荤腥,简单朴实。
小女孩端着饭菜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关上房门那刻,依稀可见床上坐着一个虚弱的妇人,面容娟秀,不带一丝微笑,有些严谨。
“釉儿,家里是否来人?”常年呆在屋中,妇人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眼睑下一片乌青,嘴唇泛着微微的紫色。
“阿娘,你不必理会,只是三个借宿之人,明日就会离开。”小女孩在床上支起一个小桌,将一碗白粥和一盘鸡蛋放在小桌上。
“花釉,跪下,你不是忘了娘嘱咐的话,怎么能将陌生之人带到家中。”妇人脸上挂着浓浓的怒气,指斥花釉。
“阿娘,我错了,可是,他们有银两。”花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可是脸上依然挂着倔强,不肯低头。
“花釉,你何时变得如此贪心,去将银两还给他们。”
“阿娘,我不能,对不起。”花釉紧紧抓着衣袖,咬着唇,不敢去看妇人的眼睛。
“花釉,咳咳,你难道忘了我们因何困在这穷乡僻壤,起来吧,娘知你是个好孩子,是为娘拖累了你,等娘去了,你也离开吧,你爹不是个好东西,早晚会害死你,娘不希望看到你受尽折磨。”
“阿娘,我知你为我好,我晓得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摆布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