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不管一切就是要嫁,闹了一些风波,老一辈的人提起这事都还会笑。」桃花笑了笑,有点害羞的样子,「我现在没有喜欢的人,当然也没有别的想法,但我虽然才十三四岁,说不定我也会喜欢上一个外族人,然后不管怎么样都要嫁给他。」
「你现在没喜欢的人?」
「没有。」
「那我呢?」
桃花脸一红,「你是少爷嘛。」
「少爷也是人,怎么少爷就不能被喜欢吗?」
「不一样的嘛。」
来高远府的路上,牙婆便千叮万嘱,主人家是天,好好做事就好了,其他的别想太多,主人家不高兴了,要多注意,如果主人家对你好了,也别得意,小心谨慎,才能长保平安。
进了朱府,服侍三少爷那些丫头的事情多少也听说过,那些喜欢少爷的丫头,让少爷很生气。
虽然桃花不明白,为什么被丫头喜欢会这样让他不开心,但也知道,喜欢少爷是不行的。
「桃花,你每天早上起来,对于要来竹院,是期待还是不期待?」
「期待。」
朱时京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问,「那对于每天都能见到少爷我,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高兴。」
朱时京脸上笑意更明显,「每天酉时过后要回丫头房时,觉得时间过得快还是过得慢?」
「过得快了。」
「所以你期待见到我,高兴见到我,觉得跟我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很快,但是却不喜欢我?」朱时京难得的坏笑,「不觉得这样说不通?」
面对他的逼问,桃花只小声说,「你是少爷,我是小婢,要有分寸。」
「分寸啊……」朱时京摇了摇头,「别人对我要有分寸,但你不用。」
「不行,万一让人知道要被骂的。」
「我在,谁敢骂你?」
现在朱府里,谁不知道桃花是个例外。
不用打扫,当然也不用洗菜,每天的工作就是进书房读书写字。
那些丫鬟小厮,管事还是嬷嬷,各个都是人精,别说骂,现在见到桃花,至少也都是客气三分。
朱时京走过去,把桃花拉了起来,细细看了她的样子,笑,「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桃花紧张了起来——虽然不懂男女之情,但本能的知道,现在的少爷跟之前的少爷不一样。
「我三个月后要跟你成亲。」
咦?嗯?天啊,她刚刚是听到了什么?
「你若愿嫁,明天这时间依然过来习字,若不愿,就别来,一样洗菜打扫,我绝不赶你。」
她好像听见少爷说要和她成亲……一定是最近太热睡不好,所以听错了吧。
成亲……
「懂了吗?」朱时京笑,「粗眉丫头。」
第七章
自从二儿子成亲后,朱夫人已经不太管家里的事情了,毕竟年纪也大了,没那么多力气,比起管那一大家子,含饴弄孙有趣多了。
什么都比不上那些个可爱的孙子孙女。
一日,朱夫人正逗着最小的孙儿玩,却听见管事晴娘说,竹院的丫头在外面,有事禀告。
朱夫人挥了挥手,「有事找清清去。」
清清是二儿子的正妻,家里是开钱庄的,很是精明,这几年把家里都操持得好好的,她很放心。
「说是三少爷的事。」
朱夫人一怔,原先以为是下人之间的吵闹,现在既然牵扯到自己的小儿子,当然不同。
要说还有什么事情让她烦心,就是时京。
若说孩子是生来讨债的,她跟丈夫前世肯定是欠了时京不少,这辈子才会为他这样担忧。
二十岁了,还不成亲,前些日子韵音来家里住,他居然避不见面,留了书跑去住画舫,过些日子回来了,却又说身体不舒服,要休养,不想见人,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想到这里,朱夫人点点头,「让她进来吧。」
管事领了个丫头进来。
丫头见到她连忙跪下,「园儿见过夫人。」
「起来吧。」
「谢夫人。」
「有什么事情要说就说吧,可先告诉你,若是无事生非,乱嚼舌根,不是打几个板子就算了。」
朱府人多,有些下人不安分,专爱惹事,想从挑拨中得好处,因此她早早定下这规矩,省得有人三天两头来向她禀告。
「是,园儿懂朱府的规矩,绝不敢捏造。」
朱夫人看这丫头,想起来,「你不是在时京那侍书侍画的丫头吗?」
「是。」
「说吧。」
「夫人可知府中数月前来了个云族的丫头?」
朱夫人转头看了晴娘一眼,晴娘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继续。」
「是,那云族的丫头,不知道施了什么法术,迷得少爷晕头转向,前些日子少爷下令,让我给她打扮,不过那丫头性子高傲,见少爷喜欢,于是端起架子不让我们动她。」
朱夫人皱眉。
时京这孩子,是典型的少爷命,虽然聪明但不爱花心思,这回居然要人打扮个丫头……
园儿见朱夫人表情,知道她已开始相信,于是更加卖力,「这丫头当初是来帮忙打扫洗菜的,可现在少爷下令,别命令她做事,最近两个月都让她进书房,教她写字,教她读书,前几日,少爷还说要娶她。」
朱夫人一扬眉,「你没听错?」
「园儿当时就在门外,不会听错的,夫人若有疑,可请秦姨来,秦姨当时也听见了,少爷对这丫头好,府中很多人都知道,最近天气晴朗,少爷还天天带出去游湖呢。」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朱夫人想想,「给我叫陈福过来,我有话问他。」
没多久,福伯就来了,对于朱夫人的问题,一一回答。
是有个云族的丫头,家里需要钱,所以由牙婆带来了,刚开始是打扫书房兼洗下人吃的菜,后来不知怎么的,少爷说以后让她伺候吃饭,后来又表示,别让她洗菜,到书房去……大概都跟园儿说的差不多。
丫头的话,朱夫人只听信三成,可那福伯在朱府多年,忠心到不能再忠心了,如果他说是这样,那就应该是这样了。牙婆带来的丫头……
那怎么行。
朱夫人想得烦,又让人把媳妇叫来,让她出个主意。
「我不是不让他娶,不过,一个丫头当主母,这像话吗?何况听陈福说,还是个乡下丫头。」
清清笑了笑,「娘,这事真假都还不知道,您怎么就先烦心了。」
「陈福都这样说了,那还能有假吗?」
「福伯只说三弟让那丫头到竹院服侍,可没说三弟要娶她啊。」清清安慰道,「而且那园儿之前才因为多嘴被三弟责罚过,说不定是气桃花抢了自己的工作,存心报复。」
「不过她说秦湘也听见了,还说我若不信,找秦湘来问问,她连秦湘都敢端出来,恐怕不假。」
清清坐了下来,重新给婆婆倒了杯茶,笑说,「您别烦,照我说,如果这事千真万确,应该开心才是。」
朱夫人微怒,「这有什么好开心。」
「三弟终于打开心房,这不是件喜事吗?」
「但是……」
「照我说,还得谢谢那丫头呢。」见婆婆似乎要发作,清清连忙安慰,「多亏她让三弟有成家之念。」
造坦倒是……
「至于娘不喜欢,这也容易办,三弟跟她相处未久,感情一定不深,不如我找个藉口让她来我这,即便三弟真对她有意,嫂子的地方,总不好过来,您说是不是?」
朱夫人脸上出现宽慰神色,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
「见不着人,再过一阵子,自然就淡了,到时我们再请大嫂看看,亲戚中有没有年岁相当的小姐,送个画像过来,三弟虽然没有功名,但也是天下闻名的年轻才子,连朝中大官都来求画,况且我们朱家富裕,这样好的对彖哪里找,让年轻人写写信,等过年时大哥大嫂回来,再请他们带那位小姐一起到江南,让两人相处相处,好事自然就会来了。」
朱夫人听得频频点头,「就这样。」
「娘,那您就宽心吧,这事我会办好的。」
「现在就去,不行,我现在跟你一起过去,顺便看那丫头长什么样子。」
「娘,二嫂,怎么突然来这?」
来的路上,朱夫人跟媳妇已经商量好该怎么做。
见儿子问话,朱夫人回答,「你姨母写信来了,对你不见韵音的事情,很有些意见,你自己写信跟姨母解释解释。」
朱时京笑,「又不是我请韵音来的,怎么要我解释。」
「可人家是为你才千里迢迢过来,当然是你写。」
见母亲疑似快要发起小姐脾气,朱时京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退让了,「好,我晚点便写信跟姨母说。」
朱夫人点点头,看了看四周,怎么没人。
清清意会,「三弟,怎么竹院里一个倒茶的丫头都没有?」
「桃花,倒茶。」
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马上来。」
朱夫人跟媳妇紧盯着传出声音的内室,想,就是那丫头,就是那丫头……
然后就看到有人端着茶盘出来了。
朱夫人跟媳妇互看一眼——会不会是她多想了,这云族的丫头还真不是一般的普通。
头发就扎两根辫子,衣服是一套短褐,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捡旧的,衣服大,腕子的地方还折了好几折。
这有什么特别?不就是朱府中典型的丫头样子吗?
「给夫人跟二少夫人倒茶。」
「是。」小丫头弯着腰,「夫人喝茶,二少夫人喝茶。」
会不会是弄错了,其实那个宝贝还茌里面。
朱夫人拿起茶杯,假意喝了一口又放下,看了四周一会后,「园儿跟玉儿呢?怎么不见人影?」
「瞧着烦,让阿婉另外安置了。」
「这丫头新来的?」
「来一阵子了,是福伯跟牙婆谈来的,我应该没记错吧。」最后一句话是跟那丫头说的。
「是,婢子是从鸳鸯谷来的。」
所以真的是她没错。
朱夫人怎么想,都无法把眼前的人跟「不知道施了什么法术,迷得少爷晕头转向」的形象连结在一起。
看了媳妇一眼,清清意会,「鸳鸯谷?那你刺绣工夫怎么样?」
「显绣是自小就会的,十一才学会隐绣。」
「十一岁就会隐绣,那可了不起。」
「谷里的女孩子差不多都这样,毕竟我们靠刺绣为生,早点学会,也可以早点帮忙家里。」
「这样的话……过些日子我的亲爹生日,我想给他绣个披风,不过我自己是钱庄姑娘,算盘打得精,可不会拿针,你来教我好吗。」清清接着转向朱时京,「三弟,可以吧?」
「嫂子都开口了,当然没问题。」朱时京转向桃花,「嫂子的地方你应该没去过,等下就跟嫂子回去,明天开始不用到竹院来了。」
「是。」
这下子朱夫人更摸不着头脑,怎么看,儿子对她都称不上特别。
会不会是园儿说谎?
但是既然敢要她去找秦湘问问,可见事情不会假,何况,欺骗她,一个丫头有那样大的胆子吗?
朱夫人真的籾涂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形?
而她的反应,朱时京都看在眼里——娘亲当然不会知道,那日自己「求婚」让园儿跟秦姨听去,秦姨就找时间跟他说了。
说是园儿这丫头肯定要生是非,让他有准备。
当了娘二十年的儿子,他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娘的想法,他大概都猜得到,一定是棒打鸳鸯。
当下他也想好计策,要人就让娘要,无妨。
反正他已经想到其他方法,到时娘不但不会讨厌桃花,还会催促他娶她。
「对了,我约了大贵去游湖,时间差不多,要走了。」
朱夫人虽然疑惑,但见儿子似乎也不在意这丫头,便不再那样担心,笑说,「都这么大了,还整天玩。」
「家里的生意,还有二哥在呢,根本用不着我帮手。」
「这沈大贵也真是,他家里就一个少爷,怎么也每天跟你往外跑。」
「跟我玩比较有趣,自然不想待家里。」朱时京笑笑,「不说了,我走了。」
走了几步又回头说,「二嫂,桃花给你要走了,那你可得给我找个丫头来,乖巧一点,不要太多话的那种。」
朱夫人之前还有些担心——原本也想过,儿子会不会就只是装装样子,过几天就来讨人,没想到都快一个月了,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问媳妇,媳妇说,那丫头挺乖巧,也听话,有点老实过头,不是那种爱生是非的狡诈之人。
朱夫人于是又叫来秦湘,问少爷最近如何?
「少爷最近还是一样,天夭往外跑。」
「还有呢?」
见秦湘有点欲言又止,朱夫人说,「想到什么就讲吧,你从小看着时京长大,对这孩子怎么照顾,我都看在眼里,信不过别人,难道还信不过你吗?」
秦湘挥挥手,让丫头们通通下去。
清清笑说,「三弟是怎么调皮了,秦姨怎么这样谨慎?」
「要是调皮也就算了,夫人,二少夫人,三少爷是我带大的,我真觉得他最近不太对劲。」
「怎么了?」
「他这一个月,一大早就出去,太阳下山才回来,有时候甚至不回来,天天跟那沈大贵腻在一起,前几日还跟我说,沈大贵问他怎么老穿些湖绿,深蓝的袍子,看起来气色不好,又说他穿浅色肯定好看,结果三少爷就让我叫师傅来,连夜裁了几套浅色的衣服。」
朱夫人还没听出玄机,笑道,「时京跟沈大贵认识十几年,交情不一般,这没什么,不过从小他就是孩子头,什么时候这么听沈大贵的话了?」
「夫人,三少爷在打扮自己呢。」
「打扮得体体面面有什么不对。」
「少爷不是为了打扮体面,他是……是……打扮给沈大贵看的,想沈大贵称赞自己好看……」
朱夫人一听,傻了。
秦湘说得再含蓄,她也懂意思了。
高远府是大地方,南来北往,什么都有,花街除了青楼女子,也有小倌,生意可好得不行。
有人喜欢女人,就有人喜欢男人,没什么好奇怪,只是,听说是一回事,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天啊……
朱夫人一阵头痛,突然又想到,「不对,时京以前很喜欢诗诗,每年夏天,一听说他姨母要带请诗过来小住,就开心得不得了,要成亲前也是很期待……可见他喜欢的应该是女人……」
秦湘苦笑说,「夫人,这事难说,我听虔婆说过,也有人是遭逢巨变后,突然转了性子。」
「遭逢巨变?」
秦湘叹息,「不就是诗诗那回事吗?」
朱夫人想,那是巨变没错。
明明都定好日子,要进门了,谁知诗诗会这样香消玉殡,时京好几个月都不说话。
要说转了性子……难道……
「清清,你说呢?」
「秦姨这样一讲,我倒想起一个人,娘,您记不记得城西的欧阳少爷,以前也是妻妾成群,孩子生好几个,当时欧阳老爷还笑说,儿子再这样开枝散业下去,要盖新宅子了,可没想到才几年呢,欧阳少爷就被个小倌迷得神魂颠倒,给赎了身,还买大房子给他住,夏秋便带着那小倌游山玩水,冬雪春雨就待在那宅子下棋,画画,连家都不太回了。」
朱夫人这下真的慌了,欧阳家的事情,她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妻妾求公婆作主,可公婆也没办法。
儿子都大了,香火也传了,要怎么样只能随他去。
他们朱家已有香火,可是,可是……
正当烦恼着,朱时京的声音却从外面传来,「秦姨。」
然后朱夫人就看到穿着浅绿袍子的儿子从外面走进来,「秦姨,你怎么跑到娘这来,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朱夫人就见秦湘尴尬的回答,「少爷,您昨天才交代的,那有这么快好,师傅说了,至少要七天。」
「七天也太久了,让他赶赶行不行?」
「哎呦,少爷,慢工出细活,赶得急的东西又能精致到哪去?」
「真是。」兄二嫂也在,笑笑的打了个招呼,接着他坐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