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大夫是说夫人没大碍,但要丫头我多多注意夫人的饮食,让夫人多吃一点,真是的,这阵子夫人脸色一直很苍白,害丫头我担心死了。”珍丫头忍不住又说起昨晚的事。
冬艳笑笑,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放心,我以后都会多吃多睡的,这会儿回娘家不就大阵仗的乘马车带大礼了吗?连你都带着了,你还担心什么?”
“可是夫人,要不要休息几天,等堡主回来再一起陪夫人回去呢?珍丫头怕您累着了。”
“不会的,有你照顾我不是吗?”
“可是……”
“你去膳房取点干粮上路吧,免得路上嘴馋。”冬艳淡淡地打断她,不想再听她把话绕在此事上头。
珍丫头听了像孩子一样,马上被转移注意力,笑眯眯的赶忙转身去取了。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不必跑这一趟啊。
但,夜长梦多……谁也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只能速战速决,无论如何,至少得先把妹妹救出来。
冬艳坐在铜镜前,拿着木梳梳着长发边想,梳着梳着,却发现自己的指尖上不知何时竞染上了一抹金粉……
她用另一只手去抹,想把它抹掉,却怎么也弄不掉……
“这是怎么回事?”她低喃着,却无暇细想,把外袍套上身,头也没回的走出了房门,离开主屋。
当上官云拿到冬艳从阎家堡取来的藏宝图时,他激动不已得几乎要喜极而泣,他颤抖着拿着那张图瞧了又瞧,简直不敢相信这东西真有一天会到他手里。
“干得好,冬艳,你真是我的好女儿。”
冬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要的东西呢?说好一手交图一手交货的,您不会忘了了吧?”
上官云抬头看了她一眼。“当然不会忘,让我再仔细看看这张图……”他头又低下去,拿着放大镜细细的从上瞧到下,再从左瞧到右,却赫然发现这张图竟缺了一角。“我说,这图怎么少了一块?你再找找是不是落在你那里了?快找找!”
这图少一块还得了?
“不必找了,是在我这里,不过,我没带在身上。”
“什么?”上官云扬起手,一掌便要挥下去,却因为冬艳冷冷睨着他的眼而突然给打住。
这丫头,跟他耍心机吗?
“等我确定妹妹吃了你给的解药之后,七天之内不会再犯,我就会把另一角给你。”在商言商,她必须要确保自己的权益。“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把我的妹妹藏在哪里了吧?”
上官云眯起眼,从袖袋里掏出三包专解千叶莲的解药递给她。“你妹妹现在人在蔚城的飘仙楼。”
蔚城?飘仙楼?那是?
冬艳一愣,完全没想到她费尽心思寻找的妹妹,竟然是被这只老狐狸丢进了花楼?
“这三包药,连着三天服药不可间断,药服下后泡热水澡半个时辰,让汗自然排出,其毒便解,这毒七天发作一次,服药后七天,你就可以确定这解药是真是假,是缓解的药还是可以根治的药了。”
冬艳拿着解药,激动得连手都在颤抖,可她还是佯装镇定,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
“你不必怪我,她在那里过得很好,不卖身只卖笑,吃得好住得好,虽然我在她身上下了毒,可只要她乖,你也听话,她也没受过几次苦,何况这毒性七天才发作一次,这几年缓解她疼痛的药都及时给,她也没再犯过病……”
“别说了,我走了。”她转身要离开。她必须快快把解药交给妹妹,并安排她速迷离开,不可再让上官云找到,这些事都得在阎浩天回堡之前完成,她不能在外头逗留太久。
上官云却叫住她。“如果你没有回来把另一块图交给我,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吧?”
冬艳回眸,淡淡一笑。“放心吧,短时间内我不可能离开阎家堡,引起旁人的怀疑与注意,我人既然在阎家堡,能跑到哪儿去?何况,图还是我偷的,我的命还是掌握在爹手里,您就甭操心了。”
闻言,上官云哈哈大笑。“知道就好,回去之后可千万小心,别给我露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知道了吗?还有,能瞒着阎浩天,你就一辈子可以是堡主夫人,我相信你不会笨到去拆自己的台。”
从都城快马加鞭来到比阎家堡还要远上十里路的蔚城,几乎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再加上半路还找个客栈过夜,让马休息补充粮草,抵达时已是第二天的黄昏时候。
冬艳让驾车的两名护卫兼车夫在客栈休息,带着珍丫头出了客栈,快步走向蔚城第一大花楼飘仙楼,她让珍丫头在外头候着,一个人走进去。这是她第二次踏进妓院,上回是为了丈夫,这回是为了妹妹。
结果,她才一脚跨进飘仙楼,每个人都像见鬼似的瞪着她,连老鸨都张大着嘴,吓得快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谁?”终于,还是有人开口问了。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刚刚才从他们前头晃过,手里挽着蔚城里最有名有才的贵公子上了二楼,一身朱红,艳丽无双……
可,真的无双吗?那眼前这位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是怎么回事?
瞧她这身丝绸衣衫,虽然剪裁简单,却作工细腻,要价不菲呵,活脱脱也是个大户人家,更别提这位姑娘那浑然天成的尊贵优雅,容颜虽冷,比不上她们家那位妖娆名花,却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我要找那位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她在哪儿?”冬艳没理会她们深吸口气又瞪大眼的模样,淡问道。
“你是……”
“她姐姐。”这一点,应该很容易看出来吧?
她朱冬艳和妹妹朱芽儿是双胞胎姐妹,因父母被强盗给杀了,她们一路逃,拼命的逃,却还是走散了,她被霍师兄捡回去,醒过来已是七天七夜之后的事,妹妹早就不见了。一直到她被上官云领回去,假装是他以前失踪的女儿来收养,上官云还假装好心的帮她找妹妹,却在日后成了控制她们两姐妹的大坏蛋,她儿时便被上官云亲自带去目睹妹妹中毒后没解药的惨状,上官云要她听话,否则她妹妹将生不如死……
那段回忆,她每次想起都会泪湿枕巾。
那是一段令她心痛的过去,这么多年来,她不敢再相信谁,更别提去爱上谁,她的心封锁了,因为怕受到更大的伤。
她和妹妹,十几年没见面了……
冬艳微微闭上眼,想象着等一下看见妹妹时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才想着,就看见一位全身朱红的美姑娘正站在二楼冷冷的看着她,那表情,像是恨,像是怨,像是要把她千刀万剐……
“芽儿……”她唤她,想上前。
“你给我站住!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仙姨,找人把她给我轰出去,一步都不准踏进飘仙楼!”朱芽儿说罢,转身离去。
“等等……我是来送药的!芽儿,你不必再受苦了!姐姐我已经帮你拿到药了……”
朱芽儿身形一顿,诧然回眸。“你知道我中毒?”
“是,所以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很努力想要帮你拿到解药……”
“笨蛋一个。”朱芽儿嘲弄的打断她。“我的毒早就解了,你不知道吗?真是个傻丫头啊,你走吧,我朱芽儿的人生里不需要你,也不想再看见你,马上滚出去,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哈哈哈,”朱芽儿狂笑出声。“真是可笑啊,你在都城里吃香喝辣,倒是被那老家伙耍得团团转,哈哈哈……”
朱芽儿笑到都快岔了气,头也不回,不再理身后那个她恨极的女人。
冬艳愣愣的伫立在当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心,碎成一片又一片,怎么拾都好像拾不回来……
当冬艳回到阎家堡,已经是第三天午时。
她全身上下都因这几天在马车上颠簸而疼痛和疲惫不堪,当珍丫头扶她下马时,她又是一阵的头晕目眩,珍丫头急慌了,赶忙上前搀着她。
“你们终于回来了!”阎家堡守门的人一见到珍丫头扶着堡主夫人下马,赶紧跑过来通报。“堡主大人正找夫人找得急呢。”
冬艳苍白着一张脸。“堡主回来了?怎么这么快?”
“因为堡里发生了大事,不知是丢了什么东西,霍爷下令全堡封锁,连一只蚂蚁都不可以出去,还要堡内所有人全部都到广场集合,一个都不准漏,由霍爷亲自一个一个检查过,没问题的人才可以恢复正常工作。”
珍丫头听了瞪大眼。“由霍爷一个一个检查?检查什么?堡里又丢掉什么重大的东西?”
“霍爷没说,大家也都在议论纷纷。”守门的人看着珍丫头又看看冬艳。“你快扶夫人进去吧。堡主说,要夫人一回来就先到大厅去。”
“可是夫人不太舒服……”珍丫头担忧的看了冬艳一眼。
夫人打从去了一趟飘仙楼之后,脸色就十分难看,像是魂都快被收了似的惨白着,问夫人却什么也不说,她只能一路陪着夫人瞧着夫人,学会安安静静不多话,可越瞧却越担心,很怕夫人在路上就昏过去,幸好没有。
“没关系,珍丫头,就先去一趟吧。”冬艳告诉自己要镇定,就算此刻的她觉得身体异常虚弱,就算此刻的她因为妹妹的话及眼中对她的恨意,还一直难以释怀,内心隐隐发着疼,她也不想表现出来。
堡内的气氛很论谲,每个人都在各个角落窃窃私语着,冬艳没有费神去听,也无暇去顾及接下来可能发生的那些或许会对她十分不利的事。
大厅里,只有阎浩天和霍爷、霍桑及柳烟在,阎浩天一看见冬艳便起身,冷漠的眸子像染上了霜,一把扯住她的手便往主屋两人的房里带……
她的皓腕被他抓得生疼,再加上他走得又快又急,让原本就头晕不适的她更是难受不已,她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护住肚子,就怕任何一个碰撞把自己给伤了。
一进房,阎浩天便丢了一套沾上金粉的黑衣到她面前,她看了脸色更加的苍白,不敢相信地瞅着他。
他竟连他与她的房都给翻?
所以,对她,他也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信过的吧?
冬艳环视了房间一眼,还好,都很整齐,看来那些丫头们翻完这间房时还顾忌着这是主子的房间,把东西都归放回原位。
“这是堡里的丫头在我们房里找出来的衣服,是你的没错吧?”
“不是我的。”她否认。
“把手伸出来。”
冬艳一怔,下意识想把手给藏起来。
阎浩天走过来亲自抓住她的手,看见她掌心及指尖上的金粉,还有被搓揉得有些发红的手。
看来,她是曾经很努力的想要把它抹去,所以才会把手弄得这么红。她不知道,那金粉是一种极特殊的粉,当初就是为了抓可能会有的盗贼用的,一染上,没有一个月是淡不了也去不掉的。
阎浩天瞪着她手上的金粉,突然笑出声,目光炯炯,直勾勾地扫向她那张总是让他思念不已的容颜。
该说是恨比较多?还是气比较多呢?
她这样对他,他唯一想做的就是伸手直接把她掐死……
怎能,这样辜负他对她的爱?
冬艳也看着他,他眼底的痛与失望,就算不言不语,也能像把刀割上她的心,让她好痛好痛……
她不愿伤他的,可是注定要伤。
伤可以浅也可以深,他爱她越多,就会伤得越深,这一切,全都不在她当初的计量之内,包括,她爱他这件事。
他心痛,她比他更痛,多想成为他眼中那最美好的妻子,最美丽的艳娘,可是,已经没办法了,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快便被发现,她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被当贼似的抓起来,该死的!她真的太大意了!
“这几天出堡的人全被快马召回,整个堡的人都已经被查验,除了你……知道吗?动过那只木雕佛像的人身上必染金粉。”门浩天心寒不已地看着她。“我不止一次告诉自己要相信你,你却让我大失所望。”
冬艳咬住唇,认了。
不认也不行。
“我去过右相府了,听你爹说你当天就离开了右相府,这两天去了哪儿?把图交给谁了?你明着是回娘家,暗地里却是借此把图拿出去交给别人吧?”
她眨眨眼,把泪给眨回去,顿时觉得好想笑。
那只老狐狸真厉害啊,三言两语就可以撇清关系了吗?
“如果我说我把图交给了我爹呢?”
“那你为何要急匆匆的离城?离城之后去见谁?快说!”他紧握住她的手,几乎快把她的手给捏断。
冬艳冷汗直流,泪在眼眶里滚啊宾地,却打死不求饶。
她似乎有点懂了,上官云那老狐狸是要把祸首栽赃给她去蔚城见的那个人,也就是她妹妹朱芽儿?
所以,上官云明知芽儿身上的毒已解,却还是拿药给她带出城给芽儿?目的就是为了不小心东窗事发之后有路可退?
如果阎浩天知道她见的是她妹妹,会如何?他会相信她妹妹是无辜的吗?
不……她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她不想冒着把那无辜的亲妹妹牵扯进来的风险,她已经够对不起妹妹了,不能在这个时候还把她牵连进来。
而且,不管她把图交给谁,在他眼中,她已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子,是个连爱情婚姻都可以骗的大骗子,说再多也没用吧?现在的他,也不会信她所说的吧?
站在他的立场,她冬艳是千错万错都是错了,又何苦连累别人呢?
再说,如果她硬咬出上官云,以上官云在宫里的势力,说不准还会设计陷害阎浩天……
“我不会说的。”她忍住痛也忍住泪,更忍住想要紧紧抱住他的冲动。
活了这么久,她一心一意为了妹妹,怕她因为她的不乖而受苦受难,没想到,妹妹却是恨着她的……
该怎么做,才可以让人家真的爱着你呢?
好难好难,她不会,如果眼前的男人也要像妹妹那样伤她的心,那……就这样吧,一次伤个够。
阎浩天气怒不已地瞪着她,满腔的怒火几要冒成烟。
“知道吗?堡里有堡规,盗图者唯有死路一条,告诉我图在哪儿,或许我还可放你一条生路!。
“我不会说的。”要恨,就恨她到底吧。
这样,对他反而是好的。
可是,怎么办呢?她肚乎里的娃儿,她本想替他生下的娃儿,该如何是好?
就在她伤心的想着肚子里刚成形的娃儿时,却没想到接下来会发生这么可怕又令人后悔一辈子的事……
阎浩天气极了,把原本紧扣住她的手给狠狠甩开,冬艳一个站立不稳便重重的摔倒在地,**狠狠地撞上了又冷又硬的地板……
“啊!痛!”她叫出了声,感觉骨盆像是要裂开,接着是小肮,一阵急遽的抽疼,像火烧一样,越来越烈。
不好……
不可以……
冬艳紧紧捂住小肮,痛得整个人蜷缩在一块儿。“夫君……快,快叫大夫……”
阎浩天冷冷地看着她状似痛苦的模样,心莫名的揪着疼着,可是却又怕自己再一次被这个女人耍,硬是命令自己不要被她所左右。
“不要再跟我演戏了!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他对她吼,气自己比气她还多。
“不是的,夫君……我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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