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学机灵了的小姑娘笨手笨脚地给他盛了碗粥,端到他面前:“给。”慕容少秋本还想拿乔一会儿,可抬眼就是小姑娘甜甜的笑,根本把持不住伸手就接了,口中还叮嘱着:“好了,你快坐好了吃。”
秦徽音歪着头瞧他,忽然笑出声来:“你这样可真像我四哥。”
她同她四哥感情好,即便是慕容少秋也看得出来,于是很愉悦地问:“像他什么?”
小姑娘有些犹豫,但在慕容少秋温和的笑意下也还是说了出来:“像他一样孩子气。”说完还知道怕他不高兴,夹了个包子装作认真吃东西。
慕容少秋一阵气结,这臭丫头!趁着小姑娘没有半点防备他就倾身过去叼走了她嘴边才吃了一半的蟹黄包,靠得极近,还擦着了她软嫩嫩的唇。这下信陵王觉着舒坦了,耀武扬威地把半个包子给吃了下去,挑眉有些坏心眼地瞧着已经呆愣了的小姑娘。
秦徽音是真的被他突然这么一下吓呆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她都吃了一半了!他都不嫌脏吗!
慕容少秋看她这么傻傻的样子爱得不行,伸手捏捏她的脸:“怎么,还敢说我和你四哥一样孩子气么?”
小少女有些僵硬地摇摇头,很诚恳地同她夫君认错:“方才是我说错了。”慕容少秋听着很顺耳,刚想捋一捋她的头发给她顺毛就又听见她说:“原来你比我四哥还要孩子气。”
慕容少秋当真愣了一下,小丫头胆子竟然这么肥!他不振一振夫纲是不行了!于是装作很严肃地样子问:“你方才说什么?”说着还瞪了瞪眼。
谁知道小姑娘比他还厉害,一见着他这样就抽抽小鼻子,莹莹双目也开始泛红,可怜兮兮地:“你。。这么凶…做什么?”
慕容少秋一见她这样都要给她跪下了,谄笑道:“宝儿乖,不哭不哭,方才是说笑的。”
小姑娘抹了抹还没落下的泪:“说笑的?”
“自然是说笑的,我好好的凶你做什么?”慕容少秋见她回转,稍稍松了口气,他总算是知道她的哥哥们为何什么都依着她了,这么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抽噎起来,于他而言不亚于是钝刀子割肉一般的疼。
秦徽音面上无辜,却在心里得意地笑开,她就说呀,这招从小用到大,无往不利呢。
“好了好了,乖乖用膳,待会带你去找东西。”慕容少秋见她没有要哭要哭的模样了,才催她用膳。
作者有话要说:
☆、弦中一曲凤求凰
找东西?
刚用完膳就被慕容少秋拖到府中南苑的小姑娘瞧着眼前三进三出的院落,实在不知道他拖她来找什么。而且方才一路过来,风大得很,冷都跟能透进人骨子里去似的,就算是她裹上了厚实的狐裘披风也没用,所幸慕容少秋将她护在身侧,稍稍能挡了些风,于是她又不禁感慨,这么体贴又俊秀的男人,做断袖真是暴敛天物呢。
慕容少秋见她又不知在想些什么出神了,有些不快地轻轻在她额头敲了一记:“在想什么呢?”他就在她面前,这笨丫头竟还敢出神?!
小少女回过神来有些讨好卖乖地冲他笑:“你要找什么东西呀?”
慕容少秋看她笑得甜甜的,那些些的不快也消散了,牵了她凉凉的小手进了院落:“跟我来。”
这儿是他的私库,府中还有个库房,比这里大上数倍,府中的礼节来往都是从那个库房里走,眼前这个是他自个儿的私库,里面的东西都是他自己的收藏,虽然要小上许多,但每一件都是稀世奇珍。
秦徽音正在她夫君的私库里瞧着,纵然是皇室出身,她也还是忍不住小小赞叹了一番,但是转眼又回过神来,他喊她来这里找东西,这儿这么多间房,得找到什么时候去呀!想到这便有些抱怨地横了一眼正随手把玩着一颗千年玄珠的慕容少秋。
慕容少秋抬眼见她似娇似嗔的一个眼神,登时就没出息的一颗心都酥了,转头吩咐了跟着来的丫鬟去将去年收进来的三斗火玉找出来。自个儿却放下了手中玄珠,逗着小姑娘再冲他笑一笑。
“哎呀,慕容少秋你烦不烦人呀。”小姑娘被逗得有些烦了,不耐地轻推了推他。
被嫌弃了的慕容少秋正要挠她痒痒收拾她呢,丫鬟就捧着火玉来了:“王爷,找着了。”
“嗯,回头放到本王房中去。”小姑娘本就怕冷,北齐天气又比杞梁来得更寒一些,他特意将这火玉找出来放在房中,好暖着她。
秦徽音可高兴了,原先皇嫂送过一块拳头大小的火玉给她,冬日里用着暖烘烘的,只是后来跟着齐风哥哥溜出宫玩儿的时候不小心给弄丢了。现在见慕容少秋竟给她找出了这么大的火玉放在房里,高兴得不行,一高兴起来就搂着他的手臂像在杞梁时候似的:“慕容少秋你真好!”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
慕容少秋自然十分享受她的亲近,被她这么搂着胳膊,鼻尖是她身上清淡的千步香气,回想起小姑娘早上赖床时的娇懒模样,一时间有些心弛神荡,也不在意还有丫鬟在,低下头就在她小脸上吻了一下,唔,和昨天尝到的味道一样,还是软软的,他喜欢。
小姑娘却是又被他吓着了,这这这又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慕容少秋见她很诧异地望着自己,轻咳了两声,面不改色地瞎掰:“我给你找了火玉出来,那你怎么也得谢我呀。”
秦徽音更惊诧了,原来北齐的谢礼竟然是这样的?!
小姑娘心若琉璃,通透得很,心里想的什么瞧她脸上神情都能瞧出来,于是慕容少秋继续瞎掰:“嗯,北齐夫妻间的谢礼就是这样的。”说着还瞥了瞥边上几个随侍的丫鬟,要不是有她们在,他要尝的可就不是小姑娘的脸颊了。
秦徽音见他这么个说法这般的眼色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要做戏呀,夫妻之间亲密一些,旁人看了便不会再揣测他是断袖了,又能传出夫妻和睦的美名!于是闭上眼睛踮着脚就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唔,他太高了,亲不到脸呢。
名震天下骁勇善战的信陵王被这样软如棉絮甜若蜜糖的一口给亲得有些懵了,简直有些不可置信,手上却半点不含糊地环上了她的肩,带着她要往外走回房去。他就说么,他堂堂北齐信陵王,丰神俊朗,文武双全,当然是谁家姑娘都会喜欢他的!他的小姑娘可真上道,乖透透的!
信陵王虽是面上神色不变,可是心底却像是齐齐放了几十捧烟花一样璀璨明亮,眉眼之间犹若春风淌过一般。
相见恨晚又如何,到底能两情相悦才是正道呀。
秦徽音被她夫君环着肩给带出了南苑,他步子大,她跟得有些踉跄:“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回房呀。”慕容少秋稍稍放缓了步子,他可是个孝顺的儿子呢,母后都盼着他们早日开枝散叶了,他怎么能再多耽误呢?
“回房去做什么?”小少女觉得慕容少秋从今早开始就有些奇奇怪怪的。
慕容少秋有些哽着,回房去做什么?当然是去吃掉她呀!可是对上秦徽音那双干净的眼睛他又觉得说不出来这话,生怕他这么急躁将她给吓着了,于是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我怕你冻着,还是回房去暖和些。”
秦徽音却摇摇头:“不碍事的,我想在府里四处走走。”瞧着他有些犹豫不虞的神色,又小小声地恳求一般道:“好不好嘛?”
“好。”慕容少秋有些无奈又甜蜜地笑了笑,对上她那般娇娇俏俏的笑,哪能不好呀。
秦徽音见他答应了便轻轻推了推他,体贴道:“我自个儿逛一逛就行了,你…”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捏住了唇,嘟着嘴的模样有些可笑,被这么戏弄了的小姑娘气恼地推开他的手:“你做什么呀!”
慕容少秋有些别扭地别开眼:“没做什么。”他家小姑娘的唇看起来甜甜嫩嫩的,捏上去也是软软的,好想咬上去尝一尝呀。
小少女只是单纯又不是傻,瞧见他目光炙热就跟要吃人似的,忍不住就往后退了两步,却又被人给捞了回去,然后就见他蹭上来额头抵着她,一双桃花眼有些可怜地盯着她:“你躲什么,我很可怕么?”
秦徽音极想点头但是不敢,眼神飘飘忽忽地左瞧右瞧就是不看他,支支吾吾的:“没有…哎呀边上还有人在瞧着呢。”他不要脸就算了,她还要的呀。况且他好好的凑这么近做什么,她又不是男人。
随侍的几个丫鬟听见王妃这么说,又被王爷冷飕飕的眼刀子甩了一身,都机灵地退开五步远,不敢扰了主子。
小姑娘害羞起来小脸嫣红,连小巧的耳垂都红得要滴血似的,看得慕容少秋满脑子都只有“把她叼回窝里吃掉”的念头。可是想到先前她哭得惨兮兮的可怜模样,又不敢肆意妄为,只怕吓着了她又哭起来,他可舍不得。
“好了,你不是说要逛一逛么,一直低着头作甚。”慕容少秋终于放开她,随然声音里还有几分调笑的意味,但总好过方才那般亲近。
“啊没事没事,我不逛了。”秦徽音摇头摇得就跟小娃娃玩儿的拨浪鼓似的,她生怕他要跟着她一块儿在府里逛,然后又抽起风来怎么办。
这话正中慕容少秋下怀,温柔笑着牵起小姑娘的手:“既然不逛了咱们就回房去吧。”
“我想去看看追风。”秦徽音总觉着这会儿要是跟着他回房了一定没什么好事。
慕容少秋总算是看出来了,小姑娘压根儿不愿意和他独处一室。这对向来被人追着捧着的信陵王而言有些挫败,还有些委屈,那她她她方才亲他做什么!除了母后他还没让别的女子这么亲近过呐。
秦徽音见慕容少秋竟闪现出一副委屈神色,也不由得有些赌气,他委屈什么,她都不介怀要在外人面前同他演戏被他占便宜了,他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呐。
但好在慕容少秋心智过人,即便是委屈失神也是一瞬的事儿,随即又神态自若地把有些不快的小人儿圈在臂弯里,低头亲亲她的脸颊鬓角:“走,我陪你去看追风。”
虽然她情愿去看追风都不愿和他独处一室有些让他不忿,但这可是他头回看上的女子呢,哪儿能这么容易就被打败,她喜欢做什么就都由着她去好了,他准备就这么由着她依着她,别让小姑娘发觉出什么企图来,总有一日等她不抗拒了再…吃掉她。
兵法之中,欲擒故纵这一招,他用起来可是得心应手呢。
去西院逗了一会儿追风,小姑娘实在挨不住外边儿这寒风,老老实实地回了房。慕容少秋送她回房后径自去了书房,让小姑娘不由自主松了口气,总觉着他今日有些抽风,能不跟他共处一室最好不过了。
一个人在房中无事可做,于是在外间的书架子上寻了一本游记,很对她的胃口,整个人懒懒的半倚在贵妃榻上,一页一页地翻着。指尖还无意识地缠着一缕墨发,一圈圈缠绕,葱白的指尖掩映在乌亮的发丝中,衬着小姑娘的慵懒神态,看得刚跨进门的信陵王恨不得把她给叼起来吃掉。
“把册子放在案上,嗯,退下吧。”跟着慕容少秋来的家丁把从书房搬来的几堆书册陈章放在了案上,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秦徽音听见声响抬头一瞧:“咦,你怎么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啧,这话问的,慕容少秋大步走到贵妃榻前,冷不防伸出双手捏了已经坐正身子的秦徽音的双颊,半笑着问:“不许我回来?”
被捏得嘟起嘴的小姑娘很识相地摇头,含混不清地说:“没有没有。”
慕容少秋这才放开她,挨着她也坐在了榻上,还没开口说话就被锱铢必较的小姑娘白嫩小手给掐上了腰间的软肉,气咻咻地指责他:“以后不许掐我脸!我最讨厌别人掐我脸了!”这总会让她想到远在杞梁本该忘了的那人,也总是浅浅笑着轻轻捏捏她脸颊,声音沉沉的蕴着温柔:“你怎么这么调皮呀?”,这感觉可真是不好。
小姑娘这掐人的力道可跟小猫儿撒娇似的,软绵绵的,本不当回事的慕容少秋见她当真带了几分气色,忙不迭就答应了:“好好好,以后不掐,不掐了。”
得了应允的小姑娘这才松开手,往边上挪了些坐着,慕容少秋一瞧又要炸毛:“宝儿,坐过来。”他都已经极力克制自己没把她抱到怀里来坐着了,这丫头倒好,还敢往边上挪。
秦徽音一扭脸有些小性子:“我不过去。”她越发觉得慕容少秋有些孩子气了,动不动就爱捏人。
“乖,过来,我有事儿和你说。”慕容少秋也不恼,反倒是见她使起小性子有些心痒。
小姑娘瞧他一脸认真神色,才有些不情不愿地挪过去坐着,小腰板儿挺直了有几分正襟危坐的味道:“什么事呀?”
慕容少秋见她这么坐着跟面对夫子似的小娃娃一样,颇觉好笑,也不勾她的胃口了:“年节快到了,府中有许多事要你操劳,要不要我去宫中借几个女官出来协助你?”原先这些他都交给管家的,但如今不一样了,他娶了这么个小姑娘回来,是与他并肩的王府女主人。但是府中上下都要她操持,他担心累坏了她。
被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如今已经是腊月了的秦徽音懊恼地喊了一声,双手捂上了小脸,在杞梁时她就讨厌过年,一大堆的事儿,如今出嫁了可不是更多事儿了么!况且她也不清楚北齐有什么风俗,到时候要是惹了什么笑话岂不是要丢死人了。
慕容少秋原先以为小姑娘家家的都是喜欢热闹的,可是他家的小姑娘看起来可不是这么回事,双肩垮了下去,凄凄哀哀的好不可怜,他把她的手拽下来,笑着问她:“怎么啦?”
“不想过年。”秦徽音有些泄气,“事情好多,又顶没意思。”
慕容少秋贼心不死地把人给抱到怀里来,哄着问:“你在杞梁也不喜欢过年么?”
世家子弟多有以香熏衣的习惯,慕容少秋虽然是领军大战的主帅但骨子里还是金贵的,自然也有这个习惯。他身上的香气和毓成惯用的杜衡香极相近,是让她觉得亲近的味道,又被这么哄着问,便半点不设防地说:“以前也不怎么喜欢,不过那时候我总会从宫宴上溜下来,缠着齐风哥哥带我去永安钟塔上,那儿望下去能瞧见大半个京城呢,看烟花也是极方便的。”说着说着竟有些笑模样了。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小姑娘脸上满满是对过往的不舍依恋,熟稔亲昵的一句齐风哥哥让抱着她的人不禁僵硬了一瞬,喉头上堵着满满的都是酸涩,他不是第一回听见这个名字了,昨日她撒娇要养小白虎的时候也提到了这个名字,而后脸上的落寞神情他可是记忆犹新。
他自然是在意的,却又不敢问,拿捏得重了,怕无意间伤了她,轻了又怕不进她的心,二十余年来他还是头一回这么无措。兴许在边境时她盛妆华服地从马车上下来,像只小兔子一样被他吓着,而后眼神澄澈地冲他笑的时候,他就已经对她起了意了。而后发现她是块不可多得的瑰宝,更是心心念念。
水眄兰情,总平生稀见。他想的也不过是将她好好掬在手心,护在怀里。
只是小姑娘显然不像他一样一头栽了进去,她分明还对他有着抗拒疏离,彼此之间能有些亲近些的时候怕也是托了他与毓亲王相似的福。
有些消沉的信陵王很快又打起了精神来,那又如何,她都已经是他的王妃了,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与耐心,勾了唇角轻轻蹭了蹭她的鬓角:“嗯,回头我让母后拨几个掌事女官来府里,你只要跟在我身边就好